兩條人影各站一方,對侍著。
“你太令我失望了!陛p柔的聲音出自寒母的口中,雖輕,卻包含著無限的嚴(yán)厲與不滿。
寒靜僵立,無聲地發(fā)笑。“失望?”
不知,是誰對誰失望。
“你,又何嘗不令我失望?”她亦輕道,斜著頭,臉上是諷刺的笑。
寒母手抖了一下。
寒靜眼中射出怨恨的光,似乎多年來的怨恨都傾巢而出。
“你總是想到自己!從不為我想一下!”
“你——”
“我恨你!”她吶喊。
寒母子一震。
“我沒有父親的記憶,對他也沒有什么好期望的,畢竟誰會為一個陌生人而發(fā)苦?但,我的母親,你,我唯一的親人!竟為什么總叫我心寒?一次又一次地把我送到陌生的親戚家里,受盡他們的嘲弄,你以為給他們錢就好了嗎?滿足我的物質(zhì)上就盡到責(zé)任了嗎?
我從小到大承受了多少的嘲諷?你知道嗎?別人是怎么笑我的?他們笑我是沒人要的孩子!
我不是沒有人要的孩子啊。。。!
我也是有母親的!
可是……我的母親在哪里?一次次地看著母親的背影,留下我受人冷眼相待!”
“小靜……”
“我也想媽媽拍拍我的頭鼓勁我。∠氤詪寢層H手做的飯,想穿媽媽織的衣服?蘖讼攵阍趮寢尩膽阎幸郧蟀参浚苋似圬(fù)了向媽媽訴苦……
可是,這些……對我來說竟都是奢望!
對了一個失職的媽媽,我還有什么期望的?反正都不管我了,我又為什么要討你歡心?
這樣的媽媽……不要也罷!”
“啪——”
她的頭歪在一邊,寒母的手僵在半空。
漸漸地,她左頰浮上一個紅色的五指印。
寒母全身顫抖,平日嚴(yán)厲的臉此刻已扭曲,雙眉攏得緊緊地,眼中閃著淚光。
“你以為……媽媽就好當(dāng)嗎?”
她仍斜著頭,不語。
寒母滑落坐在沙發(fā)中,雙手捧著頭,聲音沙啞。
“我一個人……帶著年幼的你,對于一個剛出社會的我實(shí)在不容易啊!我要賺錢養(yǎng)活你,你的生活費(fèi),學(xué)費(fèi)……可是我要工作,就不能照顧你!我只能找親戚,把你放在親戚家也是不得已的呀!我也怕,怕你吃不好,穿不暖,怕你受人欺負(fù)!可……這有什么辦法?我不工作,咱們就無法活。∪艘菦]錢,生活怎么過?為了生活下去,我不得不放棄親自照顧你!
我希望你能讀好收,找份好工作,學(xué)歷高,對像也好找!不像我……所托非人……丈夫沒了,又沒錢,學(xué)歷不高,為了找工作,三天兩頭跑,別人一步可成,我卻要十步。別人輕輕松松就可以坐進(jìn)辦公室,而我卻還只能當(dāng)跑腿的!這一切的一切,你又何嘗知道其中的苦?
可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不是讓你花在那些無用的課外書上。∥叶嗝聪M隳芏嘧x些書?你還這么年輕,不該談戀愛!這會葬送了你一生!你可知,我就是因?yàn)槟氵@個年紀(jì)在半知不解的狀態(tài)下談了場早戀,卻傻傻地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我十七歲懷了你,贅了學(xué),嫁了你父親,你父親怨我拖累了他,才不過一年,就逼我離婚……嗚……又誰能體會我的心……”
喘不過氣來,淚止不住,這黑暗的一室,兩顆受傷的心,誰憐?
看到沙發(fā)上那捧頭的人,她兩用人才眼盡濕。
為什么……從不知,她是如此的蒼老?
這么多年來,她是不是恨錯了?
其實(shí),兩人都是命運(yùn)捉弄下的受害者?
兩個受害者卻又殘酷的互相傷害?
好,好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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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卓爾愉快的走回家。
一路過來,樹木盎然,天藍(lán)云白。!多么美好的一天!
高高興興的回到家,發(fā)現(xiàn)媽媽站在門口。
“媽媽,你站在門口做什么?”
見兒子一臉的歡樂,余母松了口氣!暗饶惆!”她揉揉他的細(xì)發(fā),卻發(fā)現(xiàn)他的褲子半濕!霸趺礉癯蛇@樣?踩到水潭里了?”
余卓爾低頭一看。啊,差點(diǎn)忘了呢!笆沁@樣的……”他一五一十地將不久前發(fā)生的事告訴了余母。
余母很仔細(xì)地聽,忽爾皺眉,忽爾點(diǎn)頭,最后,她露出欣喜的笑。
“這樣啊……”
“媽媽,小靜最后說繼續(xù)與此我交往,我好高興!”他笑彎了眼。
“那很好!”余母拍拍他的頰!昂昧,快去換褲子,要不感冒了可不好!
“是,媽媽!
看他進(jìn)屋的背影,余母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將視線移向藍(lán)天。
老公,或許我們相見的日子不遠(yuǎn)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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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團(tuán)黑。
余卓爾站在門口,右手在空中大弧度地?fù)]動。
“小靜——”
黑影漸大,只見寒靜依舊是發(fā)半遮臉,冷颼颼地過來。
“小靜——”
那個白癡!唯恐天下不知嗎?叫那么大聲干什么?
“小——”
“閉嘴!”她冷喝。
他兩眼馬上淚汪汪。她頭皮發(fā)麻。真是的!對他好一點(diǎn),他就得寸進(jìn)尺!
“行了,走吧!
“是!”他伸手拉起她的手,回頭對門口的余母道:“媽媽,我們?nèi)W(xué)校了!
喜滋滋地拉著寒靜的手,心中充滿了甜蜜。真是太好了!小靜又來與他一起去學(xué)校了呢!
自從成為男女朋友后,每天早上,小靜都會來他家里找他,然后兩人一起去學(xué)校。但是,因?yàn)槟翘觳粴g而散后,小靜有兩天沒來找他一起去上課了。為此,他還傷心不已呢!不過,今天小靜又來了,那說明他們以后又可以一起去學(xué)校了!
跟著前面的那個笑得一臉白癡的余卓爾,寒靜的臉上滿是無奈。
這個笨蛋,只不過是一起上課嘛,有必要這么開心嗎?
“慢點(diǎn)走,小心跌倒!彼V道。
“知道了。”他乖乖地放慢速度。
真是……
呼——
兩人肩并肩地走進(jìn)教室。
洪紅與柳淑貞對望一眼。
“看來,兩個人之間沒誤會了。”
“是啊,雨過天晴啦!焙榧t甩甩手。真是的,幾天前也不知這兩個人是怎么了,竟然出現(xiàn)裂痕。上課不再一起來連同坐在一起也不說話,而可憐的余卓爾滿是悲傷,像個被婆婆劣待的小媳婦,窩在默然不語的寒靜身旁,不時地以可憐兮兮的眼神瞅著小靜。如此情況,可以肯定二人出現(xiàn)隔膜啦!
而班里的幾個好事者,竟還在背后說風(fēng)涼話!尤其是那個林玲,自從被余卓爾拒絕后,她對小靜更是懷恨在心!三五不時地在同學(xué)面前說小靜的不是。前幾天見兩人氣氛詭異,她不知有多開心。大笑著說兩人一定快要分手了!到時候……她自己就化身為救愛天使,默默地守在受了傷的余卓爾旁邊,為他奉獻(xiàn)她所有的愛——余卓爾就會受好感動,之后就……
想得美!
哼!
看看,今天二人不是和好了?而且看二人的關(guān)系似乎更為親密了!
她就說嘛,余卓爾看似笨拙,但對于一件認(rèn)定的事是非常的執(zhí)著的!
至于那個林玲,當(dāng)然是沒希望啦!哈哈……
因?yàn)橐睦矸职嗔,所以老師發(fā)了每個人一張表格,填寫文科還是理科。
“小靜,你選理科吧?”柳淑貞問寒靜。以她對她家的了解,小靜應(yīng)該會選理科的。
寒靜盯著表格,默然不語。
看來小靜也在猶豫。∫?yàn)楫吘辜胰怂M呐c自己的往往有很大的出入。有些人喜歡文科,但因父母認(rèn)為文科讀出來沒什么用,就硬要子女念理科。而小靜,正是如此。
“卓爾,你呢?”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把問題拋給余卓爾。
“我?”余卓爾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看默不作聲的寒靜!拔,念文科!
“咦?”
“我腦袋怎么靈光,對數(shù)理化沒折,所以只能選文科。”他露齒一笑!岸,我也喜歡文科!
他的笑,總是特別純潔,看他笑得豁然,柳淑貞甚是羨慕。真好啊!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自己喜歡的。哪像她,是不得不選出理科。因?yàn)楸彻Σ恍,加上父母所希望的,所以她只能在表格上寫理科?br />
“小靜,你呢?”余卓爾拉拉寒靜的衣服以引起她的注意。相處久了,自然也知引起她注意的最快方法是直接動動她,讓她感知。因?yàn)樾§o是那種以感覺來感知的人。別人用聽的當(dāng)感知的第一信息,而她卻不。只因她常常游神,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寒靜拿起鋼筆,在表格上寫了兩個字。她以行動回答了他的問題。
余卓爾拿過好的表格,看得眼都彎了。然,一旁的柳淑貞卻瞪大了眼。“天。∵@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洪紅剛填完表格過來看看這邊幾個人,哪知一靠近就聽到柳淑貞直喃著“這不是真的”!嘿嘿,這家伙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太好了!小靜,你也讀文科!”余卓爾的笑容闊得很大。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真好!這樣一來,他們就可能又同班了。
“什么?”洪紅大叫,那圓睜的眼活比龍眼!疤彀。∵@不是真的!”
已經(jīng)勉強(qiáng)接受事實(shí)的柳淑貞抱胸笑看洪紅那蠢樣,暗暗地笑在心里。哼哼哼!現(xiàn)在倒輪到她出臭了吧?
見到洪紅那激動得神情與動作,余卓爾莫名其妙,他拉拉寒靜的衣服!靶§o,她怎么了?”
寒靜扯扯嘴角,支著下巴道:“她在發(fā)癲吧!別理她。”
“哦!”他同情的望了眼洪紅。
寒靜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窗外睛空萬里,綠樹繁茂,自然一片詳和。她露齒一笑。
或許,又會與她吵一架了吧?
真不是個聽話的小孩呢!
實(shí)在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笑,不過看到她那似有若無的笑,余卓爾心中也跟著愉快,只要小靜快樂,他也會快樂。雖然不知她為什么快樂,但他希望她能永遠(yuǎn)快樂!
好想……把她的笑顏好好地珍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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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分科填表,我填了文科!狈畔峦肟辏o靜靜地說。她面無表情,心里已做好母親罵她的準(zhǔn)備了。這是肯定的,因?yàn)槟赣H根本不贊成她念文科。但她不在乎!她不愿受母親的擺布,只想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是很任性,但,那又如何?
然而,寒母只是“嗯”了一聲,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她默默地收拾碗筷,然后進(jìn)了廚房。
寒靜愣愣地注視著母親進(jìn)入廚房,心中疑惑萬分。為什么……她不生氣?她應(yīng)該很生氣的呀!像以前一樣,用凌厲的目光盯著她,像盯一只獵物一樣,然后用刺耳的叱罵聲責(zé)怪她,傷得她體無完膚!
但,今天,她沒有!
更奇怪的是,自那日與她吵過之后,母親每日都按時回家,并親手做飯要她回家吃飯。
以前都是在外面草草吃的呀!
有點(diǎn)不明白……她的心思!
寒母自廚房里出來,見她仍坐在飯桌上,暗自嘆氣。
“你長大了,有些事由你自己去決定吧!但該負(fù)的責(zé)任也得由你自己去負(fù)。”
寒靜倏地抬頭,望進(jìn)母親滿是滄桑的眼中。何時……母親顯得如此疲勞?那個精明嚴(yán)肅的母親呢?
對望中,她明白了什么卻又似乎不明白?
硬生生地躲開那視線,她失措地站起來。
“我……回房看書了!
幾乎是荒落而逃!
狼狽!
她坐在房內(nèi)的地板上,糾著胸口,喘著氣。
好難受的感覺!壓得心里透不過氣來!
從沒……想過有天可以與母親心平心和地相處!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然而……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兩聲,打開門,只內(nèi)門口立了一個靦腆的男孩。
“伯……伯母好!庇嘧繝柪笠骂I(lǐng)口,細(xì)聲地向寒母打招呼。
寒母打量著眼前這清秀的少年。
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可以說,是第三次。
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一幅邋遢的樣子,戴著笨重的黑框眼鏡,誠心誠意地登門道歉。因他,她母女二人爆發(fā)了一次“戰(zhàn)爭”,她狠狠地責(zé)備了小靜,讓她恨透了她!
第二次見面時,他已如現(xiàn)在一般的干凈清爽了。同樣誠心誠意地登門來送禮物。因?yàn)榕c小靜鬧了便扭,所以他以禮來賠不是。但,她拒絕了他,也因此激發(fā)了她母女二人多年來的積怨!那一次,她與小靜都敞開了心,如泣如哭地訴說自己心的苦,也是因?yàn)槟谴危矫靼,二人都是生活的受害者。她苦,她也苦,可兩人卻做著傷害對方的行為。多么可笑!
這一次,再次見到這個清俊的少年,讓她收中五味陳雜,感觸太多。
“找小靜?”她問。
“呃……是……是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寒母!翱伞梢詥?”
寒母頓了頓。“小靜在她自己的房中。”
“哦……哦?”余卓爾卻仍立在原地。
看他那個樣子,寒母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氣,從沒見過這么鈍的少年!她表現(xiàn)得還不夠明白嗎?
“你可以自己去找她。她的房間在二樓左拐第二間!
“……謝謝伯母!”余卓爾喜形于色,幾乎要跪下來親吻寒母的腳趾頭了!真是太好了!她竟同意讓他見小靜!
他連連道謝,興高采烈地進(jìn)屋上樓去找小靜。當(dāng)然,由于太高興了,一路上不免忽略了許多“障礙物”而“砰砰”地作響。
寒母無奈地看著在廳內(nèi)翻倒的椅子及一些小擺設(shè),不禁搖搖頭。實(shí)在不明白這少年有什么過人之處!
來小靜的房著前,余卓爾躊躇不安,想敲門的手舉起又放下。
他心跳得飛快!
就要他想敲門時,門竟倏地開了。他嚇了一跳,門內(nèi)的人也嚇了一跳。
“余卓爾。 焙o一臉震驚!澳阍趺磿谶@里?”
“呃?”余卓爾看到她的反應(yīng),不禁失望。他還以為她會很高興呢!
寒靜推開他,走向樓梯口,往下直瞄,口中喃喃:“是家里大門沒關(guān)嗎?母親不在?他是從廚房的窗口爬進(jìn)來的?”
“是伯母開門讓我進(jìn)來的!彼驹谒砗螅ЧЬ淳吹亟忉。他可沒爬窗口呢!
“什么?你說什么?”寒靜不可思義地轉(zhuǎn)過頭。這怎么可能?
“是伯母開門讓我進(jìn)來的。很奇怪嗎?”
她一愣。
最近……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為什么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先是母親不反對她選出文科,再是讓余卓爾過了家門。母親……倒底在想些什么?
領(lǐng)著余卓爾進(jìn)了房間,隨手鎖上門。這是習(xí)慣性動作。
余卓爾拉著大衣的領(lǐng)口,環(huán)視她的房間。
有點(diǎn)陰暗!這是給他的第一感覺!似乎如她的心一樣的陰暗。
書很多!房內(nèi)擺了四架書柜,都放著滿滿的書,然后并排靠在一面墻壁前,一張單人床,藍(lán)色被單被子套。床的左邊是一張書桌,右邊是一臺計算機(jī),地上隨意的擺著幾張坐塹和三四個抱枕。
“隨便坐。你想喝點(diǎn)什么?”
“呃,美年達(dá)好了!彼伊艘粡堊鴫q,盤腿坐下,習(xí)慣性地拉了一個抱枕塞在懷中。
寒靜從書桌下面的柜子內(nèi)拿出兩瓶美年達(dá),順便拿出幾包署片。
“沒什么吃的,你就湊合著吧。”她跪坐在坐塹上,將零食擺在他和她之間的地板上。
“呃,沒關(guān)系。”余卓爾接過美年達(dá)。
“……你來我家,有什么事嗎?”她撕開署片的袋子,低頭問。
余卓爾又拉拉大衣的領(lǐng)口,樣子有點(diǎn)不安。
她從眼角瞄過去,他今天穿了一件大衣,米黃色的,從質(zhì)料上看一定得花不少錢。余媽媽是個奇特的母親。丈夫死了,卻仍能樂觀地活著,且拉撥大了這么一個同樣奇特的兒子。她對這個兒子很好,但并不是溺愛,也不是寵,給他愛給他關(guān)的同時,又讓他自己作主,讓他自己選擇他的道路。這樣的母親,在中國并不多見,因?yàn)橹袊哪赣H與外國的母親向來不同。中國的母親對子女過于溺愛,又自作主張地干涉子女的未來,希望能為子女鋪好路,讓他們平平安安地走過來。這樣雖然體現(xiàn)了母親對子女孩子的無限關(guān)懷,卻扼殺了子女自主的能力。孩子也因此過于依賴父母。
卓爾的母親很不一樣,給他愛,也給他指引道路,讓他自己選擇哪條最好。
也因此,她非常非常的……妒忌他!
憑什么……他會有這樣的母親!而她的……
她食不知味地吃著署片。
余卓爾喝著瓶內(nèi)橙色的飲料,不明白小靜為什么突然寂靜下來了,害他都不敢開口。于是,他也學(xué)著她默默地吃著署片。
一片一片地吃,直到一袋快吃完了,寒靜方想到他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抬頭看對面的他竟埋頭猛吃署片,她臉一沉,俯身奪過他手中的袋子。
“呃?”余卓爾僵著手,莫名其妙。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她沒好氣地說。
“問題?什么問題?”他拉拉大衣領(lǐng)口。
寒靜強(qiáng)迫自己不要生氣!她吸口氣,再吸口氣,企圖平復(fù)心中升起的怒火。
“嗚~~~~~~”
“什么聲音?”她耳尖地聽到異樣的聲音。
“沒……”他拉緊領(lǐng)口。
“嗚嗚……”
“真的沒有?”她抱胸,盛氣凌人地睨著他。“你抓著領(lǐng)口干什么?”
“這……”余卓爾縮了縮肩!拔铱刹豢梢詥杺問題?”
“唔?”她斜頭。
“那個……你喜歡寵物嗎?比如說小貓呀,小狗呀,小兔子呀……你不喜歡嗎?你沉下臉了,一定是不喜歡了!彼鋈涣搜,像一個發(fā)光體突然失去了光而黯淡了下來。一對英氣的眉擰攏,嘴角下掛。
真是的!
“我又沒說不喜歡!笔遣蝗绦囊娝麄陌桑
“!你喜歡?”發(fā)光體一下子恢復(fù)光彩,并且光芒四射!他猛然拉開自己的大衣。“小靜——”
她避也避不及,直直地盯著他倏地拉開自己的大衣。
“小靜——”他滿是笑容,其中還有討好的成份。
“那……那是什么?”寒靜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點(diǎn)發(fā)抖,腳好象有點(diǎn)軟。
只見一團(tuán)毛絨絨的東西窩在余卓爾的懷中,還有一雙烏黑且圓溜溜的水靈大眼盯著她。
余卓爾興沖沖地抱起那團(tuán)毛球,笑盈盈地舉起!笆切」!”
“嗚~~~~~~汪——”那團(tuán)毛球伸展四肢,搖著小尾巴,烏眼中滿面是好奇地盯著寒靜。
“看,可不可愛?”
“……”
“小靜,很可愛吧?”
寒靜挪了一下坐塹,僵直地坐著,機(jī)械性地點(diǎn)點(diǎn)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靜喜歡!”余卓爾放下小狗,萬分激動地抱住了全身僵硬的小靜。
“小靜!我真是太喜歡你了!”他高興得得意忘形,滔滔不絕地道:“球球好可憐惜呢!剛生下就被狠心的主人扔到垃圾堆里,幸好我在扔垃圾時發(fā)現(xiàn)了它。我?guī)丶,還幫它洗了澡,給它牛奶喝,本來想養(yǎng)它的,可是……”他眼一黯!翱墒恰瓔寢尯芘鹿,怕得不敢動一下。雖然媽媽也說很同情很喜歡球球,但因?yàn)閶寢屝r候被狗咬過,所以……不過媽媽說或許小靜會喜歡呢!果然,小靜也喜歡球球!真是太好了!”
“所以……”寒靜任由他抱著,雙眼死盯著那蜷在坐塹上的小狗狗。
“小靜,球球可不可以住在你這兒?”他可憐兮兮地問,不時的還用頭磨磨她的頭!翱刹豢梢月?”
他……這是在撒嬌嗎?
“我……”
“小靜!你喜歡球球,球球也喜歡你呢!就讓球球住在這兒好不好?我會經(jīng)常來看你和球球的!”他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而小狗狗竟也以水靈靈的眼望她。
她才要拒絕的話,硬生生地夾在喉嚨內(nèi)吐不出來。
見她默然,他以為她答應(yīng)了。抱她抱得更緊了!疤昧!我就知道小靜最好了!”
她……她答應(yīng)了嗎?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本想狠狠地拒絕他的……不過——算了!
她認(rèn)命地讓他抱著。
“嗚嗚嗚——小靜最好了!”他以臉磨磨她的頰,完全是另一只小狗狗。
麻癢的感覺在臉上擴(kuò)散,臉上的毛細(xì)血管突然暴漲。她偏開頭,躲避他的磨蹭。這個拙兒,知不知什么叫適可而止?!
“小靜?”他似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個笨蛋!
她低咒。
垂下眼瞼,盯上他微嘟的唇。她咽了咽口水,喉嚨莫名其妙地干燥起來。
似乎,自從宣布交往開始,他與她幾乎沒接吻過!頂多是拉拉手,抱一下。
她覺得口也干燥了,舌頭不覺地舔舔唇。
“小靜……”
“唔?”
他俯過來!拔摇铱梢晕悄銌幔俊
“嗯?”
他已吻上她了!
她睜大了眼。什么時候,這個單純的家伙會主動要求?她是不是該重新估量他他并不如想象中的笨?
“唔——”
他捧著她的頭,十指插入她的發(fā)中,細(xì)細(xì)地品嘗她的殷唇。
軟軟的,溫溫地,甜甜的……
無垠的溫柔迷蒙地包圍著他們,坐塹上的小狗兒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歪著頭,盯著二人。
這個……家伙!
她伸手按住他的頭,伸出舌頭撬開他的貝齒,控了進(jìn)去他驚訝地睜眼,她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丁香舌恣意地在他口中探索。他無力和與她糾纏,主動權(quán)一下子到了她手中。
漫長而火熱的吻在快要窒息時才結(jié)束。兩人都滿臉通紅,呼吸急促,唇瓣濕潤,不知是他或是她的蜜液。
“呃……”他正捧按著胸口以防心跳出來,想不到她竟又吻上他。
他被動地張口,讓她的香舌入口,含住,吸吮。真是個好學(xué)生!她挑起他的舌頭,二者在他口中糾纏,然后,她縮回舌頭,他疑惑,她暗罵他笨!張開口,他方試探性地伸出舌頭,來到她唇邊,她馬上吸了過來,并含住,輕微啃咬,他的手指抓住她如綢緞般的發(fā)。
會不會欲火焚身?會不會天雷勾到地火?
余卓爾被按倒在地,她拉開他的襯衫領(lǐng)口,熱唇吻上他的脖子及鎖骨。
“。俊彼p呼。全身發(fā)熱,幾乎無力,身體某個部位在明顯的變化。太陌生的感覺了!他……心中升起了既興奮又害怕的感覺。
“小靜!小靜!”他按住她的頭,不讓她再繼續(xù)下去喘著氣,他顫顫抖抖!安灰倮^續(xù)下去了……”
雖笨,可也知道二人發(fā)展下去會如何。性知識在當(dāng)今社會已不是秘密,所以他知自己的身體反應(yīng),也知自己想要什么!但,不行!
“我們……還年輕……不該……”
“笨蛋!”她在他耳邊嘲弄地罵。
“耶?”
她坐起身,拉好他的襯衫!拔耶(dāng)然不會再繼續(xù)下去!”
“呃?”他眼睜得大大的。
寒靜抱胸,冷冷地睨著他!耙?yàn)槟阕鲥e了事,所以我懲罰你!”
“做錯事?我做錯了什么?”他躺在地上,還是未完全恢復(fù)過來。
“笨蛋!自己想!”她眼瞟了下坐塹上的那保觀看全過程的色狗。
自己想?余卓爾呆呆地看著她的紅唇。是……因?yàn)樗橇怂龁幔?br />
但,后來……是她自己主動吻他的!他只不過想淺淺地親她一下呀!沒……沒想到會那么深入……
“對不起……”
“干嘛道歉!”這個笨蛋一定沒有想通!
“小靜——”他坐起身,儇著她!皩Σ黄鹄!
“哼——”她甩過頭。
“小靜——”他可憐兮兮地窩在她身邊。
她嘆口氣,伸手亂揉一把他的細(xì)發(fā)。
“你原諒我了?”他抬頭,熱切地期望她。
她僵硬地點(diǎn)點(diǎn)頭,罰也罰了,也就算了吧!
“謝謝小靜!小靜最好了!”
看他那高興的樣子!真不懂,只不過是原諒嘛,他有必要這么開心嗎?
送走余卓爾之后,她獨(dú)自對著那小狗球球。
瞪著,盯著,防著。
小狗搖尾。
最好呆在坐塹上別動!
小狗站了起來,她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
小狗啟步。
她一繃。
小狗四腿一動,搖著尾巴跑向她。
她臉鐵青。
頓時,房內(nèi)傳出尖叫。
“NO——”
寒家猛烈地震動,寒母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全身一震,一下秒,她匆忙地沖上樓,撞開寒靜的房門。
“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見寒靜跪在書桌上,慘白著臉,雙眼死盯著——一只搖尾乞憐的白色小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