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nèi)安詳寧靜，席夢思床溫暖怡人，她蜷縮在暖和的被窩里，回想在瑞克懷中的時光：他冰冷的雪衣貼著她的臉，溫暖的手放在她背上，暖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際，他身上的男人味還夾雜著冬天的味道。
那短短的寶貴時刻里，他們究竟談了些什么？身體傳遞的訊息遠(yuǎn)勝于口頭的言語。未來又會如何呢？
他的妻子隨時會搭機(jī)返家過圣誕節(jié)，接受翡翠耳環(huán)作圣誕禮物。他會隨手替她戴上嗎？她會送他什么？交換禮物過后，他們會不會云雨一番？
梅琪緊緊閉上眼睛良久良久，直到瑞克和南茜的身影漸漸退去，直到她暗暗斥責(zé)自己，再次謹(jǐn)慎起來。
她下床套上睡袍，走進(jìn)廚房做早餐。
大約9點半左右，凱蒂懶懶地走進(jìn)廚房。母女倆身著睡衣，雙腳架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悠閑地享受茶和咖啡。一輛雪車緩緩爬過積雪的路邊，沖進(jìn)后院，就在后門六英尺外戛然熄掉引擎。
「是瑞克！」凱蒂歡呼地跳下椅子。「他把皮箱送過來了！」
梅琪匆匆躲進(jìn)浴室，心跳怦然。昨夜她一味擔(dān)憂凱蒂的安危，無暇顧及蓬亂的外貌，此刻心慌意亂地猛梳頭發(fā)，并用橡皮筋束起。她聽見門被打開，凱蒂歡呼地說：「噢，瑞克，太棒了！你把我的行李送來了！」
「我猜你會急著要行李，但是你的車可能要過兩天才能吊出溝渠�！�
梅琪匆匆抹上唇膏，伸手撫平耳際的發(fā)絲。
「噢，謝謝你�！箘P蒂興奮地回答。「我剛告訴母親……咿？」凱蒂語帶困惑�！笅�，你在哪里？」她轉(zhuǎn)向瑞克�！钙婀�，她剛才還在這里。」
梅琪緊緊腰帶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壓發(fā)燙的臉頰，這才踏出浴室來。
「哦，早安�！顾淇斓卣泻簟�
「早安�！�
他的身形似乎充滿整個房間，渾身散發(fā)著冬天的味道。他們相視而笑，她故作無事狀，但是明亮的唇膏、微濕的鬢發(fā)、微喘的呼吸在在透露出她的心情。
「天哪，你沒睡覺嗎？」她故意引開他的注意力。
「睡夠了�！�
「呃，坐一下。我把咖啡加熱。吃過早餐了嗎？」
「沒有。」
「我沒有甜甜圈，只有煎餅�！�
「煎餅也不錯�！�
凱蒂疑心地來回打量他們，梅琪轉(zhuǎn)向火爐以掩飾她暈紅的雙頰。
「培根肉要嗎？」
「如果不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當(dāng)你愛上某個男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他脫掉雪衣坐在桌邊，她則忙碌地準(zhǔn)備早餐，害怕轉(zhuǎn)過身來，更怕凱蒂察覺更多。
「今天好嗎？」他問凱蒂。
「好，昨夜我睡得像條豬�！�
梅琪察覺女兒語氣中帶著某些警覺，顯然她正試圖弄得楚室內(nèi)暗潮洶涌的原因。
梅琪強(qiáng)自壓抑著，將咖啡端給瑞克。他仰頭對她燦爛一笑，梅琪訝然地發(fā)現(xiàn)如果不是凱蒂就在附近，他八成會一手將她摟過去。她趕緊放下咖啡，退到爐旁。
為他準(zhǔn)備早餐使她有一種妻子的感覺。這種念頭要不得，但卻再真實不過，而且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幻想。
他吃了兩塊煎餅、四片培根和四杯咖啡。梅琪則坐在他對面，努力不在他開口的時候直盯著他的嘴巴。
「以前你常和我母親約會�！箘P蒂說道。
「嗯。」
「還和她一起參加畢業(yè)舞會？」凱蒂一味追問。
「嗯，還有露露和爾尼�！�
「我聽過露露，但誰是爾尼？」
「他和我是高中同學(xué)，我們常在一起�！�
「他也是放火燒谷倉的其中一個？」
瑞克驚訝地望向梅琪�！改愀嬖V她的？」
梅琪也是大吃一驚。「我什么時候告訴你這件事？」
「我小的時候。」
梅琪一臉赧然。「我不記得了。」
「那是意外，」瑞克解釋道�！缚赡苡腥舜笠鈦y丟煙蒂，但不是蓄意縱火。有些事只是好玩，例如把女孩們帶到鬼屋，好嚇嚇?biāo)齻儭！?br />
「還把貓灌醉了�！姑风魈嵝阉�
「梅琪，那是爾尼灌的，不是我。」
「那又是誰射下老包雞舍的煙囪呢？」她笑容可掬地問道。
「呃……那只是……」他懊惱地?fù)]揮叉子。
「還在凌晨一點，從山坡上滾下50個空奶油罐，那噪音幾乎吵醒全鎮(zhèn)的居民�！�
瑞克哈哈大笑�！冈撍�，梅琪，我還以為那件事是神不知鬼不覺！」
他們忘了凱蒂的存在，沉浸在回憶里。凱蒂來來回回打量他們倆，興致勃勃地聆聽，直到瑞克飽足地站起身來。
「好手藝，梅琪，謝謝你的早餐�！�
「不客氣，也謝謝你送來凱蒂的行李。」
他推開后門�！甘フQ快樂�！�
「也祝你佳節(jié)愉快。」
他終于想起來補(bǔ)充一句：「你也是，凱蒂�！�
「謝謝你�！�
他離開后，凱蒂走向梅琪。「媽！你們兩個搞什么飛機(jī)！」
「沒事�！姑风鲝阶詫⒋疟P端到水槽。
「沒事你會匆匆跑進(jìn)浴室梳頭抹胭脂？別瞞我了�！�
梅琪感覺自己臉上的暈紅，只好一徑背對女兒。
「我們只是又變成朋友，他幫我取得營業(yè)許可罷了�！�
「那么甜甜圈又是怎么一回事？」
梅琪聳聳肩。「他喜歡吃甜甜圈，這個嗜好我早就知道�！�
凱蒂突兀地站在梅琪旁邊，扣住她的手臂仔細(xì)審視她的臉。
「媽，你心里有秘密，不是嗎？」
「他是有婦之夫，凱蒂。」梅琪繼續(xù)清洗碗盤。
「噢，老天，媽，你不會愛上有婦之夫吧？這太復(fù)雜了。你知道……呃……人家怎么說寡婦的。」
梅琪驟然抬起頭，雙唇抿緊�！付夷阋策@么想，這是不是你想說的？」
「呃，他們的確那么說�！�
梅琪怒由心生�！杆麄冊趺凑f，凱蒂？」
「唉，媽，你不要這么生氣�！�
「我有生氣的權(quán)利！你怎敢指控我——」
「我沒有�！�
「事實如此。」
凱蒂也跟著生氣了。「我也有權(quán)利，畢竟父親尸骨未寒，不過一年而已�！�
梅琪翻翻眼睛�！膏�，我真不敢相信�！�
「媽，我看見你看他的眼神，而且你臉都紅了！」
梅琪擦干雙手，怒沖沖地直視女兒�！妇鸵粋�想念心理學(xué)的女孩而言，你對人際關(guān)系和感情還有太多要學(xué)習(xí)的地方。我愛你父親，但是他死了，我還活著！如果我決定愛上別人，也沒有義務(wù)先征求你的同意！現(xiàn)在我要上樓洗澡更衣，你可以乘機(jī)想想是不是該向我道歉！」
梅琪大步離去，拋下凱蒂兀自驚訝不已。
她的爆發(fā)在接下來的假期中平添了一股壓力。凱蒂沒有道歉，此后兩個女人硬邦邦地彼此相待。凱蒂只在必要時才開口，否則都把臉埋在書里頭。第二天她宣布改變機(jī)票的行程。圣誕節(jié)過后搭機(jī)飛往芝加哥，再轉(zhuǎn)飛西雅圖。
圣誕夜那天，梅琪只覺得緊繃的壓力已經(jīng)由肩膀累積到頸項，再加上菲娜極其勉強(qiáng)同意來過節(jié)，圣誕節(jié)就此諸事不順?biāo)臁?br />
首先是菲娜一進(jìn)門就嘮嘮叨叨，趾高氣昂、凡事指責(zé)的態(tài)度破壞了整個佳節(jié)的氣氛。
梅琪勉強(qiáng)帶她參觀整幢房子，結(jié)果情況更糟。她先是批評廚房的餐桌舊得應(yīng)該燒掉、浴盆刷洗困難，其次又批評蜜月套房的家具貴得嚇人，簡直浪費(fèi)錢，最后梅琪只覺得自己血管中流的全是火藥。她獨自進(jìn)廚房，幾分鐘后，菲娜端著酒杯進(jìn)來，發(fā)現(xiàn)她正暴躁地切著火腿肉。
「梅琪，圣誕夜我不想提起不愉快的事。但我是你的母親，如果我不說你，誰會說呢？」
梅琪抬起頭，全身毛發(fā)倒豎，心想：媽，你隨時都在制造不愉快。
「什么事呢？」
「你和席瑞克之間的事。人們已經(jīng)開始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梅琪。」
「我和席瑞克之間什么事也沒有。」
「這是小鎮(zhèn)，你又守寡，應(yīng)該行事謹(jǐn)慎，注意自己的名譽(yù)。」
梅琪再次暴躁地切火腿，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她所愛的人，警告她小心寡婦的名譽(yù)。
「我和他之間什么事也沒有�！�
「你們在大街上調(diào)情還說沒事？兩個人在眾目瞪陵之下并肩坐在椅子上吃午餐，這叫沒事。梅琪，我還以為你向來聰明又理智。」
梅琪氣得說不出話來。「別忘了那一夜，親愛的。」菲娜還在說。「他來家里接你，你的精心打扮和反應(yīng)我全看在眼里。當(dāng)時我就想警告你，但是……」
「但是你一直等到圣誕夜才說，不是嗎，媽？」梅琪不再切肉，直視著母親。
「你沒有理由對我發(fā)脾氣，我只是警告你外面已經(jīng)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
她埋首切肉。「他們的嘴巴我管不了！隨他們說好了！」
「他們說看見他的車子停在你家門前，然后你們一早就到史特灣吃早餐。現(xiàn)在凱蒂又說他在大風(fēng)雪夜來看你！」
梅琪摔下菜刀，憤怒地攤開雙手。「噢，老天爺！他不過借我卡車去載家具！」
「那是你的說法，梅琪！」
「而且你也知道他救了凱蒂！」
菲娜嗤之以鼻，揚(yáng)起一道眉毛。「老實說，我不想聽細(xì)節(jié)。你要記住自己不是十來歲的少女，而且別人沒有忘記你們高中時是一對！」
「那又怎樣？」
菲娜逼近一步�！杆屑沂遥风��！�
「我知道。」
「他太太常常不在家。」
「我也知道。」
菲娜遲疑半晌，挺直肩膀說道：「你不在乎，對嗎？」
「我不在乎那些捕風(fēng)捉影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梅琪將火腿片放進(jìn)盤子里�！杆皇桥笥�。那些人一定閑得沒事做才繪聲繪影，閑言閑語。」她挑釁地斜睨母親一眼。「那也包括你，母親！」
菲娜肩膀一垮。「噢，梅琪，你真讓我太失望了�！�
站在母親前面，梅琪更是失望至極，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肝抑溃瑡�，」她沮喪地回答�！肝以趺醋鏊坪醵紵o法討你歡喜！」
直到她的眼淚終于涌出來，菲娜才上前一步搭住她的肩。
「梅琪，你知道我是為你的幸福著想�！�
菲娜曾幾何時關(guān)心過別人的「幸�！�？事實上她反而像是見不得別人快樂幸福。但是為什么呢？因為她自己不快樂嗎？因為多年來由于她的冷漠，迫使她的丈夫退縮，兩個人等于過著分居的生活？或是一如梅琪所懷疑的，她在嫉妒，嫉妒她和菲力婚姻美滿？事業(yè)成功？或者是她的生活方式？財富？難道菲娜心眼狹小得不愿看見女兒比自己更好？或者只是她慣于發(fā)號施令，要求別人遵從？
無論原因是什么，廚房的一幕已經(jīng)給圣誕夜蒙上一股陰影。她們一心期望一天結(jié)束，吻別時，菲娜和梅琪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圣誕節(jié)那一天，梅琪受邀到露露家，但是凱蒂說她不想和一堆陌生人在一起，寧愿獨自去外婆家。
第二天，凱蒂的車子裝上行李，梅琪陪她走上山坡。
「凱蒂，我很抱歉今年的圣誕節(jié)有些不歡而散�！�
「呃……」
「而且我們的爭吵也令我遺憾�！�
「我有同感�？墒牵瑡�，求求你別再見他。」
「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沒有見他。」
「但是我聽見你和外婆的談話，而且我有眼睛，我看得出他很英俊、你們相視的眼神，還有你們相處融洽的情況。你知道那可能發(fā)生，媽�！�
「不會的。」
圣誕節(jié)過后的日子灰色而陰郁，梅琪一直牢記她的承諾，再次專心準(zhǔn)備明年春天開業(yè)的工作，由于忙碌，她不再想念席瑞克。但是偶有空閑，她仍會發(fā)現(xiàn)自己一動也不動地佇立著凝視窗外，他的臉在雪中似乎清晰可見。臨睡前那心靈脆弱的時光，他會再次出現(xiàn)眼前，她會再次回憶他們相擁而立的喜悅。
然后凱蒂的警告便會在耳邊響起，她只得蜷縮身體，強(qiáng)迫自己撇開他的影像。
除夕夜馬可請她上餐廳，但是她決定和露露一起去參加宴會。一月份的第二周，馬可再次邀她參加博覽會，她依然拒絕。
一月份第三周的某個晚上，她坐在廚房構(gòu)思宣傳手冊，突然有人叩門。
她掀起窗簾一探，和瑞克面對面。她開了門，這次沒有笑臉相迎，只是一個保守的婦人望著一個深受困擾的男人。
好半晌他們都無言以對，直到他訥訥地說聲「嗨」。仿佛他來這里是出于內(nèi)心交戰(zhàn)的失敗。
「嗨�！顾龥]有邀請他進(jìn)門。
他嚴(yán)肅地凝視著她：一件紅白相間的大號T恤、只著襪子的腳、頭發(fā)綁成馬尾。他一直努力避開她，詳細(xì)分析自己的感情，同時也給她時間。他的心中罪惡感和欲望、恐懼和希望交雜。他猜想她也有相同的心境，她的冷漠和退縮也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可以進(jìn)來嗎？」
「不行�！顾廊粨踉陂T口。
「為什么？」他靜靜地問。
她真想縮成一團(tuán)，嚎陶大哭，但她只是漠然地回答：「因為你有家室�！�
他垂頭喪氣地合上眼睛，文風(fēng)不動地站著差不多有一輩子那么久。她靜靜地等待他離去，好免掉自己因女兒和母親雙雙指控而引發(fā)的罪惡感。如果可能的話，她真希望不再受他誘惑，也不再回憶。
她等了又等。
最后他深深吸口氣地抬起頭來，眼中充滿苦惱，嘴角下垂�！盖笄竽�，我必須和你談一談。梅琪，求求你�！�
她望一眼地停在路邊的卡車，上面漆著他的姓名和電話號碼。
「你知道嗎？我能清楚地數(shù)算你離去后的分分秒秒。你這是在困擾我，使一切更加困難。」
「四個星期兩天又十小時，誰說這很容易呢？」
她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仿佛他伸手碰了她一般。她顫巍巍地吸口氣，揉揉手臂。「我們實在很難談……談——」她攤開雙手。「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們究竟在做什么，瑞克？」
「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我不知道你的感受，但是這一切把我嚇壞了，梅琪�！�
她內(nèi)心震顫，身子卻仍僵在原處。畢竟氣溫是零下五度，他們不能永遠(yuǎn)站在敞開的門口。她終于屈服地退后�！高M(jìn)來吧。」
這時他反而遲疑了�！改愦_定嗎，梅琪？」
「是的，進(jìn)來吧�！顾貜�(fù)一句�！肝蚁胛覀兊拇_需要談一談�！�
他關(guān)上門，脫掉外套坐下來，臉上依然是認(rèn)命的表情。她問也不問他徑自泡咖啡，知道他們兩個都需要。
「你在做什么？」他看著桌上的資料問道。
「設(shè)計觀光手冊里的廣告。」
看著桌上的構(gòu)圖，他只覺得彷徨、空虛又迷惘。「上次的餐會你沒到。」他忘了手中的紙片，目光只是追隨著她的身影。
「是的。」
「那表示你在避開我嗎？」
「是的�！�
原來他沒看錯，她也是飽受折磨。
她忙著準(zhǔn)備咖啡、糖和奶精，直到水沸騰把火關(guān)小后，才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他正望著自己，臉上滿是苦惱。
她終于坐回位子上，冷靜地迎接他的視線。
「圣誕節(jié)過得還好嗎？」她問道。
「一堆狗屎！你呢？」
「一團(tuán)糟�！�
「你要不要先說說你的？」
「好吧！」她深呼吸，決定直言不諱。「我母親和女兒指控我和你談情說愛，經(jīng)過可怕的爭吵，她們雙雙怒沖沖地離開，至今還沒碰過面�！�
「唔，梅琪，我很抱歉。」他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沒有必要�！顾s回手�！覆徽撃阈挪恍�，我們的爭吵主要在于我越變越獨立，其次才是你。事實上，我逐漸明白母親不喜歡我，而且我正學(xué)習(xí)克服這種認(rèn)知的愧咎感。至于凱蒂，她還困在菲力死亡的陰影下，而且這年紀(jì)的女孩向來很自私，以后她自然會改變想法�，F(xiàn)在談?wù)勀愕氖フQ節(jié)吧，南茜喜歡你送的耳環(huán)嗎？」
「非常喜歡。」
「那還會有什么不如意呢？」
「我不知道�！顾]上眼睛，深呼吸再慢慢吐氣。然后他突兀地傾身，雙眼直盯著她。「只是突然間，我的婚姻、我的人際關(guān)系和未來全變得毫無意義。看著麥克和貝拉，似乎人生就應(yīng)該像他們那樣。但是事實不然，而且我了解根本沒指望變成那樣�！�
他沉默地凝視梅琪，眼角和嘴角依然帶著苦惱的痕跡。他們相對而坐，目光交鎖，明白兩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來到無法轉(zhuǎn)圜的一點，駭然察覺它將如何震撼他們和其他人的生活。
「我是對她沒有任何感覺了。」他靜靜地承認(rèn)。
原來如此，梅琪心想，原來這就是婚姻破裂、外遇開始的轉(zhuǎn)折點。她狼狽地起身關(guān)掉爐火，倒了兩杯咖啡。當(dāng)她再次坐下后，他靜靜地瞪著杯子良久良久，才抬起頭來。
「有些話我必須問你�！�
「問吧？」
「那夜我送凱蒂回來，在門口那一段究竟是什么？」
當(dāng)時她打破禁忌的回憶溫暖地涌上心頭�！敢粋�錯誤，」她回答�！付椅液鼙福摇覠o權(quán)……」
他緊盯著她的眼睛�！高@不是很好笑嗎？感覺上你卻似乎有權(quán)利。」
「當(dāng)時我很疲倦，又十分擔(dān)心凱蒂的安危。當(dāng)你送她安然歸來，我十分感激�！�
「感激？只有這樣而已？」
糾纏的目光使她感覺內(nèi)心的決心正逐漸崩塌。
「你究竟要我怎么說？」
「我要你說幾分鐘前我進(jìn)門時，你想說的話。我們所談的是我們已經(jīng)愛上對方�！�
她宛如遭電擊般地大吃一驚，只能目瞪口呆，心怦怦跳地瞪著他。
「愛？」
「我們曾經(jīng)愛過一次，應(yīng)該很善于辨認(rèn)愛情�！�
「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一段外遇�！�
「外遇？那是你想要的嗎？」
「我什么都不要，我……」她突然用雙手捂住臉。「噢，天哪，這段談話真怪異！」
「你害怕，梅琪，對不對？」
害怕？她是恐慌至極。
「我說過，我自己也很怕�！�
她抓緊茶杯，只求手中有個支撐。「這太……太文明了！好像和我們不相干，我們都是第三者一樣。但是即使我們清白無辜，我依然忍不住心底的罪惡感�！�
「你想要罪惡感？我倒有幾個點子�！�
「瑞克，認(rèn)真一點�！顾p斥道。她心中充滿對他的欲望，而且這樣面對面真該受詛咒。
「你認(rèn)為我不認(rèn)真嗎？」他伸出發(fā)抖的手。「看看我抖個不停�！顾プ〈笸�。「整整花了五星期，我才鼓足該死的勇氣回來。你該看看我剛出門前又洗澡又刮胡子，還挑了件新襯衫，好像要去追女孩子一樣。但是我無權(quán)追求，不是嗎？至于其余的選擇又不夠光明磊落，所以我才來和你談——天哪，看著我，梅琪，好讓我明白你的想法�！�
她抬起暈紅的臉，面對他湛藍(lán)如海、深受困擾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我想最合宜的話就是請你現(xiàn)在離開。」
「如果你要我走，我一定會走，你知道吧？」
她痛苦地凝視著他，然后低語道：「但你知道我開不了口，不是嗎？」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滑過她右手的婚戒和指節(jié)，再次抬起頭。
「我一直很忠貞，五周前的擁抱是我唯一算得上對南茜不忠的地方。」
梅琪是人，當(dāng)然也有猜疑心。因此她愧疚地垂下眼睛。
「讓我再說一次，以后絕口不提�！顾麌�(yán)肅地說。「對不起，梅琪。為了所有我?guī)Ыo你的痛苦，對不起。」
他傾身向前，流連地親吻她的手掌，良久良久，低垂的頭似乎在懇求她寬恕。她想起17歲的時候，他常用這種親昵、感人的方式表達(dá)他的感受，她忍不住可憐那個不了解他有豐富情感的女人。她伸出另一只手輕撫他的頭。
「瑞克�！顾p柔地說道。他抬起頭，兩人四目交接。「過來這里……請你。」她耳語道。
他繞過桌子，她起身相迎，抬頭望進(jìn)他眼底，發(fā)現(xiàn)他說對了：他們早在數(shù)月前就愛上對方。
她雙手搭在他胸前，仰頭迎向他俯下的臉龐，他溫柔分開的唇蓋住她。噢，這一吻仿佛久候的甘霖、新生的花一般清新嬌嫩，絕妙卻帶著保留。他們仿佛回到昔日……果園的那一夜，激情漸增。
他及時抬頭，眸中深情款款。這一切已不只是單純的外遇，真心已然付出。
「噢，梅琪，那天我送凱蒂回來……就想吻你�！�
「那一夜我一直擔(dān)心置身在風(fēng)雪中的你……我心想萬一你有三長兩短，我會終生遺憾當(dāng)時不會吻你，沒有向你表白我的感情�！�
他吻她的喉嚨和下巴�！赴ィ风�，你不必?fù)?dān)心的�！�
「戀愛中的女人總會擔(dān)心她的男人�！�
他吻她急切相迎的嘴，吻得急切熱烈，感情膨脹，欲望激增。「你的滋味和以前一模一樣。」
「什么滋味？」她呢喃道。
他退后些望進(jìn)她的眼底�！竿鹑缡㈤_蘋果花的滋味�！�
她微笑以對�！改氵�記得�！�
「永遠(yuǎn)忘不了�！�
她突然覺得好快樂，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府�(dāng)時我們好年輕，瑞克。」
「但仍難免離別的心痛�！顾碾p手撫摸她溫暖的背脊。
「我一直以為我們終究會結(jié)婚，但是事實不然。后來隨著歲月流逝，我以為自己忘了往事。然后我們重逢，那一刻仿佛有人踢中我的小腹，我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
「我也大吃一驚。」
「是的……」那一刻他們以眼神傳遞所有的情感。他的手掌滑過她的肋骨，溫柔地……憐愛的……撫摸她，同時直親她的臉龐。
她雙眸緊閉，唇瓣微張。
他們似乎回到那年的春天，年輕的激情死灰復(fù)燃。她微微擺動地承受他的愛撫，嘴角帶著抹不去的笑意，她的喉嚨深處發(fā)出愉悅的呻吟。
他單膝著地，她拉高T恤，看著他張開嘴巴地貼著她，重演往日的回憶。
「嗯……你的滋味真好�！�
「嗯……感覺真美妙，我好懷念這種感覺。」
她抱緊他的頭，感覺飄飄然。最后他及時抬起頭，正經(jīng)八百地說：「梅琪吾愛，我們的影子映上蕾絲窗簾，它們實在藏不住東西。」
她捧住他的下顎，催促他起身�！改蔷秃臀业轿覀円黄鹳I的那張床上。自從你幫我架好那一天起，我就希望和你一起躺在上面�！�
他顫抖地起身，兩人相擁上樓，慵懶的步伐充滿期待。
走進(jìn)望海的套房，她打開床旁的臺燈，燈影搖曳，她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他就站在她身后，雙手扣住她的臀際輕輕拉向他�！妇o張嗎？」
「緊張死了。」
「我也是。」
他微笑地放開她，開始解開襯衫。當(dāng)她準(zhǔn)備脫掉T恤時，他扣住她的手。
「等一下，」他迷人地笑著�！缚梢宰屛襾韱�？除了在黑暗中笨手笨腳，我似乎沒做過這個�！�
「畢業(yè)舞會那天在瑪麗號上你就做過了。當(dāng)時天不黑，你也沒有笨手笨腳�！�
「真的？」
「事實上，你做得非常好。」
他狡猾地微笑。「讓我恢復(fù)記憶吧�！�
他連著T恤和內(nèi)衣在一起拉過她的頭部丟向一旁，然后在燈光下凝視著她。
「你真美，梅琪�！�
「不，我老了。」
「不，以前和現(xiàn)在我都認(rèn)為你很美�！�
「你一點也沒變，知道嗎？總是柔情蜜意的。例如剛才在樓下親吻我的手，現(xiàn)在又這么輕柔地摸我，仿佛……」
「仿佛什么？」他輕飄飄的愛撫引發(fā)一陣雞皮疙瘩，由背部直下她的小腿肚。
「仿佛我是易碎的瓷器�！�
「瓷器冷冰冰的，」他呢喃著覆住她的胸脯。「你則溫暖怡人。脫掉我的襯衫，梅琪，請你�！�
梅琪樂于從命。她抱住脫下來的襯衫。臉埋進(jìn)里面吸著他氣息，喚起另一段回憶。
她單純的動作深深撼動他的心。
她抬起頭說：「你的氣味還是一樣令人難忘。」
接下來是他的皮帶。在她的婚姻生活里她這么做過無數(shù)大，只是忘了它是如此禁忌的感覺。她伸手探向瑞克的腰，感覺自己全身發(fā)熱。她松開皮帶扣環(huán)，雙手隔著退色的丁尼布第一次愛撫他。柔軟的布料貼著堅硬溫暖的身軀。他先是閉上眼睛，隨即傾身向前，雙手探向她的背后。
「你有一顆痣，」他低語，「就在……這里。」
她微笑。「你怎么記得？」
「我一直想吻它，只是太膽小�！�
她拉下他牛仔褲的拉鏈，抵著他的唇呢喃道：「現(xiàn)在吻吧。」
他們急切地寬衣解帶，裸裎相對的一刻原本充滿緊張，但他拉開她的手大膽地打量她全身。
「哇！」他輕聲贊美，贊賞地微笑。
「是的……哇！」對他，她也有同感。
他的表情一凜。「我不會言過其實，說我一直愛著你。但是當(dāng)時和現(xiàn)在，我都真心真意�！�
「噢，瑞克，」她渴望地回答�！肝乙矏勰悖m然我千方百計制止自己，但還是忍不住�！�
他抱起她放在床上，輕觸多年前他曾撫摸過的地方。年輕時代他會因為害羞而有所保留，如今他吻遍她的全身各處。
她也回應(yīng)地品嘗著他，沉醉在他的反應(yīng)和觸感中。隨著時間消逝，他們的欲望也繃到極限。
熱情升到臨界點，他擁緊她問道：「我要采用避孕措施嗎？」
「不必?fù)?dān)心。」
「你確定嗎，梅琪？」
「我們很幸運(yùn)，40歲的我已經(jīng)不用擔(dān)心懷孕的問題。」
他們的結(jié)合徐緩而且柔情款款，身心同時合而為一，美得像一首詩。
經(jīng)過多年的時光，他們再度成為戀人。
「你在笑�！顾硢〉卣f道。
「你也一樣。」
「你在想什么？」
「你的肩膀變寬了�！�
「你的臀部也變大了。」
「我生過小孩�！�
「我真希望她是我們的�！�
她拉下他的頭，他們的笑容退去，陶醉在美妙的感官里。他抱著她翻身側(cè)躺，雙眸緊閉。「感覺真好�！顾f道。
「因為我們都是彼此的第一個。」
「感覺上好像繞了個大圓圈，仿佛我本就屬于這里�！�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按計劃結(jié)婚會是什么光景？」
「常常。你呢？」
「是的。」她承認(rèn)。
他轉(zhuǎn)而翻到上面，重拾愛的旋律，雙臂顫抖地支撐自己體重。她歡愉的呢喃聲和他的互相回應(yīng)。
她看著他的眼睛合上，喉嚨仰起，渾身肌肉繃緊，額上汗珠點點。美妙的歡愉使他全身震顫。
當(dāng)他的身體平靜下來，他睜開眼睛�！该风鳎瑢Σ黄�。」他低語道。
「別道歉，」她輕聲說道，輕觸他潮濕的眉毛和太陽穴。「你的反應(yīng)美得令人屏息。」
「是嗎？」
「當(dāng)然，而且，」她慧黠地加上一句�！赶乱淮卧撐伊恕！�
她所言不虛。
下一次。
和下一次。
還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