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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戲情 第三章

  江寒天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已在奔馳的馬上,他忍住胸口的疼痛,勉力拉住韁繩,馬立即停了下來。

  這一用力,馬上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不過這次吐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黑色的毒血淤積,表示所中之毒已經(jīng)開始自體內(nèi)清除。

  江寒天運(yùn)氣,雖然胸口仍因青眼醉鷹那一掌而隱約疼痛,體內(nèi)真氣運(yùn)行無滯,看來已無性命之危。

  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救了我一命?他心中暗想。

  轉(zhuǎn)而看到身上的青色毛氅,想必是救命恩人怕他受寒所贈,這件毛氅是上好的毛料制成。又輕又暖,雖然配上他那頎長的身材稍嫌小件,但足以遮蓋他身上的斑斑血漬。既然身上的毒已無礙,江寒天策馬往花廳前行。

  ※  ※  ※

  花廳里,每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適才步入的江寒天身上。

  以“潘安在世,宋玉重生”來描述江寒天的俊美并不為過,不過此人俊美之外還有一股陽剛之氣,湛然有神的黑眸如冷凝的潭水,冷靜而深沉,可惜容貌雖俊美,卻是冷冷地沒有任何表情。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白虎向來是言出必行!毖作氲靡獾卣f?上г趫鰺o人會注意他說什么,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俊美男子身上。

  而江寒天無視眾人的注目,面無表情地進(jìn)入花廳,似乎旁邊的人都不存在似地。

  “爹、唐世伯!苯熳叩礁赣H和唐翰林兩人面前微微躬身一揖。

  唐翰林心中暗喑贊道:好一個俊秀人物。他平常雖然以眾多如花似玉的女兒為傲,現(xiàn)在看到親家的三位公子皆人品俊雅,心下不禁羨慕起來。

  “不必多禮,這位想必就是寒天賢侄吧?”接著轉(zhuǎn)向江滄雨,笑道:“滄雨兄夫婦真是好福氣,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

  “哪里,”楚嫻搶在丈夫前頭答道:“犬子頑劣,幸蒙令嬡青睞,傲天才能在而立之年成家。二兒寒天性子冷僻,恐怕又要讓我掛心了。”這位氣質(zhì)脫俗的武林第一美女,在談起兒子的終身大事時,也是如尋常百姓焦急的母親般搖頭嘆氣。

  唐翰林哪里會聽不出楚嫻話中之意,忙順著她的話轉(zhuǎn)頭問江滄雨:“二公子今年貴庚,可有婚約?”

  “今年二十八,肖虎,尚未婚配……嗯……”江滄雨摸摸長髯,眼光掃向立在唐翰林身旁眾閨女,立即知道妻子和親家公的打算,瞬間開懷大笑。

  “哈哈哈……唐老弟以后還要你多方協(xié)助,寒天,過來見見唐家小姐們!

  掌昊天門白虎堂的江寒天何等精明,哪會看不出父母的用意,劍眉微蹙,不情愿地趨步向前。

  “白虎,百禽樓的事情這么快就處理完了嗎?”冷云問道!班!苯斓撵o默是出了名的,向來是不會多說一個字。

  “咦?”炎麟面露詫異之色!鞍谆⑸砩线@件毛氅哪來的?你向來四季都只穿一件白布衣衫的。”

  冷云聞言順著炎麟的眼光看過去,亦是頗覺詫異。江寒天的習(xí)慣極為固定,的確是終年一身白衫,從未更改過。而他現(xiàn)在身上這件青色大氅,冷云覺得有些眼熟,不過比刻的她心事重重,也就不會深究了。

  向來心細(xì)的江嵐天掀起了兄長身上的青色毛氅,看到里面血漬斑斑的白袍不禁吃了一驚。

  江寒天淡漠地說:“受了點(diǎn)傷,不礙事。”自他掌白虎堂以來,大小戰(zhàn)役中難免會有受傷的時候,而對精神力超人的他來說,只要不致命,都不足以稱作“傷”。

  江嵐天也不再追問,他深知二哥性子冷漠,即使是親兄弟也不太習(xí)慣接受對方的關(guān)心和好意,既然他說不礙事,那就表示一切已在控制之中。

  唐翰林將沁月帶到江寒天面前笑道:“快來向江世兄見禮。”

  沁月終于得見五年來朝思暮想的男子,見他英挺身形依舊,一顆心跳得猛烈。和他那雙沉靜的眸子一對,登時情潮洶涌,頭暈?zāi)垦,一時間站立不穩(wěn),眼見就要跌倒。幸虧江寒天強(qiáng)健的手臂實(shí)時扶住。

  沁月低下頭來,低聲說了一句:“江世兄!甭暼缥抿福B頭都不敢抬起來,心中卻是突突地跳,當(dāng)然是沒瞧見江寒天眼中的不悅。

  唐翰林滿意地看著跟前如花似玉的女兒們,都在這兒了,除了…“無波呢?”他皺眉道。

  這小妮子人一多就失蹤了。

  “已經(jīng)出去好一會兒了!被貫懣偸秦(fù)責(zé)報(bào)告同胞姊姊的行蹤。

  “唉!這丫頭!”唐翰林搖頭輕嘆,他怎么總是管不住無波呢?

  一條鮮紅奪目的人影走來,總是娉娉婷婷的紅停夫人,用那和年齡不相稱的嬌嫩嗓音道:

  “相公!又在為無波生氣了?”

  “沒有!沒有!娘子你別想偏了,只是一時找不著無波孩兒來給江家公子見禮。”唐翰林連忙在大夫人紅停面前袒護(hù)三女兒。

  “我說相公,你平時也太寵無波這孩子了,”紅停夫人嬌滴滴地說道:“這種隆重的場合不出席,實(shí)在有損唐家小姐的風(fēng)范!

  冷云冷哼了一聲道:“紅香也沒出席!

  紅停夫人在大庭廣眾下給晚輩頂了一句,強(qiáng)忍著不便發(fā)作,臉上仍是那溫柔婉約的嬌柔笑容。“我那紅香孩兒的確是太失禮了,不過她的傷風(fēng)在今晚愈形嚴(yán)重,只好忍痛失禮了。不過我剛剛好象還看到無波呢!

  江寒天對這種婦人之談最為不耐煩,轉(zhuǎn)身便離開,江嵐天隨即跟上,炎麟看兩個好友離開,也趕緊逃出那脂粉圈。

  兄弟三人到了花廳外,江嵐天開口道:“能傷你的恐怕是百禽樓中的厲害角色吧?”

  江寒天靜靜地道:“十三殺的毒迷陰鷙。”

  江嵐天伸手欲為兄長把脈,可是他的手連江寒天的外衣都還沒碰到,就被擒住手腕。

  江嵐天笑道:“你還是老樣子,不讓任何人近你三尺之內(nèi),連愛馬都學(xué)上了。毒迷陰鷙向來以毒出名,愚弟想看看你是否著了他的道。”說著手腕一翻,掙出掌握,手指搭上兄長的脈門。

  他沉吟了半晌,道:“二哥你有中毒的跡象,但似乎已無大礙,只要用內(nèi)力逼出余毒即可,只是胸口這一掌掌力陰柔,手法巧妙,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在鼎鼎大名的白虎寒天身上拍一掌!

  江寒天靜靜地道:“青眼醉鷹!

  一旁的炎麟吃了一驚。“十三殺之首的青眼醉鷹?毒迷陰鷙加上青眼醉鷹,你沒送命真是天大的福氣。青眼醉鷹一柄柳葉劍神出鬼沒,和你不見出鞘便已人頭落地的銀龍劍齊名武林,可惜你們比劍時我不在場!

  江寒天道:“他的劍沒有出鞘。”仍是冷漠的語氣,其中沒有任何的期待或僥幸。

  “嗯……”江嵐天沉吟了一會兒,接著嘆了口氣:“百禽樓顯然有并吞金陵所有營生的野心,連連上咱們的店面找碴,看來和百禽樓一戰(zhàn)是免不了了!

  “咦,二哥,你身上這件毛氅看來是上等質(zhì)料喔!毖作朕D(zhuǎn)移沉重的話題,端詳起江寒天身上披的青色毛氅!皬哪膬号獊淼模俊

  江寒天簡短地?cái)⑹雒妨帜且粓黾?zhàn)和他昏倒獲救之后的經(jīng)過。

  “能將毒迷陰鷙的劇毒在片刻之內(nèi)解去大半,”江嵐天沉吟。“全天下沒幾種解毒丸能如此有效,只是不知是哪一種。如此看來,你身上這一件青氅必是賜藥之人留下的,也是唯一能指出救你之人的線索!

  江寒天修長的手指解下青氅,仔細(xì)觀看,發(fā)現(xiàn)襟邊繡有一行字:無情方能識真理,波濤雖涌亦自得。

  “無情方能識真理,波濤雖涌亦自得。”江嵐天逐字念出,溫雅的面容露出玩味的神情。

  “這句詩頗有道家味,救你的人看來是個求出世無情之人。”

  “這要等見了才知道。”江寒天沉靜的說道?∶赖拿嫒輿]有任何期待或猜測的欲望,他向來是講究證據(jù)的人。而且,不管是誰救了他,白虎寒天從不欠人情。

  就在江寒天履行完在大哥婚宴露面的義務(wù),走出廳堂時,在跨出門檻的那一剎那,一具香氣濃郁、豐腴柔軟的嬌軀在他面前軟倒。

  江寒天出自反應(yīng)地伸出手臂,將眼前的紅衣女子扶住,心中的不快卻是更深了,唐家的女子總是來“昏倒”這一套嗎?

  耳邊聽得嬌滴滴的女聲:“小女子紅香,乃唐翰林之女,因身子不適,行路困難,蒙公子……”

  話還沒說完,江寒天白色的身形連頭也不回地離去了,留下國色天香、又精心打扮的唐紅香一人獨(dú)立。

  紅香癡迷地望著那俊逸修長的白色身影,當(dāng)侍女小玉告訴她,賓客中有一位絕世俊美的白衣男子時,她馬上費(fèi)心點(diǎn)妝、撲香,然后“很巧地”出現(xiàn)在門邊。“意外地”倒在這往俊美男子面前。親眼看到他的俊美絕倫的長相、冷然閑雅的風(fēng)范,紅香眼中閃爍著捕捉獵物般的光芒,自言自語道:“這才是個上好的男人,我唐紅香要就要最好的。”

  ※  ※  ※



  “唉!真是好心沒好報(bào)……咳!咳……難得救一次人居然……得到這種報(bào)應(yīng),咳!咳!咳!”

  唐無波纖細(xì)的身軀坐在床上,未梳理的頭發(fā)散亂地披在肩上,右手按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止不住的咳嗽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她自在硯云大喜之日被那忘恩負(fù)義的美男子一拐子打落水中后,就受了風(fēng)寒,連發(fā)三天高燒,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一個月,到現(xiàn)在還在咳嗽。

  “明知道不該招惹美男子的,還一時心軟,唉,下次就算是潘安倒在我面前,命在旦夕,也絕對絕對絕對見死不救!碧茻o波暗自賭咒發(fā)誓。

  “你一個人在喃喃自語什么?”冷云甫到家門,聽說妹妹臥病在床,便進(jìn)來看看。

  “沒什么,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悶得發(fā)慌!碧茻o波沒有將當(dāng)晚的事說與人知,怕惹來紅停夫人的閑言閑語,只推說是失足落到蓮池中。她續(xù)道:“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昊天門又有什么行動了?”

  冷云每次在出任務(wù)前都會回家和姊妹們聚一聚,武林中向來腥風(fēng)血雨,隨時都有遭遇不測的可能,即使武功高者如冷云師兄妹,也不能保證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已和百禽樓三名頂尖高手約戰(zhàn),三戰(zhàn)兩勝,敗者要退出金陵。百禽樓派出禿鷲、青眼醉鷹和清風(fēng)柳燕,昊天門則是黑鷹、白虎和玄武。”

  “那昊天門有幾分勝算呢?”

  “很難說,青眼醉鷹劍法卓絕,只怕是和白虎難分軒輊;清風(fēng)柳燕雖是女子,卻是十三殺中的頂尖人物,想必也是個硬角色。最令人懼怕的是禿鷲,已成名武林二十余年,黑鷹這一戰(zhàn)最為兇險!

  “泠云,”唐無波一掃過去的漫不在乎,出現(xiàn)凝重的神色道:“答應(yīng)我,不管黑鷹的處境多么危險,你都不要做出有害自身的傻事!崩湓茮]有回答,眼光只是注視著遠(yuǎn)方沉思,似乎聽而不聞。

  唐無波嘆口氣,心下想:看來這回我得插一腳進(jìn)武林風(fēng)波,才能不負(fù)硯云夫婦所托了。

  ※  ※  ※

  錢塘江一艘畫舫上,只聽得一溫和的女聲露出不可置信的語調(diào)道:“這是怎么回事?明明說好只有我們姊妹倆“輕裝”到金陵去,怎么跟來一大船子的人!”

  另一女子略感委屈地回答道:“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肯仁乔咴虑笕f求說要跟著出遠(yuǎn)門去玩,你也知道,我好久以前就答應(yīng)要帶她出來玩,誰知這小丫頭口風(fēng)不緊,讓紅香給知道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她把丫鬟、廚子全帶上船了。”

  “唉!”唐無波無力地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們這次來金陵干什么嗎?”

  “知道。∫春美湓奇,別讓她和別人去廝殺!

  “那你還讓沁月、紅香隨行,她們一點(diǎn)武功都不懂,到時不能保護(hù)自己,只會增加麻煩!”

  “可是,你要我怎么拒絕她們,難道對她們說:“聽好!我和無波這回去金陵是為了阻止冷云和別人火并,所以你們不能跟來!边@么一來,紅香鐵定會去紅停夫人面前打小報(bào)告,那我們還出得了家門嗎?”

  無波嘆氣,情知妹妹說得沒錯,只能怪運(yùn)氣不好了,不相干的人越多,她辦起事來就越礙手礙腳,越難成功。只是,她心中有個疑問,一向精明的紅香,這次巴巴地跟來,究竟圖的是什么,她向來只對男人和自己的美麗不遺余力。

  “紅香為什么這么大費(fèi)周章地硬要跟來呢?她這人一向不做方便別人的事。”

  “還不是為了男人。”回瀾不屑地說道。

  “這回她看上誰?”果然如她所料。

  “江寒天。”

  “江寒天”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聽冷云提起過,好象也是昊天門的要角,于是問道:

  “他是昊天門的什么角色?”

  “拜托喔!波姊,你連“江南傳奇”都不知道嗎?”回瀾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啊敖蟼髌妗?那是什么?”唐無波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問道。

  回瀾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江南傳奇,白虎黑鷹。白虎就是指“白虎寒天”,也就是傲天姊夫的二弟江寒天。老天!你和傲天姊夫混得這么熟,是混假的。 

  “是聽傲天哥提過他有幾個弟弟。”唐無波支支吾吾地說,隱約想起前幾天和江傲天的談話中,似乎有聽他提到“寒弟”,唉,這種事她向來又不曾仔細(xì)聽。

  又問道:“那白虎寒天有特別的意思嗎?”

  “這是形容他性子冷硬如嚴(yán)冬,我看這回紅香又要白跑一趟了!

  “的確會白跑一趟!睙o波應(yīng)道。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白虎寒天將要赴會決斗,大概沒心情理會一個大老遠(yuǎn)跑來追求他的女人,即使紅香的嬌媚是令一般男人難以抵擋的。

  “硯云姊婚禮那天江寒天有出現(xiàn),難道你沒看到嗎?”

  “啊,沒有,我中途有事出去一下。”唐無波秀眉微皺,想起那天被名美男子莫名其妙的一拐打入蓮池中,她心頭就有氣。

  “那你真是損失大了,”回瀾出現(xiàn)一抹憧憬的神情道:“江寒天是我見過最俊美的男子,偉岸俊挺,而且有一股冷漠剛強(qiáng)的氣質(zhì),在場的女子見上他,莫不像失了魂一般!

  “我說咱們向來英氣勃勃的回瀾妹子,什么變得和紅香一樣忙著欣賞男人了?”唐無波嘲弄道。

  “那表示我是個正常的女子,才會對出色的男子有傾慕之心!被貫懖桓适救醯胤瘩g道:

  “哪像你啊,每天不是忙著賺進(jìn)大把大把的銀子,就是埋在書堆里,一點(diǎn)也不懂得享受青春年華!

  “本姑娘可是努力實(shí)踐古人的教誨: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唐無波笑道。

  “像江寒天這等絕色男子,紅香很難不動心!

  “那你呢?你動心了嗎?”唐無波調(diào)侃道。

  “本姑娘是純欣賞。像江寒天這樣的男子是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焉,只怕是很難相處,我當(dāng)然不會自討沒趣!

  “果然是我的好妹子,須知天下絕色皆是禍水,還是離得越遠(yuǎn)越好!碧茻o波鼓勵式地拍拍妹子的肩膀笑道。

  就在兩姊妹談笑之間,船已到了金陵,唐無波決定先到昊天門分堂找尋冷云,紅香得知后心中竊喜,如此一來她可借口探望妹妹而到昊天門見江寒天,而不會落人口實(shí),有損婦德。

  昊天門金陵分堂此刻籠罩在一股肅穆的氣氛中,因?yàn)樗械拈T徒都知道,明天的決戰(zhàn)是留或走的關(guān)鍵,各人莫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凝神戒備。

  所以當(dāng)唐無波一行人來到昊天門金陵分堂時,堂眾莫不睜大了眼,一臉錯愕,心想,這一群如花似玉的年輕姑娘們,在這種緊張時刻來到昊天門做什么?

  唐無波禮貌地請門口的守衛(wèi)通報(bào),說是朱雀堂主的妹妹求見。

  不一會兒,一名守衛(wèi)領(lǐng)這一群姑娘到內(nèi)堂,裝飾樸素的內(nèi)堂中站著一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濃眉大眼,滿臉胡須,看了她們一眼,沉聲道:“不知唐姑娘找尋朱雀有何要事,她人現(xiàn)下不在堂中。”

  紅香和沁月在閨閣中長大,接觸的多半是文質(zhì)彬彬的俊雅人物,從未看過如此草莽英雄,不禁嚇得低下頭來直發(fā)抖。

  大漢見狀并無慍怒狀,只是微微一笑。

  唐無波趕緊斂纴行禮,溫文地道:“舍妹乃閨閣千金,鮮少出門,多有失禮,請英雄勿怪,請問英雄高姓大名?”

  壯漢也向她回禮道:“我乃昊天門八旗之狂獅鐵無命。”此人雖生得一副粗獷模樣,說話卻是彬彬有禮。

  “呃……我不是武林中人,因此不能說是久仰大名,只能算是幸會!碧茻o波直爽地道:

  “在下姓唐,名無波,姊妹中排行第三!笨癃{聞言縱聲大笑,聲震屋梁,心下對這位直爽的姑娘生了幾分好感。

  唐無波續(xù)道:“不知鐵英雄是否知道冷云的行蹤呢?”

  鐵無命道:“這要問問她的師兄白虎。姑娘請稍等,我去找白虎出來!闭f罷轉(zhuǎn)進(jìn)后堂。

  這時堂中四位姑娘各有不同心情。唐無波皺眉沉思,心想冷云可能已經(jīng)采取行動,不禁憂心不已;紅香心中竊喜,居然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可以見到她的如意郎君,心下一陣興奮;沁月則是羞紅了雙頰,心中又是高興,又是驚訝,花廳中再會后,她對白虎寒天的思慕更深,沒想到今日又可以再見面;回瀾則是一副有好戲可看的神情。

  悄然無聲地,白虎堂主江寒天進(jìn)來了。仍舊是一身白衫、俊美冷漠的面容和閑雅的姿態(tài)。

  他眼光似冷電在眾位唐姑娘臉上掃了一圈,最后,出人意表地,眼光穿過貌美嬌艷的紅香、清麗的沁月和可愛的回瀾,停留在唐無波的臉上。

  唐無波見到他面容的剎那間倒抽一口冷氣,不禁連連退了好幾步,結(jié)巴道:“你……你……”

  原來江寒天就是那晚身受重傷、蒙她救命,然后不知感激地將她打入湖中的該死的白衣美男子!

  她早該想到的,回瀾口中俊美無匹的面容,除了他還有誰!若早知這事會和他扯上關(guān)系,打死她也不會來躺這蹚渾水,因?yàn)檫@男子簡直是噩運(yùn)的代表!

  現(xiàn)下好了,要抽身也來不及了,唐無波心中暗叫倒霉,決定一打聽到泠云的行蹤就趕緊離開,免得又被扯進(jìn)更多的是非之中。

  她偷眼看看江寒天,他臉上冷冷的毫無表情,“大概”對那晚的事毫無印象。她松了一口氣,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白虎堂主,初次見面,我是貴門朱雀堂主唐冷云的妹妹,有要事找她,可否告知她現(xiàn)下人在何處?”連自己的名字也不用報(bào)了,跟這個男子越少牽扯越好。

  江寒天不語,湛然有神的黑眸仍然停留在眼前一身青衫的唐無波身上,優(yōu)秀絕倫的記憶在搜尋這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容,是出現(xiàn)在哪個片段。一旁的狂獅輕咳一聲道:“咳!白虎,唐三姑娘大老遠(yuǎn)跑來,想必是有要事相告,你就趕快告訴她朱雀在哪兒吧!”鐵無命知道白虎對女人向來是不理不睬,所以趕緊替唐無波圓場。

  江寒天靜靜地道:“朱雀前去探望黑鷹,人在此處南方五十里一草堂中。”一雙黝黑沉靜的眸子仍是盯著眼前的唐無波。

  唐無波被這冷然銳利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亂。她一向有識人之明,和江寒天眼光一對,便知此人是個大大的硬角色,唯恐時間一久會讓他想起來那一夜的事,還是溜之大吉的好。便忙道:“謝謝江公子;貫懀蹅冓s快去!”

  說罷便匆匆忙忙地拖著妹妹,像逃命般地出門。

  狂獅奇道:“看來這唐三姑娘的確是有要事找朱雀,走得這樣急!

  當(dāng)然不是。江寒天心想,這名青衫女子擺明了是在逃避他。他一直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她,但是印象很模糊,江寒天的記憶力絕佳,見過一次面的人,絕對認(rèn)得出來,即使僅是眼角掃過一回。

  這名女子顯然也見過他,即使她后來強(qiáng)自鎮(zhèn)定,裝作初次見面,但那一瞬間的驚訝表情,哪里逃得過他銳利的目光。她那副心虛的樣子,江寒天很肯定,他們絕對不是初次見面!

  應(yīng)該是在唐府和她打過照面,但是,他很肯定不是在喜宴上,因?yàn),在娘親殷勤地向他介紹的唐姑娘們當(dāng)中,并沒有她,當(dāng)然也不是那個故意在他面前跌倒的唐家大小姐。江寒天只略一沉思,便即拋在腦后,因?yàn),女人,向來無足輕重。

  ※  ※  ※

  唐無波拉著回瀾往外疾走,走出了昊天門,轉(zhuǎn)出了巷口,看看后面沒人追來,才松了一囗氣,停了下來。

  回瀾埋怨道:“你是怎么回事,逃命似地,從末見你走路如此快過!”

  唐無波定定神道:“沒事,我只是擔(dān)心冷云,所以走得急了些。咱們快走吧!

  姊妹倆招了一輛大車,往昊天門南方的草堂疾馳而去。在顛簸的馬車中,無波早將適才和江寒天會面的事拋到九霄云外,心中一直祈禱:冷云啊冷云,你可別想不開,作出傻事來。

  ※  ※  ※

  紅香和沁月仍在昊天門中,并沒有隨著無波姊妹離去,也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紅香低首斂眉,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欲語還羞,不時偷覷著眼前英挺俊秀的男子;沁月則是雙頰紅暈,始終垂著頭,不敢向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兒看一眼,只是玩弄著衣角。

  江寒天星目一掃,見左右無事,轉(zhuǎn)身便要進(jìn)入內(nèi)堂。未料身后傳來一嬌滴滴的聲音。“江公子請留步!

  江寒天側(cè)身斜視,一副隨時便要舉步而行的樣子,顯然是對應(yīng)付姑娘家毫無耐性,更何況眼前這兩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臉上充滿了令他熟悉又憎惡的愛慕神情,若不是看在大哥江傲天是唐府新女婿,不好對唐家人失禮。早就拂袖而去了。

  盡管眼前的俊美男子臉上仍是冷冷地沒有任何親近之意,紅香仍是以她那無限嬌柔近乎矯揉造作的聲音說道:“今日有緣和江公子再見面,真是三生有幸,奴家一直將公子往日的援手之恩謹(jǐn)記在心!

  江寒天并不言語,暗自后悔那晚在唐府不該一時順手,扶了這位嬌貴千金一把。

  紅香又道:“家父一直夸獎江二公子好俊秀的人品,青出于藍(lán)更勝于藍(lán),交代奴家日后若碰到公子,一定要轉(zhuǎn)達(dá)這番話。”

  女子專說無益之言!江寒天心道。一旦確定唐紅香并無要事時,一向不浪費(fèi)時間的白虎開始失去耐性了。

  “奴家今日隨眾姊妹們前來探望冷云,不料日已西斜,兩位識路的妹妹又不知游蕩到何方,奴家姊妹人生地不熟,還望江公子……”

  紅香語未畢,江寒天已轉(zhuǎn)頭向一旁的狂獅,簡短地道:“這里交給你了。”隨即頭也不回地進(jìn)入內(nèi)堂,留下一臉尷尬和失望的紅香,以及滿懷憧憬地望著江寒天背影的沁月。

  “又一位碰釘子的閨閣千金!笨癃{看多了白虎毫不留情、不顧姑娘家矜持的冷酷拒絕,早已習(xí)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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