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宇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久久不發(fā)一語,站在他面前的眾人都已經(jīng)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
就連從小跟在沈天宇身邊,與他一起長大的吳浩,也不敢抬頭看—眼無比冷靜的總裁。
「是誰的主意,請這位蕭楚君小姐來處理二少的案件?」
清冷低沉的聲音終于傳來,隨著沈天宇的發(fā)問,剛剛被令人窒息的沉寂空氣所困擾的眾人,都不覺大喘了一口氣。
「對不起總裁,是我擅自作主!箙呛普f道。
「哦?有理由嗎?」沈天宇揚眉,盡管欣賞他的坦白,但這并非浩做事的風(fēng)格。
「是意外。那天總裁回來吩咐請律師處理二少的案件,而之后,我在你的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這張名片,上面印有蕭律師事務(wù)所的地址。我以為,蕭律師是總裁欽點的人選,所以才擅自作主!箙呛苹卮稹
「蕭律師?」他不屑的輕笑,他可不覺得這女人可以稱之為律師。盡管她的確是新加坡國立大學(xué)法律系畢業(yè),但如此—份精采絕倫的從業(yè)紀(jì)錄,很難令人信服于她的實力。
看著面前緊張的眾人,沈天宇微微勾起唇角,用手指捏著那張名片,腦子里閃現(xiàn)出那天與那古靈精怪的小巫女分手后回到公司,隨手便把名片擱在桌上,沒去在意。
「從來沒有懷疑過嗎?面對這樣一份檔案!顾麑⒚瑏G在桌面上,看向?qū)傧聜兂噬蟻硎挸臋n案。
「請原諒。當(dāng)時,見到蕭律師本人的時候,我的確有懷疑,畢竟,法律界還不曾見過如此年輕的面孔,更何況我也見到了這份資料,只是……我們以為是總裁特意給她一個機(jī)會!
沈天宇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與商機(jī),沈氏最初的發(fā)跡,就是依靠沈天宇幾項大膽又挺而走險的投資。誰清楚,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女人,是不是沈天宇發(fā)掘的人才?
沈天宇沒有說話,目光投注在檔案夾中附帶的那張照片上。
照片上的人,有一張清秀可人的臉,眼神帶著一抹令人印象深刻的犀利與狡黠。如此年輕而清秀的—個女孩,獨立經(jīng)營著一間私人律師事務(wù)所。他該佩服她的勇氣和執(zhí)著,只是,現(xiàn)代社會里的競爭,并不是憑著一腔熱情就可以支撐的,看看她那可笑的從業(yè)經(jīng)歷,就可以明白一切。
「總裁,我會通知蕭律師,取消這個案件!箙呛频脑挻驍嗌蛱煊畹某了肌
將目光重新投注在眾人的身上,沈天宇仍帶著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淺笑!覆槐亓,出爾反爾不是沈氏的風(fēng)格!
他稍停了停,再次看了看手指間捏著的照片!笡r且,這樣一件不必大驚小怪的案子,出庭只不過是個形式,而我不反對藉此給大鵬一些教訓(xùn)。至于這位蕭大律師……」他輕哼!讣热徊贿^是上庭時的一個必然的裝飾,那就由她去打這場穩(wěn)操勝券的案子好了。浩,我想她該好好地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得不到這個機(jī)會!
沈天宇舒緩下來的語氣,終于令眾人放下心中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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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沈氏集團(tuán)門口,蕭楚君仰望著這棟摩天大樓,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堂堂沈氏企業(yè)總裁沈天宇親自委托秘書,請她來做沈天鵬與曼麗一案的辯護(hù)律師?
要知道,三天前,她還面對著褚奇拿回來的關(guān)于此案的卷宗,大流口水的幻想著能得到這個機(jī)會。
難道這一次,上天真的被她四年來連續(xù)不斷的虔誠禱告所打動?
有些茫然又興奮的走進(jìn)沈氏企業(yè)大樓,蕭楚君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已在大廳中等待她許久的吳浩。
站在大廳里的吳浩,第一眼看到正埋頭沉思,完全無視于他人存在的蕭楚君,立刻有一種強(qiáng)烈的挫敗感。
這個女人,竟然有本事,從一見面就摧毀他的鎮(zhèn)定。
他深深皺眉;蛟S蕭楚君身上,的確有一種耐人尋味的氣質(zhì),而令一向冷靜的他,正面對她那雙黑白分明,不時流露出堅毅與自信神采的明亮雙眸時,也會判斷失誤,以為她就是沈天宇屬意之人。但此刻,見到低頭沉思的她,幾乎就要撞上他,還渾然不覺的樣子,吳浩的頭開始抽痛……
「蕭律師!」他出聲叫住她。
蕭楚君被吳浩的叫聲驚醒,猛地一抬頭,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個男人,正以有些無奈的眼神看著她。
「吳先生……」這個男人就是當(dāng)初來聯(lián)絡(luò)她的,沈天宇的秘書兼保鑣。
「實在對不起。吳先生,我剛剛是在思考案件,而忽視了你,請原諒!箤τ谧约旱倪^度緊張,楚君微微感到尷尬,迅速翻出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幸好,吳浩并沒有追問的意思,他甚至不打算與楚君多說一句話。
「該說抱歉的是我,蕭小姐?偛媒裉焐献鞣浅7泵,看來是沒有時間接見你了。關(guān)于這件案子,一切就拜托了!寡陲椫闹械臒o奈,他的臉上依舊維持著不失分寸的尊敬神色,對蕭楚君微微點頭。
「什么?」蕭楚君一愣,她怎么可以不見沈天宇,如果不見他,她怎么能提前從他那里預(yù)支到律師費?
「有什么我可以幫你的嗎,蕭小姐?」吳浩繼續(xù)又問。
「吳先生,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詢問沈天宇先生的意見。」蕭楚君眼神堅定地看向吳浩。
「如果可以的話,我來替你轉(zhuǎn)達(dá)!箙呛魄宄蛱煊罡静粫右娝,他討厭麻煩。
「不可以!」
蕭楚君拒絕,繼而輕咳了一聲,變臉一樣,迅速換上一副專業(yè)人土,精明干練的女強(qiáng)人模樣。「吳先生,身為律師,我有權(quán)利見我的委托人,并經(jīng)由他了解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以及相關(guān)資料。而我想你并不能作為沈天宇先生的全權(quán)代表與我接觸并交涉,在法律上,這是一道應(yīng)有的手續(xù)。而在處理案件上,任何一點細(xì)節(jié)的遺漏,都可能導(dǎo)致功虧一簣!
更何況律師費的支付,這種細(xì)節(jié)問題怎么可以疏忽不談。她在心中暗暗補充。
「所以,我很慎重地向你提出與沈天宇先生見面的要求,絕不是有心要浪費沈先生的時間,是因為這對于沈天鵬先生的案子,真的很有必要!
「如果沈先生工作繁忙,那么我可以等。」蕭楚君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現(xiàn)在是早上十點整,沈先生就是再日理萬機(jī)也是需要休息、吃飯的吧,我只需要占用他一丁點的時間,來為他解決他的煩惱,我想,你不應(yīng)該將我的好意拒之門外!
精采的陳詞完畢,蕭楚君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淺笑,毫不意外的在那個男人冷漠的眼瞳深處,尋找到一絲驚愕的神情。
身為法律界的明日之星,擁有一副三寸不爛之舌是必備條件。如果連面前的男人都不能說服,她還怎么去對付沈天宇那個更高難度的挑戰(zhàn)。
「蕭律師,你確定一定要在今天見到總裁嗎?我可以為你安排直接與天鵬少爺見面!箙呛拼蛄恐媲暗男∨。或許,他和總裁都低估了她也說不定。
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蕭楚君露出職業(yè)化的笑容!肝沂执_定,吳先生,而且請不用懷疑,見我的委托人和見我的當(dāng)事人是同樣重要的!顾虉(zhí)的要求。
略微沉思了片刻,吳浩的眼神始終沒有從蕭楚君身上移開。「總裁可能會要你等很長的時間。」他眉峰輕揚。
「我有極佳的耐性!顾浇堑幕《扔?jǐn)U大幾分。
「既然如此,好吧,請跟我來。但我還是要事先提醒你,如果你等得不耐煩,隨時可以離開,而不必通知我!
吳浩放棄說服她,他從來也不是個善于言詞的人,反正總裁不會接見她,等到不耐煩,她自己就會離開了吧。
初戰(zhàn)告捷,蕭楚君跟著吳浩的腳步進(jìn)入電梯。
時間不是問題,她已經(jīng)為了這一天而等了整整四年,還在乎這幾個小時嗎?
被安置在一間寬敞明亮的接待室內(nèi),蕭楚君盤算著見到沈天宇時該如何開口。剛剛吳浩臨走時,又再次提醒她,任何時候她都可以離開,而不必通知任何人,這種輕視的態(tài)度令她十分不悅,他就這么確信,她見不到沈天宇嗎?
男人們總是自以為是,以為女人是弱者,她才不會真的就這么傻傻的坐在這里等人傳喚呢!今天見不到沈天寧,她誓不回去。
想起房東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大餅?zāi),還有那雙刻薄的三角眼,她就有氣。
蕭楚君皺眉?傆幸惶欤涯请p三角眼擰成一道細(xì)線。
微微向門外探了探身,整棟沈氏大樓中,這間會客室就像個被人遺忘的角落一般冷清。蕭楚君確定不會有人來,于是,小心翼翼地向門口移動,開始她的探索。
然而,身處大樓之中,蕭楚君不得不嘆服沈氏企業(yè)的規(guī)模宏大,僅僅是一層樓而已,想在那無數(shù)間房間里找到一個人,竟然這么難。
秀氣的眉輕皺在一起,她站在一間辦公室門前,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隨便找個人問問清楚,被盤問的話,大不了說是送貨的。
隨機(jī)應(yīng)變也是考驗一個律師實力的一項課程。
打定主意,她禮貌地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動靜,蕭楚君試著扭轉(zhuǎn)了一下門把,竟然輕松地將門打開。
一腳踏進(jìn)房間,有些驚訝,這間辦公室竟然比剛剛吳浩為她安排的接待室還要大上數(shù)倍,而整個房間的布置更是格調(diào)高雅,呈現(xiàn)出一種尊貴不凡的風(fēng)格。
房間里只有一個男人,正低頭處理著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
「請問……」她小心的開口,然而對方竟然連頭也不曾抬起,仍然繼續(xù)辦公。
愣了一下,蕭楚君又往前走了幾步。
「對不起,打擾一下!惯@一次她大聲了些,仍然是禮貌的詢問。
男人終于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明亮而又微寒的目光中飄過一絲被人打擾后的不悅。然而,這一抬頭,也終于讓蕭楚君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沈天宇!
對于他,她再熟悉不過了。每天新加坡的金融、時事等各種報紙上,都會充斥著他的眾多消息和照片,只是,如今與他面對面,蕭楚君沒有想到,沈天宇竟然比照片上看上去顯得更加年輕而且沉穩(wěn)。
心里偷偷咧開一個笑容,真是老天在幫助她嗎?不然怎么這么幸運的才想找個人問問,就正好闖到他面前來。
她故意忽略掉他看到自己時眼中閃現(xiàn)的一絲不耐,愉快地走上前,剛想介紹自己,然而,沈天宇竟又低下頭去,繼續(xù)辦公。
「如果沒什么事情,就出去吧!
優(yōu)雅的男中音響起,聲音不大,卻帶著一抹威嚴(yán)。
他無視于她的態(tài)度,令她愣住,雙腳停在原地,目光怔怔的望著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沒有聽到聲音,沈天宇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仍是低著頭說道:「或者,在出去之前,請為我倒一杯咖啡。」他吩咐著,一切都顯得十分理所當(dāng)然。
「咖啡?」蕭楚君皺眉,終于明白他是將她當(dāng)作沈氏的員工了,而且還是倒茶小妹。
秀氣的眉尖高挑,她不服氣地瞥了眼伏案工作的男人。就算自己貌不驚人,但是好歹也是一身俐落的套裝,哪一點像倒茶小妹了?
皺著眉頭看他,這個男人霸道的可以,每說一句話,都像一道命令,更沒有讓她開口的余地。然而,盡管他的命令是如此霸道,他的神態(tài)舉止卻又無比優(yōu)雅,似乎自信只憑一身卓爾不群的氣勢,就可催動她服從的腳步一般。
蕭楚君很想拒絕,但是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工作還要看人家心情施舍,天生的一股傲氣,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藏了起來。
一邊安慰著自己,蕭楚君一邊放下手中的公事包,向飲水機(jī)走去。說起來好笑,縱橫商界,以眼光犀利獨到著稱的沈天宇,難道會以為一個倒茶小妹需要拎著公事包來上班嗎?
她無奈地?fù)u了搖頭,捧著一杯咖啡走到他身邊,遞了過去。
「謝謝!
沈天宇看也不看的接了過來,好像身邊根本沒有蕭楚君這個人,這杯咖啡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般,這讓想趁著沈天宇抬頭之際,說出自己目的的蕭楚君,又一次希望落空。
她不禁怨恨地瞪了一眼他筆下的文件。
讓他從那準(zhǔn)枯燥無味的文件中抬頭看她一眼就這么難嗎?
可惡的男人!
平生最恨被人輕視的蕭楚君,感覺到心頭有一團(tuán)小小的怒火開始竄升。
「沈先生……」她決定出聲打擾他,然而他根本不容她開口。
「出去時將桌上的文件抱到影印室影印,然后,如果你沒有什么事情的話,就守在門外吧,我不想再被打擾。」
又是一道命令輕易地丟出口,又是那樣低頭看也不看她的傲慢神情,這次的話語中甚至還帶著對她的指責(zé)。
蕭楚君感覺到心頭的怒氣又竄升幾分。
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著仍渾然不覺的男人,一雙粉拳開始默默在身邊凝聚力量。
天下的男人都是這么自以為是嗎?還是他比較特殊,使喚起人來是這么的得心應(yīng)手?
但是她憑什么被他使喚,還要忍受他的輕視?她是來做他的律師的,而不是來應(yīng)徵他的秘書助理。這種花瓶式繁瑣簡單的工作,不是她這種現(xiàn)代女強(qiáng)人所該應(yīng)付的。
很想大聲地要求他抬起頭看著自己說話,但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蕭楚君還記得,自己有好幾次,都是因為忍受不了雇主輕慢的態(tài)度而火山爆發(fā),丟掉了寶貴的工作機(jī)會。這一次,她不能再失去機(jī)會。
堵在心頭的惡氣,最終被狠狠的吐出。蕭楚君十分孩子氣的希望,自己吐出的氣息可以讓沈天宇抬起頭。然而,他只是專注在手頭的文件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無奈地松開拳頭,她不情愿的抱起他桌上一大堆的文件,向門外走去。才艱難的拉開了門,卻被一個魁梧的身影堵在了門內(nèi)。
「蕭律師,你怎么會在這里?」
看到捧著一大堆文件的蕭楚君站在門口,剛好要進(jìn)來的吳浩一愣,趕緊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文件。
「吳先生,顯然我沒有聽從你的勸告!故挸猿暗匾恍。
「總裁,這位是蕭楚君律師,二少的案件由她負(fù)責(zé),我之前曾經(jīng)向你提到過,蕭律師想見你一面!
蕭楚君感激地看了吳浩一眼?磥韯倓偹清e怪這個男人了,盡管他不茍言笑,并不熱情,但是他的確沒有對她敷衍了事。
習(xí)慣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蕭楚君以為,經(jīng)過吳浩的正式介紹,沈天宇勢必會對她另眼相看,然而伏案工作的沈天宇竟然只是抬起頭,用眼角掃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去,仿佛她的身分在他眼中并沒有多少的改變。
「總裁……」吳浩尷尬的不得不再次輕喚。
「我想沒這個必要了,請蕭小姐回去吧。我今天有太多的事務(wù)要處理!股蛱煊罱K于勉為其難地開口,仍是不抬頭。
「我不介意等下去。」蕭楚君挺了挺胸。「況且,如果就這么無功而返,剛剛我也就白白被沈先生當(dāng)小妹使喚了!顾捴杏性,終于還是忍不住發(fā)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滿。
沈天宇不以為然,目光仍是吝嗇的不肯投向她,「既然蕭小姐愿意,我無所謂。還有,可以請你再為我倒一杯水嗎?哦,也為你自己倒杯水!顾K于抬起了頭,將空了的杯子遞到她面前。
蕭楚君瞪大了眼睛,有些哭笑不得地站著。這算是改善了,不是嗎?起碼他要她也為自己倒杯水了。
站在一旁的吳浩明顯感覺到氣氛的不對,趕緊接過沈天宇遞過來的杯子。
「我來就好。蕭律師,你請坐吧,但請你不要打擾總裁!顾麘n心忡忡地小聲說道。
面對吳浩那乞求的目光,再次用力的壓抑下心中的憤怒,蕭楚君使勁的、堅定的點了點頭,賭氣的坐在沈天宇辦公桌對面的沙發(fā)里,瞪大了眼睛盯著渾然不覺又埋頭辦公的沈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