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逼人的眼底浮起一絲惡作劇的神采，勾燁眉帶淡笑，‘我們這種平民身分的人
，豈敢要高高在上的皇家捕頭大人道歉呢？’
‘你！’同樣中國人，哪會聽不懂勾燁嘴上客氣，實際上卻暗中扯了張宗玉一腿。
杰米不悅地掀起一眉，‘看樣子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張先生。請你離開！’
幸悻地白了勾燁一眼后，張宗玉將長辮甩到身后，‘給我記住，姓勾的。以后在上
海租界外的地方，你都要給我小心點，別讓我捉到你的把柄，否則……哼！’
滿腹怒火的捕頭走了，‘真是個暴躁的人。’
‘抱歉，讓你碰到這種事�！�
‘這又不是杰米的錯�！礋钚α艘幌�，而后問道：‘他們在追捕的犯人是誰？緊
張成這樣。’
‘喔？你居然不知道。連我這個外地人都有聽過這件事呢。’
‘別取笑我的孤陋寡聞，前一陣子我到香港出了公差，消息也變得不靈通了。怎樣
，什么革命分子讓向來眼高于頂?shù)木瞄T的官爺，不惜放下身段，前來拜托你們這些
洋人呢？’
‘告訴你這個消息，打算給我什么報酬？’杰米邪睨他一眼。
勾燁皮笑肉不笑的揮揮拳頭說：‘保證讓你畢生難忘的東西。’
‘哈哈哈哈�！苊拙拖矚g他慧黠的反應(yīng)，‘我說、我說，別對我舞拳弄腿的，早
知道你功夫厲害，沒打算和你打架的。’
‘多謝合作�！�
‘他們要追捕一個化名“七月”的革命分子，他就是籌劃整場“屈原節(jié)起義”的首
腦。你應(yīng)該也有聽到這次革命，他們不但破壞了京滬總督府，還燒了總督衙門的兵器庫
，害得清廷損失慘重。事后雖然捉到不少革命分子，就是獨獨少了幾個帶頭搞革命的人
�，F(xiàn)在整個京滬衙門已經(jīng)發(fā)出重賞，要將這名“七月”逮捕歸案�！�
‘重賞，這么說來，清廷這次倒是滿痛下決心的�！�
‘嗯，因為總督是皇親國戚之一，這次被嚇壞膽子了，無論如何都想要將“七月”
斬首示眾�！苊茁柭柤缯f：‘我才不管什么七月、八月的，只要他們?nèi)俏也桓吲d，我
就不讓他們上船搜人，就算是一萬兩我也不放在眼中�！�
‘一萬兩？’
‘沒錯，告示一出就轟動全滬。聽說一堆窮人都巴不得捉到“七月”的人是他們，
好去領(lǐng)賞�！�
‘喔？這么說來清廷應(yīng)該很快就能捉到人了�！�
‘哈哈，大家都這么想。’杰米搖頭說：‘不過我個人以為“七月”這個人說不定
早就溜出了上海。雖然有逮捕的畫像，但是光靠那一張畫紙想捉到人犯，還是要費一番
工夫的。對了，剛剛那捕頭有給我一張，就是這個人。’
那張以毛筆白描的畫像上，出現(xiàn)一張意外秀氣的書生面孔，和所有革命分子一樣剪
掉了辮子的年輕男子，面容嚴(yán)肅的瞪視前方。
‘很訝異吧，沒想到這個革命份子還滿年輕斯文的樣子。’杰米皺皺眉，‘會讓人
覺得他絲毫沒有那種暴力動亂的力量�！�
‘人不可貌相，這是中國人的俗諺�！�
‘是啊，從你身上也可證明這一點�！苊讎@了口氣，‘有我這么癡心熱情的追求
，你居然還能毫不動心，可見得你的確是比外表看來冷漠狠心多了�！�
勾燁露出了一個莫測的笑容，不置可否地給了他回答。
叩、叩兩聲后，中斷了一下子，又緊接著三聲敲門聲。
門被拉開一小道縫，里面?zhèn)鞒龅统恋穆曇�，‘烏云滿天。’
‘撥云見日�！�
‘很好�！T打開了。
迅速的步入房間內(nèi)，‘呼，外面風(fēng)聲好緊，我不得不化裝成外地來的小販才能躲過
盤查，幸好我演技還不錯，才能把那些笨官差都騙了過去。’身材圓胖的男人一邊抹汗
、一邊說道。
‘辛苦你了，阿民�！�
葛眾民搖搖頭，看著嬌小身材的梁美如說：‘哪里，比起你們現(xiàn)在的處境，我不過
是跑跑腿送送信，哪來的辛苦可言。倒是你和七月老大可要小心些，外面可是布滿了清
廷的眼線，等著要捉人哩！那些滿清走狗真是他媽的混蛋�！�
‘我們會小心的�！�
‘咦，怎么不見七月老大的人影�！�
‘她在另一個房間，’美如指向另一扇緊閉的門，‘說要打坐，要我暫時別打擾她
。已經(jīng)在里面待了一上午，可能很快就會出來了�！�
‘真服了七月老大，也只有她能在外面情勢如此緊張的時候，還能像老僧入定般冷
靜自持，換作其他人早就慌亂手腳不知所措了。’葛眾民豎起大拇指說：‘我真要封她
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古今第一奇女子，比外面庸俗的笨男人還要有英雄氣概的女人
，一點也不像個女流之輩，怪不得大家都把她當(dāng)男人看。’
‘噓，不許你亂說話，我可會生氣的！小心讓七月聽見不高興�！�
‘我是說真心的！’
緊閉的門扉無聲的被打開，纖瘦高挑的人影步出房門，‘美如，麻煩你泡一壺荼。
阿民，新中會那兒有什么消息嗎？’
‘啊，剛剛的話你都聽見了。’葛眾民摸摸他的大光頭，‘哈哈，你是不是有順風(fēng)
耳呀，每次說你閑話都會讓你聽見。你沒生氣吧？’
‘你自認(rèn)為說的話里面，有任何值得我生氣的嗎？’
看著七月那雙比黑水晶還要透徹美麗的明眸，葛眾民不好意思的干笑一下，‘我不
是故意說你像個男人，當(dāng)然啦，大家都看得到七月老大的美麗，只是你的作風(fēng)處處都不
讓鬢眉，也難怪外頭那些差爺、幫辦、綠衫們還以為“七月”是個男的，誰也不會想到
他們到處在找的“七月”，其實是個年紀(jì)輕輕的姑娘呢。’
‘我沒有生氣�！亟舆^美如遞來的茶杯，輕啜一口。
美如噘著嘴，掀起一道眉說：‘就算他挨罵也是活該�！�
‘嘿，別落井下石嘛！’葛眾民發(fā)出哀求。
‘這么說來，你承認(rèn)你自己是井底之蛙，沒知識又沒常識啰？’
‘哇，好狠喔！’葛眾民捧著心口，‘你這個毒女！’
‘你沒聽說過嗎？人呀，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該有意識，我看你連人的
意識都沒有，干脆自已挖個洞跳進(jìn)去埋起來算了，何必在這兒惹人嫌�！�
笑看美如和阿民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她曉得這是他們在危機(jī)四伏的現(xiàn)狀中，唯一
能放松自已的方法，也是大家真正得以放松的時刻。所以即使寶貴的時間正逐漸消逝，
她也沒有出聲中斷他們。
‘女孩家嘴巴別那么惡毒，小心最后嫁不出去，只好委屈哥哥我勉強(qiáng)收留你當(dāng)個小
媳婦兒啰！’
‘你！我就算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會嫁給你�！�
‘你不嫁給我這世上唯一的男人，難道嫁女人嗎？哈，沒想到咱們美如妹妹是個變
態(tài)，我要大肆去宣傳一番。’
‘你敢！你敢我就撕爛你這張狗嘴�！�
當(dāng)言語化為行動，美如忍不住撲到阿民身上，打算用拳頭討回公道時，她攔下了美
如，‘可以了，他只是開玩笑過火了些，快向美如道歉吧，阿民�！�
‘真抱歉，小娘子�！⒚裎f道。
‘誰是你娘子，少不要臉�！廊绨鐐�鬼臉后，‘懶得理你這種人，我進(jìn)去了，七
月。’
房間內(nèi)好不容易又恢復(fù)一點安靜。‘你多體諒一下美如，辛苦她陪我在上海市內(nèi)各
大客棧、旅店到處藏匿，過這種見不得天日的日子，又要提心吊膽怕哪一天被人發(fā)現(xiàn)，
所以壓力很大。我知道她有幾天都睡不好覺，脾氣難免暴躁了點。’
‘七月老大我能了解，你不用跟我解釋的，不管美如剛剛說什么我都不會放心上，
放心好了，哈哈�！呐亩亲�，‘看我這樣子就知道，宰相肚里能撐船嘛！’
‘說大話不怕閃舌，哼�！廊鐝泥彿繏佉痪湓捄螅峙榈仃P(guān)上門了。
‘唉呀，看來我的美如妹妹生氣了。’葛眾民眨眨眼，‘我還是趕緊說正經(jīng)事，別
誤時誤事才對�！�
從衣袖里抽出一封以蠟密封好的信函，葛眾民將它交給七月，‘這是新中會的楚天
要我?guī)淼�，任�?wù)完成�！�
沒想到這次楚天還特地寫信，通常大家都以口訊傳遞行動的消息，此舉可避免留下
任何牽累革命同志的證據(jù)。散布全國各處的革命分子們，就靠著這樣一個個隱密的小組
活動力，生存下來。
她展開信，靜靜地看著。
曉中（七月）吾友如晤：經(jīng)長久之思索與考慮后，會首決定曉中在上海的任務(wù)已圓
滿達(dá)成，再逗留于此地對你與本會都沒有好處。為避免樹大招風(fēng)，以及萬一曉中同志被
捕，對本會造成的重大損失，會首希望曉中同志能隱匿身分離開上海一地，前往香港。
香港分會九龍灣目前急需一位領(lǐng)導(dǎo)將才！對于求才若渴、捉襟見肘的本會，會首盼
由曉中同志接下此一空缺，在香港繼續(xù)為本會復(fù)興新中國、推翻滿清政府，策立新行動
而努力。
至于曉中同志離開上海前往香港此事，本會已運(yùn)用關(guān)系，情商上海本會的暗中支持
者協(xié)助，對方已經(jīng)答應(yīng)派遣熟悉各地人脈地緣的精英分子，助你一臂，定能安然無事避
開敵方之耳目，安抵香港。
聯(lián)絡(luò)方式與見面地點，已安排妥當(dāng)，附于信上地圖。
約定代號：我方‘七月十五’；友方‘玲瓏八面’
楚天上她看見附圖底下的地圖，細(xì)看一遍后，便將信藉著火燒了。
‘怎么，發(fā)生什么事嗎？’葛眾民不解的看著她燒信的舉動。
‘這是為了避免留下線索。’她一邊解釋一邊站起身走向隔房，‘美如，請你出來
’下�！�
‘可是你把信燒了，你還能記得楚天大哥交代的事嗎？’
七月回他一個自信的微笑著，‘當(dāng)然，從小到大只要是必須記下的事，我向來過目
不忘�！�
‘那么，楚天大哥究竟交代你什么事？’葛眾民好奇問道。
她向著美如，也向著葛眾民說：‘準(zhǔn)備一下，我們要離開了。’
‘離開？’美如與葛眾民異口同聲說道。
‘去哪里？’美如又補(bǔ)上。
‘我有我必須去的地方�？峙挛覀円痛朔謩e了，美如、阿民�！�
‘什么？不要！’美如淚水在眼眶里打滾，‘我不想離開你，七月。我要和你一起
去，別把我丟下。’
‘要堅強(qiáng)一些，不可以說這種話�！呐暮糜训募缯f：‘我很高興認(rèn)識你這么好
的同志，讓我們在不同的地方一起為共同的理想奮斗吧！’
‘但是我只想追隨你而已！’
七月的眼里流露出為難的神情。
‘別再說了�！⒚駱亲∶廊绲募纾@里交給我吧，七月。既然你要離開，應(yīng)該
是越快越好，那么你快點去收拾行李，不必?fù)?dān)心她的事，我會照顧她的�！�
看一眼埋首在阿民懷中哭泣的美如，七月隱忍下一聲嘆息，改以堅定溫和的目光，
‘那就麻煩你了，阿民。’轉(zhuǎn)身進(jìn)房去了。
‘嗚……嗚……’美如雙肩顫抖著，斗大的淚珠不斷滾下�！也幌胧テ咴�，阿
民�！�
‘不會的，她只是暫時到其他地方去。一定是因為別的地方需要她，她和我們不同
，她有卓越的才能與頭腦，不像平凡的我們，有很多人和很多事沒有她就不行。所以，
等她進(jìn)行完一切，等我們大家達(dá)成理想和目標(biāo)，她一定會再回到上海，再和我們見面的
�！�
‘真的嗎？’她哽咽的問。
‘一定會的�！⒚衩念^說：‘如果真喜歡她，就要讓她去為她的理想奮斗
，不要令她感到為難。這也是喜歡人的一種方式喔！她看到你哭，心里也會產(chǎn)生愧疚的
情緒，這樣不太好�！�
美如點點頭，抹掉臉上的淚痕，展開笑顏�！⒚�，你人也不壞嘛！’
‘考慮當(dāng)我的女人嗎？’
美如指了他胖胖的手臂做回答。
※※※
‘喔，沒想到出了門的浪子還懂得回頭��！’
勾燁聳肩一笑，‘外面沒啥好玩的，自然要回來。聽說你今天有事要找我，親愛的
幫主夫人，有任何事需要敝人在下我服務(wù)嗎？’
紅子菲蹦跳下樓，站在他面前說：‘很好，華靖哥沒騙我�！�
‘騙你？’他蹙起眉，興趣不大。
‘他告訴我你一定會自動回來，不需要派人出去找。’
當(dāng)然，華靖那可惡的冷面諸葛早料到他為了躲避杰米．藍(lán)恩的追求，除選擇回到龍
幫內(nèi)，也別無去處。這不是說他找不到紅粉知己或是朋友收留，而是龍幫是唯一能成功
將杰米擋在門外的地方，理由是杰米很討厭龍幫幫主都勛，打從在美國留學(xué)開始，杰米
就和都勛誓不兩立。
‘他人呢？’勾燁卷起衣袖。
‘他──誰？噢，你指華靖嗎？他去北京了，將有一陣子不在。’
溜得其快。
‘你卷衣袖打算做什么呢？勾燁�！t子菲不懷好意地拉拉他，‘我知道了，你已
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完成我即將交代給你的任務(wù)了，是不是？’
‘相信我，真相絕對不是如此�！�
‘不要害羞了�！t子菲往他肩上大力的拍下去，緊接著便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他
往樓上走，‘好吧，看在你這么迫不及待的份上，咱們也別啰嗦，馬上帶你去會見今天
的女主角。我保證你百分之百會愛她的。哈�！�
‘你到底有沒有把人家的話聽進(jìn)去啊，幫主夫人�！�
‘有，當(dāng)然有�！臃茟驯觐^擔(dān)子一頭熱的熱忱，像小母雞捉‘大’雞的模樣，
將勾燁逮到了三樓的會議室�！美玻蹅兊搅�。為了答謝你上次為促成文大哥與格格
的婚事，這次我特別找到一位很適合享受你十六面玲瓏魅力的女主角，呵呵，緊張不緊
張呀？心頭小鹿是不是撲通亂撞？有沒有重回到十幾歲青少年的感覺呢？’
實在哭笑不得，‘別鬧了，子菲大小姐。你到底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子菲眨眨無辜大眼，‘我？我又不是江湖郎中�！砸粋�純潔欺人的笑臉，她將勾
燁拉進(jìn)會議室，‘坐好，我馬上就請出女主角和你見面了�！�
硬被推進(jìn)沙發(fā)座椅內(nèi)，勾燁深嘆了一口氣，隨意以指尖爬過自已發(fā)海，好吧！姑且
看看她玩什么把戲。
‘勾燁，來，見過我們天下第二、世紀(jì)超級大美美美女。這位就是今天的女主角，
林美琳�！�
開……開什么玩笑？‘你，不要過來！’
‘怎么了？你不會怕這么可愛又溫柔的小美女吧？來，抱抱看嘛！’
‘什么美女，她根本還是個小囡囡。’
呵呵呵，紅子菲在心底偷笑，‘你該不會怕一個這么小的小寶寶吧？你不是號稱八
面玲瓏嗎？那要搞定美琳妹妹應(yīng)該輕而易舉的。我這就把她交給你喔，千萬別把她摔下
來了，她媽咪和我是好朋友，我答應(yīng)要照顧她的�？上彝宋矣兄匾氖乱k，所以
全龍幫上下當(dāng)然只有“八面玲瓏”的你才有辦法解決這難題了。來吧，把孩子抱過去。
’
‘找臨時保母不行嗎？’他不想接下寶寶，但是子菲已不顧三七二十一的，霸‘娃
’硬上弓交給他。那蠕動的小小身軀、小小臉蛋和小手小腳，正在他懷中拳打腳踢，眉
一皺嘴一噘，好像有點不妙……‘哇哇哇！’果然，娃娃不習(xí)慣這僵硬的臂膀，馬上哭
了起來。
‘別……別哭……喂！子菲你不許走，快回來�！�
紅于菲溜到門口，回頭拋下一句話說：‘祝你好運(yùn)了，勾燁哥哥。希望美琳和你一
見鐘情，拜拜�！�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冷汗緩緩地流下背脊。沒錯，他勾燁恐怕要面對今生頭一次沒
辦法征服的女性了，他很肯定對于此刻懷中正啼哭的小寶寶來說，他再多迷人的魅力也
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我真是輸給你了，紅子菲�！�
一小時后。
‘絕對不要讓我再和你老婆待在同一個房間，我這話是認(rèn)真的，都勛。我可不保證
下次再見到她，我會做出什么無法自制的事。說不定我會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放在她
的頸子上……’勾燁做出扭絞的手勢。
都勛投以同情的目光，遞給他一杯酒，‘給你壓驚�！�
‘謝了。’勾燁仰頭一口喝干�！阒恢涝谝恍r里面，一個小娃娃要換幾次
尿片，喝幾次牛奶？更別提我剛哄完她睡著，下一秒她馬上就哭著醒來。我還以為她哪
里痛了、病了，還是怎么了，結(jié)果只是需要換尿布。原來養(yǎng)一個小孩真是那么可怕的一
件事’
‘勾燁。’
‘我以后絕對不要碰到那種小惡魔，絕對不要！’
‘勾燁，我看你是受驚過度了�！紕讚u搖他說：‘喂，再這樣下去我可要打你一
巴掌讓你清醒一點�！�
‘打我？’勾燁皺眉頭，‘我又沒喝醉也沒發(fā)瘋�！�
‘看來真讓子菲說對一件事�！�
勾燁瞇起一眼，不滿地瞪他，‘你那可惡的老婆又說了什么？’
‘她說大部分的花花公子都有天生的克星�！鶕�(jù)子菲的說法，到處播種是男性本
能，但是一見到開花結(jié)果后的愛情結(jié)晶，落荒而逃也是男性本能。所以對花花公子來說
，小寶寶是最可怕的。
‘哼�！礋钇恋暮谘勖黠@的寫著不同意�！也皇莿谑沧踊ɑü�，所謂風(fēng)流
而不下流，我才不做什么始亂終棄的事。我只與懂得男女關(guān)系的成熟女性交往，并不是
什么人都好�！�
‘懂得男女關(guān)系的成熟女性？’都勛向來淡漠的臉上多了一絲興味，‘你可真會編
排條件�？墒呛虾踹@種條件的人，似乎是一大籮筐�！�
勾燁挑起一眉，‘你不會拿出什么從一而終、至死不渝的愛情打算對我說教吧？就
連你沒遇見子菲前，日子也不見得過得比我要健康。嗯，說不定比我還頹廢呢！幫主。
’
‘過去是過去�！紕浊迩搴韲怠�
‘正是，現(xiàn)在的你是快樂的已婚男子，但我不是�！礋罹`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麻煩你請你老婆別再找我這個快樂的單身漢的毛病了。’
都勛搖搖頭，‘我這么跟子菲講，她只會越加致力于替你找老婆的游戲上。上次讓
她不小心當(dāng)了一次紅娘，她已經(jīng)上癮啰！總之，你自已小心吧！’
‘沒想到堂堂龍幫幫主會拿自己老婆沒辦法。’
‘你以為我是什么理由娶她的？’
被這么一問，勾燁愣了一下，隨即笑開了。的確，正是因為都勛實在拿紅子菲沒辦
法，不把她娶回來，艱道讓她繼績在他勢力外興風(fēng)作浪？‘唉，我同情你，幫主�！�
‘省省你的溫情，說不定老天爺也為你安排了一個。’
‘哈，不會的，我可是天天燒香拜佛，虔誠的要祂放我一馬�！�
‘那就讓我拭目以待，看老天爺是否真放了你一馬。’都勛自抽屜內(nèi)取出一份文件
，扔給了對面的勾燁，‘言歸正傳，這件事除了你，沒有別人能圓滿達(dá)成任務(wù)，所以我
就全權(quán)交給你。’
勾燁揚(yáng)起俊秀的眉，‘我怎么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八成又是什么吃力不討好的事吧？
’
‘不會比上次要求你反串楊貴妃唱戲更難堪，放心�！�
‘你說的“放心”兩字，怎么都很難令我“安心”�！礋铍S口反諷一句，取出文
件，‘咦？這不是那位鼎鼎大名遭到通緝的革命黨頭頭，七月�！�
‘聽過她的名號，那更好辦了�！�
‘該死，又是這種麻煩事�！磿霞�(xì)讀完內(nèi)容后，‘我不干，別想要我?guī)е粋�身
價萬兩的革命分子橫越三省，從上海逃到香港去。我可沒失去我的腦子，這位“七月”
不但容貌樣子已經(jīng)曝光，外面還懸賞萬兩，帶著他逃亡就像帶著火藥逃亡似的。說不定
這個“七月”還是個難纏不聽話的人，我最討厭這些滿口理想的革命黨了。改派別人，
我拒絕這檔事。’
‘勾燁，人命關(guān)天�！紕仔赜谐芍竦匦χ�，‘除了你，你說有誰能勝任這么麻煩
又不討好的事，并且毫發(fā)無傷順利達(dá)成呢？’
‘找華靖去�！S即回道，‘也該輪到他了吧！’
‘不湊巧我派他到北京去進(jìn)行一些事了。最近傳聞日軍開戰(zhàn)的可能又升高，我不能
不在上海坐陣，隨時應(yīng)付突發(fā)狀況。只有你是我們幾個里頭最有空閑的，勾燁。如果你
無論如何都要拒絕，那么就請你到“紅門”去拜托笑面殺手幫你的忙吧，我想季青嵐看
在上次你幫過黑面煞星一次的份上，應(yīng)該會接受你的請托�！�
‘然后欠笑面殺手一次人情？’勾燁不悅地冷笑說：‘敬謝不敏�！�
‘那，你還有什么更好的提議？’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知道了，我接下就是�！鹕碜呦蜷T外，‘不過，等
我回來，幫主你可欠我一次很大很大的獎勵。如果我要求請調(diào)到沙漠地帶去享受人生，
你可別意外�！�
‘祝你任務(wù)圓滿達(dá)成，勾燁�！�
香港呀，勾燁關(guān)上門后，佇立在走廊朦朧的燈光下，幫助革命分子潛逃──以前也
出過幾次類似的任務(wù)，但是他只需安排路徑、打通關(guān)節(jié)、確保安全。這回要求他親自出
馬倒很稀奇，這位‘七月’想必對于新中會來說是很重要的。
恐怕外界的人想也想不到，上海地下社會竟與革命黨有所來往。但是另一方面，勾
燁認(rèn)為他自已一點也不意外。在這艘逐漸傾沒的光輝大國的船上，所有年輕知識分子正
以各自的方式，努力拯救‘中國’的前途。不論是在上海的龍幫，或者是以推翻滿清為
主的革命黨，都有各自的理想與目的罷了。所謂殊途同歸，他們與新中會的結(jié)合也是時
勢所趨。
看來，有好一陣子日子不會無聊了。
※※※
要不是指示上寫得一清二楚，段曉中肯定她一輩子也不可能踏進(jìn)這種地方。
空氣中充滿裊裊煙氣，渾濁得令人難以呼吸外，大呼小叫、高談闊論的家伙、或者
是喝采倒興的三教九流之輩，好像全上海最討人厭的家伙，全都齊聚在這個地方。小販
穿梭在人群之中，送茶、送酒。這只是臺下如此，從臺上演唱著霸王別姬的干旦，正拚
命地在這鬧烘烘的人群里，吟唱出虞姬那凄楚慘烈的愛情。臺上臺下兩樣光景，更讓人
難以消化。
全部的家當(dāng)全放進(jìn)一只小皮箱里，正放在她腳邊。她隨時都可以出發(fā)離開上海了，
問題是……她的接應(yīng)人在哪里？
后方有人靠近，汗毛不覺豎起，會是這個人嗎？
‘公子，要不要再來盤瓜子，還是我給您上幾碟配酒小菜呢？’
不是。曉中全身的緊張神經(jīng)放松下來，她揮手打發(fā)走戲院伙計，舉杯沾了沾茶水，
刻意不慌不忙的從背心衣袋里取出一只懷表，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刻鐘，莫非出了問
題，為什么對方遲遲未到？
今天為了躲避追查，她稍加易容，戴上西洋黑色寬邊呢帽、金絲邊無度數(shù)鏡片、假
的胡子與一套合身的西裝�，F(xiàn)在的她看來完全是個洋里洋氣的紈褲子弟，和畫像上那文
質(zhì)彬彬的革命分子‘七月’，氣質(zhì)相差何止十萬八千。
不曉得對方會派什么樣的人來？
實在等得有點不耐煩，曉中隔著鏡片開始揣測在這間昏暗又煙霧彌漫的戲院中，是
否有任何人看起來像是‘龍幫’前來支援的……應(yīng)該不是那些垂垂老矣的票戲族，那邊
一伙喝得酩酊大醉的家伙也不像是。她逐一刪去不具可能性的人，當(dāng)她目光慢慢梭巡到
包廂區(qū)時，一抹特殊的光采吸引住她的目光。
隔著大半戲院，距離雖然遙遠(yuǎn)，但是那人是如此的獨特出眾，吸引了許許多多的目
光，其中也包括了曉中的。那種感覺就像是鶴立雞群般，清一色灰撲撲、藍(lán)色或黑色調(diào)
的群眾里，他一身白衫地站在包廂角落，以一種不具情感的冷眼旁觀底下升斗小民百態(tài)
，仿佛置身于這紊亂吵雜的紅塵之外。
曉中不知不覺中紅了臉，她生氣地掉開眸子，像這種向來高高在上的人，絕不可能
投身到救國大業(yè)中，也不會是什么龍幫的人。大概是哪個有錢有勢的貴族公子哥兒吧。
回國后她看過不少這種人，多半是王族，那些人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nèi)，表面上高人一
等，內(nèi)心卻比誰都要低劣。
沒想到她和尋常人一樣，竟還會被這種‘?dāng)☆悺∧抗�，曉中就不覺生氣起來
。她看過的俊男美女又何嘗少過，只不過在這種形同人種大雜燴的地方，被那種近似于
蓮花出淤泥的感覺所蠱惑罷了。
不！什么蓮花、淤泥的，她何必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面孔胡思亂想。況且距離這么
遙遠(yuǎn)，說不定那出色的容貌也只是空間造成的種錯覺。沒錯，一定是這樣，近看就沒什
么了不起了。
一口氣喝干杯中的水，都怪那個應(yīng)到而未到的接應(yīng)者，讓她多了這些無聊的空閑需
要打發(fā)�？蓯�，那人該不會放她鴿子吧？
※※※
‘還沒看到人嗎？’
他的目光逗留在黑壓壓一片的人群中。‘不，我剛剛就找到了�！�
‘喔？是哪一個？’順著他的目光，‘難道是那個穿著一身黑西裝的老小子。你確
定是他嗎？臉上還留胡子耶！’
‘哪一個上年紀(jì)的人還能擁有那么筆直的背肩？再仔細(xì)看看他的手，哪里像個老人
家。’勾燁直陳重點，淡淡地說：‘坐在那么明顯的舞臺中心，與其他人又是這么格格
不人，要我不注意到根本不可能。’
‘那你怎么還不行動？’
勾燁將目光調(diào)回來，看向站在他身后，隱匿于包廂暗處的杰米藍(lán)恩。他高挑起一眉
，似笑非笑的說：‘你認(rèn)為我為什么還不行動？’
‘別這樣見外嘛，瑞克。你知道我不可能為區(qū)區(qū)一萬兩出賣你的，我只是想助你一
臂。你去把那位“七月”請出戲院，我已經(jīng)派遣一艘商船待命，隨時都可以送你和他直
達(dá)香港的�！苊走肿於�。
‘我不會坐你的船去香港的，省了這份心吧，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礋畹艋仡^去看
著舞臺。整本的‘霸王別姬’已經(jīng)快唱完了，底下的‘七月’先生似乎也越坐越不耐煩
了，他注意到他頻頻看表。
‘為什么不？’
‘因為我怕那艘船最后的目的地不是香港而改成了美國�！礋钐拱椎恼f：‘我不
會和你回美國的，杰米，我相信這種討論已經(jīng)夠多了�！�
‘難道你不相信我？’杰米抗議道。
勾燁以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笑顏做回答。
杰米嘆口氣，‘好吧，我承認(rèn)我動過那個念頭，可是……只要你仍留在上海，我就
永遠(yuǎn)搶不過龍幫。我只想要多點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比方重回我們?nèi)栽谀顣臅r候，不
好嗎？那時候我們朝夕相處、常常見面，而不像現(xiàn)在這樣，三天兩頭見不到面不說，連
你身在何處我都不知道。這算什么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算了，跟你這個老外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勾燁自言自語后，
拋了一個笑臉給杰米，‘看來我得行動了，他在下面等得不耐煩，已經(jīng)要離開了。你如
果真要幫我的忙，倒是有件事可以勞駕你�！�
‘你說吧！赴湯蹈火我絕對沒問題�！�
‘沒那么嚴(yán)重。’勾燁將車鑰匙交給他說：‘把車開到后門，等我出來�！�
捉起鑰匙，杰米皺起眉，‘怎么回事，有麻煩？’
‘算不上什么麻煩，只是一些礙眼的蟲子盯上我要護(hù)送的東西而已�！孕诺男�
道，‘走吧，我去驅(qū)蟲，車子交給你了�！�
不等了。曉中提著皮箱站起來，從頭到尾看完這場戲，結(jié)果別說是人影，連個蒼蠅
影子都沒瞧見。她生氣地在桌上擺上一些碎銀，決定自己先行離去。沒有支援者她依然
能靠自己的力量到香港去，就這么簡單。
她擠出擁擠的看戲人群外，走向陰暗的戲院通道，不過轉(zhuǎn)個彎就有一堵墻自動撞上
來，‘喂，你走路不看路的呀！’
對方竟先興師問罪起來�！畬Σ黄穑阃蝗粡倪@里闖出來，我一時沒注意到。如果
撞傷你，我很抱歉。’那根本不可能，曉中從鏡片下瞧著那人肥壯的大肚子與粗如水桶
的手臂，憑她自己這幾兩肉哪里敵得過他。
‘對，你是把我撞疼了，老爹。我肚子痛得要死，說不定有內(nèi)傷，你說該怎么辦呢
？’胖子與他的同伙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她。
原來如此。曉中表面不動聲色，心底卻明白了，這些人想要強(qiáng)行勒索�！绻阏�
的受傷了，那當(dāng)然要去看大夫才行。我知道戲院附近有家藥鋪子，里面的大大醫(yī)術(shù)高明
，我?guī)闳グ桑 ?nbsp;
‘喂，老爹，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跟我裝蒜��？’胖子摸摸肚皮說：‘我這疼光看大
夫是好不了的，我要的是這個，你懂吧？’他伸出手來，比比銀子�！司涂禳c拿出
來給我和我的兄弟們療傷�！�
‘這個？’該怎么脫困呢？曉中習(xí)過一點武道，她有把握單打獨斗可以擊倒兩個，
但是現(xiàn)在四個壯漢對一個女子的情況下，就算是她也有點勉強(qiáng)�！隳苷f清楚一點嗎？
’看來只有聲東擊西、且戰(zhàn)且走了。
‘笨，當(dāng)然是銀子了！快點拿來！’
‘銀子？早說嘛！’曉中提起皮箱假裝要開，實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以皮
鉗擊向胖子的正面，并且補(bǔ)上一腳將他踢彎了腰。
胖子痛叫地蹲下去，其他幾人則轟然大怒，蜂擁而上，‘干，這老小子想來硬的，
大家上！’
就算少了一個人，對方在人勢仍占優(yōu)勢，而且現(xiàn)在又亮出了家伙。曉中知道情勢不
利于她，再戀戰(zhàn)下去還有更大的危機(jī)──引起追捕她的官差們的注意。她以肘格開了對
方的拳頭，接著反扭下他的刀攻向另一人的匕首，但是卻沒辦法閃開正面以木棍擊向她
的混混。
‘以多打少，有點不太公平。不如讓我加入戰(zhàn)局，玩一玩吧？’
‘哪個混蛋敢管老子我的閑……’胖子破口大罵到一半，當(dāng)他看清來人時，臉色一
瞬間由極紅轉(zhuǎn)為極白，甚至有點發(fā)青�！摇福鎸Σ蛔�，我們不曉得他和勾爺
有交情，真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不打了？’他淡淡地問。
‘當(dāng)然不打了，我們馬上就滾，勾爺，您手下留情！’四個混混像是一下子被刺破
的氣球似的，不僅沒有氣焰，根本像是連滾帶爬般的，摸摸頭自動自發(fā)的離開了。
‘怎么會這么倒楣，才想干一票，就撞上了八面玲瓏�！h(yuǎn)遠(yuǎn)還聽得到四人的大呼
小叫的聲音。
曉中對于事情急轉(zhuǎn)直下的發(fā)展，只是抬起一眉，沒想到這位身穿白衣的男子竟然會
幫她。
‘走吧，車子在后面等�！滓履凶右慌衫硭�(dāng)然的說。
‘多謝您的幫助，但是我沒有理由和您走�！呐囊律系幕覊m，撿起剛剛打斗中
掉下去的帽子。
‘啊，我知道了�！滓履凶游⑿χ斐鍪终f：‘玲瓏八面。’
如道電極般的，曉中懷疑地看向笑容滿面的美男子，‘你……’
‘我正是龍幫派來接應(yīng)的人，你是“七月”沒錯吧？’他自顧自地握了握她的手，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到外頭再說�！�
曉中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名不論她從何處看都不像是黑幫分子的男子，竟然就是‘
龍幫’派來支援的人。頭一個在她腦海中冒出來的想法，就是號稱人才濟(jì)濟(jì)的‘龍幫’
上下，難道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來支援了嗎？她實在不明白。
‘我想這里應(yīng)該有什么誤會，先生�！杆僭谀X海里她重新盤算。
‘你不是“七月”？暗號聽不懂�！�
他揚(yáng)揚(yáng)眉，俊秀的臉更添一絲玩世不恭的倜儻，七月怎么看都覺得此人比較像個游
手好閑的公子哥兒，而非從事諜對諜的最佳人選。
‘不，“七月十五”對“玲瓏八面”，的確沒錯�！瘯灾性囍忾_堅握自己手臂的
他的手，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雖然外表秀氣，手勁倒?jié)M大的�！恰�
‘沒什么好但是的�！皇掷⒁皇痔崞鹚钠は��！F(xiàn)在沒時間拖拖拉拉
的，再不走那些討人厭的蒼蠅又要回來了�！�
‘你這人──’曉中話都沒說完，就被他拉著直往后門走去。‘喂，慢著，我沒說
我要和你走，快放手�！�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但并未放手�！床怀鰜砟氵@個革命黨頭頭倒挺瘦弱的，我這
樣隨便一拉你就掙不開來，如果不是我親眼看過，還真沒法相信你有兩把刷子，能應(yīng)付
那群小混混哩。怪不得他們會挑上你下手，你除了身材高了一點外，你簡直和女人家沒
兩樣！’
‘你！’曉中頭一次覺得怒發(fā)沖冠，所有火氣全沖上腦門，‘放開我！’
‘等我們上了車，我馬上放開�！桓蹦悴磺槲腋辉傅哪�。‘保證你的安全
是我的任務(wù)，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們龍老大接下這樁麻煩事，就一定會圓滿達(dá)成它的。所以為
了你我的共同目的，還請你安靜一點，上車吧�！�
‘不必了�！瘯灾欣淙徽f道：‘請外人幫忙我逃亡這件事，我本來就不大贊同。既
然你覺得麻煩，那么我在這邊正式謝謝龍幫的鼎力相助，我自己可以前往香港。’他挑
剔她的瘦弱，她還嫌這人不夠男子氣概呢！就是嘛，看他長相比她還漂亮，誰會把自己
性命交給一個這么像人妖的娘娘腔！
唉，勾燁在內(nèi)心嘆口氣，一看到這小子坐在戲院內(nèi)，他就曉得這個麻煩果然如他所
料，是一個又硬又倔的頑固分子。憑借著他多年觀察人們一舉一動所得的結(jié)論，他曉得
‘七月’會比他以前接觸過的，那些自翎為正義之士的人都還要來得難纏。筆挺的坐姿
象征極端的自制，而從他時時注意表上時間這點來看，又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以頭腦準(zhǔn)則行事的
人。這兩點并沒有什么不好，但是加上固執(zhí)己見的話，緊急時刻可會要人命。
‘如果你想自尋死路的話，請你盡管離開吧�！礋钪币曋钙咴隆暮陧f：‘
意氣用事，不是聰明的作法�；蛟S你不信任我能達(dá)成任務(wù)，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過一
個革命黨員，在我“八面玲瓏”安排的路徑下失敗被捕的�！�
‘你……你就是“八面玲瓏”？’
他微勾起唇角一笑，攤開雙手說：‘車子就在那邊，要不要跟我走就看你怎么選擇
了�！�
不可能，傳聞中的八面玲瓏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她聽過許多有關(guān)他的傳聞，譬如他
在北京如何以智取勝過那些日本鬼千，成功破壞那樁出賣國家的異國聯(lián)姻。還有他怎么
樣周旋在那些日本鬼子、外國使節(jié)或是官府衙門間。要完成傳言中的任務(wù)，絕對是個智
勇雙全的男子漢大丈夫，可是眼前的他哪里像是大家口中的大英雄呢？
叭！叭！響亮的喇叭聲嚇了曉中一跳。
‘我的同伴等得不耐煩�！囎訐]揮手，‘我看你還是跟我走吧，省得惹上麻
煩�！�
還來不及反應(yīng)，曉中又被他拉上車。一陣混亂中，她只知道自已跌坐到柔軟的皮墊
上，像一袋谷物似的被甩上車，下一秒車子就呼嘯前進(jìn)了。
‘哇！’她遮住雙眼，‘開慢一點！’
‘什么？’坐在駕駛座前的勾燁轉(zhuǎn)回頭，‘你該不會從沒坐過車子吧？’
曉中臉色蒼白，她點點頭，車子在此刻一個大轉(zhuǎn)彎，嘔心欲裂反胃感從肚子擠到喉
嚨處，‘嗚……開……開慢一……點，我要吐了�！�
‘那可不妙�！c身旁的金發(fā)男子嘀嘀咕咕一陣子，車速總算慢下來了�！@樣
有沒有好一點？’
勉強(qiáng)可以忍受些。她點點頭，‘……謝謝。’
‘哪里，我們從新開始介紹好了�！斐鲆皇�，‘我叫勾燁，這位是我的朋友杰
米．藍(lán)恩，和我們?nèi)ハ愀鄣氖潞翢o關(guān)系。你不用擔(dān)心，他聽不懂太快的中文，所以我們
交談的時候沒有泄密的危險。你的名字呢？’
曉中遲疑地伸出手，‘段曉中，你好。’
‘曉中，晨曉之中嗎？滿好的名字�！礋罨貞�(yīng)他心無城府的一笑�！疫�在想你
該不會真的就叫做“七月”吧！為什么會以“七月”做代號，我還真有點好奇呢�！�
他那一笑讓曉中看呆了。剛剛在戲院中她已經(jīng)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但是見他談笑生
風(fēng)、雙眸生動靈活的模樣，她才真正感嘆這世上竟有這么漂亮的男人。遠(yuǎn)看時她以為那
是距離產(chǎn)生的美感，但是近觀才真正讓她覺得上天打造的凡夫俗子間，不小心也會誕生
有如藝術(shù)精品般的美男子。
‘八面玲瓏’啊！古代的玲瓏寶塔就是因為面面晶瑩無瑕，不論由哪個方位來看都
是奪目璀燦的藝品，所以才會以八面玲瓏來形容一個手段圓滑無可挑剔的人。照這樣說
，以他的外表要在人群里吃香，該是易如反掌。
的確，沒有別人比他更合適‘八面玲瓏’這樣的形容詞了。
‘你怎么突然沒反應(yīng)了，喂！’他在她面前揮動五指�！舻袅��！�
‘我知道�！{車的金發(fā)男子開口以生硬的中文說：‘他八成也是看你看到呆了，
瑞克�！�
不小心被外人說中，曉中紅霞悄悄升起，‘咳，請別亂說。我只是一時想到其他的
事，所以開神罷了�！�
‘哈哈哈，不用否認(rèn)�！瘜Ψ酱笮χf：‘我也和你一樣，常�？此吹酱舻�，這
小子對于自身的美可是點罪惡感都沒有的，他也早習(xí)慣人家看他看足了，所以這種事對
他而言沒什么大了不起的，對不對，瑞克？’
看出曉中此刻非常尷尬，勾燁只是淡淡地制止杰米的笑聲，‘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
是大色狼一只嗎？論長相，曉中也長得很帥氣，何必為我這種普通的皮相看入神，你別
亂取笑年輕小子，他的臉皮沒你厚�！�
帥氣？又一個自動把她當(dāng)成‘他’，自作主張的家伙。算了，也沒必要刻意更正，
有時候在他人眼中身為一個男人，享有的好處與方便更多。該揭曉她女兒身的時候自然
會到�！覀儸F(xiàn)在要去哪里？’
‘當(dāng)然不會是開車直達(dá)香港�！礋罨仡^看著前面的路，‘我已經(jīng)安排好一艘船明
天清晨出發(fā)，今天晚上就先在我熟識的朋友家過一晚啰�！�
‘來我家吧，瑞克。’杰米興奮地說：‘今晚我開個派對，咱們好好熱鬧一下，怎
么樣？’
勾燁將他搭到肩上的毛手移回駕駛盤上，‘不，謝了�！�
‘嘿，我們不是朋友嗎？’杰米不滿地吼道：‘你老是這樣拒絕我，我可要生氣了
，瑞克。如果你今晚不到我家來，我可要認(rèn)真考慮起我們之間的友誼，是不是只是你推
拖的借口了�！�
‘先別發(fā)火，杰米。’勾燁嘆口氣說：‘今夜我和七月得要避人耳目才行，明天清
晨如果我們想要順利的搭上船到香港的話，至少今夜絕不能惹那些官差們的注意。現(xiàn)在
街上到處都有他們布的眼線，我不能不小心。另外，我也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如果是我的問題，我可完全不在乎那些小事�！苊准奔钡卣f：‘我只想為你做
點什么。你想挑選安全的藏匿之處，絕對沒有比我們美國商務(wù)館更適合的地方，那些清
廷爪牙沒有我們的允許是不敢進(jìn)屋里來�！D(zhuǎn)頭看向后座的曉中，‘你也沒意見吧，
段先生�！�
曉中不懂他們兩人暗潮洶涌的對話�！�？’她點點頭，‘我覺得哪里都可以，最
主要是安全第一�！�
‘那就這樣決定了，到我家去�！苊椎靡獾南铝私Y(jié)論。
勾燁只是挑高眉頭并不多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