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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情貝勒 第六章

  淳親王府.奕秋苑數(shù)日后。

  冷泠水汭,拍擊池間石頭,傳出韻律有致的波聲,女眷們嘻嘻笑笑的游戲聲,不時(shí)自林間似銀鈴般悅耳地傳來。

  “快,快點(diǎn),叫她再爬高一點(diǎn),我要那邊的那朵花!”淳親王府的格格們,興奮地甩著手中絹帕,扯尖嗓門在地上又跳又叫。

  “喂,聽見了沒有?格格要你爬高!”小丫鬟狐假虎威地吼著。

  “嘩,好漂亮,辛苦你了,F(xiàn)在……現(xiàn)在……我要你左邊樹上那一串小果子,你跳過去,快點(diǎn)跳,快點(diǎn)跳!”

  “哈哈……好厲害!翻到另一棵樹了!”

  “好喔!換我玩了,我要……我要你在樹梢上空翻三圈!對對,就是這樣……哇哇,好好玩,哈哈!”

  林園一角不斷發(fā)出贊嘆及喝采。慕玄退朝回府,一身官服走在游廊中,乍聽見幾個(gè)妹子頑皮的叫囂聲,不禁欣然地笑了。

  “她們幾個(gè)在玩什么游戲?”

  “回貝勒爺,奴才不是很清楚。只大概聽說海萍格格帶了只山猴來訪,說是從外地?fù)旎貋恚牭枚嗽挘嬷!?br />
  隨侍一旁的仆役,恭恭敬敬地應(yīng)著。

  他笑笑,戲謔地說:“可憐的山猴,遲早被她們幾個(gè)玩死!

  “不會(huì)的,幾個(gè)格格玩心雖重,但尚知道分寸!逼鸵弁疝D(zhuǎn)地說道,可才沒膽得罪任何一位主子。

  “她們?nèi)糁婪执,天一定是要下紅雨了!

  “這……”仆役語塞。就在此時(shí),林園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dòng),先是格格們驚喘的聲音,緊接著便動(dòng)亂起來。一大群仆人、丫鬟跟在格格們后面仰天奔跑,一邊跑還一邊叫,她們的山猴似乎逃命去了。

  “等等,你要去哪里?跳回來,你回來!海萍,海萍,快點(diǎn)命令她回來,她跑了,快啊!”格格們著急地對著樹上叫。

  “我命令你下來,你敢再攀過去,小心我打斷你的腳……你……豈有此理!敢不聽我的話?好,你有種!讓我逮住,不抽了你的筋才怪!”

  海萍語氣冷霜,眼里充滿風(fēng)暴。

  “沒用的,她頭也不回地跑了!你們幾個(gè)杵在那里干什么?快去追。∨芰,叫你們好看!”為首的格格甩著青蔥指嬌縱指責(zé),好心情瞬間跌到谷底,嘔斃了。

  “喳。”

  “喳還不快去?!飯桶!蠢材!”

  “喳……喳……”

  慕玄看得莞爾不已。

  “簡直天翻地覆,這群魔女就要掀了淳親王府!彼兆「骨暗某椋约涸郝渥呷。

  ※     ※     ※

  一根樹枝啪地折斷落地。

  夏姬從樹干的葉叢中探出身子,確定眼前這棟閣樓空無一人,才放心躍入三樓房間,稍稍坐在太師椅上喘息。

  蹙著眉頭,她悻悻然地道:“什么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五、六、七、八格格,全是一群王八貴族!

  長得一副嬌滴滴的動(dòng)人模樣,卻一個(gè)比一個(gè)沒人性,一下要這朵花、一下要那根草,順便來個(gè)凌空翻三轉(zhuǎn)助助興,壓根兒不把她當(dāng)人看……

  噢,難怪嵐旭少爺對海萍格格反感,物以類聚,傲慢跋扈的她,交到的朋友全是一個(gè)模子印出來,想不令人反感也難……

  嵐旭少爺……

  一想到他,她胸口就一絲痛楚!斑恚幌肓!喝茶!”

  她提起桌邊一壺茶,先倒一杯潤潤喉先。可茶才一入口,一陣嘔心感猛地要迸喉而出:

  “嘔──”她想吐。

  “貝勒爺,你先進(jìn)房歇息,小的已經(jīng)命人準(zhǔn)備沐浴的熱水了!

  糟了!有人來了!

  夏姬兩眼大瞪,捂住嘴角,在房中東竄西跑,一時(shí)間不知如何是好。

  “海萍格格希望留下來用晚膳,特地交代小的告訴貝勒爺一聲!

  啊!門開了!

  不行,來不及了!夏姬迅速一個(gè)轉(zhuǎn)身輕躍,攀上一旁的木柱,蹬腳一踏,身手靈活的飛身上屋架。

  可是姿態(tài)差了點(diǎn),此時(shí)此刻她是以手緊緊巴住平梁,像只烤乳豬似地掛在半空中,基本上那維持不了多久,她隨時(shí)會(huì)摔下去!

  天呀……滿嘴的滑膩感,她快嘔吐了。

  夏姬欲哭無淚地咬住嘴唇,看著兩名陌生人姍姍進(jìn)來──

  慕玄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她不肯放棄,前些時(shí)候我才挑明羞辱她,幾天的時(shí)間,老毛病又犯了。”

  “海萍格格對您是死心塌地。”仆役熟稔地為他取下朝珠、朝冠,一絲不茍地收放在衣柜中,接著解他朝服的衣扣子。

  “女人該認(rèn)清自己的分量,否則是忝不知恥。”

  他的笑容依舊,感性的嘴唇卻已扭曲成輕蔑的曲線。

  在仆役接過朝服后,幾個(gè)扛著浴盆及熱水的下人們正好魚貫的進(jìn)來,不多久便將沐浴的熱水準(zhǔn)備妥善。

  “海萍格格出身名門,人長得標(biāo)致,跟格格們感情也好,倘若貝勒爺娶了她,倒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慕玄用眼角掃了他一眼!澳阍摬粫(huì)是收了海萍什么好處吧?”

  仆役嚇得臉色發(fā)自,用力掌自己的嘴。“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行了,我隨口說說而已!蹦叫䞍(yōu)雅的身影來到屏風(fēng)旁,解開綢衣的帶子準(zhǔn)備入浴。

  哇……好傲人的體格!

  平梁上的夏姬意外地嚇岔了氣,忍不住好奇京城里的男人是不是都長得特別雄壯威武?

  嵐旭少爺?shù)捏w魄就奄說了,現(xiàn)在下方的這名男子……嘖嘖嘖,絲毫不比嵐旭少爺遜色!

  瞧他那身硬朗結(jié)實(shí)的肌肉,碩壯有力,不難想像他動(dòng)起來必定敏捷至極。她能猜測他必定為他這身彪悍的體態(tài)下了不少工夫。豐厚的胸肌,由她這個(gè)角度看下去,清晰明顯、細(xì)長的腰和狹窄的臀……可惜他沒脫褲子,否則她可以更一覽無遺!

  “奇怪,今早我明明把燈油加滿的,怎么現(xiàn)在少了一大半?”仆役不知何時(shí)來到桌案旁,拎著燈油壺探著里頭的油液咕噥地說著。

  什么?!燈油!嘔──

  夏姬前一刻“驚艷”的情緒瞬間被反胃的嘔心感沖淡,干嘔一陣,還來不及出手捂住嘴巴,燈油已經(jīng)不聽使喚地冒出嘴角,滴的一聲打在慕玄的額頭上,拉出一條長長的油痕。

  慕玄怔然,抹下那道油漬,靜止了片刻,徐徐抬起眼。

  一雙優(yōu)柔邪美的眼眸赫然入目,夏姬臉色慘白,嘴角無意識(shí)地張開,登時(shí)天降甘霖,唏哩嘩啦淋得慕玄滿頭油。

  “貝勒爺!怎么回……”仆役大為震驚,趕過來抬頭一望,觸目即見一個(gè)屁股在半空中晃,血色倏地鐵青,刺……刺……“刺客──有刺客!快來人。∮写炭!”

  仆役在一片驚愕后,立刻沒命似地喊叫。

  “不不不,我不是刺客,你別喊了!”夏姬著急地在空中揮手想阻止他的大嗓門,驀地猛然一瞥,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放空,眨眨杏仁眼,心頭一震。

  “啊呀──”慘叫一聲,她整個(gè)人霎間失去支撐力直墜而下。

  眼見自己就要摔得頭破血流外帶壓死人時(shí),突然一記強(qiáng)穩(wěn)寬闊的張力接住她整個(gè)下墜的身子,她真的嚇壞了,軀體因驚恐而卷縮起來。

  “沒事了,姑娘,你可以睜開眼睛!

  當(dāng)她感覺到自己觸碰著一個(gè)肉體,一具強(qiáng)壯的胸膛,一雙有力的臂彎,再聽見對方溫柔不嫌多情的嗓音時(shí),她才稍稍的睜開眼簾,然后視線迎上了他!

  好英俊的男人,無奈……

  燈油破壞了他的美感──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洗澡!更不是故意要吐得你滿頭燈油……”被慕玄抱在懷中,一回神她立刻撩高衣袖,七手八腳地為他擦油!拔乙詾槟鞘遣瑁蓻]想到那居然是油,它真令人難以下咽,如果它好喝一點(diǎn),我就吞下去了,對不起!”

  她慚愧地說,雙頰愈來愈發(fā)燙。

  慕玄被他歉疚通紅的模樣逗得發(fā)笑,露齒笑問:“我接受你的道歉,現(xiàn)在能否請你告訴我,你何以能混進(jìn)奕秋苑?”

  “我陪海萍格格來拜訪王府的格格們,可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格格,玩了我一個(gè)下午,一下要我爬樹,一下要我跳躍,還一直叫我是山猴兒,我很生氣、很生氣,所以就逃了,逃進(jìn)了這里……”她不好意思地說,捧著火紅的臉頰低頭呢喃,繼續(xù)沒神經(jīng)地任他將自己凌空抱在懷里。

  “你就是山猴──”

  “什么刺客?是不是我的開心果跑進(jìn)這里了?”

  一陣貴氣嬌嗔打斷慕玄的話。

  仆役一見是諸位格格駕到,急忙恭敬地讓出一條大路。

  “哈!真的在這里!”

  “真的?在哪里?我看看……夏姬──”海萍一從格格們的身后站出,立刻瞧見夏姬親匿地倚躺在慕玄的懷中,一股濃烈的醋意當(dāng)場直沖腦門。

  唉……夏姬心涼了一截,腦袋咚的一聲敲進(jìn)慕玄的胸口。

  海萍乍看到,氣得快跳腳,她尚未能放肆隨意地碰觸慕玄貝勒,這賤婢憑什么這樣小鳥依人地賴在他赤裸裸的身軀上?

  “賤丫頭,你還不快給我下去,你是什么身分的人,竟然讓尊貴的慕玄貝勒抱住你?”海萍的妒火直沖怒發(fā),巴不得立刻揪下她,先賞她兩記耳光。

  “喔?你很尊貴嗎……”夏姬訝異地抬頭,一不小心,來不及調(diào)整好適當(dāng)距離的紅唇就刷過他光滑的胸肌,羞得她趕緊雙手掩住偷香的小嘴。

  丟……丟死人!她簡直像在舔吻他的身體!

  “是的,在下爵封和碩貝勒!蹦叫刮亩行缘匦α。

  “夏姬!”嘶!海萍手中的絹帕,剎那間凜然被撕分兩半。

  ※     ※     ※

  嵐貝勒府.芙蓉齋

  “你可知道慕玄貝勒對我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你好大的膽子,敢背著我去勾引他?”海萍冷瞳尖銳地掃向她,目光充滿敵意。

  “我沒有勾引他,一切都是陰錯(cuò)陽差造……”

  “住口!”海萍怨毒的搶白!澳氵@小賤人分明是別具心機(jī),別以為我不知道!”

  夏姬嘟嘴!拔也艣]那閑工夫。如果不是你跟淳親王府那些格格聯(lián)合起來整我,好好的涼亭不待,我干么吃飽沒事干,在人家的院落里蕩來蕩去?”

  當(dāng)丫鬟不過才幾天,一曉得她有爬樹的本領(lǐng),就拿她當(dāng)猴耍,誰受得了?

  “還敢狡辯!”氣煞海萍!澳闶俏业逆九艺f的話就是圣旨,今天不過要你在樹上翻幾圈,居然耍起脾氣來,讓我追著你跑,你以為你是誰!”

  海萍刻薄的食指,狠狠戳了她腦袋一記。

  一陣激疼脹得夏姬閉眼飲痛,痛楚一過,她無辜地說:“不論我是誰,都不是你可以任意耍玩的猴子。做得太過火,小心有報(bào)應(yīng)。”

  “你說什么?”她口氣中的不服讓海萍憤然冷瞪。

  “可能遭天打雷劈。”

  “可惡!”海萍?xì)鈩萘鑵栆缓,火辣辣的一記巴掌就要摑下來?br />
  眼見她挨定了,突如其來一只雷厲的大手伸來,倏地扼止海萍毒辣的火掌。等夏姬緩緩將視線轉(zhuǎn)向來人時(shí),才發(fā)現(xiàn)嵐旭偉岸的高大身影,無聲無息地佇立在她身后,此時(shí)此刻正冷冷睞視著海萍。

  嵐旭少爺?海萍磨起眉頭!胺砰_我,嵐旭,以你的輩分并不容許你對我做出如此不敬的舉動(dòng)!

  嵐旭寒著一雙犀利眼瞳,松開她的手!澳憧梢缘箅y所有你看不順眼的下人,但唯獨(dú)她,你不能傷害!彼哪樕蠜]有絲毫笑意。

  “她是我的丫鬟,我愛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你管得著嗎?”

  “她是我?guī)Щ鼐┑,我?dāng)然管得著!

  海萍突然笑了!笆菃幔磕蔷驼埬愎芄芩,別厚顏無恥地向男人投懷送抱,咱們貝勒府可沒這等不要臉的婢女!”她眼中的冷光射向夏姬,陰狠的神色埋著深深的警告。

  “向男人投懷送抱?”嵐旭的眼光通向夏姬。“你向誰投懷送抱?”

  “那只是陰錯(cuò)陽差的誤會(huì)!毕募瓭卣f,眼光東飄飄西蕩蕩,刻意回避他,硬是不肯跟他對上眼。她說過,她的生命中將不再有這個(gè)人的存在,既然如此,她就必須學(xué)著與他形同陌路。

  “我在問你,到底是誰?”

  “慕玄貝勒。海萍格格是這么喊他的。”她低頭盯自己的軟鞋,不看他就是不看他,她堅(jiān)守原則!

  “慕玄?你去招惹他?!”嵐旭狂暴的怒火猛地爆發(fā)出來,巨掌鉗過她的下巴,強(qiáng)逼她直直迎視他噴火的眼眸!澳憔芙^作我的侍妾,卻去跟慕玄搞七捻三,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慕玄低下的人格在朝野內(nèi)外是出了名,第一眼見到他的人會(huì)被他待人溫和、謙謙君子極佳的風(fēng)范所迷惑,然而深識(shí)下去便會(huì)發(fā)現(xiàn)他心狠手辣的本質(zhì)。再加上與皇太子胤礽交情甚篤,于是恃寵竊權(quán),加害反對他的人,實(shí)是一個(gè)十惡不赦之人!

  而她這個(gè)小王八蛋,竟然傻呼呼地去招惹他?!

  突然面對他英氣逼人的怒顏,夏姬不禁愣住。

  呆了好一晌,她才怒紅著臉,賭氣地回道:“你……你管我!”

  海萍奸邪一笑,瞇眼道:“何止搞七捻三,今天若不是我及時(shí)趕到,她恐怕就要與慕玄大搞男女關(guān)系了!這丫頭,在我沖進(jìn)慕玄的房間時(shí),可是躺在他一絲不掛的胸懷里,純真甜美得很呢!”

  嵐旭瞪大了眼。“真有此事?”

  “好痛!”下顎的強(qiáng)勁力道,令她快掉出眼淚來了。

  海萍冷下臉盯著他掌中的夏姬,譏刺地說:“嵐旭,如果她是你的女人,就看緊點(diǎn),在外頭與漢子不清不白事小,就怕帶個(gè)野種進(jìn)家門事大!”

  “走!”

  她惡意攻訏的言辭果真引起嵐旭的怒火,肅殺的震吼一聲,夏姬根本來不及申辯,就被他粗魯?shù)乩龌◤d。

  “你……你你你,要帶我去哪里?海萍格格,別讓他帶我走!海萍格格!”夏姬一邊被拖走,一邊不知死活地朝海萍叫喚。

  海萍豈會(huì)再理她,她還恨不得嵐旭狠狠鞭她一頓!

  ※     ※     ※

  嵐貝勒府.第二重院落

  “這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你會(huì)躺在慕玄一絲不掛的懷里?”

  偌大的花廳菱花門一腳給蹦合起來,嵐旭兩眼燃燒怒火,威脅性地聳立在她跟前,一場秋后算帳即將上演。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愛躺在誰懷里就躺在誰懷里!毕募Ь髲(qiáng)地嘟嚷。

  嵐旭一拳擊在她頭側(cè)的墻壁,語調(diào)冷硬地說:“我再問你一次,為什么躺在慕玄一絲不掛的懷里?”

  夏姬揚(yáng)起眉毛,皮厚地重復(fù)一句。“我說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愛躺在誰懷里就躺在誰懷里。”

  “你有種再說一遍?”

  “要我說一千遍、一萬遍都沒問題!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愛躺在誰懷里就躺在誰懷里!”其實(shí)她緊張得連聲音都在發(fā)抖,卻仗著一點(diǎn)點(diǎn)傲氣,硬是不許自己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膽怯。

  “你應(yīng)該很明白,頂撞我的下場多凄慘!彼來不及反應(yīng),即被一雙巨掌抓入懷中,狂亂的重吻粗暴地侵略她的唇舌。

  “不要……”她言語困難,臉色一下青一下紅,奮力地推擠著他壓倒性的厚實(shí)胸膛。

  “你能夠躺在其他男人的懷里,卻拒絕我的親近,這算什么道理?別忘了,你自始至終都是我的所有物,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他吻咬著她的唇,把話自唇縫間,沈冷地送出。

  他不悅她去惹慕玄,實(shí)際上卻滿含更多吃味及不平在里頭。

  見過她太多中性的打扮,從骯臟的小少年到干凈憐人的小侍從,清一色都是小男童的打扮,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她身著女裝。

  在頭兩側(cè)各盤一個(gè)環(huán)狀發(fā)髻,顯得如此秀麗活潑;再搭上一襲中規(guī)中矩的鵝黃色裙袍,女裝的她是如此可愛迷人,而該死的她沒躲在他懷里撒嬌討好,卻跑去勾搭慕玄!

  圣人都未必忍受得了此等的背叛,何況是他!

  “不要……我不是你的侍妾……放開我!”夏姬把臉埋進(jìn)他頸脖間,兩眼泛著一片水光閃躲他的吻,他吻得她的唇好痛,真的好痛!

  “說!你到底為什么躺在慕玄的懷中?”他固執(zhí)著老問題,鐵臂緊緊箍住她的腰,隨她伏在胸前又捶又叫。

  “那是……不小心的,我吊在平梁上,不小心……掉下去,他接住我,所以躺在他懷里。”他的力道何其大,夏姬紅著鼻子,縱使有百般不愿,也得棄械投降。

  “不穿衣服地接住你?你到底在何種時(shí)候闖進(jìn)他的房間?”

  “他快沐浴的時(shí)候!

  “你說什么?!”他扣住她的下巴,悍然抬起!俺宋业纳眢w,你還看了他的?”他快氣炸了!夏姬拚命搖頭,甩開他的鉗制,重新將臉藏入目前唯一還算安全的角落──他的襟懷,緊貼著不放,含淚地尖叫道:“我看遍了村里男人的身體,又看過你的,自然會(huì)好奇城里其他男人的身體。再說,是他自己要脫給我看,我又沒強(qiáng)迫他,怎么可以怪我!”

  “原來……”嵐旭終于被點(diǎn)通了。“你這個(gè)混蛋小色女,我今天非洗干凈你這雙不安分的眼睛,叫你除了本大爺?shù)模l都不敢再亂看!”

  他火大地放開她的腰,一捧住她的臉頰,就欲以濕潤的舌舔洗她的眼。

  “你……不要!臟死了!臟死了!嵐旭!”夏姬嚇得屏住呼吸,亂推亂抓一把,卻怎么也掙不開他緊扣的兩只鐵臂。

  “啊,真好聽,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這張小嘴喊起我的名字來如此動(dòng)聽悅耳,再喊一遍,嗯!彼蝗恍α耍此话卜值亻]眼往后傾閃,他索性順勢占據(jù)她細(xì)白的玉頸。

  他認(rèn)為自己一定是瘋了,在青樓妓院流連了一整天,舊情人半點(diǎn)不留戀不打緊,更自始至終掛念她、想要她,迫使他情不自禁地到芙蓉齋要人。

  該怎么說…似乎,昨晚的那一巴掌打得他怒不可遏,卻也深深打進(jìn)他心坎。

  她……牽引起他最柔軟的情感……男人,總是舍不得女人楚楚可憐的眼淚,尤其眩然欲泣卻強(qiáng)忍住不肯落下的倔強(qiáng)淚雨。

  既可憐又無辜,一朵帶淚梨花,看了教人念念不忘,除了不忍還是不忍。

  害他渴望得要命,多想將她擁進(jìn)懷中,撫慰她心窩里的小傷口,告訴她其實(shí)他對她情難自守,她是何其特別……

  他輕忽的動(dòng)作打散夏姬的意識(shí),她知道他要什么。不看他一眼,她霍地?fù)]開他溫?zé)岬拇笳疲鹑珞@弓之鳥地逃到圓桌后的一角。

  “不行!我不要當(dāng)你的妓女!”

  嵐旭吁氣,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說:“我沒當(dāng)你是妓女,只想疼愛你,老天,你折磨我夠久了,過來好嗎?”

  夏姬搖頭。“你在騙我!”

  怨懟地凝了他一眼,她遂拉開窗戶,轉(zhuǎn)身逃逸而去。

  “還是老問題!睄剐駸┰甑赝瓢刺栄ā

  ※     ※     ※

  “阿……阿姬,你要拉我上哪去?我……我晚膳還沒吃呢!”

  “晚點(diǎn)再吃。”

  “哎哎……你走慢點(diǎn),我快跌倒了!”

  夏姬從傭人房里卷走小春子后,便抓住他的手大步朝貝勒府東側(cè)小門鉆出府第,直到站在對街街坊的騎樓才放開他。

  “好端端的,你拉我出府干什么?”

  “小春子,你告訴我,不屬于同一個(gè)社會(huì)階層的人,是不是就不能成親,不能結(jié)成夫妻?”她眉心擠成一堆,滿臉愁傷地問。

  小春子聽完她的話,開始屏息、喘息,最后轉(zhuǎn)為嘆息。

  他就知道她跟貝勒爺之間不簡單,果然?蓱z,少女情懷快成泡影!

  “在京城,所謂的婚姻大事,不只是單單娶一門媳婦那么單純,許多時(shí)候還關(guān)系到家族、家庭的締結(jié),政治、門第等利益的權(quán)衡。你問我不屬于同一個(gè)社會(huì)階層的人,是不是就不能成親?我只能告訴你──很難!”

  “所以……我不能對嵐旭少爺存有幻想,不論我多想跟他在一起、多想做他的妻子,也不能奢望,因?yàn)槲沂窍氯耍瑢Σ粚??br />
  小春子看著她不同于平常的纖弱容顏,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

  “他是貝勒爺,一名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本來就不是我們一般小老百姓能高攀,你是該看透這一點(diǎn)。”

  “既然如此,你說我是不是該逃?逃他逃得遠(yuǎn)遠(yuǎn)的,絕不再跟他糾纏不清?”

  “那樣會(huì)是對你最好的!彼纳鷳z憫地拍拍她的小發(fā)髻!柏惱諣?shù)募t粉知己太多了,越糾纏,你就越心碎,不如趁早死心!

  “那你娶我吧!”

  “什么?!”小春子大叫一聲,急驟地后退一大步,豈料一個(gè)不慎,整個(gè)人踉蹌地跌坐在地。

  夏姬迅速地來到他身邊,伸出雙手,作出懇求的姿態(tài)。

  “不出此下策,嵐旭勢必一直視我為他的所有物,對我予取予求。小春子,我不想跟他藕斷絲連,不想為了愛他,卻必須永遠(yuǎn)像條小狗,搖尾乞憐地等在他背后,盼望他在想起我時(shí),回過頭來親我、抱我一下,你娶我吧!娶了我,對大家都好!”

  如此一來,他不能再對她出手,而她則明哲保身,徹底對他幻滅!

  哪里是“大家”?“你你你……冷……冷靜點(diǎn),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不是說娶就娶!”

  小春子嚇得冷汗淋漓,不斷地猛咽口水。

  他向皇天借膽,也不敢打她的主意,他還想活命哩!

  “可以!可以!如果你愿意,我馬上可以跟你拜堂成親!彼拇笱劬υ诤诎抵邪l(fā)亮。“我發(fā)誓,我一定徹底忘掉嵐旭少爺,不存一絲一毫的感情,真的……”

  小春子的心狂跳,幾乎快迸出來!鞍荨萃,別鬧了!”

  “我才不是跟你鬧,我是說真的,娶我,好不好?”她的臉離他好近,遮住他所有視線,讓剩一張趕鴨子上架的不明臉孔,逼得他快窒息。

  “不……不可以!”

  他驚慌失措,坐在地上不停往后挪。

  “為什么?難道你討厭我?”他退一步,她就追一步。

  小春子頭搖得像波浪鼓。“不……不……”

  “不討厭,就是喜歡啰!那好辦,來,我們先來親一下,我跟嵐旭少爺就是從吻開始的。”她把雙手平貼在胸口,擺好最佳的姿勢,等他深情地拉她入懷吻她的嘴,就像嵐旭少爺對她做的一樣……

  “你……你……瘋了!”

  這讓小春子大吃一驚,一從地上掙起,立刻像條被踩中狗尾巴的落難狗,三步并作兩步驚顫又腿軟的跑了。

  “小春子!別走。⌒〈鹤!”

  夏姬飛快地叫喚他。

  偏偏任她叫得再遠(yuǎn)、再大聲,也喊不回他,終于長音變成了短音,短音變成了氣音,最后只剩下挫敗和失落感圍繞在她的四周。

  “連你都不肯娶我,我就這么不好嗎?”凝聚著燦燦淚光,她不禁心灰意冷地自問。

  “我娶你如何?”一具優(yōu)雅從容的身影緩緩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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