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正倚坐在湖畔邊的綠樹下,呆望著眼前平靜無波的湖水。
最近她總是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夢。夢見唐子霰帶著她上山下海,四處賞景游樂散心、只是在夢甲,她就是動彈不得、開不了口
真是奇怪。
不過,她卻覺得好快樂。
她更覺得唐子霰帶給她安全的感覺。
很久了,她對生命不抱希望的消極態(tài)度,讓她拼命消耗、浪費生命,而如今,因為唐子霰的出現(xiàn),一種未曾有過的平靜,令她的心安定下來。
可是她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夢?
若說是夢境,為什么又會那么真實?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唐子霰的氣息,她和他靠得好近、好近……
一想到那種情景,丹兒突然覺得心跳加快、雙頰一陣滾燙。
“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入神?”
—個低低的聲音忽然蕩開。丹兒不假思索循聲望去。
“咦,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張臉蛋紅通通的?”霰星不解的問道。
“你……”
天哪!好羞喔!
她慌慌張張的轉(zhuǎn)開頭,不敢再看著他。
“丹兒,你怎么了?”
“我沒事!焙啙嵉鼗亓艘痪,她匆忙起身,準(zhǔn)備走開。
“這不像你喔!”
霰星暗笑一聲。
哈!這女人固執(zhí)、倔強,不是普通的難搞定。
“你……你在胡說什么?”她略顯尷尬的說。她已被連夜奇怪的夢弄得很煩,他還要調(diào)侃她,真是討厭的家伙。
霰星突然走到她身前,“還有,你曉不曉得,你害臊羞澀的神情很動人,”
“你……”丹兒害羞地別開臉,“胡扯!”
霰星邪邪地笑了笑,“真的不像之前的你耶!不過,我喜歡!”
“唐子霰!”她不悅地喊了聲。
“怎么,又想砍我、殺我?”他擺出一副吊兒郞當(dāng)?shù)哪,“好?給你機會!
他倏地扔給她一把劍。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br />
丹兒忙不迭接過劍,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活動活動筋骨,我陪你練練劍!彼麨t灑—笑,“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如何?”
話聲方落,他就主動出擊。
丹兒本來還愣愣的,直到霰星的利劍刺來,她才急忙舉劍迎擋。
“你不專心喔!這樣太容易露出破綻,不可以的!彼室舛核。
“你真多事!”她忿忿地回了一句。
“錯了,我才不是多事,是熱心!宾毙且粋回身,動作利落地?fù)醯羲膭φ!奥齺,太性急是會造成反效果的。?br />
“要你管!”丹兒冷冷地道。
“好心提醒你卻不領(lǐng)情,看來我真是白找麻煩,”霰星輕笑道,迅若閃電的身影化解她的劍招,一把將她摟人懷里!安贿^,我喜歡你這個麻煩了”
“你放手!彼@呼一聲,驚慌的感覺急切涌起。
太相似了,他們靠得太近,那份氣息及感覺就像在夢里。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放開就是了!闭f完,他果真放開了她。
兩人手中的劍,再次比畫起來。
他們的交戰(zhàn)雖激烈,卻沒有絲毫殺氣,兩人躍過碧波湖面,飛掠于樹林,排開清風(fēng)、劃開天地交界。
“真好!這招就叫月圓花好吧!”霰星稱贊道。
片刻后,他抿了抿唇,又道:“這招是魚水和諧!”
轉(zhuǎn)換劍法,他繼續(xù)說:“鸞風(fēng)和鳴!”
“鶼鰈情深!”
“一雙兩好!”
“如鼓琴瑟!”
“你……”有沒有搞錯?他取的名字怎么全都是形容夫妻之間?
“哈!可別漏了交頸鴛鴦!”霰星笑咪咪地環(huán)住她的要,“還有,憐我憐卿!”他大咧咧地朝她的小嘴親下去。
丹兒眨著濃密眼睫,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這人怎么這樣?
驀地,她自恍惚中回過神,連忙推開他,一臉不自然地指控道:“你……欺負(fù)人!”
“你臉紅了!”霰星壞壞地說。
“過分!”她轉(zhuǎn)身想走開。
“你還在懷疑什么?你能愛人,也能被愛!
他的話讓她心里一震,心慌意亂地跑開。
見她這種舉動,霰星忍不住捧腹大笑。
丹兒奔回屋內(nèi),一顆心怦怦亂跳,似欲跳出胸口般她深吸幾口氣平息紊亂的情緒。
“丹兒,你從來都是堅毅,不懼怕任何事,為什么這一次會將自己弄得這么慘?”她喃喃自語, “無論多大的風(fēng)雨波折,你都能咬緊牙關(guān)撐過去,都能反抗到底,為什么現(xiàn)在……現(xiàn)在……”
她說不下去了,只因為她抗拒不了的是情感——毫無預(yù)警闖人她緊鎖心扉的情愛。
丹兒伸手觸摸熱燙的臉頰。老實說,她的心已深深沉浸在濃濃的柔和、溫暖、信心和力量之中。
這股力量好強烈,像要將她的心全然敞開,激出新的生命力!
“不……這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丹兒,你忘了嗎?你是天地間的孤兒!被遺棄的孤兒!不應(yīng)該任意動情的……”
她又憶起那些傷人的往事,恍惚中,她仿佛又瞧見自己的悲憤、無奈,更望見自己步步走人大海的身影,整個人為絕望所籠罩,
“天地間被遺棄的孤兒……”她激動的緊握拳頭,渾身顫抖。
連日來的平靜、安詳、快樂,俱在瞬間被冰封住取而代之的是狂烈的郁氣,
“不一一”
—切是那么荒謬,那么可笑!
她感到天旋地轉(zhuǎn),陡地嘔出——口鮮血。她渾身發(fā)著抖,自嘲道:“活該!”
情愛,她沒有資格碰,她怎么會那么執(zhí)迷不悟?
這時,屋外傳來急促的叫喊聲。
丹兒撐起身子,勉強收起激動的心緒,打開門走出去。
海大叔著急地奔來找丹兒,告訴她有一群人正強行破壞莫憂谷外的迷陣。
丹兒震駭之余,立刻要回莫憂谷。
只是她才想走,霰星就堵住她的去路。
兩人眸光一交集,便明白對方心里的想法
“別攔我!”她淡淡的說。
霰星定定地望著她,“你又想玩命!
“不關(guān)你的事!”她的語氣倏地一冷。
又來了,不知好歹的倔強女人!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放手!”丹兒慌張的掙扎。
“信不信我會將你鎖在我身邊,永遠(yuǎn)!”他沉聲道。
“你說什么?’’她愣了愣,他的話讓她聯(lián)想到什么。
夢境?!是了!
“原來是你!”她瞪大了眼睛, “你使壞,點我穴道……”她完全明白了。
霰星抿了抿唇瓣,沒有答腔。
“放手!你這個混帳東西!”她慣恐的吼道,激動的掙扎著。
“只要你高興,隨便你罵。但是我不許你再傷害自己!
“你……”丹兒動氣的結(jié)果是逼得自己又嘔出血來。
霰星嚇了一跳,“丹兒!”
“不要阻止我……”
霰星鐵青著一張臉,將她抱上床榻。
女人個性太倔強了,任何事不與別人商量,執(zhí)意一個人去涉險,哪怕是送死!
“你是我的。”說完,他低聲念動咒語。
“你想做什么?”她看到他的眉心射出一道光。
“不做什么,只是設(shè)下結(jié)界不準(zhǔn)你亂跑亂闖罷了!宾毙菄(yán)肅地說!
“唐子霰,你……”
“我不會允許我的丹兒再去涉險,再獨自去承擔(dān)一切,懂嗎?”他霸道的說,霎時消失蹤影。
“唐子霰……你回來!快撤掉結(jié)界!唐子霰……”
法嚴(yán)寺
一名小沙彌驚慌的大聲嚷道:“師父!不好了,有個女施主殺氣騰騰沖進寺里惹事,見人就打,幾乎要將整個寺廟拆了!”他嚇得直發(fā)抖。
他才說完,便見一名掩面的紅衣姑娘闖了進來。
法嚴(yán)寺的僧者合掌,“阿彌——”
“住口!”丹兒兇巴巴地截口吼道,“少來這一套,佛祖不會答應(yīng)你們這么胡作非為,更不是你們?yōu)閻汉蟮膿跫。?br />
“女施主何出此言?”開口的僧人一副慈眉善目和藹的模樣。
“我說什么,你們心底清楚得很!”她冷眼瞪視著他們,“你們可惡透頂,簡直就是惡魔!”
話聲一落,丹兒揚手射出暗器。
“快來人!快來人!”
“拿下這個可怕的女魔頭!”
“陜!”
一下子,法嚴(yán)寺上里亂成一團。
“本姑娘就不信揪不出你們的真面目!”丹兒大喝一聲,手中暗器發(fā)得更急。
正當(dāng)紛亂時,一道人影凌空躍人大殿里。
“阿彌陀佛!”僧人合掌,口里宣了聲佛號。
“北院三師伯!”
北院四僧分別為:圓德、圓智、圓明、圓性。
“師弟,你來的真是時候、”一名僧人說道,
“混帳東西!”丹兒啐罵道,“滿口假仁假義,骨子里卻陰狠毒辣,專做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女施主!”圓明緩緩的開口, “你的暴戾之氣太重,此乃———”
“去你的暴戾之氣!”丹兒罵道。
圓明對她不遜的態(tài)度不以為忤。
“佛度有緣人,就讓貧僧度化你吧!”圓明說完,瞬間運起掌風(fēng)逼近。
“看看是淮度化誰?”丹兒冷哼道,毫不畏懼的迎了
上去,
甫一交手,她便知道對方的功力不淺,不多時,她逐漸敗下陣來,一個不小心,她中了一掌。
“女施主,你服是不服?你惡意搗亂佛門圣地,我佛慈悲,本僧愿度你向善。來人啊,將女施主帶入冰閣,”
他才說完,數(shù)名和尚趨向前抓住丹兒。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名蒙面的黑衣人騰空而來。
他的拳掌快又準(zhǔn),迅速撂倒那些抓住丹兒的和尚,伸臂欖住她的腰,
“你沒事吧?”
“我……”丹兒說不出活來、
那些人很可惡,圓明傷了她一掌,而方才那些和尚亡前抓住她時,居然伺機又傷她。
“忍著點!”
“阿彌陀佛!”圓明銳利的目光鎖住眼前的男女,“這位拖主何苦助紂為虐?”
“那是我的事、”蒙而人冷冷地說,“總之,我一定要帶她離開這兒,”
“這恐怕由不得施主!”圓明說道、
這同時有三道人影翻身而來,正是圓德、圓智與圓性。
“糟了!麻煩來了。”蒙面人低聲道,瞥了丹兒一眼,“當(dāng)心了,千萬別放手,知道嗎?”
“嗯!彼犜挼貞(yīng)允。
蒙面人為了能盡快脫圍,掌風(fēng)打得又快又急。
而北院四僧仿佛看穿他的意圖,聯(lián)手得天衣無縫,讓他無法稱心如意、
千鈞一發(fā)之際,太陽忽然被一片厚重的云層遮。闹茴D時顯得陰暗、
好機會。蒙面人機伶地扶住丹兒,找到出路。
但就在他們即將逃脫時,圓智發(fā)現(xiàn)他們,大刀朝他們背后砍來,眼看就要砍中丹兒……
蒙面人迅速和她對換位置,圓智砍傷他的手臂,而他只擊出一掌,但圓智輕易的躲過、不過,他們倒是得以成功脫逃。
其他人想繼續(xù)追,北院四僧卻帶著神秘的笑容制止。
蒙面人和丹兒步履不穩(wěn)的奔跑。
“你的手流血了!钡簱(dān)心地說。
他沒有回話,徑自拉住她拼命跑。
狂奔了一會兒,他突然感到頭暈,差點跌倒。
“你怎么樣了?”她著急的問道。
“沒什么。”他淡淡地說,“你呢?你怎么樣?”
“我只是受了點小傷,可是你——”
“小傷?”蒙面人陡地停住腳步! 澳愀艺f是小傷?”他伸手掀去臉上的黑布,也揭去丹兒的面紗。
“我……”她垂下了頭。
“你明明受傷了,竟然還以元神靈氣去破解我設(shè)下的結(jié)界,然后不顧危險的沖上法嚴(yán)寺?”霰星布滿寒霜的表情很嚇人!疤热粑也皇茄茐拿躁囌吡粝聛淼木索趕來法嚴(yán)寺,你這條小命早沒了!
“我……”至此,她再也無法否認(rèn)她是丹兒,是瑤池宮的牡丹仙子的事實。
霰星設(shè)結(jié)界困住她,她用自己的元神與牡丹玉鞏相蘊合,重啟牡丹靈氣,而化開結(jié)界。
坦白說,她貿(mào)然這么做,簡直是拿性命開玩笑。
“永遠(yuǎn)只是拿性命去搏,傷害你自己!”霰星火火地吼道,“難道你就不能多想一想,獨自去面對邪惡有多危險?我會多么擔(dān)心、多么心疼?”
“你可以不用理我的!钡壕従彽卣f,“我只會添麻煩,你犯不著幫我。”
“你說什么?”他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這些事與你無關(guān),我不希望你牽扯進來。你還是盡速與你家少爺會合,離開秦凌鎮(zhèn)!
“你——”霰星聞言,胸中怒焰燃得更熾!澳愕浆F(xiàn)在還執(zhí)意跟我劃清界線?”
大概是太生氣了,他覺得體內(nèi)真氣有點亂。
這女人真的是死腦筋。
“我們本來就……毫無關(guān)系。”她怯怯地說。
“丹兒!”他說得已是夠清楚明白了,竟然還是說服不了她。
丹兒也不好過,懊惱地看著另——邊,她的心情很亂。
他為什么要對她好?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
“你又在想什么?”霰星覺得自己的心臟功能要好一點,丹兒太磨人了,一會兒氣死人,一會兒又神情抑郁,
唉!她哪來那么多固執(zhí)、想不通?
“沒什么,只是……”她望了他一眼, “你真的用不著如此!
”丹兒,別和我打啞謎!彼X得整個腦袋昏沉沉,愈來愈重。
丹兒深吸口氣,強逼自己說出口,“我的意思是,你用不著愧疚,更無須為丁愧疚而對我這么好!”
“你說什么?!”霰星沉聲怒吼, “你認(rèn)為我是因為愧疚才對你好?”
這一波排山倒海的怒氣太劇烈,他不僅昏沉難受,全身的真氣四竄,手臂上的傷口流出黑濁的血。
見他的氣息逐漸急促紊亂起來,丹。兒感到驚詫,“唐子霰,你不太對勁,傷口還流出黑色的血,你還好嗎?”
“你會在意嗎?”霰星露出一絲苦笑, “你竟然認(rèn)為……我是為了誤傷你……才對你好?”
“拜托你,先不說這些,好不好?”她伸手想扶住他,“我們必須快點找個地方療傷!
霰星不領(lǐng)情的推開她,
“唐子霰,你做什么?”
都什么時候了,還跟她使性子、鬧脾氣?
他直盯著她,一字一字清晰的說:“我說過,我喜歡你!”
“你……”丹兒別開臉。
“我還說……要好好愛你!
“你別這樣!泵鎸λ膱(zhí)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信不信我仍然可以將你鎖在我身邊?”
“你又要點我穴道?”
霰星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會再點你穴道了。”
“唐子霰……”
他望了她一眼,“將你的人鎖在我身邊,可是你的心不在又有何用?”
聽他這么說,令她很心痛。
“你到底要我怎么說?”
”難道我在你眼中是那么膚淺嗎?”霰星冷冷地問道,“你當(dāng)我是用情不專的花心大少?那么輕易的就能談情說愛?”
“你非得這么傷我不可嗎?”丹兒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努力制止自己不能胡思亂想,不準(zhǔn)有其他念頭,可是你……你很過分!真的很過分!”
她的淚水令他怔愣住,、該死,他將她弄哭了、
“丹兒……”霰星心疼的欲擁住她。
“別碰我!你是可惡的惡魔!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
“丹兒,不哭!
“我就是要哭!”她賭氣地說,“你愛笑就笑,隨便你!”
霰星手足無措,他怎么會遇上這么麻煩的女人?
“你是個大無賴,弄得我心頭大亂。你無緣無故一再對我糾纏不休,你到底要我怎樣?我畢竟只是個凡人,是個平凡的女子,我……”她哭得更兇了,“我究竟應(yīng)該怎么而對你?”
“丹兒,我……”霰星知錯了,剛剛他不該那么兇,那么大聲的吼她
女人是“水”做的,他真不該忘記。
“是!我軟弱,不勇敢,就是制止不了情感的悸動。你知不知道,我騙不了自己,也逼不了自己……想對你不動真情有多難,你知道嗎?”她忿忿的嚷道。
“你說什么?”他不敢相信所聽到的,“你的意思是
他有沒有聽錯?
“對!”丹兒噙著淚水,兇兇地吼他!拔蚁矚g你,對你動了真情、動了真心,你滿意了沒有?你欺負(fù)我欺負(fù)到底了!”
“丹兒,你——”霰星甫開口便被打斷。
“你可惡!”她不悅的罵道,“你還要我怎么樣?可以嗎?我可以喜歡你嗎?”
“你在說什么?”
“還問我?”丹兒猛地一吼:“我配不上你!”
話一出口,她傷心地跑了開來。
“丹兒!”霰星著急地追在她身后,“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不聽!”她跑得更急。
“丹兒!”他費力地跑著,冷不防腳底一滑,立刻滾落山崖。
“子霰——”
丹兒沒有絲毫遲疑,亦跟著跳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