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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在唱歌 第七章

  火車規(guī)律的在枕木上飛馳,單調(diào)的聲音催眠了大多數(shù)的旅客。

  車窗外的景色從擁擠的建筑慢慢多了綠意,又從少數(shù)的綠意到了逐漸增加的人煙氣息。

  看著昏昏欲睡的乘客,有打瞌睡的、吃零食的、看報紙的,米迦家卻找不到半項適合她打發(fā)時間的東西。

  盡管一晚沒睡,她一點也不覺得累。

  祿瑤王沒有留她。

  他只說要知道她家在哪,以后不要斷了聯(lián)絡(luò)。

  送她平安回家是他應(yīng)該做的事,他不想讓她單獨面對可能無法諒解她的爸爸跟媽。

  他是個盡職過了頭的騎士。

  所以這一路上她扁著嘴,賭氣不說話。

  很沒道理對不對?是她自己要回家的,卻又想著別人來挽留,她好矛盾喔!

  離家越近,她無謂的堅持動搖了,真要不說話的分手嗎?

  當(dāng)然不要!

  于是她隱忍了情緒,讓自己一如往常。

  冷笑話于是出籠了。她把網(wǎng)絡(luò)上看來的笑話挑出來講,希望能炒熱兩人冷卻許久的氣氛。

  祿瑤王很捧場的應(yīng)和著。

  對于小米冷熱兩極化的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習(xí)慣,她啊……坐不住、閑不下來,就算生氣也安靜不了三分鐘。

  他并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

  她太單純,不知道這世間有很多人擦身而過就過去了,有些人留下的痕跡又深又重,已無法視而不見。

  就如同她。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他很用心的當(dāng)好聽眾,即使她說笑的方式不甚高明。

  她提到了阿超。

  「妳跟他提過要回家嗎?」

  「他沒問我也沒說。」很自然到不行的口吻。

  「妳當(dāng)人家女朋友怎么可以這么沒責(zé)任!

  「你老古板啊,現(xiàn)在哪流行這些,大家玩玩而已!鼓械呐笥眩嗟绞謾C電話號碼都塞爆了,阿超也從來沒承認過她是他的馬子。

  「我以為你們……」以為什么?以為小米會跟那個叫阿超的男生定下來不變了?

  這世界有什么是不變的?

  「我跟他什么都沒有啦,那時候因為他有車,方便嘛。」她不介意自曝其短,反正她所有的缺點都攤在他眼皮底下。

  「妳啊,貪人家機車接送方便,就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他那架式又是準(zhǔn)備長篇大論的調(diào)調(diào)。

  米迦家驚恐的蒙上耳朵!感∨又e,祿大王爺,請你饒了我!」

  她圓滾滾的眼珠黑亮的瞅著他,表情雖然跟小丑沒兩樣,那嬌憨、那天真如同一塊巨石又正確無誤的撞進祿瑤王心里。

  「妳喔!」他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臉上的線條像夏日暖陽下的一盆水,漾著叫人心折的溫柔。

  「嘻……」她笑開懷。

  時空不變,火車依舊往前飛馳。

  兩人的眼瞳卻互相映入了彼此。

  如果誓言能夠成真,那眼底的人兒將是永遠的烙印。

  眼兒收回。

  話題斷了。

  直到臺中火車站下車,他們都沒有再交談。

  米迦家的家再小康不過,爸爸是老師,媽媽也是老師,一個是教務(wù)主任,一個是軍訓(xùn)教官,兩個兄長,一個姊姊……呃,姊姊師范學(xué)校畢業(yè),目前正在實習(xí)中,好幾家知名的學(xué)校都想網(wǎng)羅她,一家四口都是誤人子弟……呃,有教無類的高級知識分子。

  規(guī)矩的白羊群卻生出小米這樣的黑羊,不是突變就是抱錯人家的小孩了。

  不是只有她會有這種扭曲的想法,自摸良心,也許家里的每個人都這么揣測猜想過……

  相對的,小米的叛逆肯定也帶給家人不少困擾。

  祿瑤王帶著米迦家到米家的時候,是身為軍訓(xùn)教官的媽媽來開門的。

  「伯母好!」祿瑤王非常有禮貌的叫人,倒是躲在他身后的米迦家頭低低的一言不發(fā)。

  「有話進來說!诡H有氣質(zhì)的米母沒多說什么,讓了讓,兩人進了透天厝。

  「伯父好!」

  正在描筆寫書法的米父聽到聲音手抖了下,緩緩放下毛筆,然后用張宣紙遮住他力持平靜卻寫得一塌糊涂的顏體。

  「伯父、伯母,我就是打電話來的祿瑤王。」

  「嗯,電話是我接的,我記得!垢竺孢M來的米母緊張的直摸著自家柜子上的飾物,彷佛這樣可以化解心里的不自在。

  「既然回家了,應(yīng)該說什么?」祿瑤王把小鴕鳥拉出來輕拍她還是不肯抬起來的頭。

  米迦家抿抿嘴,發(fā)現(xiàn)嘴唇又干又澀。

  「啊,不用勉強她,她不想講的話誰都沒辦法!姑赘负芸鞛樗鈬。

  「說!」祿瑤王可不覺得,這次把她的臉扳正。

  當(dāng)人家父母的驚喘,要不是為了要端著身分大概抱在一起了。

  小女兒的叛逆實在叫他們兩個中規(guī)中矩的人吃盡苦頭。

  想不到──

  「爸、媽,我回來了!」

  兩人共同掏耳朵,然后又共同覷了眼,還一同不知所措了起來。

  「小米的情況我都在電話里說過了,請你們不要責(zé)怪她!

  「她肯回來,就好了……」當(dāng)?shù)囊膊荒芴珌G臉,總算沒有讓兩個小輩又奪門出去。

  祿瑤王面向米迦家!负昧,既然人回家了就要聽話,知道嗎?」

  她點頭。

  「妳要跟家里的人好好相處,有事打電話給我,嗯?」

  她又點頭。

  「那……我走了!拱研∶捉坏礁改甘种,他就該功成身退了。

  米迦家遲疑了下,頭慢慢點下。

  「傻瓜,又不是以后都見不到了,我們隨時可以聯(lián)絡(luò)!箍此煲薜谋砬,祿瑤王忍下幫她拭淚的舉動。

  他走了。

  米迦家維持著原有的姿勢,聽著門開,聽著媽媽喃喃的道謝……她捕捉不到祿瑤王的音浪,然后,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離開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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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外面混了一晚,你也變成壞孩子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哼,這樣說我,既然這樣,往后我就不客氣的把你這張白紙染成黑布!」

  「我現(xiàn)在不就隨便妳染了嗎?」

  「在我看來……妳是一抹燦爛耀眼的朱碧!

  朱碧。

  為什么會去想到多年前的對話呢?

  她記得,為了那二字,還特意去查了辭典。

  辭典上說,朱,正赤色。

  碧,青綠色的碧玉。

  他說那樣五彩斑斕的顏色是她;她刻骨銘心的記得。

  時間倉皇過去,在她盡全身力氣飛翔,追趕前面早已經(jīng)飛得不見人影的同學(xué)的時候,急促的更改了數(shù)字。

  盡量踮著腳不去驚動已經(jīng)從公家機構(gòu)退休的父母,可是不管她多小心,每天習(xí)慣傳來的叮嚀還是十年如一日。

  「小米,出門要戴手套,我看氣象報告說合歡山下雪了!

  這是在廚房的媽媽。

  「還有圍巾!

  這會是把報紙帶進廁所的爸爸。

  他們,都老了,臉上的皺紋還有白發(fā)比起十年前多了好多,多到有時候米迦家都會建議去染發(fā)免得大家都傷眼。

  其實,她自己也不年輕了。

  二十八歲的女人,不是萬年無敵的少女,是成熟得快要掉渣的女人了。

  認命的折回房間。

  這些年來,哥哥姊姊一個個搬出去了,成家立業(yè),立業(yè)成家,到最后居然剩下她這當(dāng)年最不被看好的老么還賴在家里。

  不知道是父母年老了,還是她真正成熟懂事了,親子間的火爆場面銷聲匿跡很多年。

  經(jīng)過離家出走那道關(guān)卡,家里的優(yōu)等生逐漸把她加入天秤里試著平等對待這天資或許不及他們的妹妹,而有形無形把她當(dāng)成恥辱的雙親也怕她二度離家,又要擔(dān)驚受怕,那是一門艱辛的學(xué)習(xí)功課,過程呢,像珍珠含著沙,彼此互相磨合,成就了今天。

  「手套、手套,手套在哪里?」即使心里知道合歡山下雪也遠在天的那邊,今年是暖冬,其實是用不到手套這么隆重的東西的……

  「咦?」

  衣柜的最底層孤單單的躺著一只手套。

  就那么一只,跟其它成雙成對的皮手套完全不同。

  那是一只用毛線織的手套,古老的樣式,米棕顏色有些淡褪,線頭不知怎地還冒出來好幾處。

  她一直很珍惜的放在衣服的最下層,生怕刮傷還是被蟲蟻咬了還放了一大包的樟腦丸。

  后來太忙,忙著重新回到學(xué)校,忙著把自己變成苦讀的蠹書蟲,忙了十幾年,也把它給忙忘了。

  「呵,原來你躲在這里啊……」

  想不到今天趕時間亂翻被她翻攪了出來。

  她懷念的拿起來,一根根套入指頭。

  有點小,但是沒關(guān)系,貼近臉頰輕輕摩挲,淡淡的樟腦味道,毛線摸起來的感覺就是跟皮革不同,好溫暖喔。

  這么大的人還念舊,是不是很奇怪?

  管他呢!

  她決定了,今天就戴它去上班。

  「小米,阿超來接妳了!」沒時間沉溺,媽媽開始催促。

  「知道嘍!」她揚聲。

  呃──

  忘了說,四年前米家兩老為了讓米迦家不再南北兩地奔波,把老家出租搬上來另外買了幢公寓,跟女兒住一起。

  他們也沒想過,從來,讓他們夫妻操心最多,以為是最不親的女兒卻陪他們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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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漲漲漲……一桶漲一元十角美元,上個星期才漲過五角,簡直是坑人,我干脆把公司關(guān)掉到阿拉伯去挖石油算了!」

  米迦家才把安全帽交到阿超手中,得空的耳朵馬上接收到比一般人聲浪都還要高分貝的抱怨。

  一早就制造噪音,真是的!

  飛吻一枚算是Say  bye。

  窈窕的人影甩著飛揚的長發(fā)跑了。

  阿超搖頭,把安全帽掛好,吊兒郎當(dāng)?shù)乃麤]有忽略米迦家只戴一只手套。

  那手套看起來有點舊了。

  「真是有病啊她……」想不出所以然,粗線條依然的發(fā)動他現(xiàn)在的「大老婆」一輛重型哈雷,一身皮衣皮褲性格萬分的走了。

  畢氏汽車代理有限公司。

  沒錯!

  畢氏汽車廠最早是以辣妹為號召的洗車廠。

  這里改變得不多,鮮紅色的旗幟依舊鮮明,辣妹一代換過一代,不虞匱乏,生意嘛,還是比多元化經(jīng)營的二手車、新車販賣、加油站強上那么一咪咪,可是在門面上,為了鄭重起見還是改了名稱。

  經(jīng)過多年奮斗,咳……應(yīng)該歸功那些辣妹的功勞,畢氏洗車從街邊的小店面擴大成現(xiàn)在占地220坪的經(jīng)銷商。

  對于當(dāng)年夸口要北中南開分店的畢哥來說,一間店面實在有損顏面,也滿足不了他的野心,但是,他的能力已經(jīng)是極限。

  當(dāng)年要是祿瑤王肯留下來幫他,江山肯定不同,可惜,他看好的人才不能為自己所用啊。

  當(dāng)他偶然遇到大學(xué)畢業(yè)后出來找工作的米迦家,二話不說馬上把她拉攏進來。

  許是藏著私心,當(dāng)年,那個小子也是因為小米的關(guān)系才來洗車廠的,他把小米留下來,也許還有再見到祿瑤王的機會不是?!

  這樣的邏輯說起來不通又好笑,畢哥卻很堅持。

  米迦家可不知道畢哥心里這些轉(zhuǎn)折。

  能夠回到熟悉的地方工作是可遇不可求的。

  幾年來,她比誰都努力,人家八點上班,她總是七點半就到,員工五點下班,她常常徹夜加班。畢氏這兩年來的業(yè)績,她居功厥偉。

  說她是磨坊的一頭驢子也差不多。

  不會有人相信支持她這么拚命的動力,竟然是好多年前那場離家出走的境遇。

  進到辦公室,還在滔滔不絕發(fā)表牢騷的畢哥正講到慷慨激昂處,米迦家不想打斷他,徑自打卡。

  男人四十一張嘴啊。

  畢哥沒啥改變,老樣子,扁扁的肚子還維持著,唯獨下巴本來烏黑亮麗的一撮山羊胡有了白色的入侵者,攻城略地之余,還有越來越擴大版圖的趨勢。

  看見她!感∶祝瑠厑砹!」

  「早啊,老板。」現(xiàn)在的她擁有獨立的辦公室。

  畢哥跟了進去!感∶,油價又漲了!

  多此一舉嘛,這件事他們討論過很多次,已經(jīng)不是新聞了。

  「我知道!钩块g新聞已經(jīng)說了好幾遍。

  把厚厚的外套脫下來,然后是手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親愛的老板,有事情也等我喝杯咖啡再說好嗎?」

  「時間很緊迫,妳知道我們只是一家小型企業(yè),燃料的價格對我們來說攸關(guān)營利收入……年關(guān)快到了,生意好難做……」

  「這我知道,前兩天的會議才討論過,我已經(jīng)把完整的企畫案寫出來,我會負責(zé)搞定的!」要是這樣還不能讓只會出張嘴的中年男人閉嘴,她就要去買耳塞了。

  「真的?」

  「要不然你自己收回去做!垢屹|(zhì)疑她的能力?!

  畢哥駭然。「啊,我?guī)蛫呝I了早餐,我去拿!」

  「謝謝!」

  把蚊蟲驅(qū)逐出境,米迦家這才有空坐下來呼吸進辦公室的第一口自由空氣。

  她把桌上的檔案打開,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對車行來講原油燃料等同每天要喝的水一樣,偏偏國際情勢詭譎,不管大小企業(yè)都想維持油料的平穩(wěn)輸入供出。

  這不簡單,市場的價格混亂,他們這家加油站本來就要看油商的臉色了,最近油價波動更是加遽,供需根本沒辦法取得平衡。

  總而言之,燃料能不能平穩(wěn)的取得是他們最傷腦筋的事情。

  于是呢,天才畢哥就把腦筋動到石化業(yè)龍頭的天下油品…

  據(jù)她手頭上的資料顯示,天下油品是橫跨東南亞太極集團旗下的營業(yè)項目之一。

  叫人傷腦筋的大集團啊。

  大集團最看不起他們這樣的小公司了。

  這加盟方案有多方人馬想競爭,單單臺灣這塊地方就有無數(shù)的對手,畢哥還真是丟了個燙手山芋給她呢。

  繼續(xù)一星期毫無結(jié)果的打電話嗎?

  不了!

  既然那些大集團的總機這么麻煩,層層轉(zhuǎn)接,電話費都不知道貢獻了多少,還不如直接殺到對方的巢穴開誠布公吧!

  這就是米迦家。

  多少年過去,血液中沖動的因子偶爾還是會冒出頭來作祟一下。

  「畢哥,我出去一下!棺圆蝗缙鸲,她交代了聲,就要出門。

  「去哪?」還在茶水間跟咖啡奮斗的人應(yīng)了句。

  「太極集團!癸L(fēng)般席卷出去了。

  呃,太極?

  畢哥趕了出來,都是水的手還沒擦。「欸欸……小米?」他獨對冷冷的空氣,慢慢把嘴邊剩下的字眼吐出來,「這么早,人家公司還沒開門咧。」

  這急驚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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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的暖氣開得剛剛好,不燥不冷,像眼前能溫潤人脾肺的熱茶。

  喝茶的記憶很多年了,是根深蒂固的習(xí)慣。

  秘書們也都知道他的習(xí)慣,只要他飛臺灣,競相泡來的都是一心二葉的好茶。

  大陸再名貴的茶葉都比不上臺灣烏龍的香醇。

  那是一種鄉(xiāng)愁,無以名之。

  阿吁笑他是回游的魚,只要季節(jié)到了,排除萬難也要回去產(chǎn)卵地。

  呿,狗嘴吐不出象牙!

  臺灣潮濕的氣候?qū)λ年P(guān)節(jié)不好,只要雨季來臨或是像這樣的冬天,以前斷過的手骨就會隱隱作痛。

  他才不管死黨怎么笑!

  要是沒有每年會提醒他的這份酸痛,他也許會忘記那個曾經(jīng)在他年少生命中活躍過的影子。

  她以這種方式留在他的記憶中,強勢又霸道,他卻一點都不介意。

  這是他今年逗留臺灣的最后一天了。

  在冬季,對她的思念特別強烈,回到有她在的城市就算是他稍稍不為人知的回顧吧。

  這季節(jié),他誰都不想分享;精神、體力或是時間。

  每年回來,他都會覺得腳下踩的這塊土地變得更不一樣,但是,他還是要回來……習(xí)慣,真是害人的東西……

  事業(yè)在軌道上,朋友呢,滿天下。

  這樣的人生有什么好不滿意的?

  他沒有不滿,是心里有個空缺,從來都沒有誰能遞補。

  都這把年紀(jì)了,一路過來談過不少戀情,可是,他都很放得開,只要感覺過去,就是過了,并不留戀。

  唯獨……小米啊小米……

  喝掉杯子里變冷的茶,澀意充滿喉頭。

  再好喝的茶也要趁熱的時候下喉,再珍貴的感情要是沒有趁當(dāng)下把握,是不是也像茶葉一樣徒留空虛一把?

  「瑤王,你好了嗎?」輕敲門扉進來的美女是他認識了將近一年的生意對手,從生意到朋友,走了將近一年。

  大家都在空中飛來飛去,難得有時間眾在一起吃頓飯,即使她出現(xiàn)的時間不對,看在生意的份上,他沒有拒人千里。

  「可以走了。」

  有個可以談心的美人,年紀(jì)相當(dāng)、閱歷相當(dāng),不黏不纏,知進退、曉應(yīng)對,要是大家都繼續(xù)單身下去,他們也許會有未來。

  美人挑了挑精心描繪的柳眉,「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他看起來有些陌生,剛剛,她好像在他那立體的輪廓上看到感情。那不是她熟識的祿瑤王。

  他風(fēng)度翩翩,態(tài)度非常內(nèi)斂,想從他的口中聽到甜言蜜語簡直比什么都難,但是她欣賞他的雍容闊度和社會地位。

  沒錯!她要的就是能夠與她匹配的對象,要不然也不會挑挑揀揀,浪費許多青春。

  「怎么會?」

  抓起椅背上的毛呢大風(fēng)衣,沒有驚動上面的高層,只跟秘書交代了聲,他離開了辦公室。

  「我想到處走走,妳不介意走路吧?」

  「啊,走路?」她穿的可是細跟的高跟鞋欸。

  「嗯!

  她擠出顛倒眾生的笑容!府(dāng)然!

  「我會走慢一點的!

  他的體貼細心只有明白的人才會懂,但是美女通常只是視為理所當(dāng)然。

  她不懂這么烏煙瘴氣的城市有什么好逛的,真要逛街,也該是巴黎的羅浮宮,比佛利山莊的精品街吧!

  祿瑤王并不擔(dān)心自己的隨性會招來狗仔的跟拍。

  太多年定居在上海,低調(diào)的生活方式,不作無謂的曝光,不僅媒體不得其門而入,就連同業(yè)對他的認知也不多。

  他從來都不是招蜂引蝶的個性,平靜、簡單、正常的生活對他來說比事業(yè)還重要。

  事業(yè),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需要公諸大眾。

  接手太極,不是他當(dāng)初的志愿。

  太極當(dāng)初也不叫太極,它的前身是母親娘家的事業(yè)。

  父親的不長進為娘家詬病,一直以來也不看好這邊的人。

  那時服完預(yù)官兵役的他回到里斯本探親,在媽媽的軟硬兼施下到了外公的公司去當(dāng)個基層員工,他肯做又認真,難以掩蔽的商業(yè)天分也被原來不看好他的外公發(fā)掘,這下,更不可能放人了。

  經(jīng)過與父親的長談和好幾個夜晚的考慮以后,他也同意由里斯本出發(fā)是個好的起跑點,于是他離開自己的方向,投入另一個戰(zhàn)場。

  他的生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

  其實最早的時候他并沒有忘記跟小米的約定。

  電話熱線經(jīng)常在半夜燃燒。

  后來她說要回到學(xué)校想專心讀書他也非常鼓勵,經(jīng)常寄卡片或是激勵的短文給她,希望她能得到往前邁進的動力。

  接著呢,她上了以前抵死都不會去的補習(xí)班,可是也因為她忙碌了起來,常常打電話去要不是不在家、要不就是睡了,有時候她勉強打起精神接電話還會講著講著就睡著了。

  望著電話線那端的一片靜寂,他很能體諒。

  畢業(yè)前他推甄上了心目中的大學(xué),她還在水深火熱當(dāng)中。

  四年大學(xué),斷斷續(xù)續(xù)的聯(lián)絡(luò),最后一次見面,是她拿著放榜的學(xué)校專程從臺中北上來報喜。

  那天,為了慶祝他們還去吃了火鍋。

  大熱天吃火鍋……也只有吃的人才知道那種滋味了。

  之后,兵單來了,他去當(dāng)了一年十個月的預(yù)官。

  之后,他飛到另一個國度,也就沒有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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