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
餓死人了。
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夏侯熙,只聞得一陣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香味流連鼻端久久不散,引得她嘴里口水泛濫,甚想啃咬些東西解饞。
「好香!」她脫口道,眼睛卻被亮白的光,刺得沒法睜開。
「醒了,醒了!」
一見床上人兒有掙扎起身的舉動出現(xiàn),久候一旁的兩人立刻蜂擁而上。
「我早說她沒事的,你可以放心了。」是那熟悉的聲音說道,話中還摻有淺淺的笑意。
「是嗎?沒事就好,我還以為是我不小心誤傷了她呢!拐媸菄?biāo)廊肆耍以為自己的武功,真高強(qiáng)到不用發(fā)掌就能傷人于無形。
「我、我可以吃嗎?」扯扯靠自己最近的左斂言,夏侯熙露出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問道。
前方,是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她就快忍不住誘惑的朝它奔去了。
「當(dāng)然可以,因?yàn)檫@本來就是為你而準(zhǔn)備的!顾实哪新暫寐牭仨懫穑鲋撊鯚o力的她來到桌旁坐下,并殷勤的為她夾滿了一碗飯菜,只待她提筷即可!竾L嘗吧,這些可全是醉伶樓的招牌名菜呢。」左斂言再奉上杯熱騰騰的雨前茶供她解渴。
一聽見「醉伶樓」三個(gè)字,夏侯熙的一雙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盡管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問,可她又舍不得讓嘴停止咀嚼那些好吃到過分的美食,于是腦兒轉(zhuǎn)著、眼兒飄著、鼻兒皺著,黛眉更是彎起了圓圓的弧,努力地想找出解答。
「你一定想知道這是哪兒,對不對?」左斂言心有靈犀的問。
她點(diǎn)點(diǎn)頭。
「這里是我舅舅的家,我們趕在入夜之前抵達(dá)的!顾f話的同時(shí),手也沒閑著的替她添菜。
這么說,他們已經(jīng)進(jìn)了桃園鎮(zhèn)。
奇怪,她怎么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
「是不是記不得詳細(xì)的經(jīng)過呀?」左斂言替自己,也替杵在一旁發(fā)呆的刁翊斟了杯女兒紅,而后閉眼細(xì)細(xì)品嘗起來。
她又點(diǎn)頭。
「記不得是應(yīng)該的,因?yàn)槟慊璧沽寺!」好酒,果真是極品中的極品,難怪舅舅這個(gè)杯中之王會舍棄眾酒不愛,獨(dú)尊這女兒紅為上上之選。
昏倒?原來!
見提起這個(gè),刁翊忙將杯中的女兒紅當(dāng)一般茶水干掉,然后支吾的問:「丫頭,你還記得你在昏倒前問我的話嗎?」唉,為了這檔子事,他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一心只惦著這件磨人的事。
經(jīng)此提醒,夏侯熙驀地丟下竹筷,顧不得嘴里還嚼著嫩香的熏鵝肉,喜上眉梢的向他投以崇拜目光。
「我、我……咳咳!」因?yàn)榕d奮過了頭,以致被口水噎到無法說話。
「等等,你還是先別說好了!挂?yàn)樗F(xiàn)在的心理準(zhǔn)備還不夠周全。刁翊抖著手,坐不住的起來走動。
盯著那張脫俗出塵的麗顏,以及掐指算算這丫頭的年紀(jì),刁翊一直有股背脊發(fā)涼的不好感覺。
還記得當(dāng)這丫頭一知道他就是刁翊后的那種瘋狂激動,以及氣厥昏倒的嚴(yán)重反應(yīng),不免令他這個(gè)大老粗心中一凜,開始懷疑這丫頭會不會是十八年前,他因年少輕狂、血?dú)夥絼偠z下的風(fēng)流種?
如今,她是因何而來?
是懷著想一家團(tuán)聚的心?還是想手刃親爹,以報(bào)拋妻棄女之恨?
復(fù)雜、矛盾、甚至是混亂,都在那張陰沉至極的臉上去去返返,像是不確定到底何種情緒最能表現(xiàn)出他此時(shí)的忐忑不安。
將一桌子菜掃得差不多凈空的夏侯熙,歡足地打了個(gè)飽嗝,而后便拉著若有所思的刁翊滔滔說個(gè)不停。
「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嗎?沒想到竟然有幸親眼見到你這個(gè)傳奇人物,我真是太開心了!」此刻的她,不若昏倒時(shí)的面有菜色,反而是神采飛揚(yáng)的嬌笑著。
「是嗎?」刁翊不太認(rèn)真地敷衍著。
「真的!否則我也不會昏倒了!顾d匆匆的表示。
「什么?原來你是因?yàn)樘^開心才會昏倒?」刁翊不可抑制的狂放戾吼,怎幺他突然有種被騙的感覺?
夏侯熙不語,僅是尷尬的垂下頭去。
「不全然是,至少其中有一半是因?yàn)樗I過頭的緣故!棺髷垦詻鰶龅靥嫠忉尩。
他現(xiàn)在是見怪不怪、有招拆招了,舉凡只要她無故昏厥,原因必定不外乎只有一個(gè),那就是--餓了!
「喔,是這樣呀!難怪你會預(yù)先備好一桌子菜等她醒來!沟篑唇K于笑開。
原來這丫頭是因?yàn)槟盟?dāng)英雄神祇般崇拜著,所以才會有那樣的怪異舉動出現(xiàn)。真是無端嚇?biāo)廊肆,害他以為…?br />
唉,幸好沒鬧出什么笑話來,不然面子可就丟大了。不過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還真是夠受的了,這輩子他打死都不想再來一次,否則這條老命一定提早報(bào)銷。
睇了那好管閑事的討厭鬼一眼,夏侯熙繼續(xù)對著刁翊說:「二爺,我叫夏侯熙,家父是『傲侯武館』的夏侯英。」
「原來是夏侯館主的千金,真是失敬!難怪你的武藝不凡,原來是其來有自!顾闪艘豢跉獾牡篑,開始有胃口吃東西、喝酒了。他先是禮尚往來的替左斂言斟了一杯酒,然后以口就瓶的牛飲起來,看得左斂言好生心疼 為那些頂級的女兒紅。
「二爺,你謬贊了,比起二爺你,我還差了好大一截呢!希望今后有機(jī)會,我們能再繼續(xù)那場未完的比畫!顾恍闹挥洅熘@事。
吃著肉、喝著酒,刁翊身上那股江湖味,全然展露無遺!改怯惺裁磫栴},難得有個(gè)這幺漂亮的小姑娘崇拜我,這是我刁翊的造化,隨你想什么時(shí)候比晝都行,我一定奉陪到底!顾麜炋仗盏脑手Z著,并答應(yīng)教她幾招獨(dú)門的刁氏拳法。
「太好了,那我在這兒就先謝過二爺!瓜駛(gè)拿到了糖的孩子,她天真無邪的笑道!笇α,二爺,能不能同你問些較私人的問題?」
「當(dāng)然可以!沟篑床灰,豪爽回答。
夏侯熙立刻喜孜孜地湊上前,「那我問羅!」
「問吧!顾麛[擺手,示意她快問。
「二爺如今娶親否?」呵呵,還真教人難以啟齒呢!
本是神情慵懶,沒放啥注意力在他倆對話上頭的左斂言,此時(shí)聚精會神的拿那一雙黑眸犀利的盯著夏侯熙瞧,唯恐自己會聽漏了什幺。糟!有股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坐立難安。
「尚未,因?yàn)闆]人愿意嫁給我這個(gè)大老粗!沟篑垂笮。
「我愿意!」夏侯熙忽兒激動道,一張俏顏寫滿了認(rèn)真神色!付敚阍覆辉敢馊⑽覟槠?」少女所應(yīng)有的矜持,她毅然全部拋棄,只為求得一樁世間難覓的好姻緣。
驀地,一個(gè)掉了筷,一個(gè)灑了滿身酒,兩個(gè)男人全在這一瞬間化為石人,不言不語的直瞪著她,好似將她當(dāng)成有三頭六臂的恐怖鬼怪般。
「你們……怎幺啦?為啥這樣看我?」撫著滾燙的雙頰,夏侯熙知道定是自己唐突的表白嚇到了他們。
天。∷念A(yù)感果真嚇?biāo)廊说臏?zhǔn)。左斂言突然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眼前一片白茫,無法對準(zhǔn)焦距。
他沒有想到熙兒居然會真的看上刁翊!這如何是好?
「我……」刁翊抹抹嘴,不知如何回拒是好?雖說被個(gè)年輕貌美的姑娘求愛,是件頗令人值得驕傲的新鮮事,但……
「你要說你愿意,對不對?」她歡天喜地的替他接話,而后又拿出小女兒家的嬌態(tài),軟軟問道:「那我們什么時(shí)候可以回去見我爹,好商量迎娶事宜?」
迎娶?!
「不不不!」刁翊連說了三聲「不」,神情有如對上極難纏的匪類般難看!肝也荒苋⒛!」哇!這朵天外砸來的桃花還真是又狠又猛,令他措手不及,躲都躲不掉。
被人當(dāng)面不留馀地的拒絕,夏侯熙的一顆少女心立刻受創(chuàng),卻不輕言示弱的昂頭問道:「為什幺?你不是說你尚未娶親嗎?」
「我是尚未娶親沒錯(cuò),可是……」這丫頭是認(rèn)真的嗎?
「是我不夠好?」她的語調(diào)中凈是自怨自艾。
「不是,你別瞎猜。」該糟,這丫頭是認(rèn)真的!
「不然是為什么?」她要一個(gè)可以服氣的理由。
「因?yàn)槟銈兊哪昙o(jì)相差甚多,他當(dāng)你爹都綽綽有馀了!棺髷垦粤η罄潇o的回答,同時(shí)盡力讓發(fā)僵的腦子重新活絡(luò)起來。
「對!這小子說得很對,我的意思就是這樣!沟篑聪袷钦业搅司刃且话,對于左斂言說的話是猛點(diǎn)頭附和,甚至贊許的偷偷遞給他一記感激的眼神。
左斂言很是滿意的知道,刁翊對夏侯熙并無那份男女之情,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去打完全沒有勝算的仗好。
「我不在乎,就算你的年紀(jì)夠當(dāng)我爹,那又怎樣?」豈料,夏侯熙全然不當(dāng)回事的駁斥道。
沒效?
看來只有再下猛藥。
「還有,雖說刁二爺尚未娶親,可說不定他在老家早有對象,只是沒有拜堂成親罷了!棺髷垦詳D眉弄眼的朝刁翊打暗號,示意他趕緊接著自已起的話頭說下去,好讓夏侯熙徹底死心。
「沒錯(cuò)!我在老家確實(shí)有名熟識良久的老相好,我們感情很要好的!估舷嗪玫囊馑,這丫頭懂吧?不會真要他解釋得更明白清楚吧。
「你是說你已有要好的紅顏知已?」夏侯熙黛眉微顰,嬌顏躍上一絲不悅。
「對,紅顏知己!惯@也算得上是老相好的另一個(gè)雅稱吧--大概。
靜默了會兒,她忽地含笑問道:「那她的年歲多大?與我相較如何?」
沁柔的年歲有多大呀?!好象……
「沁柔的年歲和我不相上下!股ι︻^,他照實(shí)回答。
「喔,那是不及我的青春少艾羅!」
「這……這是當(dāng)然!共恢獮楹,他竟然結(jié)巴起來。
「呵,原來是一朵快要凋萎的黃花。」她悻悻的涼道。
這……
刁翊頓時(shí)啞口無言,而一旁的左斂言立刻失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黃花雖老,卻是善體人意,自有一番醞釀已久的迷人風(fēng)韻。單憑這點(diǎn),就是你這朵年輕氣盛的紅花,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的!
嘖嘖,熙兒不笨嘛!竟還懂得以利己之條件,來說服刁翊相信她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可惜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那,外貌呢?」她不服氣的又問。
「算、算得上中等之姿!褂辛饲败囍b,這次刁翊小心翼翼地回答。
「哼!」一記冷嗤逸出她蜜似的唇瓣!赶噍^于我呢?」
「當(dāng)然是你較為漂亮、絕艷羅!」刁翊驀然覺得自己實(shí)在可憐,活到這么大的年紀(jì),居然怕起一個(gè)小姑娘來了,唉,好慘呀!
聞言,夏侯熙綻出如火花般絢麗的媚笑,勝利道:「既然連你也承認(rèn),我確實(shí)比你的沁柔年輕又漂亮,那么你何不棄她選我?再說,男未婚、女未嫁,你為什就--」
「停!」左斂言急急喊道。「感情的事,是不能這樣比較的!拐娌恢牢鮾壕烤故悄母畈粚α,干啥非得舍近求遠(yuǎn)的執(zhí)拗于那份不屬于她的感情?唉!頭疼哪!
「為什幺不能?明明就是我青春少艾、漂亮又絕艷,為什么刁二爺就是不娶我?我真的弄不懂!瓜暮钗跎鯙橐苫蟮膶で蠼獯稹
「熙兒,你還年輕,根本不懂人世間真正的情愛為何?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兩人之間沒有情感做為橋梁,那幺即使在一起、甚至是成親,都不會有幸福可言。這樣你懂嗎?」左斂言捺著性子,好言好語的向她解釋著。
「可是,我喜歡刁二爺呀!」她是打心底喜歡,真的喜歡。
「我知道你喜歡他,但那種情感只是純粹的拿他當(dāng)英雄崇拜而已,并不是男女之間真正的情愛!顾嗫谄判牡南M艞,卻也心慌意亂的害怕她永不放棄。
夏侯熙倏然轉(zhuǎn)向毫無防備的刁翊,認(rèn)真問道:「我對你真的只是純粹的崇拜嗎?」疑惑浮上心頭,只怕她自己也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可解。
「肯定是的。」看得出來這丫頭的心已經(jīng)動搖了,只消再加把勁,他就自由了!阜駝t你說說,我可有給你心兒怦怦直跳的神奇感覺?」
「沒有!顾卮鸬貌患偎妓鳌
「我再問你,當(dāng)你見著我時(shí),可有想主動親近我、擁抱我,甚至是親吻我的念頭?」
夏侯熙本想開口大聲說有,但那「有」字卻像生根似的梗在喉頭不肯出來,害她只能輕搖螓首,搖頭說不。
「還有,你會為我茶不思、飯不想,連覺都睡不好嗎?」
「不會!顾\實(shí)的招供。
「那不就得了!」刁翊喜不自勝的擊掌道!高@些個(gè)害相思的舉動你全沒有,又怎能說是真正的喜歡我呢?」
「可是我有開心的昏倒了呀!」對吧,這事可不容抵賴!冈僬f,那些事我可以學(xué)呀!我可以學(xué)著為你心兒怦怦跳,甚至是主動親近你、擁抱你、親吻你。這些事我都可以學(xué)的!顾膶W(xué)習(xí)能力一向很強(qiáng)。這是爹常掛在嘴邊贊揚(yáng)的一件事。
「那不一樣!」他啐道。
「怎么不一樣?」
瞪著她,刁翊快失了耐性……不,是已經(jīng)失了耐性。
「因?yàn)槟切┦率遣荒軐W(xué),也學(xué)不來的!」噴著氣,他揉著幾欲爆裂的額際。「我問你,你干啥執(zhí)意要嫁我為妻?」厭了,索性開門見山問清楚。
「當(dāng)然是因?yàn)槟阃耆衔依硐胫械倪x夫條件羅!」她說得理直氣壯,卻教刁翊轟然傻眼。
「你,荒唐!」他怒眉橫掃一臉無辜的夏侯熙。
「我又沒錯(cuò)!顾秊樽约恨q解。
「還說!」天哪!真讓她給氣死!负,要我娶你也行,只要你能搞懂男女之間真正生死相許的情愛為何?我就立即上你夏侯府登門求親!顾沓鋈チ,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糟了。
「這是你說的,可不許要賴!」夏侯熙唇畔浮笑,一朵艷若桃李的春花款擺出醉人的風(fēng)采。然而--「生死相許的情愛,那是什幺?」深深不解,她苦著小臉,努力尋求更為確切的答案。
他累了,真的累了,在經(jīng)過與山賊的一番搏斗,外加這丫頭的不人道虐待后,此刻他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是醒不過來也無所謂?傊幌肱c這丫頭再繼斗下去了,否則他一定會瘋掉!
「關(guān)于這個(gè)深奧的問題,不如你就去問問那邊那個(gè),書讀得比我這大老粗多的人好了,我想他一定會給你一個(gè)非常滿意的答案才對!箤⒙闊┭杆偻平o那個(gè)唯一受得了的左斂言,之后,刁翊馬上腳底抹油的溜了--這是他自出江湖以來,首次這幺狼狽的落荒而逃。
趕不及逮住刁翊奪門而出的身影,夏侯熙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向左斂言求救。
「你倒是告訴我呀!」她可是好奇得緊哩。
睇她一眼,左斂言冷冷言道:「告訴你什幺?」
這丫頭未免欺人太甚,明知道自己對她傾心相許在先,竟還當(dāng)著他的面向別的男人主動求親?真是氣煞人也!
「就是何謂生死相許的情愛。俊顾蹒哿?為啥對她這樣冷冰冰?她都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他老是幫著刁二爺扯她后腿了,不是嗎?
收回目光,左斂言打算起身回房休息。對她,他只剩滿滿一腔的傷心。
「你要去哪?」她扯住那將要遠(yuǎn)去的身影,聲音中的倉皇,令左斂言猛然憶起兩人曾在月下趕路的情景。
那時(shí)她怕黑,所以賴在他的背上不肯下來,一直等到進(jìn)了廟,而他實(shí)在也累極了,她才甘愿自他背上下來,可卻始終緊捏著他的衣袖不放,就像現(xiàn)在一樣。
不,不一樣了。
那時(shí)她的眼中只有他,沒有別人;然而現(xiàn)在,一雙明瞳依舊清靈燦爛,只是里面再也遍尋不著左斂言這個(gè)人了。
「我哪兒都不去,我只是回房休息!馆p輕撥開那雙緊纏住衣袖的纖手,他提步欲走。
「那我怎幺辦?」她幽幽呢喃,猶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什么怎么辦?」他停下腳步反問。
「你知道天一黑,我就看不見東西的嘛!」夏侯熙乘機(jī)將手纏繞上那快被她以蠻力扯出破洞來的衣袖,打定主意死都不肯放他走。
左斂言重嘆口氣,「所以我才在你屋里點(diǎn)了這么多的臘燭,讓你可以一夜光亮到天明!乖俅畏鏖_她的手,他還是堅(jiān)持要離去。
「不要走嘛!」她可憐兮兮地懇求道!肝、我不想一個(gè)人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你求親之人,干啥要我陪?」他話中帶酸的說。
「你在生氣?是為了我向二爺求親之事?」她猜出了點(diǎn)端倪!肝以缯f了要你別喜歡我的,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好啦,我說我喜歡的人是二爺,你又不開心,那你到底要我怎幺樣嘛?」唉,做人難,難做人,人難做喲!
被人狠狠一劍刺中心事,左斂言冷抿唇薄慍道:「既然你喜歡的人是刁二爺,那你大可去找他來陪你呀,何必找我呢?」這可惡的丫頭,究竟想傷他到什么程度才甘愿?
映著春潮的臉蛋上,浮著一絲羞赧的酡紅,夏侯熙真心誠意的說:「因?yàn)槲冶容^喜歡由你陪我嘛!」跟他在一起,總有說不出的自在以及安全感,那是從別人身上得不來的。
就是這句話軟了左斂言的心,令他滿腔抑郁不平的怒火,瞬間轉(zhuǎn)為繞指柔般的綿綿情意。
「真的?」像是亟欲得到保證般,他堅(jiān)持要她親口再說一遍。
「嗯!」夏侯熙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他坐回椅上,并諂媚地親手為他斟酒,「你瞧,我們現(xiàn)在這樣和平相處也不錯(cuò)呀,不如……」
「什幺?」他捺著性子問,同時(shí)篤定那顆漂亮的小腦袋,一定又在想著什么亂七八糟的歪主意。
「我們就此約定要當(dāng)一輩子的朋友!顾煺娴奶嶙h著。
果然不出所料!
熙兒一定不懂這樣的要求,對他有多殘忍?那無疑是徒手刨出他的一顆心,然后丟在地上狠狠踐踏,讓他鮮血淋漓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也罷,就隨她吧,反正事情他心里有底就行了,管她怎么說、怎幺想。
「好,就為我們要當(dāng)一輩子的朋友干杯!」他要和她當(dāng)既是感情融洽的夫妻,又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兩人一同舉杯而飲,氣氛煞是融洽。
「現(xiàn)在,你可以同我說說,什幺是真正生死相許的情愛了吧?」
靈光乍現(xiàn),左斂言侃侃而道:「你知道什幺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思嗎?」
「我不--」
「別人我是不曉得啦,但我相信憑你夏侯熙的慧黠聰穎,一定會懂,對不對?」朝她促狹一笑,他可是開心極了。
捧著「冰雪聰明」的大帽子扣在她身上,好讓她怎么也問不出口那令人費(fèi)解的問題。
這就是左斂言反將她一軍的狡猾手段。
「嗯,你真了解我,知道以我的聰明才智,鐵定不會被這小小的問題給難倒!瓜暮钗跽f得心虛、笑得尷尬,心里其實(shí)壓根不明白什么意會、言傳的?她只知道自己是很難從他嘴里問出正確的答案來了。
「很好,那我在這兒就先預(yù)祝你成功!棺髷垦耘e杯敬她,笑得很壞心。
「謝謝!顾鹧b著自信十足的模樣,其實(shí)淚水凈往肚里吞,因?yàn)樗蓄A(yù)感今生肯定是嫁不了刁二爺了。
「對了,那位陸什么的姑娘呢?怎幺不見她?」似是突然憶及,夏侯照自杯中抬眼間向一味沖著她笑的左斂言。
「思齊累了,她就在隔壁休息。」托著下巴,他眨著一雙晶亮黑眸回道。
「思齊?」干干澀澀的吐出這兩個(gè)字,夏侯熙頓覺心情變差,索性放下酒杯不喝了!改銈儌z倒是熟得挺快的嘛,連名宇都喚得這樣自然過!滚畷r(shí),就連桌上那些美味的佳肴,都令她倒胃想吐。
「那是當(dāng)然,因?yàn)樗箭R是個(gè)很好相處的姑娘!顾剖枪室庥行陌,左斂言拚命訴說著陸思齊的好,就連本來沒有的優(yōu)點(diǎn),他也添了一些加進(jìn)去,目的當(dāng)然是為了使故事更精采逼真些。
夏侯熙那越見鐵青的漂亮臉蛋,委實(shí)令左斂言心中迅速又燃起一份不敗的斗志。試問,如果不愛一個(gè)人,又怎會在他褒捧別的女人時(shí),氣得連最愛吃的東西都不吃了,且還是一副惡心欲吐的模樣?
看來熙兒對他并非沒有感情,只是還沒察覺罷了。
「她呀,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自小習(xí)得琴、棋、書、畫各方面的才藝,更寫得一手好字,還有--」抱著試探的心態(tài),左斂言努力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重下猛藥。
「別再說了!」夏侯熙忍住伸手捂著耳朵的沖動,改而起身打開房門請他出去!竿砹,你也累了,請回吧。」
「可是我還有好多思齊的優(yōu)點(diǎn)沒說呢!棺髷垦月燥@依依不舍。
「改明兒個(gè)有空我再聽!篃,她討厭左斂言開口閉口都是那個(gè)陸思齊。
走到了門邊,他又轉(zhuǎn)回了頭說:「可是你不是要我陪你嗎?我想到我們可以一整晚都來聊思齊這個(gè)人,她--」
「晚安!不送了!顾仁且荒_踹他出去,再是用力踢上房門。
至于為何就是聽不得他說別人的好,夏侯熙粗心大意的忘了去深究,腦子里全讓刁翊開出來的難題給占滿了,煩得她是心浮氣躁,直想找人來活動一下全身筋骨。
可這么晚了,上哪找人練拳頭去?那些地痞流氓、無賴混混,想必也都安寢了,哪會倒霉的自投羅網(wǎng)?
唉!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