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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郎中 第二章

  盡管曲曦沒有明說,嗣衣仍可以想見她來到神農(nóng)山莊的過程必定十分艱辛。她臉上的疲累即使經(jīng)過幾天的休息仍無法完全恢復(fù)。

  他本來是要去整理行囊準(zhǔn)備出莊,卻不小心聽到她將要離去的消息,于是刻意繞道經(jīng)過她暫居的院落中。

  喝完酒的隔天,兩人像是刻意避開彼此,即使有人好奇詢問他倆關(guān)系,他們也不約而同的說彼此是泛泛之交。

  可不是,他們認(rèn)識的時間還不超過兩天呢!偏偏他們花了一個晚上互吐苦水,雖然大部分是她說他聽,但在程度上來說,比起一般的泛泛之交已是親近大多。

  嗣衣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正好瞧見曲曦送沉默走出門外。隔著一段距離站定,他還是沒有決定要不要上前和她說話,只靜靜看著她的身影。

  **************

  送走沉默,曲曦信手在一旁樹上摘了片葉子,輕含葉緣,試著葉子的韌度。

  很好,她已經(jīng)可以完全不帶感情的談起“水月谷”這三個字了。

  原來,舍棄一段情感這么容易。

  取葉就口,一曲輕快小調(diào)悠揚的自她口中傳出,在晌午時分里飄散,彌漫于一方天地。

  也是秋高氣爽的日子。

  那是在她借住傅家牧場時,有一回傅意北和傅青山叔侄倆興起時所吟唱的曲子。她的記性好,憑著記憶,在找著樂器后,便一個音一個音的找出來。遺憾的是,她的樂聲中怎么也找不回當(dāng)初所聽的奔放豪闊,只徒然令她憶起神傷的過往。

  是茫然無依的自憐情緒作祟吧,令她又想起那些點點滴滴。

  心思一轉(zhuǎn),想到自己從今以后不再處處受人牽制,五湖四海盡可肆情遨游,不覺豪氣一生。

  再怎么難捱的時刻都會過去,何必執(zhí)著?還有大好日子等著她呢!

  曲曦專注于讓音符翻飛,使不甚響亮卻綿長不絕的樂聲隨她的情思起伏,沒有注意到一個碩長身影在不遠(yuǎn)處默默佇立著。

  嗣衣是那樣凝神聽著,沒注意到他周圍一向冷漠的空氣一下子柔和起來,平時淡漠的眼神因緬懷起深藏記憶中的片段而顯得溫暖。

  他知道曲曦和他有相同的傷,但除此之外,她還給他另一種感覺——

  透明的音律隨風(fēng)迎面而來,澄清了他的心,卻又將之?dāng)_亂了。

  一時想不通那是什么樣的情感,嗣衣放任自己的心思沉浸在樂聲中,在音符驟變時領(lǐng)受到演奏者的情緒轉(zhuǎn)折,如有說不盡的瀟灑豪情充塞胸臆,唇邊不由得跟著添上一抹輕揚笑意。

  就像繃緊的繩子在不注意的瞬間斷去一般,糾葛多日的紛亂思緒也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理清。一種頓悟的感覺,碰上了,眼前一切似乎便豁然開朗。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他何苦為難自己?

  **************

  沒有人注意到嗣衣心境上的轉(zhuǎn)變,要不是嗣衣主動找傅意北下棋,眾人還真不敢相信他們期盼已久的事情終于實現(xiàn)。

  為了不給他們壓力,眾人還得裝作不經(jīng)意的路過他們下棋的地方,但誰也不敢逗留太久。

  曲曦聞訊,也興匆匆來湊熱鬧,她一派大方的坐下,無視于背后無數(shù)道指責(zé)她不識相的目光。

  嗣衣瞄她一眼后,繼續(xù)專注在棋盤上。曲曦看了棋盤一眼,見嗣衣所執(zhí)紅棋正圍殺傅意北所執(zhí)的黑棋,兵臨城下,黑棋一方岌岌可危。

  半刻鐘后——

  “我輸了。”傅意北終于俯首稱臣。他自認(rèn)棋力中上,但仍遭嗣衣殺得潰不成軍。

  嗣衣頷首回禮,臉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哀樂。

  “其實有機會嬴的。”曲曦語出驚人,連帶激出嗣衣微感訝異的表情。

  看見曲曦雙手并用將棋子回復(fù)她初來時的局勢,嗣衣眉眼一揚,接下了挑戰(zhàn)。

  既然不是正主兒在對奕,眾人也就沒有顧忌,紛紛圍上前觀看。小小木桌旁,擠了不下二十個人。

  “這位姑娘是何來歷?”

  “聽說是阿默的舊識,從水月谷來的。”

  “看樣子棋藝不錯,四少一下子打她不下。”

  眾人的低聲耳語進(jìn)不了兩人的耳里,過了一會兒,大家的注意力也全都轉(zhuǎn)移,一時之間,偌大空間竟是悄無聲息。

  “將軍!”清揚悅耳的女聲打破眾人的屏氣凝神。

  嗣衣一雙劍眉微蹙,在確定自己的退路全遭封死時,漾出笑容。

  四少在笑了!不是明明輸了棋嗎,怎么會……怎么會……眾人面面相觀,以為情傷剛復(fù)原的嗣衣自尊再次受創(chuàng),精神狀態(tài)有點反常。

  “怎么樣?”曲曦徵詢對手的意見。

  “很不錯!彼靡鲁姓J(rèn)了她的實力。

  “其實我占了一點便宜!碑吘顾齽倓傄呀(jīng)看過他的棋路,不像嗣衣對她是完全陌生。

  “無妨,來日方長!辈粚,她就要離開了。嗣衣皺了下眉,對自己心中隱隱浮動的陌生情緒感到困惑。

  “沒想到曲曦的棋藝這么高明!备狄獗毖劭辞仄鹚阑厣Z帶贊嘆。

  “我還有許多才藝是你不曉得的呢!鼻剡f給嗣衣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奇異的消弭了嗣衣的浮躁。

  說起才藝,讓嗣衣想起了另一件事。如果曲曦擅音律,說不定……

  “我們也要在這兩天離開,不如咱們結(jié)伴而行吧?”傅意北挺懷念這個個性爽朗的姑娘,便臨時起意邀她同行。

  “這……說到這個,我的行程還沒決定呢。”曲曦裝迷糊,迎上嗣衣若有所思的眼瞳,立刻有了新說詞:“對了,我正好有些問題要請教嗣衣!

  有問題要問他?嗣衣倒好奇起來了。

  “我先回去拿個東西,待會兒去找你!鼻嘏Σ蛔屪约嚎此坡浠亩樱粋彈躍起身離去的動作仍是稍嫌急躁了些。

  “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曲曦好像在閃避我。”傅意北轉(zhuǎn)向一宣在旁觀戰(zhàn)的妻子,想知道她是否有同感。

  “你太多心了!边吺帐皻埦郑靡潞敛华q豫的答。

  她逃避的可不只是他而已。

  從那一夜、那一曲,嗣衣隱約察覺到曲曦不為人知的一面,大略捕捉到她的行事風(fēng)格,自然明了她正極力想擺脫某些事物,而不單單只是要逃避傅意北而已。更何況,他相信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感情因素可以影響她。

  因為她已經(jīng)可以不帶眷戀的看著傅意北——剛剛他很仔細(xì)的確認(rèn)了這點。

  向來自認(rèn)理智的嗣衣卻沒有想過自己為何會去注意、甚至在意曲曦的反應(yīng)。

  微愕于嗣衣的回答,傅意北疑惑的和流衣對望一眼。等到嗣衣走開,傅意北才問出口:“嗣衣和曲曦很熟嗎?”

  **************

  帶著耗費數(shù)日策劃的心血結(jié)晶,曲曦再次踏進(jìn)嗣衣居處,卻在門廊前停下腳步。

  奇怪,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樣……

  嗣衣的屋子位于神農(nóng)山莊最深處,屋后倚傍一大片竹林,高聳入天的搖曳青綠賦予此地得天獨厚的沁涼及白自然樂聲。曲曦還記得當(dāng)初自己是一沾枕就入眠,不僅僅是因為生理上的疲累,也是絕佳的地理環(huán)境使然。

  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曲曦索性放棄思索,推門入內(nèi)。

  嗣衣正溫茶待客,料想來的人必是曲曦,頭也不抬的招呼:“坐。”

  曲曦依言落座,順便拿了杯子伸到嗣衣面前。嗣衣睨她一眼,還是替她斟了杯茶。

  看來得等她喝完這杯茶才能談?wù)铝。呼吸著滿室淡淡茶香,嗣衣覺得看曲曦品茶比自己喝茶更享受。

  茶水面上隱隱透出溫潤光澤,再看到濃淡適中的顏色,曲曦簡直要笑瞇了眼。她捧起杯,感受到適中的溫度,閉目嗅聞扶搖直上的香氣,感覺到沁入心脾的愜意,再啜飲一口留在舌上,然后咕嚕一聲:“啊,好茶!”

  嗣衣也為自己斟了杯茶。早已知情的事沒有必要再多說,他直接切入重點:“你不想多留一陣子,或者干脆住下來?”

  “我已經(jīng)做好計劃了,想向你徵詢些意見。”邊說著,曲曦自懷里拿出一張圖卷,遞給嗣衣。

  接過圖卷,嗣衣低首研究,只見一張通往西域的路線圖上做了十來個記號,空白處則記載了預(yù)計到達(dá)及停留的時間。

  “就算不離開水月谷,你依然可以做這樣的旅程,而且可以更無憂無懼,為何硬要擔(dān)這種風(fēng)險呢?”

  低沉好聽的嗓音加上溫和的語氣,比強勢逼問更易令人說出實話,或許也因為這幾天來,她已經(jīng)視他為推心實腹的至交。

  遲疑了下,曲曦才答:“我厭倦了商家送往迎來的生涯,處心積慮謀取私利的行徑令我想遠(yuǎn)離,這種說法你能接受嗎?”預(yù)料會遭到質(zhì)疑,她道出一部分的解釋,至于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部分,她也不知該如何訴諸言詞。

  “以物易物,供需互求,我看不出有值得大加撻伐的地方,神農(nóng)山莊也以此為生!鳖D了一下,又道:“不然,你以為我們與世隔絕嗎?”嗣衣承認(rèn)出自己也不愿意長時間待在外面的繁華世界,但曲曦和他并不屬于同類人。

  意識到曲曦仍不愿坦誠,嗣衣眼神一黯,說不出此時心底涌上那股悶悶的感覺是什么。

  曲曦愣住了,一半是因為沒想到嗣衣會回她的話,另一半原因則是嗣衣好似說出了她看不透的盲點所在。

  她仔細(xì)想了想,才又道:“我不想拖累他人!庇绕涫窍癯聊@種愿意為她赴湯蹈火的摯友。

  她太隨性,總累得旁人代她受過。有機會補償?shù)脑掃好,偏偏她知道自己有時挺粗心的,壓根兒沒注意到旁人的犧牲。

  “是怕別人拖累了你吧。”她不說明原委是因為不想讓三嫂知曉嗎?還是單純想提防他這個陌生人?

  嗣衣語中飽含的譏誚令曲曦有絲窘迫,一時接不上話。

  怕別人拖累了她?也許吧,只要有旁人在,她得分神去照應(yīng),或者是反過來給人添麻煩,這樣彼此牽絆有什么好處呢?,如果一個人就能活得好好的,干么要拖著另一個人自找麻煩呢?更別說是一大群人了。

  “自私。”嗣衣口中驀地冒出這個字眼。

  “什么?”她沒聽錯吧?

  “那也算是一種自私!彼靡卵a充原來的語詞,成了完整的句子。

  他這是在批判她嗎?曲曦的表情明顯不以為然,開始準(zhǔn)備要反擊。

  從曲曦的表情他便知自己的說法并不被接受。“我知道了,就送你到這兒吧!”嗣衣指著地圖上一個據(jù)點!熬瓦@樣了!

  就這樣?她以為他還會跟她爭論上些時候的。端詳著嗣衣,曲曦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左手微揚,嘴唇掀動,但卻聽不到他的話聲,倒是門外傳來一陣寨奉。

  “你剛有說此干么嗎?”曲曦懷疑的問,以為是自己耳力不濟(jì)。

  “沒事,兩只死耗子而已!鼻f里總有一些熱心過頭的人,自以為是的恣意妄行。

  他與她不過才認(rèn)識幾天,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眾人憑什么以為他和她之間會發(fā)展出愛情?

  雖然說不出他對曲曦的感覺,但有過一次經(jīng)驗的他自認(rèn)至少可以分辨出那不是愛情。

  那……他對她的感覺究竟是什么?

  看了曲曦一眼后,“就這樣。”還是保持原議。

  曲曦原以為她和嗣衣算是已建立良好關(guān)系了,沒想到現(xiàn)在嗣衣又是一副不愛搭理人的樣子,令她好生挫敗。好在她不是那種受打擊后會一蹶不振的人,略微調(diào)整呼吸后,她就恢復(fù)正常的心情。

  曲曦正打算要告辭,卻見嗣衣從櫥柜一個小角落里拿出一卷東西,遞給她。

  “你看得懂這個嗎?”

  “是什么?”曲曦納悶的接過。

  嗣衣不語,給了一個“你看了就知道”的眼神。

  質(zhì)料是羊皮制成,從上面的色澤及斑駁情形來看,可以想見完成已有一段時間。通常,只有地圖會做這樣的處理……不會吧!難道是藏寶圖?當(dāng)然,曲曦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是……琴譜!睂D卷完全攤于桌上,曲曦眼睛看著,嘴里跟著哼出曲調(diào),時而展眉,時而蹙額,似乎有點疑惑。

  意識到自己失控的言行,嗣衣已趁剛剛轉(zhuǎn)身取物時平復(fù)情緒!澳隳軐⑦@首曲子重現(xiàn)嗎?”他一反方才冷漠面容,略帶期盼的望著曲曦。

  “你能告訴我這曲子打哪兒來的嗎?”實在是曲風(fēng)太怪異,上面還有一些她不認(rèn)識的符號。不是當(dāng)代的作品,這點她可以確定;如果是古曲的話,也超過她所認(rèn)知的范圍。

  “我母親留給我的紀(jì)念!彼靡虏]有再加解釋,是不想多說,也是因為根本所知不多。

  “那你應(yīng)該聽過嘍!

  “大概是二十年前吧,我母親經(jīng)常彈琴給我聽,但我只記得……”嗣衣突然眉峰一蹙!翱傊,我非常盼望能再聽到一樣的曲調(diào)!碧貏e是最近這些日子,嗣衣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原來是母親的遺物啊!

  曲曦知道嗣衣也是孤兒,卻不曉得他仍存有對母親的記憶,想必神農(nóng)莊主收養(yǎng)他時,他已經(jīng)不是年幼無知的孩童了吧。

  “那天你吹的那首曲子,給我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我猜想,也許你會知道!彼靡缕鋵嵅⒉粫缘米约菏欠裾嫫诖亟o他什么確切的答案,但他很確定他喜歡和曲曦在一起,就光是聽曲曦講話,他都有一種……一種很特別的感覺,直至今日,他仍摸不清那是什么。

  即使和她只認(rèn)識了幾天,相處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但就某個層面來說,嗣衣卻覺得他們熟悉的程度甚至超過相識數(shù)年的老友,該算是緣分吧!

  這解釋雖籠統(tǒng),但若非有緣,為何他們兩人僅相處數(shù)日,彼此知心程度卻是連十多年的兄弟都比不上?

  此時才知嗣衣曾經(jīng)欣賞過自己的表演,曲曦有點訝異。

  “。苦,那是我在傅家莊學(xué)來的北地民謠,因為覺得風(fēng)格討喜,便留意記了起來!边@種以往被她斥為“偷聽”的行為,不但沒有令她著惱,反而讓她有點兒手足無措。

  天哪!她那時候心里想著什么?

  知道音樂會忠實反映出她當(dāng)時所思所想,更會赤裸裸呈現(xiàn)內(nèi)心情緒,所以她很少在人前展現(xiàn)這方面的才華。

  沒有想到她難得興起吹奏一曲,就讓嗣衣聽見了。心湖微微起了漣漪,她從未經(jīng)歷過的滋味在體內(nèi)回蕩。

  “這個……給我一點時間吧!彼龘P了揚手中的卷軸,看見嗣衣眼中的眷戀

  對那卷琴譜。“放心,在我離開神農(nóng)山莊之前,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就當(dāng)作是你救了我一命的代價吧!

  瞧她把傅意北夫妻說成像豺狼虎豹似的。

  相顧一笑,兩人達(dá)成默契。

  越過嗣衣的肩膀,曲曦看向窗外,終于看出剛剛瞧不出所以然的怪異處在哪里。

  “我沒看錯吧?”她又驚又喜。

  “聽你說成那樣,一時興起便做個來玩!闭l叫他一整晚聽她說故事,聽得仔細(xì)了,一言一語全都記得清清楚楚的,等他恢復(fù)神智時,木已成舟。

  “呵呵,今天我要在這里睡午覺!

  “隨便你!

  曲曦發(fā)出歡呼聲,朝門廊上的吊床奔去。

  看她喜形于色,嗣衣也感愉悅,正眼著要踏出門去,瞥及曲曦擱在桌上的地圖,想到水水月谷勢力之大,他居一蹙,忽然擔(dān)憂起來。

  明知她能安然到達(dá)山莊,必是已躲避過水月谷的搜索,但……

  “你不擔(dān)心水月谷的追兵?”

  聽得嗣衣語中關(guān)懷之意,曲曦在吊床上坐起,反問:“你怎不問我先前如何能逃脫?”

  他看待她是一般女子,不當(dāng)她是“水月坊的曲曦”,單純的為她擔(dān)心,沒有夾帶任何利益關(guān)系,這一點,令她很……感動。

  嗣衣不問,曲曦便自己公答案:“老當(dāng)家的要捉我回去,可也有人不希望我回去。”

  “接替你的人?”

  曲曦笑而不答,安適的挪了姿勢后,閉上了眼。

  **************

  在嗣衣和曲曦言笑晏晏之際,遠(yuǎn)遠(yuǎn)的,有兩道狼狽的身影。

  “可惡,我一直以為最起碼他會看在我大他幾歲的情分上,手下留情的!币粋留著落腮胡的大漢不滿的低語,一面懊惱的清理發(fā)間的碎葉。

  “二哥,他的確是已經(jīng)很給你面子了!泵记迥啃愕纳倌曛钢干砩系乃椴级炊囱b。,”才叫不客氣!

  “啐!居然叫我們死耗子,真是不識好人心。”

  “平時冷冷淡淡的家伙突然對旁人有了興趣,也不能怪我們好奇嘛!”

  “更何況,難得有個姑娘讓咱們看得順眼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數(shù)落嗣衣,直到眼光再次落在對方身上時,話鋒又轉(zhuǎn)。

  “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是不太好。”

  對視一眼,滿腹怨氣的兩人還是維持著低音量盡速離去。

  **************

  臨別夜,曲曦呆坐房中,為心底的騷動感到坐立難安。

  那騷動很熟悉,熟悉到令她有點心驚肉跳。不過這次沒有狼狽,沒有火光跳躍,只有一壺茶而已。

  可是當(dāng)她在吊床上舒服的睡了個午覺醒來,發(fā)現(xiàn)一壺溫?zé)崆〉胶锰幍牟钑r,心中因而起的騷動卻是前所未有。

  太快了嗎?但她都能對傅四哥一見鐘情,相形之下,幾天的時間算長了。

  怎么會這樣呢?

  那她的計劃呢?她以壯士斷腕之姿立下的雄心壯志呢?曲曦咬著唇,在房中踱方步,來來回回,直到三更還是沒有結(jié)論。本想干脆睡覺算了,卻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成眠。

  可惡!失眠真是痛苦。她挫敗的等天明。

  **************

  “答應(yīng)我,讓我知道你的行蹤,好嗎?”沉默不知被曲曦如何說服的,只是殷殷懇求曲曦別斷了音訊。

  “我盡量。”曲曦仍微笑著。既然不確定承諾能兌現(xiàn),那么就不要輕易許下承諾。“別掛意了。”過得好的話,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過得不好的話,讓人擔(dān)心,她也不會因此好過。

  曲曦幾乎可以肯定未來她很難再和神農(nóng)山莊有任何牽連。

  旁邊有人起哄要曲曦留在神農(nóng)山莊終老,別怕找不到人養(yǎng)她。眾人意有所指的看向嗣衣,他卻仍是一副八風(fēng)吹不動的老樣子。幸好嗣衣終于可以心無芥蒂的和流衣夫婦談話了,即使只是簡單的打招呼,也令眾人如釋重負(fù)。

  “或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在他處相逢!备狄獗焙土饕逻@兩個終究要回到外界的人說。

  “嗯。”該不該期待?曲曦自己也不知道。

  “該走了!彼靡麓驍嗔穗x情依依,兩人就此踏上旅程。

  在出守護(hù)林之前,曲曦叫住了嗣衣!翱蓜e以為我背信喔,我只是想把驚喜留在最后一刻而已。”

  剎那間,曲曦絢爛的笑迷惑了嗣衣的心神。

  即使他早已料到曲曦必定已準(zhǔn)備好給他個交代,他仍是不由自主的咧開了一抹笑,因著她的守諾。

  “應(yīng)該在這附近吧……”曲曦四處搜尋著,嗣衣靜立一旁,興味盎然!鞍!在這里。”

  琴!嗣衣不禁要感到訝異了。她打哪兒找來的?

  “材料雖然差了一點,但在我這個妙手大廚處理之后,相信會讓客倌津津有味的!毕袷强创┝怂靡碌囊蓡枺夭粋惒活惖谋扔髁艘环,才就地坐下。

  見曲曦泰然自若的將琴擱在盤坐的腿上,對四周雜亂的草木及凹凸不平的泥地視若無睹,悠然的奏起樂曲時,嗣衣開始了解自己為什么會對曲曦一見如故,就是這股瀟灑勁讓人不由自主想親近吧。

  記憶中輕柔的樂章從曲曦指間流泄而出,音質(zhì)或許真如她所說的不甚佳,卻每一聲都敲在他心上,模模糊糊的,他好像覺得自己該吟唱些什么來唱和。

  腦中渾沌的意識并沒有困擾嗣衣多久,他將眼光從曲曦?fù)軇忧傧业氖忠频剿哪樕稀?br />
  她絕對不會是困守閨閣的女子!嗣衣甚至可以想見她只身行走天涯卻不顯寂寥的未來,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會有一群人幫她。撇開這點不說,她也有能力照顧自己?催^她多才多藝的一面后,嗣衣對這一點毫不懷疑。

  任憑四處飄散的音符繚繞一身,嗣衣從其中找到的不是對母親的思慕,而是對曲曦相知相惜的牽念。也許以后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見面,但若真有緣,他自有相逢時。

  思及此,胸口又有那種酸酸悶悶的感覺。最近這兩天常有些奇怪的癥狀,偏偏他的脈象沒有顯示出任何問題。

  彈著琴的曲曦則另有一番心思。

  “好像少了什么?”一曲終了,臨上路前,她問嗣衣。她總覺得沒有把曲子的意涵表達(dá)清楚。

  “好像是。”每個人的詮釋不同吧!嗣衣并未多想。

  兩人并肩行去,彼此都在思索如何話別。

  “嗣衣。”

  “嗯?”

  “如果將來……”

  “將來?”

  如果將來有緣再聚,她和他之間是否有其他可能性?兜轉(zhuǎn)在舌尖的話出不了口,一半是不愿在此時給自己束縛,另一半是不愿給嗣衣壓力。

  罷了,如果有緣的話,合該是她的就會是她的吧。

  將琴譜還給嗣衣,曲曦又從包袱中掏出另一件東西!靶《Y物,不成敬意。”

  昨晚失眠,她干脆不睡了,利用天亮前幾個時辰的時間,雕了個束西當(dāng)禮物。

  嗣衣解開包里的布塊,底座只有手掌般大的小木屋便映入眼簾。

  “偷偷告訴你,這個旭日東升的記號是我的獨家標(biāo)志,以后凡是在底座上看到這個記號,就可以知道那是我的作品。”曲曦伸出手將小木屋翻了身,把她所說的記號指給嗣衣看。

  嗣衣點了點頭,小心的將小木屋用布塊包好后,再收進(jìn)包袱內(nèi)。

  曲曦看著嗣衣細(xì)心的舉動,感覺心中仿佛有一道暖流涓涓流過,她眉一皺,強逼自己想著千里外的遼闊天空。

  “走吧!”兩人同時邁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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