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繾綣柔云 第二章

  
  
  黃昏,如往常一般總帶給人一種寧靜祥和之感,尤其是深密森林里的黃昏更顯如此。倦鳥歸巢、野獸也結(jié)束了一天的廝殺,靜待黑夜的來臨,好好享受寂靜的休憩。  

  然而,對陸云軒來說,天邊絢爛如火的殘暉,只是在提醒他恐怕再難以見到明天亮麗的朝陽。此刻他縱馬在林中奔馳,原本俊逸的臉上,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身上的多處刀傷因?yàn)轵T馬的震動裂了又裂,使得衣上的血漬從未干過。  

  他,楓林山莊的少主,年未弱冠,卻已讓江湖上許多人都稱道他的大名。武藝不凡、人中翹楚。  

  陸云軒強(qiáng)忍著內(nèi)外煎熬的痛楚,咬緊牙關(guān)死命地?fù)沃,體內(nèi)的「迷津」之毒全靠他最后一股真氣壓抑在臟腑之外。他不能放松下來,他不甘心,一想才初入江湖,又身為威名赫赫的楓林山莊少主,還有許多壯志尚未實(shí)現(xiàn),便不能甘心。再想到多年的好友竟為他人作嫁、陷害自己,更不能甘心。  

  怎么也沒有想到昨兒個(gè)才備酒唱戲、歡度十八歲的生辰,今日卻是腹背受敵、命在旦夕。  

  「不,我不甘心!」陸云軒向天嘶喊。猛然震動了護(hù)住心脈的真氣,狂噴了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手上再握不住韁繩,摔下馬來,暈了過去。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靜月明,更添蛩音,繼而天上忽然滴滴答答地下起雨來。月至中天,細(xì)雨方歇。陸云軒受了雨露,慢慢蘇醒過來。  

  他掙扎著坐起,一時(shí)之間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五臟六腑如針挑刀挖,他心知迷津毒發(fā),連忙收攝心神,忍痛閉目盤坐,運(yùn)起真氣來抵御毒素。半晌,才覺得舒服些。  

  前方忽然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似乎只有一個(gè)人,而且不像是練家子。他微微睜眼,只見一個(gè)七、八歲小女孩哼著歌兒踏月而來。  

  好一個(gè)眉清目秀的女娃娃!她彷佛渾身裹著金黃色的月光似的,在偌大漆黑的樹林里閃閃發(fā)亮,宛若仙子。他呆了呆,心下忖道:「瞧她這副模樣,應(yīng)該不是山野村夫家的小孩,為何深更半夜獨(dú)自在林中游玩?難道不怕被虎狼傷了嗎?她的父母也未免太粗心了!拐胫切∨⒁讶蛔呓。  

  「好漂亮的馬兒,是大哥哥的嗎?」她一臉興奮,忍不住想上前撫摸陸云軒身旁的愛馬。  

  他的馬兒高大健壯,一身油亮黑鬃,神駿無比,任誰一看都知道那是匹罕見的千里寶駒,而且這匹美駿只對主人忠心,不喜歡陌生人接近,偏偏那小女孩頻頻伸手想碰牠,惹得牠不安地踢動嘶鳴起來。  

  小女孩嚇得退了幾步,但又舍不得放棄,于是就在馬兒身邊繞來繞去,小嘴扁了扁,氣道:「那么神氣嗎?給人家摸一下都不可以!」  

  陸云軒聽見她嬌嬌稚語,心里覺得好笑,又擔(dān)心她不小心叫馬兒給踢傷了,便拉拉馬韁,輕叱道:「追風(fēng)!安靜點(diǎn)!」  

  追風(fēng)立刻安靜下來,并且伸出舌頭舔砥主人的手。  

  那小女孩在一旁看得好不羨慕。「追風(fēng)?牠叫追風(fēng)?」  

  陸云軒微微一笑!感∶妹茫@么晚了,妳怎么一個(gè)人在這兒,不怕大野狼來吃了妳嗎?」他問。  

  小女孩恍若未聞,似乎只對追風(fēng)感興趣,而且又開始嘗試想靠近追風(fēng)。陸云軒見她明眸皓齒,模樣甚是姣甜慧黠,不禁心生憐愛,有心成全她,便拉住轡頭,對她說道:「來,妳要不要過來摸摸牠?」  

  小女孩伸手試探,一旦觸到追風(fēng),便高興得格格笑了起來。她那清朗如銀鈴般的笑聲,純稚無邪如小仙女般的面孔,讓陸云軒又呆了呆。  

  「等這個(gè)小丫頭將來長大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呢!」他心想。  

  直到見了她才體會出書上常講的「玉人兒」是什么意思!赣袢藘骸,的確,她就像是玉雕的小人兒一般。  

  「我最喜歡馬了,我也看過其它的馬兒,可是還是大哥哥你的這匹追風(fēng)最漂亮!顾沧巫蔚卣f道。  

  「是嗎?謝謝!龟懺栖幮π!笭凶凤L(fēng),那妳叫什么名字?」  

  「牠真的可以跑得像風(fēng)一樣快嗎?」她仍然沒有回答陸云軒的問題。  

  看她一臉對追風(fēng)好奇專注的樣子,陸云軒忍不住又笑了笑,并沒有再追問下去。心想:「真是個(gè)奇怪的孩子!  

  這一分心,驀地覺得一股濁氣上涌,而且比先前更為劇烈。陸云軒撫胸喘息,幾乎難以自持。  

  「這顆清心蜜棗給你吃,」那女孩遞給他一顆看起來鮮紅欲滴的棗子。「吃了會舒服些!  

  陸云軒出身淮北楓林山莊,算得上是豪門世家,自恃見過不少奇珍異果,只是這樣火紅色的棗子他不但沒見過,而且還從沒聽過。不過此時(shí)他倒也不擔(dān)心這個(gè)果子有沒有問題,反正已經(jīng)中了迷津之毒還有什么好怕的?「謝謝!」他接了過來,放入口中。頓時(shí)覺得滿口芳香、舒爽清涼,似乎連體內(nèi)的毒火都褪了幾分。  

  他正想開口問這棗子的來歷,只聽那女孩說道:「大哥哥,你這馬兒可以給人家嗎?」她的神情一派天真。  

  陸云軒搖搖頭!覆恍械!  

  「為什么不行呢?反正你都快要死了,你把牠送給我,我會喂?fàn),還會幫他刷毛、洗澡……」她一面撫著追風(fēng),一面自顧自地說道。  

  陸云軒大驚,心想她一個(gè)小女孩怎么看得出我快死了?再瞧她滿臉不在乎的樣子,難道她也是皇甫謙那邊的人?  

  「大哥哥!那我拿一整瓶的蜜棗跟你換追風(fēng)好么?這是我爹特別做給我的,雖然不能解你身上的迷津之毒,但幫你多撐幾日是沒問題的,那你就有時(shí)間可以趕快回家去交代后事!順便還可以找人替你報(bào)仇呢!我們來交換好不好?」  

  她竟然連他中的是迷津都知道,可見一定是皇甫謙的人了。  

  「皇甫謙是妳什么人?」陸云軒冷冷道。  

  「皇甫謙?皇甫謙是誰?」  

  「妳若不是皇甫謙的人,又怎會知道我中毒了,而且中的是迷津?」  

  小女孩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富矢χt是個(gè)什么東西我不知道,也沒聽我爹提起過,他很厲害么?哼!就算他再厲害也不及我爹爹的一半,怎么我還要他教才知道你中的是迷津嗎?我告訴你,我雖然不能幫你解毒,但如果連這點(diǎn)毒也分辨不出來的話,早叫我爹給打死了!」她童音朗朗,卻故意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說了一大串。  

  陸云軒聽了又是好笑,又是奇怪,心想這小女孩必定大有來頭,便問道:「令尊是哪位?」  

  「不能告訴你!剐∨u搖頭!改憔退阒懒艘矝]用,他討厭你們外邊的人,不會救你的。而且找他不能帶你去找他,因?yàn)槲沂峭蹬艹鰜硗娴。要是讓我爹抓到了,一定又會打我屁股,說不定還會把我關(guān)到黑漆漆的山洞里呢!好可怕的!顾铝送律囝^。  

  陸云軒正想問個(gè)仔細(xì),卻聽得一片人馬雜沓之聲,他明白必定是皇甫謙的手下追來了。原以為倘若能遇上這小女孩的父親,自己或許還有救,但如今敵人已將迫近,且又無法再承受馬上顛簸之苦,想來今天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皇甫謙,看來你是非要親眼見到我的尸首才肯罷休了,真是萬萬沒想到竟會栽在你這忘恩負(fù)義的畜生手上!」他喃喃自言,深吸了一口氣,勉強(qiáng)顫魏魏地站了起來。  

  那小丫頭走過來扶著他,一雙機(jī)伶伶的巧目四下張望,說道:「大哥哥,有壞人來了嗎?是追來殺你的嗎?怎么辦呢?」  

  陸云軒低頭看著身旁的小人兒,本以為她會害怕,沒想到她不但沒有流露出膽怯之色,反而關(guān)心起他來了。  

  他一時(shí)感動,微笑道:「妳總不能叫我把追風(fēng)送給一個(gè)連名字也不知道的人吧!」  

  她會意,當(dāng)下高興得眉開眼笑!溉醿,我叫柔兒。大哥哥,你真的要把追風(fēng)送給我嗎?」  

  陸云軒點(diǎn)點(diǎn)頭!溉醿海@馬兒只認(rèn)我一個(gè)人,性子又難馴服得很,妳帶了牠去,剛開始可得耐心點(diǎn)才好,知道嗎?」

  「好!好!好!」她不住地點(diǎn)頭,完全不在意追兵將至的事。  

  「好,我相信妳一定會好好照顧牠的!顾醿旱念^,說道:「來,上馬去吧!妳趕快騎著追風(fēng)走,那些人殺人不眨眼的,未必會放過妳。追風(fēng)跑得極快,  妳可要抓穩(wěn)了!顾话驯鹆巳醿,就要往馬上放去。  

  豈料柔兒卻緊緊摟住他的頸子,不肯松手上馬,叫道:「不行、不行的!」  

  陸云軒急道:「妳剛才不是吵著要追風(fēng)嗎?怎么又不要了?」  

  「我要啊,可是我還不會騎馬,我只想先帶牠回家去,然后再慢慢地學(xué)!」  

  陸云軒一愣。  

  「天!妳不會騎馬!怎不早說?」他急得踩腳。北方的小孩常是五、六歲就開始學(xué)騎馬,所以他沒想到這小丫頭不會騎馬。眼看敵人就要追上來了,硬要她上馬,恐怕她真的會摔下來,但這時(shí)再叫她跑也來不及了。  

  他無可奈何,只得急忙囑咐她:「柔兒,我就送妳到那棵樹上去,妳不要害怕,只要小心躲好不讓人發(fā)覺就不會危險(xiǎn),妳要記著,無論如何千萬不能出聲,知道嗎?」他奮力拎著她往附近的一棵濃密大樹上擲去,力道使的剛好讓她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落在樹枝上?粗(wěn)了,才拍拍追風(fēng)。「寶貝馬兒,你也快走吧!」  

  追風(fēng)非常有靈性,不住地在他身上廝磨低鳴,不肯離去。陸云軒強(qiáng)忍著淚水,喝道:「怎么不聽話了?還不快走!」  

  追風(fēng)嘶鳴一聲,在他身邊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才跑開,轉(zhuǎn)眼消失在林蔭深處。  

  陸云軒忽然聽見身后有風(fēng)聲,不知什么東西朝他擲來,反手一接,原來是剛才柔兒給他吃過的蜜棗。他默默放入口中,并不回頭。  

  片刻間,前方二十余騎急奔而來,直沖到陸云軒面前才停住。  

  帶頭的人面容白凈,一副公子哥兒模樣,勒馬笑道:「云軒兄,你還真能撐!那么一大杯的迷津都毒不死你!」  

  他使了一個(gè)眼色,隨眾逐一下馬,并且散開將陸云軒團(tuán)團(tuán)圍住。  

  陸云軒瞧也不瞧,冷冷道:「皇甫謙,見我還活著,你很失望是吧!」  

  其實(shí)皇甫謙乍見陸云軒也很訥罕,心想:這家伙居然還活著,可見他確實(shí)有幾分本事,倒是不可小看,只恨叫他發(fā)覺得太早了,前天若是多灌他幾杯就好了。  

  「云軒兄當(dāng)日走得太急,小弟來不及見識大哥的大輪劍式,這下可好,總算還有機(jī)會向大哥討教討教。」  

  陸云軒擔(dān)心時(shí)間拖得愈長對他愈不利,當(dāng)下冷笑道:「那也不難,只要拿你的命來討教就成!」說著,長劍一挺,刷刷刷刺出三劍,疾打快攻起來。  

  皇甫謙當(dāng)然不是省油的燈,一邊擋著、一邊喝道:「大伙兒一齊上!」  

  正纏斗著,忽然有幾個(gè)人接二連三地倒在地上哀嚎打滾,眾人一愣。仔細(xì)一看,只見他們身上各有幾枚銀針,看來是中人暗算了;艁y中,又陸續(xù)有人中針,只有皇甫謙還算冷靜,細(xì)觀打銀針的來源,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了躲在樹梢上的柔兒。  

  他一見對方居然只是個(gè)小孩,心下更氣,怒喝:「該死的小鬼,給我下來!」  說著,騰身而上,想將柔兒給揪下來。  

  陸云軒見情況不妙,連忙縱身一躍,擋在柔兒面前,右手持劍格開了皇甫謙的攻勢,左手條地將柔兒抱了下來。  

  「我不是叫妳不要出聲的嗎?」他氣惱極了。  

  「人家是沒有出聲!我只是拿針打他們嘛!」她義正詞嚴(yán)地辯道!改阌譀]叫人家不要出針!  

  陸云軒對這個(gè)不知死活的小丫頭實(shí)在是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本來已經(jīng)是豁出性命想抵抗到最后,結(jié)果現(xiàn)在手上卻多個(gè)柔兒,又不放心把她放下來,如此一來就只剩下右手可以御守,情況更是危急。  

  他又急又氣,對她說道:「柔兒,我放妳下來,能擋多久我也不知道,妳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只望妳能平安地回家去!顾畔滤,然后勉力連著使出三式大輪斬,將皇甫謙等人逼退到兩丈之外!溉醿,快跑!」  

  陸云軒知道自己今日免不了要命喪于斯,但柔兒不可不救,她只是個(gè)孩子,沒道理受他牽連。所以他在重傷之余仍奮力使出甚為消耗真氣的大輪斬,只盼能多擋一刻,好助她逃過此劫。  

  眼看著柔兒跑遠(yuǎn),正待放下心,卻又見她忽然往回跑來!复蟾绺!大哥哥!不好了!糟糕了!我糟糕了!」她一股腦地又重新?lián)涞剿膽牙铩?nbsp; 

  陸云軒叫苦連天,罵道:「妳又跑回來做什么?妳當(dāng)真不想活了嗎?」  

  皇甫謙見陸云軒非常維護(hù)懷抱中的心丫頭,于是乘亂之際挺劍殺過來,劍尖竟直刺向柔兒。  

  陸云軒大驚之下,急忙轉(zhuǎn)身,皇甫謙一劍便在他的右臂劃了一道口子。他還來不及反應(yīng),只覺眼前一花,懷中的柔兒又被人伸手奪去。  

  「哇!」柔兒大叫!妇让!」  

  那人身法極快,一來一去,竟沒人看得清楚。轉(zhuǎn)眼之間,只見那人已抱著柔兒凝然站在眾人之前。形容雅俊、瀟灑雍容,但神色甚是倔傲漠然,似乎對眼前站著的人、發(fā)生的事都極為不屑一顧。  

  陸云軒也不知道來者是敵是友,但他見柔兒落入陌生人手中之后露出驚慌之色,情急之下便撲了上去,喝道:「放下她!」  

  那人微微冷笑,左手輕揮射出一枚銀針。  

  柔兒突然大叫:「爹爹!不要傷了大哥哥!」  

  爹爹?陸云軒一愣。那人是她父親?他分神之際,那銀針卻從陸云軒耳際穿過,只聽得「啊」一聲,他回頭一看,銀針直沒入皇甫謙眉心,當(dāng)場斃命。  

  眾人一見帶頭的皇甫謙死了,對方又有高手相助,立刻亂成一團(tuán),連扶帶跑,霎時(shí)間逃了大半的人,剩下的全是剛才中了柔兒銀針的人,此時(shí)針毒發(fā)作,痛癢難當(dāng),紛紛倒在地上翻滾呻吟、不住求饒。  

  柔兒從父親懷里跳下,嘻嘻笑笑地走近,隨便踢了一個(gè)人,笑道:「看你們還敢不敢那么壞!」一邊說著,一邊蹲下來看著他們慘呼,似乎頗覺有趣!笎劭薰恚咝吣!」她偏著頭笑道:「好吧!叫姊姊,誰叫我一聲好姊姊,我就給他解藥」

  話一說完,那些中針倒地的人全都爬起來,拚命地對她磕頭,口口聲聲地喊著「好姊姊!饒命!姊姊饒命!」  

  柔兒聽了這么些人對她又是磕頭、又是叫姊姊的,開心不已。笑道:「好了,姊姊我就饒了你們吧!」從懷里拿出一只瓷瓶,倒出解藥分給了他們。  

  陸云軒看了這情形忍不住莞爾。這小丫頭真是古怪頑皮,正待開口跟她說話時(shí),身上毒性忽然發(fā)作,強(qiáng)自支撐了半天,現(xiàn)在敵人已經(jīng)散去,他的心頭一松,眼前發(fā)黑,就暈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陸云軒才略略回轉(zhuǎn)過來,頓覺通體真氣流動,知道必定有人正在運(yùn)氣助他祛毒,只是療毒之時(shí)全身忽冷忽熱,胸口彷佛千萬根細(xì)針正在挑刺,非常難受,但他始終不哼一聲,專注地調(diào)勻氣息。  

  約莫過了一個(gè)時(shí)辰,天色即將破曉,這時(shí)陸云軒才逐漸感到神清氣爽,原先身上的迷津之毒顯然已經(jīng)去除殆盡。  

  「大哥哥,怎么樣?你可好多了吧!」柔兒在他身邊笑道!改憧,我就說吧!我爹才是當(dāng)今世上最厲害的人了!」  

  陸云軒朝她一笑,隨即向厲無極拜倒。「晚輩陸云軒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對方當(dāng)然就是當(dāng)日攜女退隱江湖、深居紫煙谷的厲無極。  

  厲無極瞧也不瞧他一眼,只看著厲柔,冷冷地道:「還不跟我回家去!」  

  厲柔嘟起小嘴,磨磨蹭蹭地走到父親身邊,拉著厲無極的手搖來晃去!傅

  「妳又偷跑出來玩!看我回去打不打妳的屁股!」他喝罵。  

  「我不要打屁股!」她哭了起來。  

  「好!」厲無極沉了臉。「不打屁股,那關(guān)山洞好了。妳跑出來五天,我就關(guān)妳五天!」  

  厲柔聽了,益發(fā)頓足哭了起來。「不要!不要!人家不要打屁股,也不要關(guān)山洞!不要!不要!通通不要!」  

  厲無極伸手將她抱起來,雖然不發(fā)一語,臉上也是一副冷冷的樣子,但眼神之中卻流露出無限愛憐。  

  「爹爹……」厲柔發(fā)覺父親有軟化的跡象,趕緊加把勁兒撒嬌央求!傅,  柔兒下次不敢了嘛……柔兒以后一定乖乖的……」  

  這話說得連初識她的陸云軒都不會相信,他在一旁看著父女倆親密非常,不覺呆了呆,正想追問恩人的姓名時(shí),厲無極已然抱著柔兒飛快離去。  

  「前輩!」他的傷勢尚未痊愈,眼見是追不上了。  

  其實(shí),即使在他身上無傷無毒的時(shí)候,自忖也未必追趕得上這位怪客的速度。  

  只好留在原地再運(yùn)了一回氣。他低頭時(shí)不意看見身旁有一個(gè)玉瓶,和稍早見柔兒帶在身上的玉瓶一模一樣,倒出來看看,里頭果然有幾顆鮮紅如血的蜜棗。  

  他笑了笑,明白是柔兒留下給他的。再看看瓶底,卻有幾個(gè)小字,寫著:紫煙谷器。  

  「紫煙谷?」他沉吟。  

  =====

  陸云軒回到楓林山莊后,將皇甫謙如何下毒又派人圍攻他的事告訴幾個(gè)年長的當(dāng)家們聽。  

  「二當(dāng)家,你可聽說過紫煙谷?」他出示玉瓶!高@就是我提過的那個(gè)救命恩人留下來的!  

  陸云軒口中的二當(dāng)家,年約四十余歲,相貌清雅,眼含精光,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鐵筆書生齊孟元。他低頭沉思。「紫煙谷……」  

  身旁另一個(gè)身材矮胖、滿臉強(qiáng)悍的中年漢子哈哈笑道:「老二,你快想想,想出那紫煙谷是在什么地方,咱們好找找去,我也想瞧瞧那個(gè)女娃娃!看看是不是真如少主所說像玉雕的一樣?」那說話之人,在楓林山莊排名第三,人稱大刀霸王的潘霸。  

  齊孟元瞪他一眼。說道:「老三,你若不想要命,那你就去好了!

  「怎么?去不得么?」潘霸奇道!改亲蠠煿鹊降资莻(gè)什么地方?」  

  「這事也難怪少主不知道,那時(shí)您還小呢!不過,老三,你還記得七、八年前江湖上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嗎?」齊孟元說道。  

  潘霸搔搔腦袋,問道:「七、八年前發(fā)生的大事?有發(fā)生什么大事嗎?我怎么不記得?」  

  齊孟元又瞪他一眼,說道:「就是永繼山莊和百煉門全遭滅門的事!」  

  「對了!」潘霸一拍掌,說道:「可不是嗎!我怎么給忘了!老二,你的意思是說,那個(gè)救莊主性命的人,就是毒手邪醫(yī)厲無極么?他住在紫煙谷嗎?」  

  齊孟元點(diǎn)點(diǎn)頭。  

  陸云軒不明所以,齊孟元便將當(dāng)年厲無極如何搶奪尹若雪,還毒死了永繼山莊全莊人的事一一說給他聽!竻枱o極搶走尹若雪之后便躲了起來,消跡于江湖之上,聽說正是隱居在紫煙谷。紫煙谷山形詭異,到處都是蠱毒瘴厲,無人敢近,所以,縱然武林中人人對這件事義憤填膺,但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不知為什么,一年多以后,他又再度出現(xiàn),而這次下手的對象竟是百煉門,用毒手法完全和永繼山莊的一樣!  

  「不但如此,」潘霸插口道。「聽說那厲無極不但毒死了這兩大戶一百多條的人命,而且還將永繼山莊和百煉門的寶物搜刮一空。所以,剛開始這江湖上才會有這么多人在打紫煙谷的主意,老是想進(jìn)谷一探究竟,名義是為民除害,實(shí)際上卻都是為財(cái)而死!  

  「沒有人活著出谷來嗎?」陸云軒問道。  

  齊孟元和潘霸都搖搖頭。  

  「還有,為什么他第二次會對百煉門下手?」陸云軒又問!杆c百煉門有仇嗎?」  

  「有沒有仇倒不清楚,」齊孟元道!覆贿^,尹若雪原本是百煉門少主方之浩的未婚妻!  

  「可是厲無極不是已經(jīng)搶到了尹若雪嗎,為什么又要?dú)⑦@么多人?」他仍是想不透。  

  潘霸道:「誰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過『毒手邪醫(yī)』做事殺人一向是古怪難測的。誰知道為什么?他高興嘛!」  

  當(dāng)天夜里,陸云軒睡不著,徑自在窗前尋思。那個(gè)人當(dāng)真是厲無極嗎?他的神貌雖然有幾分邪傲,但絕不像是行事如此卑鄙惡毒的人!  

  可是永繼山莊和百煉門的事又怎么說呢?還有柔兒,柔兒是厲無極和尹若雪的女兒嗎?他們父女倆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他百思不解。  

  時(shí)日久了之后,對厲氏父女的疑問和好奇心就漸漸淡了下來。只是偶爾還會不經(jīng)意地想起那個(gè)小玉人兒。  

  她后來怎么樣了?有沒有被父親責(zé)罰呢?是挨打了?還是被罰關(guān)在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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