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也許只過了五天,也許才三天,但賀洛芯卻覺度日如年,她厭煩這種安靜平凡 、乏善可陳、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無味生活。
她懷念街上的霓虹燈,懷念人聲鼎沸的百貨公司,懷念數(shù)不完的電視頻道,懷念鄰 巷小店的冰淇淋,以及半夜被朋友吵醒的電話鈴響,與……“喂,賀洛……”對面忙得 正開心的水昊突然抬頭喊她。
“不要叫得那么隨便!”幻想陡然被打斷,賀洛芯語調(diào)兇惡地?fù)屧挕?nbsp;
打著赤膊的上身,健壯的雙腿在及膝的草裙中跪開,這樣傳統(tǒng)的夏威夷裝束,分毫 不減他的男子氣概,陽光在他的身上抹了一層亮褐色,他可口得恍如巧克力蛋糕,光采 得令她嫉妒。
“干么?”盡管如此,她仍沒好氣地斜眼睨著他回應(yīng)。
大猩猩就是大猩猩,未進(jìn)化的肢骸,時時都是精力旺盛,生龍活虎,連炕個土窯雞 也能這么興奮,她呀,大概永遠(yuǎn)沒辦法像他那般自得其樂。
“吃……飯了。”無端踩到地雷,水昊摸摸一鼻子的灰,自認(rèn)倒楣。
“吃吃吃,你當(dāng)是在喂豬呀?”瞧,她才剛說馬上就靈驗,真是X加Y加Z開根號 ……她怨聲載道地舞著手!耙粫䞍撼运,一會兒吃補,我的嘴巴從早到晚一刻都沒停 過!
“這倒是!彼稽c頭贊同。
她生來就是反對黨,凡事只為反對而反對,那口利齒整日盡在雞蛋里挑骨頭,包括 東西洗的次數(shù)均要規(guī)定,即使到了半夜,也要講幾句夢話才夠。
“本來就是嘛,再要不了多久,我會肥得不成人形!表樜艺卟嫖艺咄,賀洛 芯噘高櫻唇撒嬌。
想想不對,他那頭猩猩幾時會附她的議?再仔細(xì)琢磨,她立刻發(fā)現(xiàn)他的弦外之音。
“好哇!”她比出修長的玉指。“你嫌我沒事就在‘碎碎念’?”
“冤枉喔,我有嗎?”在她面前裝糊涂,似乎已是他的基本絕活兒。
“你敢說沒有?”賀洛芯邁進(jìn)一步逼問。
一個矢口否認(rèn),一個咄咄逼人,儼然他倆的慣性模式。
“你說呢?”水昊當(dāng)然敢,他現(xiàn)在不就在做?可是他不會笨到露出馬腳,自找罪受 ,他僅要聳聳肩,便把問題丟還給她。
“你這人厚顏無恥、死皮賴臉,有啥事是你不敢的?”賀洛芯早看透他那套老招, 她滔滔陳辭,不許他抵賴。
反正現(xiàn)階段她是“瑩瑩美代子”,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有人讓她責(zé)罵,腦細(xì)胞才不 會長霉生銹,她何樂而不為之。
“對,我還殘害忠良、燒殺擄掠、搶劫勒索、狼心狗肺、無惡不做,這樣你滿意了 嗎?”水昊一口氣應(yīng)得很溜。
“你--”又、又這樣,她才講那么一兩句,他便頂她十來句,表面上好像都是他 被損,明眼人一望便曉得,其實全是她受欺侮。
“吃吧!彼读酥浑u腿,飛快塞入她剛啟開欲反駁的嘴。
想他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樣兇險的山岳沒征服過?若還鎮(zhèn)壓不住她這座小蠻山,他 豈不太遜?
“唔……唔……”一肚子的斥喝全被這遽至的外來物堵住,只剩下發(fā)音不甚明確的 抗辯,不過內(nèi)容可以想見不會太動聽。
“多吃多長肉,你總不希望背上留疤吧?等你結(jié)痂再好一點,你想上山下海,高空 彈跳,我都不會限制你!彼灰裁靼滓@不能做、那不能動,日子無聊,、心情自 然好不到哪兒去,可是對于該項禁令,他是非常堅持。
“吃就吃。”賀洛芯亦清楚他是為她好,她火就火在他該死地每次都有理。她邊詛 咒邊拉出肥碩的雞腿!拔揖统猿纱笈重i給你看!”
“這只山雞大得很,你盡便!彼缓眯Φ孛樗蜇(fù)氣而長啜大嚼的不雅食相,那 是她最詬病他的缺點之一,如今見她使來,感覺倒沒他那么差。
看來男人和女人,終究有明顯的不同。
俄頃,賀洛芯已吃掉了五分之一,卻發(fā)現(xiàn)他半口也沒動,僅吃著一些野菇、野菜和 野果,猛回想,他似乎每次都這樣。
“你不吃?”賀洛芯忍不住好奇。
“你慢慢吃。”水昊一副“你快樂,我快樂”的笑靨。
只是賀洛芯不會這么以為,她自忖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尚不至此。
“有鬼喔--”她放下啃了一半的翅膀追問!澳銥楹尾怀裕俊
水昊還未答腔,她已倉卒地放聲大叫!袄咸,莫非這不是山雞,而是什么亂七八 糟的……天哪,你該不會烤的是山鼠……”
說著,她準(zhǔn)備要用手指頭去挖喉嚨催吐。
“你……”水昊才要攔阻,她又把指頭轉(zhuǎn)了向。
“不對,山鼠再怎么樣也不會長到這么大,那是山豬嘍?”賀洛芯喋喋不休,完全 沉溺在猜忌的圍困中!笆巧截i我就不怕……會是蛇嗎?”
搖搖頭,她又自我否決,仿佛在演雙簧似地。“不可能,蛇的形狀不一樣!
“等等……”水昊實在不敢告訴她,蛇肉她早就嘗過,且她還覺得味道滿不錯的。
“哎呀,人家想不出啦!辟R洛芯沒耐心聽他講完,她急巴巴地抓著他,將她知道 的動物名稱都報出來。“你說到底是什么?獅子?老虎?斑馬?袋鼠?長頸鹿?老鷹? ”
“不……”要不是原先就認(rèn)識她,水昊會以為她有被害妄想癥。
“你……不會給我吃的是……是……是……人肉?!”見她每說一種,他就憋笑搖 頭,她這下臉色慘白。
“哈哈……佩服佩服……哈……你的想像力也……哈哈……未免太豐富了吧?
”水昊總算爆笑出聲。
“你還笑?”賀洛芯野蠻地揪住他一直沒刮的落腮胡!澳阏f是不是?!”
“痛……會痛……”水昊提醒她手下留情,但與其說效果不彰,不如應(yīng)說是零! 小姐,是你始終不給我機會說啊。”
“嗯--”逐漸拔高的懷疑音符,鏗鏘有力地震動聲帶。
“我是素食,所以不吃肉。”沉穩(wěn)的男嗓,絲毫不受對方干擾。
“啥?”下巴差點撞到地,賀洛芯眨眨眼,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我吃素!彼欢ǘǖ刈⒁曀唤橐庠僦貜(fù)一遍。
她擁有西方人的立體五官和熱情,卻融合著東方人的細(xì)致和含蓄,撇開她的驕縱不 談,她其實是位相當(dāng)具有獨特韻致的迷人女性。
“可……可是我記得第一次的烤魚,你……也有吃啊!蹦鞘撬H眼目睹,騙不得 人的。
“如果不這樣,你那時怎肯進(jìn)食?”水昊說得非常輕描淡寫,既無賣弄,也無邀功 !拔胰闼匾呀(jīng)七、八年了!
“七、八年……”賀洛芯依舊半信半疑!耙稽c葷都不吃?”
雖然她周遭亦有吃素的朋友,但要她把他這么粗枝大葉,又大而化之的魁梧猿類, 和那些人聯(lián)想在一塊,真的很難。
“對,一點葷都不吃。”水昊和顏悅色、一上一下地捏住她的雙唇,使它們闔緊, 免得蒼蠅跑進(jìn)去!澳阕鞆埓蟮刈阋匀雰深w鹵蛋啦!
“先不管鹵蛋啦,你是……”他會是為了她才破戒?怎、怎么可能?“因為信教? ”
“我只信‘睡’教!彼徊粶p促狹本性,他跟著表明原因,反正她接下來必定會 問!拔以谏街杏鲭y,后來也沒刻意,便漸漸不再吃肉,大概是我在自然界中與生物 相處久了,已把它們視為家人的緣故!
他正色盯著她問:“你會吃你的家人嗎?”
“當(dāng)然不會!辟R洛芯不用想就搖頭。“有幾次我看你在禱告……”
本來于無意間窺到他在殺生前,甚或砍樹前都會有的默思儀式,她還猜他是虔誠的 信徒,或是習(xí)慣活動前得先運運氣呢。
看情形,她錯得離譜。
“我在感謝它們,感謝它們幫助我們得以延續(xù)生命。”即使是無生物或喝口水,水 昊亦會心存感激。
“天啊,怎會有你這種人?”賀洛芯一時驚為“天”“人”,對他不同凡夫俗子的 見地,不禁興起萬分敬意,而對他這個人,更有了偌大的改觀!澳阍摬皇黔h(huán)保尖兵吧 ?”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不覺得,正因我的處世態(tài)度是如此,我才能有今日這般樂天知命,視富貴如浮 云,生活無憂無慮,無拘無束?”水昊粲然一笑,不以為忤,畢竟人各有志,強求不得 。
“……嗯!辟R洛芯登時被他的豪氣撼住,久久才能應(yīng)聲。
她真的被他弄糊涂了。
不光是他講的那番話,像那晚出軌的“意外”,她還以為他會逮著此事好好饃她一 饃,難得他只字未提,除了擦藥時的必須接觸,他不曾再越雷池一步。
他究竟是表里如一的耿介之士,還是目前這功利社會中,那些表面打著好看旗幟、 暗地卻干著另一碼勾當(dāng)?shù)膫尉樱?nbsp;
“你小腦袋瓜兒別想太多,以后記得要珍惜盤飧里的每一份食物。”水昊倚老賣老 ,以屈著的食指關(guān)節(jié),輕輕地敲了她額頭一記。
“曉得啦!彼醮螞]有反抗,僅捂著被襲處,抿出下唇咕噥。
此刻此際,他望上去是多么地威風(fēng)凜凜,氣象恢弘,那蓄勢待發(fā)的卓爾魄力,令人 心悅誠服,刮目相看。
只是讓他那近似情人之間的暖昧小動作一攪,妍麗姣美的冠玉面龐,透著嬌羞嫵媚 的霞彩,待嫁的女兒心隨之蕩漾而起了浮動。
或許,這是個適合談戀愛的好時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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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夕陽西下之后,是水昊最快活的就寢時間,也是賀洛芯夢魘的開始。
她一方面得忍受趴在又硬、又不知白天有什么動物曾從上面爬過的草坪,一方面尚 須擔(dān)心受怕睡到一半,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不該出現(xiàn)的不速客,把她生吞活食當(dāng)消夜。
他說她會越來越愛上野地生活,她卻越來越恐慌。
還有這群討人厭的蚊蟲……啪--沒打到。
“可惡!”賀洛芯不禁滿肚子的詛咒。
“來吧,點上這個就會好很多!彼欢藖硭灭ね量厮芏傻钠髅,里面熏燒著 某種植物。
“這是什么?”賀洛芯問。
“除蟲菊干燥的莖葉,蚊香即是以此為原料!彼槐鞠霂退ㄈゼ珙^沾著的泥沙 ,但手剛抬起便又作罷,只丟了一句晚安就扭身臥到另一端去。
沒幾會兒的工夫,他便呼呼大睡。
“豬!”賀洛芯努嘴低斥。
她始終沒法子像他那樣隨遇而安,躺到哪兒就睡到哪兒,所以每晚她都必須輾轉(zhuǎn)很 久,直到神經(jīng)繃?yán)哿,倦了,才會慢慢入眠?nbsp;
今天也不例外,她數(shù)著他的鼾聲當(dāng)做是在數(shù)羊。
好不容易數(shù)到九千九百八十六時,困意驀然被什么東西給驚擾。
嗯?癢癢的……在她小腿腹……“不會是水昊那只大色狼,因為月圓導(dǎo)致獸性大發(fā) 吧?”她瞇著眼想。
好哇,她之前尚在介懷他最近的刻意避免摸到她,是因為她令人嫌惡呢,害她惆悵 了好一陣,豈料竟是他欲擒故縱施的小把戲。
差點上他的當(dāng),哼!
“我該反身給他一巴掌,還是先靜觀其變?”賀洛芯左思右忖。
若是靜觀其變,他八成會道她是好欺侮。
狠狠賞他一巴掌咧,似乎又有點可惜……奇咧,他貼在她胳膊上的皮膚怎會那么冰 ?這嘶嘶叫的詭音又是什么?而這個怪味……根本不是他的體味嘛。
“咦?”賀洛芯納悶地緩緩轉(zhuǎn)頭,恰巧瞥到一張吐著紅信的大嘴朝她咬來,那上下 對稱的四顆巨牙又尖又利。
說時遲,那時快,她還來不及害怕呼喊,水昊碩壯的身影已掣電冒出,他并未廢話 虛晃,劈手便是奮勇一刀,稠熱泛腥的汁液碎地由那大嘴頂處外噴,還濺了她一臉。
水昊旋即用力一扯,大嘴便朝地上重重一摔,賀洛芯乘勢后退,這才望清楚剛剛“ 非禮”她的竟是一條身子比她還粗的大蟒蛇,而他隨身攜帶的自制石刀,正沉穩(wěn)地插在 它的頭部,直直貫穿它的下顎。
“嘎!”賀洛芯震懾地又倒跳一尺,那么剛剛灑過來的不就是……她蜘躓猶豫地用 玉尖沾了沾,然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就著月光瞄,那觸目的鮮紅令她當(dāng)場作嘔。
“血?!。。彼暭饨,原地亂竄,仿彿遭人潑硫酸似地兩手抖在桃 腮兩側(cè),卻怎么也不敢動手去擦拭。
“沒事了,沒事了!彼辉囍∷
他從沒料到在乍見巨蟒準(zhǔn)備攻擊她時,他會那么緊張,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現(xiàn)在思及那 個生死攸關(guān)的畫面,居然還會打哆嗦。
好在他久居大自然,已培養(yǎng)出過人的靈敏度,所以能在聆到雜聲而察覺不對之初, 搶先一步救助,否則他再也沒機會和她吵架了。
“啊我的臉……血……。。辟R洛芯驚嚇過度,邊嚷邊掙扎。
“沒事了,蛇已經(jīng)死了,真的沒事了……”水昊必須從后面緊緊地圈住她,才能阻 止她胡沖亂撞。
“臉……血……蛇……手……”賀洛芯語無倫次,驚魂未定。
“別怕,有我在,別怕!彼粚⒛樀诌M(jìn)她的頸窩,在她耳綠低喃,使柔的不能再 柔的嗓音能傳至她的腦內(nèi)。
“蛇……蛇……呀……”賀洛芯噤若寒蟬,下意識地蜷向他,戰(zhàn)栗的手指宛如秋風(fēng) 中的落葉。
“對,它已經(jīng)死了,沒辦法再傷害你的!彼灰话褤破鹚臈盍苯颖 河畔,再讓她坐在他臂彎里的避風(fēng)港,溫婉仔細(xì)地幫她洗去手上、臉上和發(fā)上的蛇血。
接著,他執(zhí)住她濕漉漉的柔芙,來回翻著她的掌心、掌背給她檢查,哄孩子般地說 :“瞧,干干凈凈,什么都沒啦!
“呃……”駭散的膽魄總算稍微鎮(zhèn)靜,她依言視察雙手,無法對準(zhǔn)的焦距,盯了半 晌,仍不能確定!罢娴摹紱]了嗎?”
“沒了,真的真的沒了,你看--”水昊吻著她的指節(jié),以行動來表示上面的一塵 不染。
“嗚……”賀洛芯終于忍不住摟著他號啕大哭!拔乙丶摇也灰谶@里…… 我要回家啊……”
“沒問題,等你傷好了,我們立刻回家,再也不待在這里。”習(xí)慣她的標(biāo)悍不講理 ,她一下變得小女人,還真叫他手足無措,只好盡量配合她的語意。
“我要回……嗚……家……嗚……”賀洛芯淚如決堤大水,一發(fā)不可收拾。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更顯得哭聲凄凄,使人動容。
“好好好,回家,我們回家!彼惠p聲輕氣抱著她,心里涌著多年以來不曾再有 過的憐惜。
欽,他與世界脫離太久了,偏偏賀大女俠又是個剛烈強項的蠻女子,害他竟忘了女 人這種哺乳類有多嬌貴。
看來他們是該有個“家”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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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還沒、還沒--到。俊辟R洛芯以夸張的調(diào)兒來表達(dá)不耐。
同樣的話,她詢問走在前方牽著她的水昊少說有二百遍。
“快啦,快啦!蓖瑯拥拇鸶玻粦(yīng)酬了亦不下二百次。
“你N久之前嘛是這么說!遍]緊的雙目什么也看不著,路途無形中就變得很長, 時間踱得更慢。
“你的‘N久’根本沒多久,才不過三分鐘而已!彼环创较嗷,并頻頻回首叮 嚀!安荒芡蹈Q喔!
“你以為我是‘某人’嗎?”剛瞇出的一點點眼縫忙不迭又闔上,因為心虛,賀洛 芯益加口出不遜。
“某人?你是指秦始皇還是武則天?”要她和睦地講完一句話,就好比要夏威夷下 雪一般,故對她言詞上的惡意挑釁,水昊早已司空見慣,高興時就頂撞兩句,不高興時 就乖乖認(rèn)鱉。
“你……”賀洛芯掄起九陰白骨爪,憤然朝他攻去。
秦始皇也好,武則天也好,二者均是中國古代歷史中,赫赫有名的大暴君,他道她 不明了他的指桑罵槐?
“喂喂喂,咱們講好的喔,你眼睛不能張開!眱扇藢﹃嚹思页1泔垼仕稣械 路子,水昊大約也摸清了七八,因此在輕松化解她的攻勢之秋,尚游刃有余地挪出一手 遮住她的視線,并將她軟綿綿的柔芙包回猿掌里。
“不張就不張,什么了不起!辈砰_戰(zhàn)就敗軍,濃艷的卷睫毛非常不情愿地掩上, 可那并不代表她不能傳述她的不爽!澳阏f的‘驚喜’究竟還要走多遠(yuǎn)呀?”
“馬上,再忍耐一會兒嘛!彼缓靡谎园矒。
此乃他倆最近流行的新娛樂。
游戲的開始乃那夜她哭著睡去,在次日起床后,便一直愁眉不展,所以他編了一串 花環(huán)項煉和花冠送她,她出乎意料的手舞足蹈,那甜美的笑容讓滿山滿谷的花卉皆為之 褪色。
之后為了逗她開心,也為了再見那抹令他驚艷的燦顏,他每天會準(zhǔn)備一份“驚喜” 給她。
“透露一點吧?”賀洛芯綻著諂媚的微笑。
“N-O-NO。”水昊謹(jǐn)守保密防諜。
“小氣!辟R洛芯朝他的笑聲做鬼臉。
這便是游戲最精彩的地方。
他絞盡腦汁變化花招,她挖空心思尋解答案。
在受與授的環(huán)節(jié)中,他倆有了互動,雖說斗嘴嘔氣是少不了,但彼此的關(guān)系卻添了 股難掩的親匿。而在這些過程里,他又變回當(dāng)年墜入情海的那個小男生,重新拾起雀躍 的心境,煞費枯腸忙著討心上人的歡喜。
“等你看到時,就不會認(rèn)為我小氣啦!彼毁u了個大關(guān)子。
“哦?”賀洛芯的好奇心被他越誘越大。
不管他是用心良苦或僅是打發(fā)時間,他讓她的荒野生活多了許多樂趣,對未來多了 一些期待,日子不致大無聊,她也比較不會胡思亂想。
“快了,快了,再一下下!彼灰嗖揭嘹叺乩^續(xù)往前移,并笑著把她“順 便”張開的眸子蒙住。
此舉立即換來她的好一陣嘀咕。
“又來了,就怕你是乘機報仇,存心先帶我猛兜圈子,把我耍得團團轉(zhuǎn)后,再陷害 我去撞樹!彼貋硪远核秊闃罚它c相信大家是有案可稽。
“你怎么知道?還真叫你蒙對了一半哩!彼坏钩榱艘豢诶湎,女人的第六感真 是不容小觀。
“好哇,我就曉得。”賀洛芯扳開他的手嘟嚷。
“眼睛,你的眼……”
“眼你的頭來,這時候誰理你!”賀洛芯拍掉他指來的手。
這死男人就是有這種好本事,每每她剛覺得他這人還不賴,他便可以在三秒鐘之內(nèi) 惹惱她,這樣貝戈戈的頑劣個性,叫她如何敢放膽去愛他嘛。
喝!
愛?!她怎么會……“別那么兇嘛,這次真的要到了啦!彼麆裎康乩氖帧
平地?zé)o端轟出一聲雷,她正被劈得心亂如麻,好死不死,經(jīng)由他掌心傳來的體熱, 驀地向她加溫增壓,一波又一波的漣漪,隨著溫度升高而變大震幅,害她方寸全慌。
“都怨你啦!”措手不及之余,她遂遷怒到他的頭上,朝他亂槌一通。
“怎會怨我咧?”水昊舉臂護(hù)駕,只好屈打成招。“要怨就怨在我也沒料到牽著你 的感覺會--這么好,所以一‘疏忽’就給它多繞了那么幾圈嘛!
這種打情罵俏的感覺也很好,他記得從那年出事以后,他就再也沒有過……或許, 她能幫他解開縛住他良久的心結(jié)。
“你……”賀洛芯愕然。
她始終不愿承認(rèn),她曾企盼這條路沒有盡頭,他與她能一直這么手牽手地走下去。 如今聽他提起,她以為是心事讓人察覺,他是蓄意揭她的瘡疤,不禁羞愧成忿,對他更 是飽以老拳!罢l要聽你在那里胡說八道!”
“我沒胡……痛……哎呀!”水昊邊跑邊解釋。
做人真是難,他明明講的是實話,卻沒人要相信。
是啦,他平日玩笑是開得多一點,但他現(xiàn)在的正經(jīng)表情,難道不夠誠懇嗎?
“你還說?!”賀洛芯面紅耳赤,邊追邊吼。
“好,不說,你就別再打啦……”水昊不曉得在短短俯仰問,她的心思已然翻騰了 世界一周,只當(dāng)她是閑暇時使的小性子。
他遽然回身站住,張臂迎接隨后煞不住步履、而撞入他胸城中的嬌軀。
“別發(fā)火嘛。”在她發(fā)嗔之前他先發(fā)制人,將她的忿顏板到正確方回,然后欣悅地 宣布。“咱們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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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溪水清澈見底,漫山遍野萬紫千紅,一棟灰灰黑黑的古樸石屋立在其中,滿園 春色活脫脫是童謠的重現(xiàn)。
“這……這是……”狷飆的怒焰頃刻化為烏有,賀洛芯數(shù)度揉著雙眸,難以置信眼 前所見到的景象。
“這是石板屋!彼煌χ毙靥牛苁球湴。“我利用這島上到處都有的板巖,把 它們劈成一片片的石板建筑的,這可是我以前跟臺灣東部高山地區(qū)的原住民學(xué)的喔!
“你要給我的驚喜……就是……它?”
“賓果!彼缓俸傩χc點頭。
“喔……老天!”賀洛芯伸手撫著那冰涼的墻壁,神情仍處于激動和震驚。
“你喜歡嗎?”他輕輕攙著她的皓腕。她看起來像是隨時會昏倒。
“我加入空姐這辛苦、但薪資不錯的高危險工作群,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擁有,這 么一個仙境。”賀洛芯不由得敘出多年來的心愿!翱上嵉腻X,永遠(yuǎn)追不上物價 指數(shù),離夢想總是有段差距!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石屋,仿彿少瞧一眼,它就會幻滅。
“如今這段差距突然縮減為零,”夢想變成真實畫面呈現(xiàn)在她面前……她睜著杏眼 ,緩緩地回首瞅著他!澳氵問我喜不喜歡?”
“那么意思是?”多次的教訓(xùn)累積,證明凡事要耳聽為憑,水昊不敢自作聰明,決 定要親耳聽她講出。
“喜歡?”賀洛芯大喜過望地跳進(jìn)他懷里,勾著他的頸項尖嚷。“豈只是喜歡,簡 直是喜歡極了!”
雖然石屋是迷你了點,比她想像圖中的歐式城堡縮版了幾十倍,可是當(dāng)你餐風(fēng)宿露 了一個多月,突然多了間可避風(fēng)擋雨的遮蔽物,慶幸之秋,胃口自然也就沒那么刁了。
“謝謝,謝謝……”她一時興奮過度,也沒多想,親熱的亂吻瘋狂地印在他的臉上 。
目如明星閃閃動人,唇如玫瑰紅潤欲滴,雀躍的神情,使她麗質(zhì)天生的玉貌倍增嬌 憨,逐漸痊愈的仙姿令她艷光四射,因傷消瘦的身材也恢復(fù)了豐腴,她不再是個病西施 ,而又變回最早他遇到的那位趾高氣昂,神采奕奕的活美人。
日久生情。
水昊終究不是木頭,他有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和心靈的需要,恰巧女方之于他,亦存有 那么一些些吸引力,干柴于是被點上了烈火,結(jié)局如何是可想而知。
致謝的聲浪接著全被他吻進(jìn)唇中,大掌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后腦勺,將她緊密地嵌向 他溫暖粗獷的胸懷,使她與他更貼近,此時,空氣和空隙在兩具軀體間是多余的,他吮 弄她的唇舌,就像工蜂在品嘗香甜的花蜜。
賀洛芯也沒料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般地步,她本來的用意很單純,如今情況完全失控 ,可是她并不害怕,禮教叮嚀她該推開他,但在這原始的無人島上,誰管禮教長得是啥 款……猶記得上一回的感覺不賴,她至此仍深深難忘,故而何不順其自然,藉此機會再 試一次?反正身心的自我抉擇就是想要他,那么她何須違抗天意呢?
只是呀,天意偶爾也會惡作劇。
“呵呵……”賀洛芯勃然失笑地撇開臉。
“呃?”水昊如墜煙海、莫名其妙。
“呵呵……哈哈哈……”賀洛芯卻是越笑越夸張,最后還站不穩(wěn)地扶著他的腿,蹲 在地上捧腹。
“怎……么啦?”水昊訥訥地看著她。這種滑稽的場景,不該發(fā)生在他倆欲火燒得 正旺的時候吧。
難道說,他的調(diào)情技術(shù)退步了?
“你的……胡子……哈哈……”賀洛芯笑不成聲地指著他。
“我的胡子?”水昊聞言搓摸著許久未理的下巴,那毛茸茸的一圈恍若雜草叢生, 但是接吻和它有啥干系?
“它們弄得我……好癢……哈……”一開始她笑,是因為怕癢,再來她笑,則是覺 得此事令人噴飯。
“這……”水昊也跟著發(fā)噱。想當(dāng)初她嫌臟亂,天天嘮叨要他剃,他卻嫌麻煩而抵 死不從,想不到今天卻是這大胡子壞事。
不過也好險它救了他,否則今兒個,他只怕沒辦法像上回那般中途抽身,待他大錯 鑄成后再來道歉,根本于事無補。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辟R洛芯好不容易止住笑。
猛抬眸,他雄霸的胸肌占據(jù)了她整個目光。
如果剛剛不是突發(fā)狀況,她會不會讓他繼續(xù)下去?或者她會失去理智反過來強迫他 ?
答案雖說永遠(yuǎn)是個謎,也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會拒絕該來的事。
“怎么啦?”水昊見她盯他盯得出神,他下意識又摸摸那堆胡須,考慮該不該刮掉 。
“呃……沒……沒!眲x那間,她才想到要害躁,紅透的桃腮急忙再度垂下,對于 自己的情歸何處,似乎也有了個方向。
她試圖轉(zhuǎn)移尷尬。“你最近常常無故消失,半夜又常愉溜不見,就是為了弄這個石 屋?”
“哇銬,我那么小心,居然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水昊不禁張口結(jié)舌。
女人,你的名字叫做F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