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里是醫(yī)院,從她看見為數(shù)不少的醫(yī)生和護士就可以證明這點,但是這里比起一般的醫(yī)院感覺十分的怪異。
雖然醫(yī)院本就不是什么令人愉悅的地方,可是這里卻多了一份森嚴的氣息。
“這里是什么地方”
在往尉律遙所待的加護病房的路上,艾美終于忍不住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醫(yī)院!迸寮]有費事去解釋。
“醫(yī)院”艾美搖頭,“不,這里不像普通的醫(yī)院。”她兩個多月前才從醫(yī)院出來,她知道醫(yī)院不像這個樣子。
雖然這里是外國醫(yī)院,也許和臺灣的醫(yī)院有所不同,不過她相信應(yīng)該會有很多來探病的家屬之類的人,而這個地方除了她之外,似乎沒有所謂的閑雜人等。
這里的警衛(wèi)都認識佩姬,在她們通過時他們甚至會向她行禮致意。
“要不然你覺得醫(yī)院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
兩人在行進間交談,搭了電梯上樓。
“至少要有很多人吧!這里好像電影里那種經(jīng)過管制,只有特殊身份的人才能進來的地方!
“嗯……這里的確是個醫(yī)院,不過就像你說的,只有特殊身份的人才能進來。”佩姬能透露的就這么多。
電梯門一開,兩人繼續(xù)往前走,過了不久,佩姬在某間獨立出來的加護病房前停了下來,門口的武裝警衛(wèi)在看到佩姬后立刻自動的讓開,好讓她們能夠進去。
“好了,遙就在里面!迸寮д驹陂T口,并不打算進去。“我想,分開了這么久,你們兩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不過我必須說的是,遙才剛脫離險境不久,身體還很虛弱,所以請你盡量長話短說!
“我知道。”艾美用力的點頭。“只要能待在他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
艾美走到病床旁邊,看到尉律遙原本健頂?shù)纳碥|,此刻插滿各種管子,她的心倏地一緊。
她看到心電圖正規(guī)律的跳動著,這讓她知道他會康復,就家她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生氣勃發(fā)、神采奕奕地站在她面前。
她輕輕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可能會牽扯到尉律遙的插管,將她的雙手覆上他的。
“遙,你沒事……你真的沒事……”艾美激動的流下淚來。
三年前一個毫無預警的夜晚,刺耳的電話聲吵醒了她,然后從電話那頭傳來她怎么都不愿相信的事--她父母所搭的飛機失事,機上人員全體罹難,無一幸免
起初她以為那只是個惡毒、不人道的玩笑,但愈來愈多的消息傳進她的耳里,到最后當她迎回雙親的骨灰時,她不得不相信她摯愛的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而過去的那幾十個小時,仿佛又讓她重新經(jīng)歷了三年前的那一切!斑@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你還活著,什么都不重要。
只要他還活著,那么他們就還有機會、還有時間一起度過往后每一個日夜晨昏,他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經(jīng)歷過這次,她發(fā)誓,她再也不要獨自一個人被留下來承受未知的一切。
遙在前往南斯拉夫之前,曾經(jīng)向她承諾過這次的任務(wù)結(jié)束后,他便要辭職。
對她來說,在不明的情況下等待是最痛苦的事,她不愿再當個處處被動的軟弱女子。
她要變強--為了他,也為了她自己
麥克說遙在昏迷前最記掛的便是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告訴了她一件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她的軟弱讓遙不能專心,在最危急的時刻,他仍然擔心著她。
她愛他,愿意做任何事來讓他開心,而今她的安全與否是他最重視的,那么若不能做到制敵,至少也要做到自保的地步。
愛,讓她變得堅強,她不再是從前遇到事,只會偷偷掉淚、暗自忍耐的艾美了。
她要成為一個在各方面都足以與遙匹配的女人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等到艾美意識到身邊有人時已經(jīng)過了半個小時。
“艾美,該離開了,短時間內(nèi)他是不會醒來的。”佩姬輕聲這。
她再看了他一眼,然后放開了握著他的手,毅然的站了起來!拔覀兛梢宰吡。”
佩姬意識到在這短短的半個小時內(nèi),艾美變了。
如今走在她身邊,她可以感覺到自艾美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過人意志力以及決心。
“怎么了”她直覺的知道艾美有話對她說。
“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們一樣”
“什么”佩姬愣了會兒,才開口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是說,我要怎么做才能加入你們的組織,成為你們的一員”
“什么”佩姬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澳阏f……你要……”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辈徽撍麄冮_出什么要求,她都愿意配合,也會盡全力達到他們的要求。
佩姬此刻不曉得該說些什么。
當然,有新血要加入,她基本上是歡迎的,再說,人類的潛力有無限的可能,也許艾美在經(jīng)過訓練后,會比組織里任何一個人都要優(yōu)秀也說不一定,只是……
“遙同意嗎?”
問這問題根本是多此一舉,她認識遙也不是一、兩年的事了,他們是同期的成員,在她一進組織時,兩人就認識了。
依她所熟知的遙,是絕對不會讓他關(guān)心的人--尤其像艾美這種看起來有如菟絲花般柔弱的女人,涉及任何可能導致危險的事件中。
如果他會,那么他也不會要求總部告訴他的家人,他已經(jīng)因公殉職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保護他愛的人,他寧可讓那些愛他同時也為他所愛的人以為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他甘愿一個人忍受與家人、朋友分離的痛苦,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愿他們因他而受到傷害。
這樣一個男人怎么可能讓他心愛的女人,加人這種分分秒秒都要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組織。
“他……不同意!卑肋t疑的開口。
她曾經(jīng)與遙討論這件事,當然他不同意。不過,她認為他對她已經(jīng)有先人為主的觀念,認為她不適合從事這類的工作。
但是她要向他證明,她有足夠的智慧及勇氣來從事情報工作。
再說她這么做,不僅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同時也是為了要保護他。
她知道這種說法聽起來實在太自大了,從兩人認識之初,她便事事需要他照顧,少了他,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但是她是可以被訓練的或許她無法達到出類拔萃的地步,至少她能在危急的時候自保,同時還能給予他必要的協(xié)助。
佩姬搖了搖頭,“很抱歉,艾美,如果遙不同意,我沒有辦法讓你參加選拔。”她可不想面對他的怒氣。
“為什么”
“因為他會宰了任何一個讓你加入的人。”
“沒關(guān)系,”艾美挺起瘦弱的肩膀!拔視蟹ㄗ诱f服他的。”
“那好,你先說服他得到他的同意,再來找我談這件事!迸寮б荒樄鹿k的態(tài)度!艾F(xiàn)在,我們?nèi)ツ阈菹⒌牡胤,你需要好好睡一覺!
時光荏苒,距艾美來到這里已經(jīng)過了兩個禮拜。這兩個禮拜來,尉律遙的復原情況比醫(yī)生預期得要好上許多,除了醫(yī)護人員的細心照料外,艾美每天托人到唐人街買中藥回來燉補品也幫上了點忙。
早上十點,她照例提了一鍋十全大補湯進了他的病房。
“今天又是些什么東西”看到她手里提的那一鍋,他知道今天又得進補了。
自從醫(yī)生允許他進食后,艾美就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堆補藥、食材,每天照三餐燉給他吃。
他是不曉得那些中藥是不是真的幫上忙,但是看在她費盡心力的張羅那些東西的份上,不論送到他面前的東西,顏色有多奇怪,味道有多可怕,他一樣照單全收,眼睛閉也不閉便將那些補品全送進肚子里。
“十全大補湯!卑来蜷_鍋蓋,小心翼翼的裝了一碗,拿起了湯匙開始喂他。
“我剛才遇到你的主治醫(yī)生,他說你的傷口復原得很好。”她低著頭看著手中的碗!叭绻麤]有特別情況的話,再過幾天你就能出院了!保灒潯班!边@些話今早醫(yī)生來巡房時已經(jīng)告訴他了。“所以,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他挑起眉,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我想要加入國際反犯罪組織!
“我不準!彼迤鹉槄柭暤姆磳。
“我并不是要尋求你的同意!彼龑⑹种械耐敕畔隆!拔腋嬖V你,是因為我尊重你,希望聽聽你的意見,但是我要說的是,你的意見無法左右我的決定!
“你”他不管身上還插著點滴管,雙手向前一伸用力的獲住她。“你不適合這個工作”
“沒試過,怎么知道我不合適!彼髲姷奶痤^。
自從他清醒以后,他一直覺得艾美有事想告訴他,而他也一直耐心的等著她主動開口,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她為什么要拖到今天才說。如果她在他清醒的那刻,便告訴他她的決定,那么他就算冒著傷口裂開的危險也要阻止她。
這應(yīng)該就是為什么她會選擇在醫(yī)生告訴她,他的身體狀況趨于穩(wěn)定時才告訴他這件事。
看來她雖然已經(jīng)有了決定,不過在她心里,他還是比那個決定要來得重要。
“你想要知道我為什么覺得你不適合嗎?”
艾美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如果她了解他反對的理由,或許她會重新考慮加入國際反犯罪組織的決定。
“老實說,我很想聽聽。”
尉律遙深吸了口氣,坐直身子,然后以一種平穩(wěn)、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溫柔的語氣開口。
“我說過,我的工作讓我必須時時刻刻提防敵人的暗算!彼F(xiàn)在要說的,是他不想讓她知道的黑暗面。
“不過,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在某些時候,基于需要以及上級的命令,偶爾我也會殺人!彼f得平淡,仿佛只是出門逛個街,買了堆不該買的東西回家的感覺!坝袝r,是為了自衛(wèi);有時,卻是為了某種目的。”
他不敢說所有的目的都是對的,完全是公平正義的。為了大眾公益,犧牲一群沒有聲音、甚至是存在感的人,在他們來說,是種痛苦,但不得不做的事情!拔疫記得我第一次殺人的情形……”他的眼神飄得老遠。
“那是在波斯灣戰(zhàn)爭開打之初的事,在沙漠里我被迫和一個伊拉克軍官做正面搏擊。他看起來了不起多我兩歲。當我對上他的眼睛時,我知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為了自己的生命,我殺了他--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用短刀割斷他的喉嚨!
艾美訝異的看著陷入回憶中的尉律遙,無法以言語表達心里的震驚。
“組織里的每一個人都有相同的經(jīng)驗,”他笑了。“或多或少而已。你能想象當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為你而躺在地上成了具動也不動的死尸時的感覺嗎?”
當他為了自己的生命了結(jié)那人的生命時,他的內(nèi)在就起了某些連他也說不出的變化。
有一個禮拜的時間,他只要一看到紅色的東西就會做惡夢;整整一個月沒有膽子去碰任何會讓他聯(lián)想起在那漫天塵沙里所發(fā)生的事。
在訓練中心時,殺人只是種模擬練習,他看不到鮮血,更看不到被殺的人眼里流露出的各種情緒--一種被不甘、恐懼以及怨慰形成的眼神。
“第一次、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你可能會有深深的罪惡感,等到次數(shù)一多,當你習慣殺了人,不會有任何異樣的感覺時,靈魂便成了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我必須告訴你,那會是個真實的人間地獄你活著,但好像不是真正的活著,只是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罷了!
有些人或許能調(diào)適得很好,進而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但是那些人的心中永遠有著揮之不去的夢魘在內(nèi)心的最探處,就像他。
“艾美,我不希望你過這種生活!保炈蓄w柔軟、易感、善良的心,如果她真的從事這個工作,那么這工作若沒將她逼瘋,必然也會害她被殺。
因為他該死的相信,她絕對沒有辦法毫不猶豫的割斷別人的喉嚨
“我不知道……”艾美的心為他而疼痛著。
她不曉得原來他的身上背負了如此沉重的枷鎖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珍貴、值得被尊敬的,而他卻被迫殺人。
這么說或許非常的自私,但是她寧愿殺人的是他,而不是那個想要對他不利的人。
“你當然不可能知道!彼罩l(fā)顫的小手,“這種事一個人承受就夠了,沒必要讓別人也跟著受苦!保潱灐拔也皇莿e人”聽到他這么說,她忍不住為自己說話。“我是你愛的人,雖然你心中的苦惱,我沒法子幫上忙,但是我至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
“我知道!彼c點頭!耙驗槲覑勰悖晕也幌M阈睦锖臀乙粯颖池撨@些過去的陰影!
將心比心,她知道他的感受,這事情如果發(fā)生在她身上,她的做法必然和他相同。
“我說過,等我這次的任務(wù)結(jié)束,我們就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次,我要徹底和過去做個了斷!彼獛еh離這一切。
“其實,這世界上我想保護的人就只有你而已”她之所以想加入國際反犯罪組織的理由十分單純。她根本不關(guān)心世界和平、人類全體的生活,她甚至不在乎同事、鄰居的生活,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如果她能加入他的組織,習得同他一般的好身手,那么她便可以時時刻刻待在他身邊當他的奧援,她想做的就只有這些。
“你別笑”他不小心牽動嘴角的肌肉時剛好被她瞧見!拔沂呛苷J真的”
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不過她還是挺著胸、抬著頭,強自鎮(zhèn)定的說下去。
“人有錯手、馬有失蹄誰都無法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彼斎恢浪谛κ且驗橛X得她不自量力!疤貏e是經(jīng)過這次,我發(fā)誓再也不要留在家里,眼巴巴的等著你的消息,我寧可與你一同身處槍林彈雨中,也不要一個人面對著空蕩蕩的房子,整天想著你是不是平安!保
等待的滋味是全然的無助和難受,她非常不喜歡那種感覺,她不愿再嘗一次那種滋味。
“所以,我想,要是我和你一樣厲害,那么我就能和你一起出任務(wù),也許不能幫得上忙,但是至少可以自保,不必再讓你擔心!
尉律遙被她話里那患難與共的真摯情意感動了,此時的他一言不發(fā)怔怔地盯著她。
他的心被她溫暖的愛填滿了,這一刻他的身體充滿著對她的渴望--一種有別于生理需求,更深、更沉的渴望。
他伸出手讓她輕輕地靠在他的左肩。“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要保護我,那么根本不必加入國際反犯罪組織。”很快的,這個名詞將在他的生活中成為歷史。
“我說過,等任務(wù)結(jié)束我就離開,而且總部現(xiàn)在已經(jīng)派了其它人代替我,那就表示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事需要我留下!彼p吻她的額頭。“等我們換了個新身份,到了澳洲后,我會教你實用的防身術(shù)、教你射擊,到時你不但能自保,就算是保護我,也綽綽有余!
“新身份澳洲”艾美不解的看著他!拔覀円グ闹蕖
“對,等我離開組織,他們會給我們兩個全新的身份,好讓我們可以以全新的身份,在全新的環(huán)境里重新開始!
“可是……為什么是澳洲”
“因為我在那里已經(jīng)匿名買了塊土地,剛好適合我們兩個養(yǎng)養(yǎng)牛、養(yǎng)養(yǎng)羊,還順道可以養(yǎng)幾個小孩來玩玩!保潱煛靶『⒃趺词丘B(yǎng)來玩的”艾美佯裝生氣的瞪著尉律遙,“小孩是國家未來的棟梁,你啊,不正經(jīng)”
幸福在此刻溢滿了她的心,而他所描述的完美未來,則在她腦海里勾勒出一副美麗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