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女子均身著黃色衣衫,隊伍前頭有一名太監(jiān)打扮人領(lǐng)行,他手指佛塵,舉止緩慢而優(yōu)雅,嘴里還不時叨念著:
「這宮里可不比外頭,什么事都得有個準(zhǔn)則,規(guī)矩和禮儀一定是要有的,瞧瞧你們這些欠教養(yǎng)、缺禮儀的,往后這幾天哪,就讓我儀公公來教教你們……」
儀公公還在繼續(xù)朗聲念著,檀玲跟著隊伍緩緩前進(jìn),心思卻飄得老遠(yuǎn)。
自從她回到降魔教之后,就不曾再見過「他」,為什么呢?
她按照約定,每夜都到約定的地點(diǎn)去等他,甚至數(shù)次回到他們曾一同度過幾日的那座小屋,就是不曾再見過他。
她不禁猜想想,他是否刻意躲著她?但,這又是為什么呢?
她本想在進(jìn)宮之前好歹見他一眼,但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尋不得蹤影,她的心像失落了什么重要的寶物似的,惆悵萬分,失落感濃重地像是快令人窒息一般。
思緒幽幽翻轉(zhuǎn)間,隊伍忽然停了,她沒注意到,差一點(diǎn)就撞上了排在她前頭的姑娘。
檀玲看了一下四周,約十人的隊伍正走到一座長長的宮墻旁,兩旁樹林參天,像是永遠(yuǎn)都不會有盡頭似的,活像座美麗的牢籠,她不禁可憐起長年住在這里頭的人,尤其是鎮(zhèn)麟王。
一墻之隔,兩種世界,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便要在這座美麗的牢籠里度過,甚至可能不久的將來就要在里頭喪命,進(jìn)宮前未能再見到「南宮翎」的遺憾,更沉、更濃了……
她聽到幾名姑娘竊竊私語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走了?」
「好像有一名兵大哥匆匆地來找儀公公講兩句話……」
「快別說了,儀公公來了,小心他怪罪!沽硪幻媚镙p聲道。
登時,眾人又立刻安靜了下來。
儀公公凝著臉朝眾人走來,那名武裝士兵也跟在他的后頭。
當(dāng)儀公公走近的時候,每個姑娘的心臟都噗通噗通地猛跳不已,生怕自己方才的多嘴會惹來責(zé)罰。
儀公公停下腳步,窄眸掃了眾位姑娘一眼,只有檀玲不害怕,蠻不在乎地漠視他。
「糟了……」一名較膽小的姑娘忍不住低喃了一聲。
「哪位是檀玲?」儀公公以他那尖銳又矯揉的聲音問道。
被點(diǎn)到了名字,檀玲怔了一下,愣愣地回道:「奴家便是!
「過來!箖x公公朝她揮揮手,表情跟先前高傲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呵,方才鎮(zhèn)麟王的貼身侍衛(wèi)來說了,這檀玲姑娘可是鎮(zhèn)麟王親自吩咐要的人,將來身分恐怕就如直上云霄一般,他當(dāng)然得仔細(xì)款待著點(diǎn)。
檀玲心里雖疑惑,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有禮、謙卑地離了隊伍,來到儀公公面前。
「來、來,快跟這位兵大哥走。」
「敢問儀公公,檀玲這是要上哪里去?」檀玲不解地輕啟未唇問道。
「別問這么多,聽從安排便是!
「是。」
既來之,則安之,檀玲當(dāng)下也不再多問,便隨著士兵離開了。
。溃溃
檀玲自早上讓人領(lǐng)來這座華麗得無以復(fù)加的宮苑之后,有不少人輪流來教導(dǎo)她該注意的事項,她一知道自己的工作范圍,離鎮(zhèn)麟王很近,嘴角不禁悄悄滑起一抹微笑。
看來「南宮翎」并沒有騙她,他的確透過關(guān)系將她安排到了鎮(zhèn)麟王身邊,想到這里,她不禁悄悄在心里幻想著──
只要她達(dá)成任務(wù),逃脫了這里,是不是就意謂著兩人間的游戲還未結(jié)束?這樣,她便有機(jī)會再次見到他了?
「天晚了,快來幫忙掌燈!挂幻媚锩碚袚Q她。
「是!固戳嶷s忙收起思緒。
檀玲再次讓人領(lǐng)到一間豪氣非凡的宮宛前頭,上頭的扁額以紫色金砂落拓著「龍霄殿」三個大字。
天色已然昏暗,廊上的宮燈一一被點(diǎn)亮,裝潢華麗的宮殿在眾多燭火搖曳下,照映地有如幻境般美麗,但奇怪的是,唯獨(dú)那座宅里卻仍是漆黑無光。
領(lǐng)著檀玲的那位姑娘停了下來,由檀玲手上取過燈!高M(jìn)去吧,鎮(zhèn)麟王就在里頭,好生服侍著,知道嗎?」
這位姑娘其實(shí)心里也著實(shí)感到奇怪,為什么昨日才剛?cè)雽m的一名小秀女,鎮(zhèn)麟王會親自召見她?
不過,以她卑微的身分,只能將這份疑惑藏在心底。
「姊姊,那里頭沒有燈光?」檀玲心里奇怪著,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位姊姊甚至還取走了她手上的燈?
「沒錯,快進(jìn)去吧!
檀玲雖心里感到不解與疑惑,但當(dāng)下也沒有其他選擇,輕應(yīng)了一聲后,深吸口氣,便輕移蓮步往無光的宮殿里走去。
來到門扉前頭,她伸出手搭在門扉上,深吸了好幾口氣后,她才鼓起涌氣進(jìn)了漆黑的屋子。
沒想到,她前腳才剛踏進(jìn)門,立即讓人一把給攫入懷里,熾烈且飽含侵略的吻立即覆上她的。
黑暗中,她無看清那人形貌,但這人擁吻著她的感覺卻熟悉到令人心悸……
是他!
激狂的心緒全因這一吻而完全挑起,她感覺得出他吻中占有的意味,她只覺心口某處似有著什么正熊熊地燃燒著。
纏綿的吻來到她敏感的頸項,灼熱的氣息纏繞著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經(jīng),她不禁輕吟一聲,一點(diǎn)抗拒的念頭都沒有。
她十分渴望這樣的感覺,渴望再次感受他的觸碰,渴望再次感受他的憐愛……
「想我嗎?」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惑人問道,他一手正探進(jìn)她單薄的薄衫內(nèi),握住了她一方柔軟。
再次抱著她的感覺竟讓他意外地感到滿足萬分,他從來沒有渴望一個女人的身體像渴望她的一樣。
這些沒有見面的日子,她讓他嘗到了「思念」的滋味,頭一次,他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無法控制那焦躁不安、心神不寧的滋味。
他得承認(rèn),她的確是不同的,至少對他而言!
檀玲心頭怦怦地跳動著,他身上撩人心魂的氣息,令她渾身虛軟地喘息著,她全身因意外的相見而興奮的輕顫,一時間無法從蠱惑、迷亂的激情中重新拾回理智。
「你……你上哪去了?我每夜……每夜都去等你……」檀玲緊擁著他,熱烈地回應(yīng)著他的吻,像是怕他再次忽然消失似的。
詟麟那溫柔的氣息幽幽蕩蕩地吹拂在她的頰畔,檀玲只覺心口發(fā)癢,他的每一次碰觸像是撩起了她體內(nèi)原始的情欲,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地臣服在他誘人的邪魅氣息之中。
他吻著她細(xì)致的肌膚,揉捏著她每一處柔軟!肝摇乙恢痹谶@兒等你…等你來……」
檀玲的意識這才猛地拉回現(xiàn)實(shí),她回過身,就著室外隱隱約約透進(jìn)的燈光,打量著他的面容。
她伸手輕捧著那張令她思念已久的俊容,擔(dān)憂地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說了,我在這兒等你!乖麟深深地凝視著她,雖然光線暗淡令人看不真切,卻反倒多了層朦朧的意境。
「為……為什么?」驀地,她心頭猛打了個突,一股不安的預(yù)感直竄上她的心頭。
「我的小玲兒,知道了我是誰,你……還舍得殺我嗎?」
檀玲只覺腦中轟地一聲,意識被炸成了無數(shù)碎片。
她慌張地推開他,卻仍是讓他給強(qiáng)制地?fù)镌趹阎小?br />
「別逃,你不渴望我的擁抱嗎?」
「放手、放手……」檀玲她慌了,徹徹底底地慌了,她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她只覺駭怕地想逃。
「你忘了在小屋的三日里,我們是如何地歡愉?」
「住嘴、住嘴,你……你究竟是誰?」
詟麟低低沉沉地笑了,「不妨由你來告訴我,我……是誰?」
一個鮮明的名字、一個代表了沉重負(fù)擔(dān)的名字,登時清清楚楚地跳入了她的腦海里,但她不愿承認(rèn),甚至是極度抗拒,因?yàn)槟莻名字不是「南宮翎」,而是……鎮(zhèn)麟王!
「不……」她驚喊出聲,長這么,大不曾這么慌亂過。
詟麟緊抓著她胡亂揮舞的雙臂,心里有著復(fù)仇的快感!刚f吧,說出來,說出我的真實(shí)身分,你知道的……」
「不、不……」她心驚地嚷著!肝也恢馈沂裁炊疾恢馈
她的潛意識里拒絕去接受這傷人的事實(shí),她喜愛的這個男人一直都在欺騙她、玩弄她……
他隱藏了他高貴的身分,只為了欺騙她?
「為什么?為什么……」
詟麟聳聳肩,「沒為什么,求趣吧!
「玩弄我,好玩嗎?」她心痛萬分地看著他,嗓音痛苦地哽道:「好玩嗎?鎮(zhèn)、麟、王?」
「你終于說出來了──」
不知哪來的力氣,檀玲猛力掙脫了他,忽然間失去了他的鉗制,她腳步一蹌,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室內(nèi)的燈火也在此時亮了。
南宮翎……不,鎮(zhèn)麟王,就站在她的面前,高貴優(yōu)雅地有如神只一般,由上而下地俯視著她此時的狼狽。
「你……你騙了我!」檀玲痛苦而沙啞地哽道。
詟麟沒有答話,狂肆的寒眸殘酷地盯著她。
他要她,并且不許她的心里除了他,還有其他的男人!
而他從沒有得到過的「關(guān)愛」,他也不允許她擁有!
「你……你可惡……你騙了我……」承受不住這項事實(shí),心魂像是猛地被人給撕裂一般,她捂著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嚷道。
「是,我是騙了你。」他大方地承認(rèn)。
他的字字句句像一道又一道的鞭子,狠狠地抽痛了她的心……
她是如此地信任他、仰賴他……喜歡他,他怎么可以如此殘忍地對待她?
檀玲雙掌緊握成拳,指節(jié)泛白,像是正隱忍著巨大的痛苦!改、你好狠……」
「正確來說,我答應(yīng)你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不是嗎?」
「你……你究竟想怎么樣?」
「接下來,就看你了。」
詟麟那一對狹眸有著深沉莫測的光芒,那眼中幽邃閃爍的神色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無法克制自己此刻不去恨他,她好恨……好恨……
「來吧!乖麟毫不憐惜地一把將她由地上拉起。
「你做什么……放開我!」她大聲嚷道,嗓音里含著濃濃的恨意與傷悲。
「你不是要?dú)⑽覇?我成全你!?br />
「什、什么?」像是天外飛來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捏住了她的心,她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詟麟由里掏出一把鑲滿各色珠寶的名貴短劍,褪去了劍鞘,硬是將短劍塞到她的手里。
「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想殺我?殺了我,你就達(dá)成了目的,你也就自由了!顾o緊地握住她持著短劍的那只皓腕,逼著她將尖抵在他的胸口。
「不!」望著抵在他胸口上的劍尖,她心神俱滅地喊道。
「你忘了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嗎?我助你刺殺鎮(zhèn)麟王,而你……得向我交付出你的心、你的情!
「別逼我……求你……別逼我……」她努力地想將劍抽回,卻徒勞無功。
看著她此刻痛苦不堪的模樣,尤其是迎上她眼底那抹凄絕的哀痛神情,不知怎么地,詟麟心頭忽然滑過一絲不舍。
就在這猶豫的瞬間,她掙脫了他,但短劍仍是緊緊地握在她的手上。
檀玲勉強(qiáng)鎮(zhèn)定心神,盡管內(nèi)心深處在感情和任務(wù)間掙扎著,但很快地,她認(rèn)清了項事實(shí)……她下不了手殺他!
緊接著,她臉上浮起一抹凄美且含著甜蜜的淡淡笑容,癡癡地望著他,輕聲訴道:「你知道嗎?我很感謝你……」
詟麟眉頭蹙了一下,上前一步,「把劍給我!
檀玲退了一步,晶瑩的淚珠終于承載不了重量而滾下了眼睫,她哽咽道:「聽我說軏!
詟麟雙腿停在原地,瞅著她臉上成串滾落的淚珠,心頭滑過一抹無法言喻的心疼,甚至有種沖動,想上前摟她入懷,好生憐愛。
「我謝謝你放了曹大哥一條生路……」她頓了一下。
詟麟蹙緊眉丘,慍道:「曹緼對你真的這么重要?」說著,他心頭又狠狠地泛起一股酸意,滿滿地,很不是滋味。
「是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
聞言,詟麟震顫地望著她,心里頭原本激烈不平的情緒,奇異的因她這句話而撫平了。
「來到這鎮(zhèn)麟宮里,原本我就沒打算能活著出去……」她繼續(xù)哽道:「謝謝老天爺讓我遇見了你,更謝謝你讓我體會到了愛情,雖然……時間很短……但是足夠了……」
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猛地沖上心頭,詟麟不安地問道:「你想做什么?」
「你騙了我……或許這也是好事……」她幽幽地道。
「如果你不騙我,這一切便不會發(fā)生,要是我早就知道你是鎮(zhèn)麟王,那么我必定要?dú)⒘四,但是……上天注定我要輸給你……是了,你要我的情、我的愛、我的心,那么我就在這里將這一切了結(jié)……」
「檀玲……」他可以感受得出她的極度悲傷,而傷了她,他似乎也沒多好過,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劃過一刀,疼得難受。
「我永遠(yuǎn)無法自由了,我欠你的,我現(xiàn)在還給你……你已經(jīng)有了我的情、我的愛……是的……我愛上你了,我下不了手殺你……」
「檀玲……」
「我還欠你一顆心,那么……我現(xiàn)在還給你……」說時遲、那時快,檀玲忽然將手中短劍一把插進(jìn)自己的心窩,鮮血登時染紅了她胸前的薄衫。
「不!」詟麟見狀,心口忽地大痛,仿佛檀玲手上那把短劍并不是插在她的胸上,而是插上了他的!
檀玲的身子軟軟倒了下來,恰好軟倒在詟麟奔上前去的懷里,他痛心疾首地大呼:「來人──快請?zhí)t(yī)!」
耀眼的短劍直直地插在檀玲的胸上,她的臉色漸漸刷白,看著她的生命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在他懷里消失,他忽然恨起自己。
他恨自己此時的無能,看著她在自己的懷里逐漸虛弱,他卻什么都沒法做,他恨自己無法掌控現(xiàn)下的情況……
望著他痛心的模樣,檀玲凄然地笑了,她伸出顫巍巍的手撫向他俊逸的臉龐!改汶y過了……」
「別、別走……」平生頭一次。他嘗到了害怕失去的滋味,此時此刻,他還能騙誰?他在擄獲她的心的同時,也一并交出了他的心。
他忽地仰頭大喊,活像頭嘯天的猛獅!柑焐系纳癜。绻艺媸切澳мD(zhuǎn)世的魔頭,就收了我吧……讓她留下來……」
聞言,檀玲臉上的淚掉得更兇了!覆弧悴皇悄ь^……你不是……你有情、有淚的……」
一顆晶瑩淚滾出了詟麟的眼眶,他詫異地?fù)崛I痕,晶燦的淚珠凝聚在他的指尖,他的內(nèi)心深處仿佛有根細(xì)弦被隱隱地?fù)軇印?br />
沒多久,太醫(yī)和一大群仆婢都聞聲趕來了。
混亂間,詟麟和檀玲被分開了,詟麟愣愣地瞪著眼前的一團(tuán)混亂,低頭時不經(jīng)意瞧見他衣服上殘留著她流下的血液,一顆心不禁擰得更疼了。
他喚住了一名急忙而過的小侍,冷聲命道:「傳話給太醫(yī),若救不活她,小心他一條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