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云山滿臉笑容的指著那間人潮洶涌、熱鬧非凡的酒
“滿福樓?”魏干云用手中的摺扇拍打自己左手心,似乎有些遲疑。
“怎么了不合你意?”趙云山有些發(fā)愁,畢竟這是
京城最負(fù)盛名的酒樓啊!要是義兄不滿意,他真不知道該帶他上哪用膳了。
“不是,只不過與我所想象的大不相同。”魏干云看著雕粱畫棟精美建筑,也不得不承認(rèn),江南與京城雖
然同樣熱鬧繁榮。但在氣勢上,江南卻略遜于京城一籌
“怎么說?”趙云山長年居于京城,自然無法體會他的感覺。
“為兄以為享有此盛名的酒樓應(yīng)有獨(dú)特的風(fēng)格,但是我似乎只看到金碧輝煌,一點(diǎn)味兒都沒有。這間酒樓
和一般的酒樓并無分別,就算菜肴再美味,用起膳來的感覺總是不甚舒服。
“魏兄此言差矣,金碧輝煌的應(yīng)該是你吧?”趙云山打趣的說。
魏千云是他兒時(shí)住在洞庭湖時(shí)的舊識,由于他倆都是家中獨(dú)子,便結(jié)拜為兄弟。而后趙家?guī)追徇w最后在京城落腳,而魏家依舊居于洞庭湖旁。雖然兩地相隔甚遠(yuǎn),他們?nèi)员3拄~雁往來,多年后兩人在京城相見,更是難得的喜事。
趙云山深知身為巨賈家族的獨(dú)子,魏干云對食衣住行各項(xiàng)都十分講究,于是他今日特地帶著義兄上京城最有名的酒樓,把酒言歡。
“賢弟別酸了。”魏千云雙手一拱,愧不敢當(dāng)。
眼角倏然出現(xiàn)一抹紅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隔壁這間呢?”他手中摺扇一指,指向這向紅色小樓。此棟的建筑精巧細(xì)致,客人川流不息,不比滿福樓遜色。
“哦,小紅樓在京城可也與滿福樓齊名。如果兄長中意,咱們就上小紅樓吧!反正來日方長,滿福樓可以等到下次再去!彼埠镁脹]上小紅樓聽詠梅姑娘……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她為唐家少夫人了,他可有點(diǎn)懷念她的妙語如珠呢!不知道她今日在否?
而他更是思念那高雅的沁竹……唉,上個(gè)月他想提親,被詠梅姑娘打回,他對沁竹的夢想當(dāng)場成了癡夢。
“說得對,那咱們就上小紅樓吧!”魏千云帥氣地把弄手中的摺扇,走進(jìn)小紅樓,不過短短幾步路,他又吸引了不少姑娘家傾慕的眼光。打從孩童時(shí)期就是眾家姑娘爭寵的對象,他對這點(diǎn)可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瞧他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飽讀詩書更是增添了他的氣質(zhì);當(dāng)大家知道他就是那有名的魏公子,無不想要讓自己的女兒與他接觸,只可惜他毫無興趣。
“哎喲,趙爺啊!你這么久沒上咱們小紅樓,一定都上滿福樓了是吧?真討厭,害我想死你了。”一進(jìn)門就聽見妖滴滴的吆喝聲,魏千云霎時(shí)間還以為自已到了江南的花街呢!
“少夫人,你可小心,要是摔著了,小的拿什么賠給唐少爺呢?”趙云山見肚子微凸的詠梅直朝著他來,連聲要她注意些。唐家媳婦兒有孕之事哪藏得?唐家老爺夫人只差沒敲鑼打鼓告知天下呢!
“沒得事。就算真的怎么了你也賠不起!痹伱窡o所謂地?fù)]揮手。她福大命大,才不會出什么事呢。
“少夫人今天又偷空出來透氣了?”唐清濤疼愛妻子整個(gè)京城的人皆知,他趙家又與唐家有生意往來,與他們夫妻倆自是孰識。
“我可警告你,別向我那相公告密,小心下次見著你,我揪你的耳朵”詠梅滑溜地說笑,然后她成熟狐媚的雙眼一直,盯著趙云山身旁的翩翩公子!斑@位俊俏的公子是你什么人啊?沒見過呢!”
“這位是在下結(jié)拜義兄魏千云,今天特地帶他上你們小紅樓打打牙祭!
“就是那位剛從湖南遷來的魏公子呀?我還以為你是位年紀(jì)一把的老人家呢!沒想竟是如此俊秀……”詠梅帶笑的眼仔仔細(xì)細(xì)把溫文有氣質(zhì)的魏千云打量了一遍,而魏千云的眼光正被從二樓躍下的嫣菊吸引,而沒注意到。
“少夫人,你不會是又想……”趙云山自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自她出嫁之后,她便開始替妹妹們尋找如意郎君,所有頭一次上小紅樓的男客都得先讓她瞧個(gè)仔細(xì),才能吃到她們精美的飯菜。
“沒的事,只不過有點(diǎn)驚訝罷了!痹伱房谑切姆牵鋵(shí)她已經(jīng)開始思索該讓哪位來跟這位公子匹配了。嗯……就馥蘭吧!她個(gè)性溫善良,一定要找個(gè)和她旗鼓相當(dāng)、會疼她的相公。可是她還在廚房里忙著,哪有空咧?
“我要馥蘭燒幾道趙公子最喜愛的菜,給你們送上去。沁竹。你先帶趙公子和魏公予上廂房。”馥蘭不行,不如先讓沁竹試試吧!兩人都是美人胚子。
“來了。”沁竹聞言從柜臺后走過來。“兩位公子,隨我來。”
她巧笑倩兮、身段優(yōu)雅地在兩位公子前領(lǐng)路,沒發(fā)現(xiàn)兩位公子都被她這抹淺笑給勾了魂,但詠梅可瞧個(gè)一清二楚。
她心里盤算著這趙云山的家世不錯,只可惜他是出了名的花心,另外還帶著點(diǎn)玩世不恭,這種人嫁了危險(xiǎn)。她自然不會將他列入考慮。不過這位魏公子可就引起她的興趣了。
聽說這位魏公子是湖南的首富,貴氣自然有,但沒有一絲富豪人家的跋扈。而且他還是眾人口中的大善人,修橋鋪路不說,只要一有天災(zāi)人禍,他必會開倉賑濟(jì),絕不吝嗇,就連皇上都曾因?yàn)樗纳菩卸偎雽m。
不過不用急,先觀察一陣子再說,反正也不確定他是否會長住京城;而且,恐怕他還看不上她家的妹子昵!
☆☆☆
“兩位公子,里面請!鼻咧耖_了廂門,側(cè)身讓兩位客倌進(jìn)去,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內(nèi)斂沉靜的眼。她有些意外地眨眨眼,她剛才沒發(fā)現(xiàn)身后的客倌竟長得如此俊秀。
好娟秀的姑娘!見多了南方鶯燕的魏千云仍不禁要贊嘆眼前姑娘的氣質(zhì)。
她的動作好輕柔,就像微風(fēng)般優(yōu)雅;她的聲音就像山澗中的小溪沁人肌骨,不自覺地就靜了心;而她那對如畫的眉眼更是讓人怦然心動。
在他倆身后的趙云山自然沒有放過他們冒火的凝視,他揚(yáng)起調(diào)皮的笑容,裝模作樣地用手扇著臉!鞍パ!好熱,好熱!薄盁?”單純的沁竹聽不出他的話意,轉(zhuǎn)看向他,“不會啊!是不是趙公子你穿多?”
“啊……”趙云山這下無話可說。真是敗給她的純真了。
沁竹見他臉色遲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猜想自己一定說錯話了。為避免尷尬,她隨口敷衍幾句就下樓了。
一坐定。趙云山就耐不住性子地開問了,“魏兄也看上了咱們的沁竹?”
“沁竹?果然名副其實(shí)!蔽呵г坡鼐捉肋@優(yōu)雅的名字。等等,剛才云山說……
“難道你……”
“我提了好幾次親呢!可是詠梅大姊偏是不允。說我花心沒責(zé)任感,沁竹嫁我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所以我也只好放棄羅!壁w云山半開玩笑地說。因?yàn)樵伱芬彩前腴_玩笑地這么說的!澳阏嫦矚g她嗎?不然我?guī)湍闾徇@婚事好了。詠梅大姊雖然不喜歡我,可是剛才我看她挺中意你的!
“你別胡說,我只不過是覺得她很……”魏千云一時(shí)間沒辦法說出個(gè)所以然來,她給了他好多種感覺。
“美、優(yōu)雅、不可方物、可比天上仙女……”趙云山替他說下去。
幾年前,當(dāng)他第一次見著沁竹時(shí),也是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經(jīng)過這些年,沁竹的美日益增加,愛慕她的人更是就要將小紅樓的地板踏破,可她倒是神情自在,對所有客倌一視同仁,沒看她對哪位公子心動過。
“你別丑我了,我只不過是欣賞她的國色天香罷了!彼麖牟幌嘈攀裁匆灰婄娗椋嗄陙硭矝]有覓得心目中的愛侶。他雖已二十有六,卻仍是光棍一個(gè)。
魏家雖然家財(cái)萬貫,始終人丁單薄,現(xiàn)在魏家甚至已經(jīng)只剩他一人,所以娶妻與否他并不是很在乎,只是他仍舊需要個(gè)孩子傳宗接代。但這人選可不能亂挑,他在南方尋覓了這些年并無所獲,或許這次北上會讓他有些收獲也說不定。
“是嗎?”趙云山看好戲地哼著。不知有多少人這么說過,不過到后來上小紅樓卻成了一種癮似的。要不是上個(gè)月他上門提親被拒,他還是一樣傻傻地上小紅樓呢!“不過夏侯姊妹只是普通人家,沒什么特殊身份……”
“她的氣質(zhì)與大戶人家的千金相比,恐怕她們都會相形失色呢!更何況你都不在乎了,為兄的會是那般世俗之人嗎?”魏千云發(fā)現(xiàn)趙云山好像處處在阻止自己對那位沁竹姑娘有其他的想法。
“我的詭計(jì)被拆穿啦!”趙云山靦腆地笑說,“實(shí)在是因?yàn)榍咧褚幌虿粚ξ叶嗫匆谎郏駜簜(gè)你可定住了她那雙水盈盈眸子。讓我太嫉妒了!
他這個(gè)義兄不管走到哪都會吸引姑娘的目光,據(jù)說還有幾位干金小姐央人上門求親呢!而他搬至京城也不過十來天的時(shí)間,就攪亂了一池春水,讓眾家姑娘心動不已?伤闲忠补至耍炊疾豢茨切┟T千金一眼,只對這酒家女感興趣。
“上菜啦!”嬌柔活潑的聲音才響起,門就打開了。
“我聽詠梅說你帶了大名鼎鼎的魏公子來了,是真的嗎?”嫣菊利落地放好菜,不客氣地上下打量魏千云。嗯,長得還挺俊秀的,適合馥蘭還是沁竹呢?哎。反正不會是她,要是她的夫婿是這種軟趴趴的斯文公子,大概不用三天就被她折磨得求爺爺告奶奶了。
“這位是?”魏千云輕輕挑眉看著眼前俏皮可人的小姑娘,知道她就是剛才滿樓飛的小姑娘,有點(diǎn)功夫底子。
“我叫嫣菊,四姊妹中的老幺。今天看在你第一次上門的份上我對你客氣。下回你要敢忘了姑娘我的大名,小心我不客氣!”說完,她就揚(yáng)著下巴走了。
“別理她,她只是個(g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壁w云山每每被這頑皮的小姑娘逗得樂不可支。
“四姊妹?這么說。還有一位夏侯姑娘?”
“是啊!就是那主廚馥蘭姑娘,她總是待在廚房里。不過她與沁竹是雙生子,長相幾乎一模一樣。要是你不中意沁竹沉靜的氣質(zhì),不妨試試馥蘭吧!”趙云山也不知道是熱情個(gè)什么勁,直向他推薦夏侯家的姑娘。
“我又不是來相親的!蔽呵г茰\笑著要他別再提這事。
“也對”趙云山也很識相,改聊其他話題。
☆☆☆
“馥蘭,樓上那位公子真是俊呢!詠梅說要讓你倆死我活認(rèn)識認(rèn)識。擇日不如撞曰,我們現(xiàn)在就去。”沒大沒小的
嫣菊在外頭一聽詠梅和沁竹在談著,興奮地鉆進(jìn)廚房
要拉馥蘭去見魏千云。
“別鬧了,我正在忙著呢!”馥蘭不為所動。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點(diǎn)找個(gè)丈夫嫁掉吧!免得像詠梅,等了這么久才嫁掉!辨叹找桓闭f教的表情。
“滾出去!”馥蘭聲音沒提高半分,手里的菜刀一揚(yáng),趕人的意味夠濃了。這里是她的地盤,可不允許有人在此放肆。
“好嘛!”嫣菊礙于霍霍菜刀正對準(zhǔn)她,只能趕緊開溜。
在外頭沒見著沁竹,她狐疑地四處張望,在二樓發(fā)現(xiàn)一道綠影,便一躍而上!扒咧,你在和他們聊天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會主動找人聊天?”
“嫣菊!”沁竹真是被她的口沒遮攔打敗了。
魏千云和趙云山聽她這么說,都掛著了然的笑容,而沁竹則是一臉羞紅,揪起嫣菊的袖子就走。
“哎呀,惱羞成怒啦?可是我什么也沒說啊!”嫣菊一路還頻頻叫著。
“沒想到義兄的魅力如此之大,居然連沁竹都拜倒于你的豐采之中,小弟實(shí)在佩服。”趙云山雙手一拱,佩服到了極點(diǎn)。唉,反正他沒有抱得美人歸的好運(yùn)就是了。
“義弟此言差矣。我可沒見著沁竹有一絲心動。”魏千云品著醇酒口是心非地說。
“是啊!她那雙脈脈含情的眼是在看我,她那雪白的雙頰是因?yàn)槲叶眉t潤,她那張小嘴是因?yàn)槲叶杂种埂!壁w云山說著風(fēng)涼話。這人也真麻煩,喜歡就喜歡嘛!為什么偏偏死不承認(rèn)?
“你再說,我就馬上下去提親了!蔽呵г崎_著玩笑,想把話題轉(zhuǎn)開。
“好啊!小弟我樂見其成!绷x兄要敢,他趙云山就是烏龜。
“你別亂點(diǎn)鴛鴦譜了,更何況還得先瞧瞧人家姑娘家怎么想呢!要是沁竹一個(gè)不快,可會拿掃帚將我們趕出小紅樓的!蔽呵г拼蛉ぶf,三兩下就把話轉(zhuǎn)開了。
“是啊!要是上了小紅樓黑名單,可就嘗不到這里的美食了!壁w云山也不再逼他。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不過魏千云也果真如趙云山所推測的,上小紅樓成了癮,一日不上小紅樓,就會食欲不振。其實(shí)他也成了沁竹的愛慕者之一,只是他不自知罷了。
☆☆☆
“魏公子,難道你從未想要娶妻生子,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生?”沁竹睜大了眼,不免為魏千云對生活隨意態(tài)度感到不解。而且在這么多的閑聊中她也發(fā)現(xiàn),魏千云對“愛情”兩字毫無信任感,甚至有輕視女人之嫌。
不過他的謙和掩蓋了這一點(diǎn)。除此之外,她真覺得這個(gè)人是完美的男人。他英俊爽朗又風(fēng)度翩翩,讓眾家姑娘心醉不已,連她都不得不對他……
不過她只是個(gè)酒家女,還是別作夢了吧!
“你認(rèn)為有此必要嗎?”他從沒想過要成親。他的父親一生中并沒有娶妻,而有三名小妾伺候他。他就是其中一名小妾所生的。由于魏家只有他一個(gè)傳人,也就沒有所謂的繼承問題,父親去世后,他理所當(dāng)然地成了魏家的繼承人。自身的經(jīng)歷讓他明白。婚嫁并非絕對必要。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沁竹心想。魏公子的父親若聽了他的話,說不定會從墳里跳出來呢!
“如果我要傳宗接代,自然可以找女人替我生子。我覺得將兩個(gè)人綁在一起一輩子,是非?膳碌囊患隆!彼雷约旱南敕ㄟ^于驚世駭俗,但他不在乎。
“你居然會這么想……”沁竹不禁傻了眼,她第一次聽見這種話。
魏千云淡淡笑了,“我肯定嚇壞你了吧?”
“是啊!”每次和他談話,她都覺得自己真是單純無知。不過他真的是異人一個(gè),世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gè)像他這樣的人吧!
“魏兄,我就知道你在這兒。沁竹,你還是如此國色天香、超凡絕塵,趙某就快要為你的美貌而斷氣了!壁w云山笑嘻嘻地晃進(jìn)來。他已經(jīng)jJ慣上小樓找魏干云時(shí)也會見到沁竹了。
唉,連一向冰清的沁竹都難逃義兄的魅力,而義兄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真是氣煞他了。
“趙公子太油腔滑調(diào)了!鼻咧裎⑿Φ仨谎,當(dāng)然不會把他這浪蕩予的話當(dāng)真!皟晌还樱以撓氯チ。”她總是在其他人出現(xiàn)后立即告退。
“我好像打擾你們卿卿我我了!壁w云山眼光直到看不見沁竹的身影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別胡說!蔽呵г莆⑽Ⅴ久。不知怎么地,他就是不愛聽人家將他和沁竹湊成一對。是心虛嗎?還是……
“你就別否認(rèn)了,現(xiàn)在大家都在猜你什么時(shí)候要下聘呢!咱們是拜把兄弟,你就說嘛!別老吊我胃口。”趙云山自然是明白魏干云的,但誰能料定呢?說不定明天他就上門提親了也難說。
“要我真娶了她,你的心不碎了才怪!彼麄冊绞遣拢驮降跛麄兊奈缚,更何況他從未有娶妻的念頭。
“我的心早在被退婚后就已經(jīng)死了,不會痛的!壁w云山笑嘻嘻地說。“你別一副沒事的模樣,你每口都上小紅樓,用意昭然若揭啦!你就算明說,我們也不會取笑你的!
“你不也天天上小紅樓?”魏千云四兩撥千斤,把話打回去。
“我是來找你的!壁w云山一臉無辜地說。
“我是來用膳的。”魏千云推托的功夫也不含糊。
“天天都上這兒?”趙云山皺著眉,溫和的臉上有幾許惱怒。
“這兒菜好吃!彼蓻]說謊哦!“這里可是你推薦的。”他假裝好意地提醒趙云山。
“我真拿你沒轍了。”趙云山對他真是束手無策。
“你別瞎猜了,我和沁竹只不過談得來,要是你一瞎攪和,害得沁竹不好意思,下次她不找我談天,我可要找你算帳了!蔽呵г迫耘f極力否認(rèn)他與沁竹之間似有若無的感情。
“既然你和沁竹這么談得來,你為何不對她心動?”對沁竹毫無反應(yīng)的男人絕對不正常。
“女人,對我而言只不過是泄欲的對象,不值得我用心!蔽呵г普f得狂妄。
哇!居然有人比他還寡情。“就算沁竹你也一視同仁?”
“沒錯!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把沁竹當(dāng)成成親對象似的,與她如此熟稔?”他明明看見他倆的眼神含情脈脈,他絕對不會看錯的。
“我對哪位姑娘都是這態(tài)度,奇怪嗎?”魏千云說完,不免為自己的話感到驚訝。他竟會拿沁竹與其他人相比?她是不同的啊!
“是嗎?我可不見你對其他姑娘這般熱情。像上次那城西劉家來下聘,結(jié)果就被你趕回去了不是嗎?”
“那是因?yàn)樗麄兿胍s鴨子上架。我魏千云可不是讓人牽著鼻子走的蠢蛋,更何況我從沒見過劉家千金。你提這事做什么?”他懶懶地晃動摺扇,丟了個(gè)白眼給他。
“你怎么沒見過?她就是上回在法華寺外頭被一群無賴漢欺負(fù)的千金小姐啊!她可是對你一見鐘情呢!你居然毫不考慮就拒絕了,想來劉家千金肯定傷透了心!卑Γ瑸楹挝盒植艁砭┏遣坏絻蓚(gè)月,就成了最佳的相公人選?他這個(gè)在京城名聲早已敗壞之人,是不是也該轉(zhuǎn)移目標(biāo)至外地尋找妻子?
“是她?”要是知道會沾上麻煩事,他寧可不救了。
趙云山看出了他的心思,“要是你不見義勇為,可就不是那眾人稱贊的魏大善人羅!”
“我從沒有要當(dāng)善人!蔽呵г茟袘械卣f。
“那么沁竹呢?你究竟喜不喜歡人家嘛!”好險(xiǎn),差點(diǎn)就讓他躲開話題了。
“喜歡就像妹妹那般。”其實(shí)他從未想過這問題,是今天云山一直逼問,他才現(xiàn)自己竟對沁竹有一種他自己也不了解的暖昧態(tài)度。但他絕不會承認(rèn)的。
“就只是妹妹?”趙云山仍舊不放棄地逼問。
“要是我將她當(dāng)成女人看待,你才要擔(dān)心了呢!”他閃爍其詞,總是沒將心里話說出來。
“你是想……”哎呀!幾年不見,他那純潔善良的魏兄上哪去了?怎么一副邪惡的臉?
“我也是正常男人,這點(diǎn)賢弟應(yīng)該比我還清楚吧?”魏千云已經(jīng)有些不悅,要是云山再逼問,恐怕他會發(fā)怒的。
她再也聽不下去了!沁竹一把推開了門。
“兩位公子,給你們送酒來了,慢用!狈畔戮啤K⒖剔D(zhuǎn)身離開,不但不再與他們談天,甚至連看都不看魏千云一眼。
這可糟了,剛才的話沁竹聽進(jìn)了多少?趙云山一時(shí)間競說不出話來。
“沁竹……”無暇理會一臉吃驚的趙云山、魏千云“啪”的一聲收了扇急忙追出去。他一定傷到沁竹了。
連喚她幾聲都不見她停住腳步,魏千云在樓梯追上沁竹,身形快得讓沁竹吃了一驚。
“沁竹,請聽在下一言。”他急著想辯解。
“魏公子,我還有事要忙,不陪你了!鼻咧窨此谎郏众s緊將眼光調(diào)開。
“等等!鼻榧敝拢呵г评×怂氖。
“魏公子請自重,這要被人瞧見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可是說不清的!鼻咧襁B忙收回小手,雪白的雙頰已經(jīng)燒紅。
“哎喲,沁竹姑娘,你就別害臊了,你們倆是老相好,我們都知道的!币晃怀?妥呱蠘菚r(shí)打趣著說,顯然他們剛才的拉扯已然落人別人眼底。
“你別胡說,這可有關(guān)我的聲譽(yù)啊!”沁竹著急不已。
“這事大家都知道的,就在等魏公子什么時(shí)候迎娶你過門呢!”另一名客人也加油添醋地調(diào)侃。
魏千云見有人攪局,再難維持和氣的臉,他握緊手中的摺扇,雙眼一瞇銳利的眸光逼得那兩人連忙離開。
他一回頭,只見沁竹又下了樓,情急之下,他竟從樓梯一半處下落在沁竹面前,不但是沁竹吃驚得尖叫,在場眾人也無不目瞪口呆。
“魏公子啊!你可別嚇掉我這條小命,要是你在我們這兒出了一丁點(diǎn)事兒,我拿什么來交代啊!”詠梅一手捂著已有四個(gè)月身孕的肚子,一手猛拍胸口朝他們走來。
“用你多事!币幌蛑t和有禮的魏千云今兒個(gè)說話可嗆得過火。
“啊?”一向被相公寵愛至極的詠梅指著自己鼻子,不敢相信她居然會被人嫌多事。“喂!這里可是我的地盤。你說什么不關(guān)我的事?”
“這是我和沁竹之間的事,不用你過問!蔽呵г凭o緊盯著沁竹,看見她沉下臉,心中焦急不已。
“你今天吃錯藥了嗎?怎么這么不識相?”詠梅不禁意外魏千云今日急躁的模樣。
沁竹沉默地繞過他們,想要走開。
“你又怎么了?是他欺負(fù)你了?”詠梅看著一向溫柔和氣的沁竹竟也板著一張臉,不免覺得有異。而大家也豎起耳朵專心聽他們發(fā)生了什么事。
“沁竹,剛才說話多有得罪,請恕罪!蔽呵г茝牟辉鴮ψ约旱难孕懈械胶蠡冢裉焖蠡诹恕粗咧窠├涞男∧,他真的后悔極了。
“魏公子怎么這么說呢?”沁竹竟然出人意外地抬起一張笑吟吟的臉,“你們談什么我都沒聽見啊!難不成你是做賊心虛?”只是她的眼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我……”魏千云沒想到她竟會裝做沒發(fā)生過任何事,道歉的話停在嘴邊,出不來也吞不下。
“我還有事要忙,不陪了。”沁竹微微欠身,繞回柜臺后,頭不曾再抬起過。
“沁竹……”
“你除了叫她還會做什么?沒事的話就請樓上坐。”詠梅阻止他的去路,不讓他再接近沁竹一步。
“喂!我們沁竹都已經(jīng)跟你說了,她沒空陪你,你別這么不識相好嗎?”嫣菊也站在詠梅身邊,雙手一叉當(dāng)自己是小紅樓的保鏢;殊不知只消人家一指頭,她就動彈不得了。
魏千云看了看沁竹,再看看同仇敵愾的兩姊妹。也只好暫時(shí)退開。
或許等明天沁竹氣消了,再向她道歉吧!
道什么歉呢?說真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光看著沁竹受傷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
“他做了什么讓你這么生氣?”詠梅終于忍不住發(fā)問了。這一整天沁竹雖然笑臉依舊,少了幾分親切,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再一想那魏千云的動作,或許是小兩口吵嘴了吧!
“什么啊?”沁竹裝傻。
“你少裝了,我還看不出你心虛了嗎?你們說對不對?”詠梅看向馥蘭和嫣菊。
“是啊!瞧你一整天都笑不出來,大家都陪著你難過呢!連客倌們都不敢大聲說話。”嫣菊老實(shí)地說了。
“難得見你生氣,可見魏公子在你心中占有很大的分量。”馥蘭說得更是直接。
沁竹面對姊們的逼問,仍舊以一貫的微笑回答,“你們今兒個(gè)都怎么了?我不過就是心情不好而已,沒有必要大驚小怪的!
“心情不好?這可是我從出生以來頭一次聽你這么說。可見事情嚴(yán)重了。你說嘛!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不然也可以幫你唾罵那姓魏的。”嫣菊說。
“他可是我們的客人哪!”沁竹推托著。
“客人又如何?我們?nèi)彼@個(gè)客人嗎?是要讓我知道他欺負(fù)你,下次再見到他,我一定要揍他一頓!痹伱芬皇植嫜皇种钢T,沒想到門正巧打開了,進(jìn)來的正是那愛妻如命的唐清濤。
“你挺著大肚子還想揍誰?”唐清濤回家后不見妻子,便猜想她又溜來小紅樓,連忙過來接人。
“你來啦!”一見夫君來到,她也不敢再放肆。
“姊夫。”三位妹妹同聲喊道。
“嗯。是誰敢欺負(fù)夏侯家的姑娘呢?”唐清濤在外頭就聽見詠梅的吆喝聲了。
“還不就是那魏干云,他讓沁竹生氣了。”嫣菊率先告狀。
“是啊!今兒個(gè)大伙都不敢大聲說話,小紅樓差點(diǎn)就成了義莊了。”馥蘭似乎有些氣憤地說。
“呸呸呸!不吉利!痹伱奉┫蝠ヌm,不知道她今兒個(gè)哪不對勁了。
“沁竹生氣了?”唐清濤驚訝地瞪大了眼。
“怎么,我就不能生氣啊?”沁竹無辜地看著大家。
“溫馴如你竟然會生氣?我倒想會會這位魏千云!碧魄鍧嘀掳停杂幸还珊肋~之氣,與舉止優(yōu)雅的魏千云可真是南轅北轍。
“怎么,你還沒見過他?”詠梅問。
“沒有,我與他不同道。”他自然聽過這位大善人之名,但誰規(guī)定每個(gè)人都得“覲見”他呢?
“說得也對,人家是翩翩公子,說不定還嫌你沒氣質(zhì)呢!”詠梅笑說。
“你還不是一樣愛我?”其實(shí)他也曾當(dāng)過飽讀詩書的公子哥兒,不過天生的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反叛個(gè)性讓他寧可沾染一身的江湖,也不愿做個(gè)偽君子。
“少說這些肉麻話了,還有她們在呢!”詠梅斜睨他一眼,兩人的濃情蜜意看得三位尚未成婚的妹妹好羨慕。
“回家吧?”唐清濤向她伸出手。
“我們的事還沒解決。”詠梅皺著眉抗議。
“我沒事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沁竹輕笑著說。只要他們夫妻倆同時(shí)出現(xiàn)。什么事都別想談了。這倒好正中她的下懷。她還不知道要怎么說今天的事呢!
說起來,今天她根本沒有理由對魏公子生氣啊!他們平時(shí)平時(shí)只不過是談天的對象。他并不把她當(dāng)成什么重要的人,她又只是個(gè)酒家女,魏公子當(dāng)然會看不起她。但是……她還是覺得好傷心。是因?yàn)槲汗訉⑴艘暈闊o物,還是他只將她視為妹妹?
她重重嘆了口氣。罷了,她何需為他煩心?他從未真正在意過她。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