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搗亂拜金女 第五章

  時間如果能夠永遠(yuǎn)靜止那該多好?

  他甚至愿意兩人就這般沉睡到百年!整整一百年的朝夕共處,她是他的,完完整整。

  她不知道的是,從許下“希望她永遠(yuǎn)快樂”的那一刻起,她的喜怒哀樂就是他的喜怒哀樂。

  為了這個天使,他幾經(jīng)折騰,終于找到了搬遷過數(shù)次的天使工廠,想盡辦法進(jìn)入已經(jīng)歇業(yè)多年的工廠里,找出未完工的模型與零件,然后憑借著兒時的印象困難地獨(dú)自完成。

  因為不好驚動汪媽媽,所以他偷偷的躲著練習(xí),還讓熱熔膠燙了幾回;油漆和Shin-na  的調(diào)和比例很難抓,他也讓Shin-na  的味道嗆了幾次。

終于,他帶著親手完成的天使遠(yuǎn)渡重洋,趕在她二十歲生日當(dāng)天送給她。

  *****

  離別的日子很快來臨,如果汪美麗細(xì)心,會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百般舍不得他走的。

  看著氣定神閑的幫他確定座位的汪美麗,孟逸飛心頭悶悶的。誰教他愛上了對感情這么遲鈍的人呢?

  于是,他靜靜的來,也靜靜的走。而念念不忘的她,仍舊執(zhí)著于她未竟的目標(biāo)。

  他依然沒有勇氣問她到底在追求什么。

  許多事,不說開、不明白……或許會過得快樂點吧!所以孟逸飛臉上還是和煦的笑,“回去吧!你還得坐兩個小時的車。”

  后知后覺的汪美麗終于有點離愁的感覺,“你要多保重喔!”

  摸摸她柔細(xì)的發(fā),他輕道:“我會的。”

  “別再作窮藝術(shù)家的夢了,設(shè)計程式賺得比較快!”汪美麗不厭其煩地盯嚀。孟逸飛默默點頭。

  臨出關(guān)前他終于問了:“什么時候回來?”法國太遙遠(yuǎn),他來之不易!

  “明年吧!旅途勞頓,你不要再來了。等我回去那天再通知你到機(jī)場接我!

  孟逸飛一眼就在魚貫出關(guān)的人群里認(rèn)出她。

  粉藍(lán)套裝充滿都市氛圍,雪紡紗襯衫則帶著妖娜的風(fēng)情。如今的汪美麗是聚光體,吸引周遭所有雄性動物的目光凝聚。

孟逸飛笑著對神采奕奕的她說:“累不累?”

  “不累,我渴望快點回到臺灣。”將手里的隨身行李交給他,自然的勾進(jìn)他的臂彎里。

  一時間,孟逸飛幾乎沉陷在她深深的酒窩里不可自拔。如果以前的她引人心疼,那么現(xiàn)在的她則冷艷的讓人驚懾。

  坐進(jìn)計程車?yán),汪美麗對著驚艷的司機(jī)微笑說:“忠孝東路,謝謝!泵弦蒿w錯愕的望著她,“你不先回家看看?”

  汪美麗仍是那抹笑,“改天吧!我要先回去公司幫我租的房子!

  看著她瞇如彎月的笑眼,他茫然了。她的笑容甜美一如從前,為什么他會覺得失卻了最初的真?

  “我以為你會住在家里。”苦盼了三年,汪媽媽知道她還是要住在外面嗎?汪美麗的笑里有些淡漠,“我已經(jīng)搬出來了,不是嗎?”接下來的路程,他們都各懷心事的望著窗外。

  她知道他要說什么,但是,從搬出來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要再回去。六年前是這樣,六年后更堅定!

  她終于回來了!

  汪美麗勾起唇畔,露出下飛機(jī)以來最真誠的微笑。

  如今的她擁有高薪、年輕、貌美……配任何一個豪門子弟都綽綽有余。然后……她瞇起眼睛,就是積極爭取露面的機(jī)會了。

  孟逸飛無聲嘆息,他幾乎忘了她有多么固執(zhí)。

  名牌珠寶的發(fā)表會上,向來聚集眾多名流。

  汪美麗穿著三宅一生的縐褶洋裝,光潔的脖子上系著一條迪奧的絲巾,整個人散發(fā)出年輕、隨性之美。

  整個會場里充斥著濃艷的香水味,她露出淺笑,今晚她噴了淡淡的“傾城之魅”,她喜歡這個名字。

  F&R  的另一個女設(shè)計師攬著一個男士過來,“凱薩琳?我不知道你也會參加!

  過分激動的語調(diào)讓她微微的皺起眉頭。

  艾咪?她跟她不熟。聽說艾咪一直有意角逐首席設(shè)計師的位置,偏偏總裁和路易士欣賞的是她的風(fēng)格。

  她們兩人不僅沒有交情,應(yīng)該還是敵人吧!

  那么——現(xiàn)在不是寒喧,該算是……示威噦。

  汪美麗微笑的伸出手,“很高興認(rèn)識你。”垂下眼簾前,看到的是……凡賽斯的標(biāo)志。大魚,嗯?

  艾咪的男伴微微一愣,跟著伸出手,“你好,我是翁文!

  本來只是社交上禮貌的握手,汪美麗卻故意在離開他指尖前有意無意的用力握了一下。

  翁文愕然的看著笑得無辜的她。

  她……是故意的嗎?

  兩人間的異樣讓艾咪警覺的抓著翁文的手臂,“他是我男朋友。”

  汪美麗掩嘴淺笑,對她占有性的舉動不以為意,“真令人羨慕……”她緩慢的抬起眼,深深的望著局促的翁文,“翁先生在哪高就?”

  翁文猛然想起,匆忙的掏出名片,“我從事手表代理!

  汪美麗輕輕一瞥,雅雅?很有名的代理商,他們的總裁不就是姓翁嗎?原來是只小金龜子。

  她優(yōu)雅的攤開雙手,不著痕跡的讓“傾城之魅”淡淡的飄出。“這件衣服沒有口袋,很抱歉我不能跟你交換名片……”

  翁文癡癡的望著她紅滟的唇瓣張合,沒有注意她說了些什么。

  直到被冷落的艾咪不悅的拉拉他;剡^神的翁文不好意思的看著一臉笑意的她。

  “你這件衣服很美!北亲永锔Z進(jìn)一股清雅的味道,他不加思索的問:“是香奈兒的香水嗎?”

  “是的。”汪美麗睜大眼睛,“你真厲害,我才噴一點點而已!”

  拜金守則三:男人喜歡你崇拜的眼神。在金龜子面前,千萬別吝于裝無知。

  她眼里的崇拜讓翁文嘴角上揚(yáng),他傾過身子,小聲的在她耳邊說:“滿屋子的‘毒藥’真的快把我薰死了!”

  眾名嬡們仿佛以為灑下幾斤的名牌香水就可以出奇制勝,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孰不知在滿屋沉香浮動的混濁空氣里,連蚊子都難逃出生天,更何況是人呢?

  她身上的清雅氣息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雙關(guān)語讓她逸出清脆的笑聲。

  一再被他們忽視的艾咪用力的跺腳,向前占有性地拉著翁文。

  汪美麗優(yōu)雅的道:“改天再聊吧!你女朋友不高興了呢!”

  “她不是……”翁文正想辯駁,卻被艾咪粗魯?shù)睦摺?br />
  汪美麗掩嘴低笑,看來他不會忘了她。

  整個晚上不乏有人過來搭訕,汪美麗一概回以溫柔的笑容。

  最后,汪美麗答應(yīng)讓穿亞曼尼西裝的男士送回家。

  “你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

  汪美麗微笑拒絕,“雖然我從法國回來,不過思想還是很保守。晚了,單身女郎的住處實在不方便接待客人。”

  男士溫文的接受,“那……明天晚上一起吃個飯?”

  “有何不可?”

  回到居處,汪美麗踢掉高跟鞋,卸除一身偽裝,整個人率性的拋到柔軟的床上。

  真是收獲豐富的一天!

  這就是她的計劃。

  積極參與發(fā)表會,然后累積人脈,進(jìn)而搜尋出金龜子中最名貴的那只!

  她才二十一歲,有的是年輕的本錢。汪美麗決定給自己幾年的時間,慢慢找出最優(yōu)秀的丈夫人選,然后把自己嫁掉!

  汪美麗趴在枕頭上嬌笑。如果眼神能夠化為利刃,她今晚不知道死過幾回了。

  沒辦法!優(yōu)秀的男人通常不會單身赴會,所以她承受許許多多來自金龜子身邊女伴的警告眼神。唉!她們難道不知道這樣丑斃了嗎?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鹿死誰手還不可知哪!

  汪美麗扳扳手指——羅威只是外商公司經(jīng)理,而DKNY又帶了婚戒……她不介人人家的家庭!無關(guān)道德,純粹是怕沒有保障、得不償失。

  那么——就剩下穿凡賽斯的翁文和亞曼尼西裝的費(fèi)先生了。

  溫吞的翁文雖然體貼,卻有些沉悶,不像逸飛有個性;費(fèi)先生又太過邪肆,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會傷透女人心的人……相較之下,孤傲冷峻的逸飛卻將所有的溫柔毫不保留地傾注在她身上。

  汪美麗皺皺鼻子。慣常地以逸飛為標(biāo)竿——哼!他們不過是命好,生在有錢人家,倘若卸除祖上庇蔭……哪個還能擁有逸飛的俊朗、自信?

  將名片收好,她沉沉地墜人夢鄉(xiāng)。夢里,逸飛有顯貴的身世……汪美麗露出滿足的微笑。

  一覺睡得安穩(wěn),汪美麗神清氣爽的來到公司。

  一進(jìn)她的辦公室,艾咪已經(jīng)等在里頭了。

  桌上有一束花,她用手夾起玫瑰花里的卡片,是翁文送的?

  她挑起眉,不甚在意地脫下外套掛在門后,從容的坐下來等她發(fā)難。

  “翁文是我的男朋友!

  “那你可以把他拴起來。”她不拖泥帶水的直接陳述。

  艾咪氣得發(fā)抖,“你有沒有羞恥心哪?他是我的耶!”

  汪美麗絲毫不以為意,“你不覺得你發(fā)飆的對象錯了嗎?”她指指花束,“這可不是我求他買的。”這個翁文的動作還真快!

  艾咪撐在她的桌前,“你這是在掠奪!”

  汪美麗傾身向前,一只手指在她面前搖晃,“我不認(rèn)為自己掠奪。事實上,這就像女人買衣服一樣,不合身、不滿意,在付錢之前隨時可以反悔!彼龕芤獾目炕匾伪,“我想,他反悔了!

  拜金守則四:理所當(dāng)然、理直氣壯!

  艾咪被她似是而非的論調(diào)震住,一時之間也忘了要反駁。

  汪美麗輕笑著起身,將玫瑰花束放到她手里,推著她走到門外。

  “你不必急著擔(dān)心,我還沒決定要選擇誰呢!”她輕嘆:“代理商的二世子也算有錢啦!可總不是頂尖的!比缓筝p輕把門關(guān)上,隔絕潑婦罵街。

  高級的法國餐廳里——

  費(fèi)先生看著優(yōu)雅的汪美麗,“凱薩琳,你在法國住了多少年?”

  她輕啜白酒,借以掩飾心虛。定心之后她笑著回答:“幾乎是一輩子了,我是在那里長大的!

  從正式成為法國公民的那一刻開始,汪美麗就告訴自己:她是凱薩琳,永遠(yuǎn)的法國人。

  她需要一個完美的身份,讓她成功的嫁人豪門。而法國華僑,正是最好的身份!

  “那你的國語說的真好!彼芍跃磁。

  “我喜歡中華文化。”汪美麗舉起酒杯,“敬卓爾不凡的你。”

  費(fèi)先生相當(dāng)高興,美麗的她兼具成熟冶艷的直率,卻又有著含蓄典雅的內(nèi)在。

  他動情的握著她的手,“愿意跟著我嗎?”

  汪美麗微笑,“跟?”這不像求婚。

  “是的。我出一佰萬一個月,直到我們彼此厭煩為止。”

  汪美麗揚(yáng)起眉毛。他的話并未讓她覺得受到侮辱,他提供意見,她陳述想法,像在談?wù)撡I不買衣服一樣稀松自然。

  “你知道我還是處女嗎?”她冒出不搭軋的問題。

  費(fèi)先生大喜,“你的意思是要加價?可以,一個月一佰伍十萬怎樣?”極品哪!

  “我不做情婦,因為虧大了!彼龘u頭制止他再繼續(xù)加價,“事實上就算你是求婚,我也不會貿(mào)然答應(yīng)。你知道,我應(yīng)該還有更好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他被她弄糊涂了。

  “守住處子之身是為了嫁入豪門!彼傅恼f:“而你還不夠有錢,我只選擇最好的!斌@訝過后的費(fèi)先生頓覺好笑。買賣不成仁義在,他不會因此動氣,只是真的很可惜。

  "  你很有把握一定會嫁人豪門?“

  汪美麗挺起胸,“這是我唯一的期盼!

  費(fèi)先生噴噴稱奇,“然后呢?你得到數(shù)不盡的財富,準(zhǔn)備拿什么來換?”真是佩服她的決心!

  “我的年輕和美貌。錢可以買得到一切,包括完美的妻子!

  費(fèi)先生搖搖頭,“還有愛。你怎么能夠控制自己去愛人?即使他是最最有錢的人!

  汪美麗斜睨著他,“愛?大哥——你真的相信每對夫妻都是因為愛而結(jié)合嗎?”

  費(fèi)先生哈哈大笑。這個女人,真是有趣!

  因為把事情給談開了,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他們相處的十分自然。

  晚餐結(jié)束后,汪美麗坐進(jìn)費(fèi)先生的朋馳車?yán),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從車窗外走過。

  是孟逸飛!

  他怎么會來這里?旁邊那個人又是誰?連串的問號讓汪美麗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們的背影。

  “你認(rèn)得徐總裁還是孟逸飛?”

  汪美麗揚(yáng)起秀眉問:“你也認(rèn)識他們?”真巧!

  “是!”費(fèi)先生的目光也跟著車外的兩人,“徐總裁是揚(yáng)升集團(tuán)的老板;而孟先生是所有科技公司爭相挖角的知名程式設(shè)計師!

  她聽過電子新貴的揚(yáng)升集團(tuán),可是他對逸飛的評價這么高倒讓她意外,費(fèi)先生心高氣傲,能從他口中得到贊美真是不容易。

  “程式設(shè)計師?”她佯裝不在意的問。

  “是的。臺灣雖然號稱電腦王國,但一般的程式設(shè)計師大多只能設(shè)計出泛泛的小程式,真正能夠賺大錢的程式,就要靠主設(shè)計師整合修改,這樣的人才幾乎全集中在矽谷了?墒恰彼钢高^了馬路,正要進(jìn)人咖啡廳的孟逸飛,“他是頂尖的,在臺灣!”

  汪美麗的眼神流連在充滿自信的孟逸飛身上。她相信逸飛的能力,卻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厲害。這樣的他,讓她好陌生。

  “那么……你看他們是在談合作案嗎?”心里有絲揣測,足夠望逸飛到矽谷開創(chuàng)他的事業(yè)王國,還是舍不得他離得那么遠(yuǎn)?汪美麗不明白。

  費(fèi)先生聳聳肩,“不知道。如果徐總裁真能說動他,那揚(yáng)升就如虎添翼了!彼贿厡④囎拥钩鐾\囄唬安贿^恐怕很難,因為聽說孟逸飛拒絕了多次到矽谷的機(jī)會。傻呵!在矽谷的身價高過窩在臺灣不知幾倍,真不知道姓孟的到底在想什么?”

  汪美麗沒有辯駁。她知道逸飛為什么堅持留在臺灣,是為了照顧他們兩個的家庭吧!

  這些年她不在臺灣,多虧了逸飛幫忙。深受江父寵溺的弟弟,已經(jīng)成了不事生產(chǎn)、成天只會跟汪母伸手要錢的敗家子——父子倆一個模樣。

  幸虧有孟逸飛照看著,弟弟才不敢太囂張。聽說他有一次拿不到錢要掀桌子,讓逸飛架出去狼狠修理了一頓。

  她心想,逸飛就是因為這樣才放不下吧!

  坐在車?yán)铮裘利愋睦飹暝。她從來不知道逸飛的能力這么深受肯定,既然如此……該勸他出國嗎?

  暗嘆一聲,將剛剛看見的統(tǒng)統(tǒng)拋到腦后,她決定順其自然。

  汪美麗嘴角上揚(yáng),露出釋然的微笑。也許逸飛自己根本就不想出去呢!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回到家門口,汪美麗調(diào)皮的對著費(fèi)先生深深一鞠躬,“謝謝你看得起我!  費(fèi)先生笑著伸出手,“我也要謝謝你‘看不起’我!眱扇讼嘁暣笮。

  由于母親的再三催促,汪美麗只好回家看看。

  父親依舊在土地公廟前跟人劃拳喝酒。她只有在經(jīng)過的時候輕輕的喊了聲,然后就筆直的朝家里走去。

  他會不悅,她知道,但是她不再在乎了。

  考上高職那年,有一回父親酒醉歸來,又如往常般開始摔東西、大聲辱罵媽媽。她擋在媽媽面前,狠狠的瞪著父親揚(yáng)起的手掌,然后,他毫不猶豫的賞了她一巴掌。

  這就是汪美麗堅持要搬出去的原因。

  這件事除了家人之外,只有孟逸飛知道,因為當(dāng)火辣的巴掌落下時,她迷蒙的眼里只看到孟逸飛臉上的心疼。然后在父親還要繼續(xù)打下去時,孟逸飛毫不猶豫的沖進(jìn)來抓住父親的手。

  唉!一定是這里的氣流低穢,才會讓她一進(jìn)來心頭就沉甸甸的,幾乎無法喘氣。

  等在家門口的母親一看見她,立刻高興的迎上前,“麗麗,你終于回來了!”

  汪美麗輕拍母親的肩。她知道從一進(jìn)村子就壓著她喘不過氣的是什么了。

  在這里,她永遠(yuǎn)只是貧民窟里的汪美麗!

  她用力甩頭,仿佛要甩掉所有童年的不堪。

  汪母擔(dān)憂的看著她怪異的舉動,“麗麗?你不舒服嗎?”

  汪美麗搖頭,“沒事,大概是用腦過度,有點頭痛!

  “這樣啊,我?guī)湍愎勿鸷脝幔俊?br />
  “不用了。”汪美麗立刻拒絕,“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屋子里充滿香味,她走到桌前一看,五柳雞、炒米粉、佛跳墻……都是她愛吃的菜!

  汪母笑看她用手拿東西吃的饞樣,拿碗過來,“別急,用碗吃。”

  她習(xí)慣性的問:“我能添幾碗?”

  貧乏的汪家吃東西向來都需要配給,規(guī)定分量,不然后面的人就吃不到了。

  話一出口,汪美麗立刻被自己嚇到。怎么會自然的問出這種話?難道骨子里她永遠(yuǎn)是貧賤的汪美麗?

  不!她不會像土地公廟前的無用老父!更不要像雜貨店前一輩子嚼人舌根的無知鄙婦!

  她是凱薩琳,引領(lǐng)時尚潮流的凱薩琳、未來注定當(dāng)少奶奶的凱薩琳!

  既然好不容易走出來了,她絕對不要再回去過那種日子!

  汪母一臉的擔(dān)心,“怎么啦?又不舒服嗎?”

  “沒事!蓖裘利惪粗赣H,“只是突然想起有個東西忘記交給老板,很急!

  汪母看她忙著收東西,“不能等吃完飯再走嗎?連椅子都還沒坐熱……”

  汪美麗避開母親的眼神,“沒交會被扣很多薪水的。”

  汪母接受了。雖然百般不舍,但是她知道女兒做的是了不得的工作,不能耽誤的。

  汪美麗回避不知道矗立在門外多久的孟逸飛的視線,也不讓自己迎向母親依依不舍的雙眸。這里她不可能待得下去,所以絕對不能讓親情羈絆了她。

  “進(jìn)去吧!我會寄錢回來的。”錢是母親需要而她也愿意供應(yīng)的。甚至,只要結(jié)了婚,她會讓母親再也不必?zé)⿶罌]錢用。

  道過再見之后,汪美麗補(bǔ)充道:“我的工作很忙,可能不能常常回家看你!

  這個地方……她是不會再回來了。

  孟逸飛默默地陪她走出眷村。

  離開村子,孟逸飛硬聲的說:“你不覺得自己過分了些?”他在她家門外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白她幾近落荒而逃的舉動和汪母的不舍。

  “你懂什么?”汪美麗受不了他的質(zhì)詢,“你不懂,更不會了解我的感受!”

  孟逸飛箍住她的肩,將她困在墻壁與他之間。“我不懂?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眷村長大的,我也是!我知道你過怕了窮日子,但你難道連一點點的時間都不愿意留給家人?你的心就這么殘忍?”

  “我殘忍?”汪美麗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居然說我殘忍?在看著我一路走來之后,你竟然還能說我殘忍?”

  孟逸飛將偽裝堅強(qiáng)的她擁人懷里,“別這樣!你的委屈我都明白。只是覺得不需要犧牲這么多。登峰造極就能獲得真幸福嗎?”

  汪美麗推開他,“我的真幸福只有一種,那就是有錢、非常非常的有錢!你不是我,就別妄想改變我廠

  孟逸飛雙手插在口袋,心里泛出苦澀。終于……她再也不希罕他的護(hù)衛(wèi)了。

  走到這個地步,錯的是他,還是她?

  “麗麗……”

  汪美麗不客氣的打斷他,“我現(xiàn)在的名字是凱薩琳,叫我凱薩琳!”

  面對全身是刺的她,他也忍不住跟著抬高聲音,“你真的認(rèn)為換個名字就能改變你的出身?你居然庸俗到這種程度!”

  “庸俗?”汪美麗不客氣的大笑,“如果你口中的庸俗能夠讓我擺脫貧窮,那庸俗又有何妨?告訴你,我就是這么庸俗。等著看吧!我一定會是眷村里唯一嫁給有錢丈夫的人!”她抬高下巴說。

  孟逸飛頻頻搖頭,“為了嫁個有錢的丈夫,你甚至甘愿守在空虛的租屋,不顧父母殷殷的牽掛!?”原來她的目的不只是賺很多錢,根本就是要釣金龜婿!

  他以為只要自己存夠了錢,就能跟她求婚,他以為。∷闹肛(zé)讓她生氣,“你懂什么?嫁人豪門一直是我唯一的希望,要成功就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原來她的目的一直只有一個——嫁人豪門。

  豪門?孟逸飛心里有絲寒意,如果她堅持非豪門不嫁……

  還有什么機(jī)會?

  “麗麗,這是何苦?沒有感情的婚姻如何能過一輩子?你真的要走上拜金的路?”

  汪美麗大喊:“沒有感情又如何?當(dāng)年我爸媽不也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的。可是你看得到他們相敬如賓嗎?政客渴望權(quán)力,我渴望財富,有什么不對?我不在乎你們怎么看我,至于道德批判,省省吧!我要無盡的家財,人家要我的美貌,我們互取所需又有什么不行!”

  孟逸飛讓她的話震懾的無話可說。

  就算拜金無所謂,難道……除了用不完的錢之外,她不曾希冀過一份真心?

  “你眼中就只有金錢的存在嗎?”

  汪美麗毫不猶豫的點頭,“金錢代表一切,華衣、美食、不虞匱乏的生活……除了金錢,我不需要其他的東西!

  “那我的真心呢?”孟逸飛脫口問出:“這些年來你的心里真的沒有我的存在?”他知道再不說,就沒有機(jī)會說了。

  “你……我一直以為我們只是兄妹……”真的是這樣嗎?汪美麗內(nèi)心有一道聲音不客氣的質(zhì)問著。

  “兄妹……”孟逸飛仰天大笑,“哈哈哈——只恨我從來沒有當(dāng)你是妹妹。 睂⒔甑母冻觥谷槐凰眯置弥閬斫忉專?

  她急切的拉著他,“別這樣!我們?nèi)匀豢梢韵駨那耙粯印灰憧,我們還是一生一世的好兄妹!”他的絕望讓她害怕。

  衣食無虞的日子是她所向往的,但孟逸飛的溫柔體貼更沁入她的骨血;仡檹那胺N種,他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為什么要逼她抉擇?為什么不能永遠(yuǎn)維持現(xiàn)狀?

  她居然還這么傷他!

  孟逸飛雙手抓住她的肩,要她看看他眼底藏不住的痛。

  “好兄妹?哪一對兄妹會熱切親吻?哪一個哥哥會把妹妹放在心底快二十年?”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你一直在這里,從七歲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告訴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接受?”

  他緊緊的把她擁進(jìn)懷里,溫柔的大手緩緩地?fù)崦拈L發(fā)。

  “你應(yīng)該是在乎我的,不然不會完整的留住這頭長發(fā)。告訴我,我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我知道你不愿意過苦日子,所以我一直努力的工作存錢;藝術(shù)創(chuàng)作是我的愛好,但是我知道那賺不了多少,所以只當(dāng)作業(yè)余嗜好;我的程式設(shè)計才華也已得到肯定……我一直努力,努力讓你不必再過苦日子。給我一些支持,讓我能夠堅持……”

  孟逸飛的一番深情,迫使汪美麗不能繼續(xù)回避彼此間的暖昧情愫。

  他的英俊多情……是女孩子夢寐以求、理想的歸宿。

  可是——卻不是她的!

  用力的緊抱著他,汪美麗知道,是到了該作抉擇的時候了。慢慢的退開,汪美麗迎向孟逸飛愕然的眼。

  “我很抱歉……愛情和面包我只選擇面包!彼D(zhuǎn)過身,聲音淡淡的飄出:“我就是這么拜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間了。”

  孟逸飛的黑眸里滿是傷害,“你就認(rèn)定跟著我沒有面包?我會努力工作賺錢、我會用心創(chuàng)作,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成功給你看的!還是……”他像抓住一線生機(jī)的急道:“我到矽谷去!這幾年一直有人在跟我接洽,只是我放不下……如果你希望我到矽谷去,那我馬上就去!”

  “憑良心說——你心里真的想到美國發(fā)展?”汪美麗直視著他的雙眼。

  孟逸飛老實的搖頭,“不!要是想出去早就出去了。”

  他不愿意再跟她分隔遙遠(yuǎn)的兩地,年歲漸長,他害怕她會突然嫁人——而他連阻止都來不及!

  但是如果她愿意許下承諾,他就能堅定的走。

  汪美麗慢慢的道出殘忍傷人的話語:“沒有用的。我正在交往的人當(dāng)中,有一個正是知名科技公司的老板,在我眼里他還不夠有錢。至于創(chuàng)作?逸飛,你很明白以目前的臺灣而言,你喜歡的藝術(shù)仍在萌芽階段,你要如何賺得了大錢?放棄吧!我早就告訴過你那是條死路!

  孟逸飛踉蹌后退。她的話直接而毒辣!

  如果連科技公司老板在她眼里都算不上有錢,那么程式設(shè)計師的他要如何去競爭?那身為程式創(chuàng)作一直是他的興趣,他知道沒有前途,所以只在閑暇時玩玩。但是她怎么能夠就這樣漠視他的真心——在他鼓起勇氣捧出真心的時候?

  孟逸飛遲疑的開口:“小康的家庭、愛你的丈夫不夠嗎?”

  她沉默著。

  “你就連一點希望都不留給我?”心碎使得黑眸不再亮湛。

  “我不愿意欺騙你!彼龤埲痰啬曀目卦V。

  孟逸飛瘋狂大笑。

  他相信愛能戰(zhàn)勝一切,只要有愛,粗茶淡飯都是美食。她卻認(rèn)為沒錢就不能過日子……

  為什么讓他愛上這樣的女人?

  孟逸飛木然的看著汪美麗決絕的轉(zhuǎn)身離開。

  她已經(jīng)明確的表達(dá)立場了,那他的抉擇呢?回到家的汪美麗失神的坐在沙發(fā)上。這個男人……

  就這么不顧一切的表白,不管她接不接受,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讓一個好男人死心塌地的愛了快二十年……該是一般女孩求之不得的吧!可惜,她不是一般女孩。

  回憶像倒帶般的緩緩流過,一幕幕都是孟逸飛的影像。

  深情的逸飛,帥氣的逸飛,三兩下打跑壞人的逸飛……因為他已經(jīng)沁人心髓,所以她才總是不自覺地拿其他人與逸飛作比較嗎?

  她不;貞洠貏e是關(guān)于眷村的回憶,但逸飛是那段慘澹貧苦生涯里的唯一天使。

  汪美麗走進(jìn)幽暗的房間里,望著床頭柜上的天使。

  天使身上的閃燈雖然微弱,卻充滿希望。這是逸飛千里迢迢送到法國的生日禮物……

  二十多歲的她早已不相信許愿天使的童話,但是這個不同,它代表了逸飛的心意,它圓了童年的遺憾。

  心意……汪美麗凄然一笑。

  他的心意是她!

  為什么要說出來?為什么不把它當(dāng)作心底的愿望?

  天哪!汪美麗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這么自私!

  逸飛默默付出了二十年,她怎么可以讓他一直這樣卞去?怎么可以!?逸飛的好會有其他的好女孩珍惜,她應(yīng)該放手讓他自由。這是對的?墒恰瓰槭裁匆幌氲接袆e的女人依偎在逸飛懷里的畫面,她的心里滿滿的都是說不出的酸……

  酸,又能如何?她不能任由沉重的生活壓力消蝕掉他們之間的感情,她不敢想像,有朝一日逸飛也像父親辱罵著媽媽一樣對待她——也許只是為了幾仟元的注冊費(fèi)!

  對!還有孩子!沒有足夠的金錢要如何生養(yǎng)孩子?即使是愛的結(jié)晶!

  如果有孩子,她會好好的疼他、愛他,供給孩子所有的需要,不讓她的孩子在殘忍的經(jīng)濟(jì)壓力下長大。也許,她與孩子的父親沒有感情,但那又如何?她會是個賢妻良母!

  把自己丟向軟綿綿的床,汪美麗更堅定了嫁入豪門的決心。她一把抽掉天使的插頭,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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