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視的時候,沒有人聽他諷刺的評論,沒有人眨著清亮的眼,椰褕他太過憤世嫉俗。
在辦公室工作,敲門走進(jìn)來的人不會是她,每一次抬頭,每一次期盼,迎來的都只是失望。
收不到來自她的郵件,接不到她MSN對話的請求,聽不到專屬于她的手機(jī)鈴聲。
驀然回首時,不再有人站在原地等他。沒人可以說心事,沒人會甜蜜地與他斗嘴,沒人會撒嬌地討賞,硬是要拉他在雨夜里跳舞。于是,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失去她了。失去不是突如其來,是一點(diǎn)一滴,慢慢地、確實地,在日常生活里剝離她的存在。
她不在了,而他覺得某部分的自己,也跟著死去。
他永遠(yuǎn)不會再是從前那個他了―
「總經(jīng)理,請你簽名!菇犹嫠拿貢鼙M責(zé),送上細(xì)心整理好的文件,要他過目。
他卻無法像信任她一樣信任這個新秘書,對她,他可以看都不看就簽名,現(xiàn)在,他會以最快的速度瀏覽確認(rèn)。不是因為這個新秘書能力不夠強(qiáng),做得不夠好,只因為「她」不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能令他信任的人,只有她,那個他已經(jīng)失去的、最重要的她!
秘書退下后,荊睿將背脊后躺,轉(zhuǎn)動辦公椅,面對窗外。本以為失去她后,他會工作得更認(rèn)真更狂熱,以忙碌來麻痹自己,不料他卻是懶洋洋的,做什么都不起勁。已經(jīng)沒有奮斗的目標(biāo)了,就算他賺再多錢,地位再往上爬,又如何?他也只能孤獨(dú)地站在頂峰,思念她。
沒有什么想要、想奪取的了,他最想要的,已經(jīng)不在了,所有的野心與欲望忽然變得很可笑。
很無趣。
荊睿漫然沈思,舉高右手,握拳、張開、再握拳、又張開……
一直以來,他總是想抓住什么,證明自己的聰明與才氣,證明自己不需要與生俱來的那張「名牌」,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掙得一切,但到頭來,他究竟抓住了什么?
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他以為自己可以承受失去她的痛,卻愈來愈感到絕對的空虛,好似連心都丟落了……
桌上的計算機(jī)傳來叮咚聲響,通知他有新郵件。
好無聊。他理都不想理,但基于一個總經(jīng)理的責(zé)任感,兩分鐘后,他還是勉為其難轉(zhuǎn)過身來,準(zhǔn)備處理公事。進(jìn)來的郵件有好幾封,有些是例行的工作會報,他迅速批閱,有些是社交應(yīng)酬性的問候,他懶得多看,還有一封,來自于他意想不到的人。胡麗盈。他訝異地盯著這個寄件者。自從分手后,兩人已將近半年沒聯(lián)絡(luò)了,她怎會寫信來?
他點(diǎn)閱她的信,一開始,是禮貌性的寒暄問候,問他最近情況如何,恭喜他又有一件投資案大成功,說自己也忙著替基金會辦慈善活動。
難道是來募款的嗎?
他瞇了瞇眼,正欲請秘書跟她聯(lián)絡(luò)捐款事宜時,忽地瞥見內(nèi)文的最后一段。
前兩天,我美術(shù)班的學(xué)生告訴我一件很有趣的事,聽說最近有個Blog很受年輕人歡迎,格主會定期連載文章,寫一群名牌高校生的故事。
名牌高校生?荊睿胸口一震。這名詞好熟悉。
我上去看了幾篇文章,發(fā)現(xiàn)故事里有個主角,感覺很像你。作者應(yīng)該是以自己的高中生活為藍(lán)本,人物都是影射當(dāng)年學(xué)校的同學(xué)。我給你網(wǎng)址,你有興趣不妨上去瞧瞧……
信件的最后,附上部落格的網(wǎng)址。荊睿瞪著那一長串符號,不知怎地,心臟急速地撞擊胸口,似有些慌,有某種微妙的預(yù)威。他微微顫著手,點(diǎn)進(jìn)網(wǎng)址,閱讀文章!
在臺灣,有這樣一所私立中學(xué)。這里,擁有比多數(shù)大學(xué)還廣闊的校園,每一棟校舍建集都是出自名家設(shè)計,學(xué)生的必修課程除了一般的文理科目,還得學(xué)習(xí)馬術(shù)、社交舞、國際禮儀。
這里最看重的不是學(xué)生的腦袋,沒人在乎你是天才或傻瓜,也不是你的行為舉止,雖然校方總是口口聲聲要求學(xué)生循規(guī)蹈矩,但最終判別你是不是個「好」學(xué)生的標(biāo)準(zhǔn)通常只有一個。
那就是,你身上的「名牌」!
此名牌可非名牌,我說的不是TiffanyHermes或Chanel這些世俗到極點(diǎn)的精品牌子,而是一個人出生時,烙在他或她身上的標(biāo)記。沒錯,這才是我說的「名牌」、它告訴我們你來自哪個家族,你爸爸媽媽是誰,爺爺奶奶又是何方神圣,基本上這跟你叫哈大名也無關(guān),最重要的是,你姓什么,給你這個姓的家族夠不夠有權(quán)有勢。
在這間學(xué)校,大部分同學(xué)身上都掛著一張夠炫的名牌,當(dāng)然,也有少數(shù)例外。
很遺憾,敝人在下我便是屬于雜牌軍團(tuán)的一員……
「她沒跟鄧元弘去歐洲!」半小時后,「泰!沟膯T工都聽見總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傳來一陣振奮的歡呼,跟著,他們那個不管發(fā)生什么大事都處變不驚的老板,忽然急如星火地沖出來,對秘書下令。
「重新安排我的行程表,我要休假,至少一個禮拜!」
然后他又揪住公司內(nèi)負(fù)責(zé)維修計算機(jī)系統(tǒng)的工程師!缚旄疫M(jìn)來!查出她的IP地址是哪里!」
這是怎么回事?眾人面面相覦,都好奇老板到底是……吃錯什么藥了?
她在越南。一個位于北部的小鎮(zhèn),風(fēng)光明媚,可惜基礎(chǔ)建設(shè)不太穩(wěn)固,不只常跳電,網(wǎng)絡(luò)也老出問題。生活是不太方便,但她很喜歡附近的環(huán)境,很幽靜,清晨時分,朦朧的景色會美得像一幅山水畫。
江雨燕擱下熱可可,坐在計算機(jī)前,勤快地敲打鍵盤,更新文章,也一一回復(fù)網(wǎng)友的留言。
請問童童是不是暗戀『魔王』?
當(dāng)然是啊,難道她暗示得還不夠明顯嗎?她抿著唇偷笑,看幾個年輕網(wǎng)友彼此爭論―
不可以啦!魔王身邊又是于夢娜,又是李香玉,太花心了啦!童童千萬不能跟這種人在一起。
的確,聰明的女人不會愛上花心的男人,但他其實不是花心,是存心。
我覺得李香玉很好!雖然嬌了點(diǎn),但她是真心愛魔王,我贊成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可她真的很壞耶!老是欺負(fù)童童。
怯""妳們這些女生就只關(guān)心誰跟誰在一起嗎?我寧可看正妹怎么統(tǒng)一校園當(dāng)女王。
江雨燕嗤聲一笑。「你會看到的。」她呢喃,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飛舞,與網(wǎng)友交流。
請問這是不是真實的故事?妳寫的就是自己的高中生活吧?
這個嘛……江雨燕俏皮地眨眨眼,敲下答案!溉缬欣淄,純屬巧合。
童童會跟魔王在一起嗎?
江雨燕一凜,怔仲地望著最后一則留言,將雙手撒離鍵盤,端起馬克杯,靜靜啜飲。巧克力的甜,為何流到唇腔,卻忽然轉(zhuǎn)成苦?童童會跟魔王在一起嗎?
她能跟他在一起嗎?
這是一個她可以回答卻不愿回答的問題,因為答案太苦澀,連她自己也寧愿不知曉。
她寧愿這個問題,永遠(yuǎn)沒有答案,那么她就還能保有一線希望,縱然微渺,也終歸是希望。
人是不能沒有希望的,這是鎖在潘多拉寶盒最后的珍寶,是一個人能活下去的最后底線。
「所以,我還可以抱著希望吧……」江雨燕眸光流轉(zhuǎn),落在桌上一幅綴著藍(lán)邊的相框上。相框里,嵌著荊睿的照片,他站在一面懸崖前,挺立的姿態(tài)孤傲地像一名不被任何人了解的斗士;蛟S連她,也不夠了解。
「你一直很孤單。」她喃喃地對著相片說道!感液梦易吡酥,還有她陪你,你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吧?有個妻子的感覺如何?」
是否完全不同于擁有一個情婦兼知己?
「你最好很快樂,過得很幸福,否則我大概會恨你!顾驼Z,手指懊惱地彈了彈相框,眼眸悄無聲息地凝淚。
「請問,妳見過這個女人嗎?」崎嶇的山路上,荊睿攔下一個背著藤籃的老婦人,拿出江雨燕的照片,請她辨認(rèn)。
婦人聽不懂他的英語,他也聽不懂她口中的越南話,但經(jīng)過一陣比手劃腳,他還是懂了婦人的意思―
是的,她見過這個女人,她就住在越過那一大片農(nóng)田后的山腳下。
「謝謝、謝謝妳!」荊睿大喜,不停道謝。經(jīng)過多日奔波,他總算得到她確切的消息,知道自己離她愈來愈近,他的心跳奔騰,即將管不住!傅任,燕燕,我就來接妳了!」
冰箱差不多空了,江雨燕決定出門購物。她騎著單車,穿過廣闊的田野,偶爾停下來欣賞浮在山巔的流云,目光隨之遠(yuǎn)揚(yáng),飄到遙遠(yuǎn)的家鄉(xiāng),落在那個她見不到的男人身上。她好想他啊,真的好想、好想……
她強(qiáng)壓下滿腔惆悵,繼續(xù)騎車,羊腸小道處處碎石,時時顛簸,而她因為思念太出神,意外絆倒了,單車歪躺在地,一朵紙花從她懷里飄落,無聲地卡在溪邊的石縫間。
那是荊睿親手折給她的紙花!是他送她的最后一份禮物,她一直眷戀不舍地帶在身上。
江雨燕慌了,顧不得雙腿還疼痛著,小心翼翼地踩過一個又一個奇形怪狀的巖石,想檢回她最寶貝的紙花!
「妳在干么?!」一道驚駭?shù)纳ひ趄嚨卦谒砗箜懫稹K等,想回頭看,但一腳踩空了,反倒狼狽地跌進(jìn)溪里。水!她最怕水了―她驚聲尖叫,數(shù)個月前曾受困海上的記憶又回來,濃濃的黑霧罩落腦海,她幾乎暈眩。
在她最驚慌失措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將她牢牢地扣住。
「燕燕,妳別緊張,我在這里!
「……荊睿?」她不敢相信,僵在男人懷里,羽睫輕顫,害怕?lián)P起來。
她怕看到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怕自己是在作夢,是幻聽。上回她落海,不也以為救她的人是他嗎?結(jié)果卻是自己一廂情愿……
「是我!狗吹故撬鲃优跗鹚樀埃瑴厝岬氐驼Z:「我終于找到妳了,燕燕!
「怎么可能……是你?」她難以置信地瞪他,將這張在她心里總是鮮明的臉孔收進(jìn)眼底。他依然那么俊美,只是下巴生了些胡渣,眼下浮著疲倦的黑影,但仍無損他的男性魅力!改阍趺磿谶@里?」
「我來接妳!顾钌畹啬
而她忽然惱了,用力推開他,跟鎗地攀爬上岸。「燕燕!妳等等我!」荊睿焦急地喚她。
「這個妳不要了嗎?」他替她撿回紙花。
「不要了!我不要了!」她倔強(qiáng)地嗆聲。這下他都知道了,知道她還牽掛著他,知道她根本沒跟鄧元弘去東歐,一個人躲在越南小鎮(zhèn)。
他什么都知道了,她對他滿滿的愛意,再也藏不住。
江雨燕倉皇地想,隨手牽起單車,努力踩踏板,想拋開身后令她心慌意亂的男人。
他卻不肯放過她,沿路在她后頭跑步,追著她。
「你走開,別跟著我!」他不是不要她了嗎?不是怕她妨礙到他的事業(yè)跟婚姻嗎?那干么又來招惹她?
「妳聽我說,燕燕,妳生……什么氣?」
他還不懂她為什么生氣嗎?她更火大了,更加起勁踩單車,聽他在自己身后追得氣喘吁吁,她感到某種奇異的暢快。
這是第一次,他卯足勁狂追她,而不是她傻傻地看著他背影!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妳的——部落格!顾B那個也知道了?她驚駭不已。
「有個朋友告訴我,她說最近有個部落格很受年輕人歡迎,作者在網(wǎng)上寫一群名牌高校生的故事。」他似乎逐漸抓住了呼吸的韻律,嗓音慢慢穩(wěn)定了。她聽他的跑步聲愈來愈近,又急又惱!杆阅憧催^我的部落格了?」
「是!
那他一定都知道了,她深愛著他,從少女時代就迷戀他,至今不悔。
江雨燕赧紅了臉,雙手描握單車把手。「就算你上過我的部落格,也不知道我在這兒啊,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大概是因為我擁有找到妳的超能力吧!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妳在我身上偷偷裝了雷達(dá),否則為什么我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妳?」
「荊睿,你別開玩笑!」她羞窘地抗議。
「好吧,其實這次我費(fèi)了一點(diǎn)功夫!顾謴(fù)正經(jīng)。「我請人幫忙查出妳的電腦IP是在越南,然后一一比對妳放在部落格那些風(fēng)景照片,花了幾天時間,才找到這里來!
他請人查她計算機(jī)IP?
「干么這么麻煩?」她冷嗤。「你可以留言給我,問我。
「因為妳值得我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他又在油嘴滑舌了。她心韻一亂。他什么時候?qū)W會對她這樣說話了?「不許把你把妹的招數(shù)用在我身上!」銳氣十足地下令。
「是!顾芄缘亓⒖檀饝(yīng)。
她一怔。這個具有絕對控制欲的男人竟對她如此順從?
他趁她遲疑的時候,追到她車前,回過身來往后跑!钙鋵嵤且驗槲倚枰稽c(diǎn)勇氣!
「什么勇氣?」
「來接妳的勇氣!顾J(rèn)真地望她!肝腋嬖V自己,如果這次我也能順利找到妳,不管妳愿不愿意,我都要把妳帶回去。」
怕撞上他,她騎車的速度更慢了,逞強(qiáng)地別過眸!肝矣譀]說一輩子不回臺灣!
他悠然嘆息!肝沂且獖吇氐轿疑磉叄嘌!
她一震,心臟瘋狂撞擊胸口。「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回去當(dāng)你的秘書嗎?」
「如果妳只想當(dāng)秘書,也可以。」
「什么叫做『也可以』?」他把她當(dāng)備胎嗎?她氣惱地瞪他,心口受了傷,無聲地流血。「你不是說我是你體內(nèi)的毒嗎?不是要把我清除掉嗎?」
「燕燕……」
「你不是說我走了,你才能安心走自己的路,跟胡麗盈結(jié)婚嗎?」她覆述他說過的話,這些絕情的言語,夜夜都在她夢里縈繞,折磨著她。「該不會是婚姻生活不愉快,你才想到來找我吧?我才不會!」
「我沒跟她結(jié)婚!顾硢〉卮驍嗨!冈谒蛫叧鰢,我就已經(jīng)跟她分手了!
「……什么?」
他跟胡麗盈分手了,卻隱瞞著不跟她說,怕她走得不安心,就像她故意讓他誤會自己是跟鄧元弘一起離開一樣。他們兩個都為了讓對方幸福,選擇對彼此說謊。
真笨,笨透了!
江雨燕悵然嘆息,與荊睿肩并肩坐在田邊,看稻稈隨風(fēng)搖曳,兩人都不說話,靜靜地各自沈思,許久,她才打破沉默!讣热荒阆胪炝粑遥瑸槭裁床挥赂腋艺f?為什么那時候要把我推開?」這話,她問得很輕很柔,落在他心上,卻宛如最嚴(yán)厲的鞭笞,很重,很痛。荊睿閉了閉眸,從沾滿塵土的背包里,取出仔細(xì)包裹的照片!敢驗槲铱匆娺@些!
江雨燕接過相片,認(rèn)出正是自己和鄧元弘一起探訪育幼院時拍的。「我一直找不到這些照片,原來在你那里!」
「是妳發(fā)燒那天,我偷偷從妳家拿的!顾嘈Α!缚吹竭@些照片,我忽然覺得很難受!
「為什么?」
「因為他可以讓妳這樣笑,但我不能!顾麧瓭亟忉尅!杆茏寠呄嘈胚@個世界,能讓妳看見世界的美好,可跟我在一起,妳只會看見丑陋的一面,只能陪我憤世嫉俗……我不想污染妳!
她愕然迎視他憂郁的眼潭!改阏f污染?」
「對,污染!
所以他才下定決心對她放手,將她推離自己身邊,只因為他怕……污染她?江雨燕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的男人。
「睿,我可不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純潔女孩,我是……我其實也可以是個魔女。
「是為了我變成魔女的。」他神情緊繃!肝也灰獖呥@樣。」她懂了,原來是因為這樣,那夜他才放任她與鄧元弘獨(dú)處,后來也刻意疏遠(yuǎn)她,保持距離。
不是因為不需要她,是太想保護(hù)她,才逼自己放手。
他其實……很珍惜她。
心口的傷,慢慢愈合了,她甜蜜地嘆息!改阋詾槲腋囋朐谝黄,就會比較快樂?」
「至少他可以讓妳回到光明!顾o凜下頷,描握雙拳!肝铱吹贸鏊莻很正派很體貼的男人,也真心喜歡妳,他會是個能夠守護(hù)妳的騎士!
「我又不是公主,哪里需要什么騎士?」她好笑。
他不悅地瞪她!该總女人都希望有個騎士保護(hù)自己!
「是這樣沒錯。」只是她沒想到這個滿腦子黑暗念頭的男人,也會有如此浪漫的想法!割#y道你就不能保護(hù)我嗎?」
他眉宇一擰!肝抑粫侠蹔叀!
「誰說的?你救了我好幾次,光是在水里,你就救我兩次了,剛剛我掉到溪里也算,還有其它時候你也經(jīng)常幫忙我、照顧我,我發(fā)燒的時候,不就是你守在我床邊嗎?你還會煮一桌豐盛的料理請我吃,送我很棒的禮物!顾曀!笂叞l(fā)燒,是因為我把妳氣得出去淋雨,妳高中時溺水,也是因為我才被人欺負(fù),請妳吃飯,送妳禮物,那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誰都能做到。」
看他懊惱的表情,顯然她并未說服他。
江雨燕笑了,忽然覺得這男人別扭得好可愛,好令人心疼。她偎進(jìn)他懷里,臉蛋在他胸膛親昵地廝磨。
「這些事可能沒什么了不起,但因為是你做的,我就特別戚動,是你做的,我才會永遠(yuǎn)記在心里!顾D了頓,「睿,你對我來說,是很不一樣很不一樣的,你知道嗎?」
他知道,只是!
他沈郁地鎖眉!肝壹炔还饷饕膊焕诼,不配守護(hù)妳!
「那你就當(dāng)我的黑暗騎士吧!」她笑笑地問,像哄著鬧脾氣的小男孩。「好不好?」
他忽地感到赧然,很窘,陰暗的心房卻也悄悄透出一絲陽光!笂呎娴脑敢飧以谝黄饐?燕燕!
「我愿意!顾敛豢紤]地點(diǎn)頭。她怎能如此義無反顧?他憐惜地輕撫她臉頰。
「但我不想妳……只當(dāng)我的秘書!
她怔了怔!改悄阋耶(dāng)什么?」
「我想請妳當(dāng)我的知己,我的情婦,也當(dāng)我的……」他意味悠遠(yuǎn)地停頓!钙拮印!
妻子?
她驀地凜息,震撼地跳起身,拉開與他的距離!改阏f什么?」
「我說……」她激烈的反應(yīng)教他也跟著手足無措起來,不安地捏緊拳頭!笂呍敢饧藿o我嗎?燕燕!
這算是……求婚?
她不敢相信地瞪他。他向她求婚,要她做他的妻子?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聽錯了,她的確曾暗暗期盼他能來接她回去,甚至奢望能繼續(xù)留在他身邊,但她從來不敢想是以妻子的身分。
「你不可能……是認(rèn)真的!顾樕,心跳如脫韁的野馬,難以控制,嗓音不爭氣地輕顫著!改阏f過,你的婚姻是買賣,一定得賣到最高價……你說過的!」
「我是這么說過,可是!」他起身,試著走向她。「別過來!」她驚慌地阻止他,不許他靠近自己。「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現(xiàn)在不打算買賣婚姻了?你不娶胡麗盈,也不要其它千金小姐,你不需要一個有錢有勢的女人來幫你更上一層樓!」
「沒錯,我的確是不需要了!顾麍远ǖ亟釉。
她心跳一停,愕然凝立原地。
他握住她的肩,深情的目光圈住她。「我不要其它女人,只要妳。」
「你騙人。」她搖頭,不敢縱容自己相信。
「我承認(rèn),我曾經(jīng)想過娶一個家世背景夠雄厚的千金小姐,胡麗盈也真的很適合,但當(dāng)我面對她的時候,我卻一直想到妳!
「你想我做什么?」
「想妳在做什么,想我現(xiàn)在吃的東西,妳會不會也愛吃,想她手上那杯飲料,如果是妳一定不會喝,想妳的手沒有我握著,會不會不夠暖?」他輕聲低語,字字句句都是最動聽的情話,在她耳畔繚繞,在心口纏綿!肝覔(dān)心妳踢被子,怕妳著涼,我想妳盯著我喝牛奶,就算我不愛喝,妳也會笑著哄我。我喜歡妳對我笑,拿妳的紀(jì)錄癖沒轍,我可以對所有的人都無情,就是不忍心讓妳難過!顾f著,悠悠一嘆!肝艺f妳是我體內(nèi)的毒就是這意思,我很想對全世界都冷血無情,偏偏對妳就是做不到!妳懂嗎?燕燕,對我來說,妳是特別的!
她是特別的,最特別的。
淚水在眼底泛濫成災(zāi),她迷蒙地望著他,心弦牽緊!缚墒悄愕囊靶哪?你想要的名利權(quán)勢呢?」
「我還是有野心,還是想要名利權(quán)勢,但如果不是跟妳一起,我寧愿不要了!顾麑W⒌啬曀!敢菉呌X得我的手段太冷酷,我也可以為妳改,妳說什么我都聽,只要妳高興就好。」
「你為什么……要這樣?」她哽咽地問!父擅匆獮槲彝俗專繛槭裁匆犖业脑捠諗孔约?」
「因為我愛妳!顾硢〉鼗貞(yīng),眼眸也隱隱泛紅。「就算妳真的是毒,我也戒不了了,之前我故作瀟灑地對妳放手,現(xiàn)在我才領(lǐng)悟自己其實并沒那么強(qiáng)悍到可以失去妳!
為什么他可以說出這些話?這比她所想望的,多了太多,他對她的情意,竟如此深如此重,愿意為了她承認(rèn)自己也有軟弱的時候。「可是我……不是天使!顾矒(dān)心自己,不能給他幸福。
「在我眼里,妳就是天使,是唯一能改變我的人。」他低下唇,珍重地親了親她額頭!肝艺娴牟荒軟]有妳,燕燕!
「睿!」她緊緊圈抱他的腰,像只愛撒嬌的無尾熊。
「做我的女人好嗎?」他在她耳畔曖昧地吹氣!肝ㄒ坏摹!
「嗯!顾c(diǎn)頭,仰起嫣紅的臉蛋,他會意,微笑地吮住她的唇。
要成為魔王的女人,她必須是天使也是魔女,她是妻子、情婦,更是知己。
她是唯一。
魔王的魔女
童童會跟魔王在一起嗎?
數(shù)日后,荊睿上網(wǎng),點(diǎn)進(jìn)心愛女人的部落格,看見那則他最介意的留言依然得不到回復(fù),眉豐不悅地一擰。「為什么不回答這問題?」大手撈來正在一旁看書吃水果的女人,強(qiáng)迫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與自己一起看計算機(jī)屏幕,屏幕左上角,還貼著一朵紙花。
她珍惜地?fù)崃藫峄ò,看清問題,莞爾一笑。「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曉得怎么回答嘛!
「那現(xiàn)在可以答了吧?」
「這個嘛……」
「我來幫妳。」他主動想插手。
「喂,你不要鬧了!」她趕忙阻止他,不許他侵略屬于她的領(lǐng)地。「這是我的部落格,不是你的!」
「那妳為什么不回答這問題?」熾烈的眸光鎖定她!鸽y道妳想反悔?」
「怎么?」她歪過臉蛋,俏皮地逗他!改闩聠?」
「我不會讓妳走的!」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緊緊扣著!高@雙手,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
「這是威脅嗎?」她笑得好甜,好媚,好挑逗人。
他又心動又懊惱!附暄!」
「魔王生氣了,好可怕,我好怕喔!顾b娃娃音,不停眨眼扮無辜。
「妳夠了沒?」他實在拿她沒辦法,只能故作冷酷地?fù)u下警告。「真惹毛我,我可不會讓妳好過!
「小氣鬼,干么那么斤斤計較。俊顾χ鴭缮,拿手指輕刮他臉頰!感咝吣,不是大男人!」
他驀地倒抽口氣,窘得想伸手描她。
「咦?這表情不錯!顾不知死活,忙著找手機(jī)。「讓我拍一張!
「妳敢!」他伸手欲搶,兩人像孩子似地打打鬧鬧,最后還是他強(qiáng)悍地將她摟在懷里,深深擁吻,才逼她溫柔順從!笧槭裁床换卮鹉莻問題?」他再問,看得出來超介意。
「因為好玩嘛!」她魅惑地睇他,俏臀在他腿上不安分地扭動,勾引他的自制力。
「哪里好玩?」他凜著臉,雙手卻已開始剝她的襯衫衣扣,她穿的是他的白襯衫,他老早就看得心猿意馬,直想輕薄。
「什么事都說破,就沒意思了,你說對不對?」丁香舌尖輕吐,調(diào)皮地捉弄他耳殼。「答案成謎,讓那些可愛的網(wǎng)友慢慢猜,這也是一種樂趣,不是嗎?」
是或不是,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他在乎的、一心想吞下的,只有眼前這個性感又可惡的女人——
她果然是個魔女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