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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謀甜妻(上) 第四章 醫(yī)治鄭國公(2)

  鄭國公清醒了,可是精神不太好。

  不過他一醒來食欲就大得驚人,有足夠的蛋白質(zhì)對傷勢是很有益處的,在見過鄭國公的好胃口后,蘇木充分理解以芳遺傳自誰。

  蘇木持續(xù)施針用藥,十來天功夫,傷口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

  大軍已經(jīng)抵達京城近郊,昨夜以銨,以泗出城與哥哥們碰頭,今晨燕幀、燕瑀率百官到城門相迎。

  五個兄弟、五套白色盔甲,高高地坐在馬背上,豐神俊朗、英姿諷爽,進城的路上,百姓夾道歡迎,人人都道少年英雄,鄭家后繼有人。

  安置好軍隊,鄭家五兄弟領(lǐng)著數(shù)名將官進宮面圣,皇帝高興極了,對鄭國公府一番賞賜,之后鄭國公府門庭若市,人人都想與鄭家兒郎結(jié)親,此為后話。

  出宮后,以幗兄弟快馬加鞭返回家門。

  幾個人跪在爹爹床邊,向父親稟告最后一場戰(zhàn)役過程,知道兒子們打得轟轟烈烈、大獲全勝,樂得大笑不止,讓在旁下針的蘇木不得不更加謹慎,免得扎錯穴位。

  趁這回,反正人躺著不能下床,他干脆順手將鄭國公的老傷也給治治,說不得治好了,鄭國公府明年又能添丁,只……他總覺哪里不對勁,也許等師父過來便能尋出問題所在。

  “兒子遵照父親命令,將兵符歸還,皇上大悅,賞賜許多東西,圣旨很快就會到府,皇上給兒子們都升了官,連以泗都成了四品將軍……”

  聽著以幗的話,蘇木嘴角上揚,濃眉微彎,鄭家兒郎聰明吶。

  當(dāng)今皇上圣明,卻性格強勢,事事掌控,他樂于將大權(quán)攬在手中,便是御史大夫想挑毛病,都得先掂掂自己的項上人頭牢不牢。

  鄭國公打了大勝仗,分明是遨功、鞏權(quán)的大好時機,他卻將兵符往上繳,這一來皇帝能不大喜?不把鄭家當(dāng)成心腹?

  難怪當(dāng)年隨皇上打江山的老將,一個個都被杯酒釋了兵權(quán),唯有鄭國公屹立不搖,始終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說夠沒?一個個又臟又臭的,快去洗洗,免得熏壞你們爹!眳问系馈

  性子跳脫的以岷笑道:“我們這程度哪能熏得著爹爹,娘不知道,爹爹打完仗,胡子上沾滿血塊,卸了甲不洗澡,看見床立馬躺下,先呼呼大睡三天三夜再說。”

  兒子的話讓呂氏心疼起丈夫,他為這個家多拼命吶,握住丈夫的手,輕聲道:“辛苦你了,以后……”

  妻子的心疼讓鄭國公酸了鼻子,一個大老粗突然有想哭的欲望。

  “沒有以后了,這場仗打下來,北方至少能穩(wěn)上十幾年,西邊有衛(wèi)將軍、南方有陳將軍,就算朝廷臨時調(diào)派,還有咱們幾個厲害兒子呢,往后我就在家里陪你,哪里都不去。”

  他肯留在京城養(yǎng)老,皇帝那顆龍心方能安定。

  “阿木說了,趁這回幫你把舊傷給治好,日后見風(fēng)見雨不發(fā)疼,咱們好生過日子!眳问蠝厍楹霸。

  “都聽你的!编崌拇笊らT這會兒柔得化成水。

  拔掉銀針,蘇木拿來熬好的湯藥,以幗接手親自喂父親。

  不久鄭國公睡著,呂氏在旁陪著,蘇木同鄭家五位公子一起離開。

  守在門外的以芳、以笙連忙迎上前,以笙輕喊一聲哥哥,大家對他點過頭后,視線全落在以芳身上,以幗一把將妹妹抱起來,她圈緊大哥的脖子,不嫌棄他滿身塵沙。

  以幗抱完以復(fù)抱,以復(fù)抱完以岷接手,五個哥哥全輪過一回后,以笙巴巴地展開雙臂,等著哥哥疼。

  沒想,以復(fù)喊一嗓子,“你是男子漢還是娘兒們?”

  以岷毫不猶豫往他后腦巴去。

  以幗道:“都要當(dāng)官的人了,還以為自己是孩子?”

  十二歲不是孩子,難不成是老頭?委屈啊,這輩子哥哥一大堆,卻比前世更可憐。

  “有沒有好好讀書?”以幗拉著以芳問。

  “有啊!币苑急犙壅f瞎話。

  “話本子可不算。”以岷笑道,眼里滿是溺愛。

  “話本子不算,我還能讀啥?我可是天生紈褲吶。”

  以芳開口,所有人全笑了。

  “不在乎名聲了?”以泗問。

  “名聲名聲,多惱人的東西,要不是娘的造神運動太過,我會到現(xiàn)在都還乏人問津?”

  姑娘及笄后都能出嫁了,偏她這國公府嫡女沒有半點消息,還不是爹娘擔(dān)心,成親后西洋鏡拆穿,夫家鬧著退貨。

  “造神運動?你別學(xué)以笙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币凿@笑道。

  眾人輕松大笑的同時,以幗卻注意到有外人在呢,通常有外人以芳會努力把規(guī)矩擺上、禮儀供上,這會兒卻不是如此,莫非……蘇木之于她是不同的?

  “你好歹練練琴、寫寫字,就不必拿阿笙的字畫出門裝神弄鬼。”

  “字畫的事與我無關(guān),是別人要誤會,不是我去散播謠言、”

  “你也沒澄清!币詮(fù)白她一眼,當(dāng)他們傻啊。

  “澄清多累,名門閨秀說話不能直來直往,得迂回著說,真要把這事解釋清楚,得費多少口水!辟M了還不見得有效,搞不好鄭家千金太過謙遜的名聲又要傳出百里。

  總之,現(xiàn)在國公府的小姐是神仙,不是人!皠e怪娘,娘也是為你好!

  當(dāng)年娘一心一意嫁給爹,可嫁了武官之后才曉得每回丈夫出門都得把心吊著,得隨時做好守寡的準(zhǔn)備,那苦,唯有自己心知。

  當(dāng)娘的都是這樣,自己受過的苦便不愿讓女兒受,于是一門心思想把女兒嫁入文官家庭,只是那些念酸文的,誰能接受一個孔武有力、愛玩愛鬧的媳婦?

  “依我看,咱們以芳就該好好習(xí)武,跟咱們上戰(zhàn)場立功才是!币糟舻。

  “五哥說得對。”以芳百分百同意。

  “還對呢,你啊,一旦被打出原形,看看京城名媛誰肯跟你當(dāng)朋友。”

  “她們不想,我還不樂意呢,每回跟她們說話,心里憋得緊,我就覺得奇怪,好好說話不成嗎?非得酸言酸語、怪聲怪調(diào)!

  以芳的話惹得哥哥們哈哈大笑,他們掐掐她的臉、揉揉她的發(fā)、摸摸她的耳朵,好像藉由這捏捏摸摸,就能弭平思念似的。

  反觀被冷落在旁的以笙,就顯得可憐啦。

  蘇木性子雖清冷卻有幾分同情心,他好意地走到以笙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女子與男子不同,就該嬌養(yǎng)著,別吃味。”

  以笙驕傲的挺直背脊,把他的手推開!罢l說我吃味,大家都寵著姊姊才好!

  蘇木一笑,將手收回。

  院里堆滿箱子,全是戰(zhàn)利品,所以做什么賺錢最快?當(dāng)然是打仗了,不過前提是得打勝仗,鄭國公在前方賺了,轉(zhuǎn)手交給妻子,呂氏不只會琴棋書畫、風(fēng)花水月,她中饋管得好,經(jīng)營生意也令人刮目相看,再加上小兒子的幫襯,鄭國公府富得流油,卻沒有太多人知道。

  “還不走?滿身塵土,快回屋子打理好再過來吃飯。”呂氏出門攆人,她深知小子們回來,不抓著女兒說上半天話定不會放手。

  家里就這么個女兒,一個個寵得像眼珠子似的,離家數(shù)月不想娘、不想弟弟和爺爺,一顆心全撲在小妹妹身上。

  “是,娘!蔽迦她R聲道。

  放下以芳,以眠走到幾十個箱籠旁邊,從當(dāng)中搬出兩個楠木箱子,道:“以芳,這兩箱禮物是你的。”

  “謝謝哥哥!币苑急牡较浠\邊打開,里頭的寶石珠玉閃花她的眼。

  “小孩子家家,要這么多珠寶做啥?”呂氏不滿地看了眼兒子們,心中嘀咕著,只曉得給妹妹帶禮物,就沒想過還有個弟弟。

  “攢起來當(dāng)嫁妝。”以泗道。

  “她要出嫁,爹娘能不備著嗎,還需要她自己攢?”

  “就當(dāng)哥哥們的心意了!币凿@笑道。

  寵人是會寵出習(xí)慣的,你說說,這年余沒見著,能不想著念著?唯有靠給妹妹攢嫁妝壓著思念,才能撐得過來。

  以笙眼里看著、心底想著,沒有被忽略的妒嫉,只是想……哥哥們這么會掙錢,他那幾個小鋪子,幾十幾百兩慢慢湊起的銀子,算什么事兒?不行,得多動動腦筋,才能與哥哥們一較高下。

  看著一家人的相處,蘇木覺得有意思,這是個讓人舒服的家庭。

  他正準(zhǔn)備離去,以芳卻拉住他的手,笑咪咪道:“去我院子里挑禮物吧!

  以芳這一說,哥哥們的目光化成羽箭,咻地全往蘇木身上射,—個個臉上帶著戒備,這家伙跟以芳是啥關(guān)系?

  見蘇木撞上哥哥們的刀尖,以笙樂啦,連日來的郁氣瞬間散開,陰霜盡除、陽光再現(xiàn)。

  蘇木尚未回話,以芳護犢子似的站在他身前,兩手張開開,道:“我最喜歡阿木了,哥哥不可以欺負他。”

  啥?她有了“最喜歡”的人?那他們算什么?要往后靠了?

  都是手上有幾百條性命的人,他們的眼光可不是普通級的銳利,被他們盯著,正常人要不是雞皮疙瘩掉滿地,要不就是頭皮發(fā)麻,但蘇木既不緊張也不發(fā)麻,他微笑以對,臉龐不見絲毫緊張。

  能在他們的目光群攻之下卻不畏怯,這個蘇木……不簡單!

  牽著蘇木,兩人把鄭國公府都走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鄭國公身子恢復(fù),蘇木就得離開,蘇葉親自進府接人,想到再不能日日相見,以芳心情壞透,這不,府里東邊那叢竹子遭了殃,還有兩棵果樹攔腰折斷,那可是國公夫人親手栽下的。

  “你可以到醫(yī)館找我!

  “要不要讓爹把隔壁房子買下來、送給你師父,就當(dāng)……診金?往后我爬個墻就能見到你,好不?”以笙黏以芳黏得厲害,以芳卻黏蘇木黏得厲害,她恨不得片刻都別離了他。

  “恐怕不行!

  蘇木終于弄清楚師父和鄭國公府的關(guān)系,師父那位“不可能的堅持”正是國公夫人呂舒娘,試問,天底下哪個男人愿意和情敵隔墻而居?

  是不行啊,這個點子早就被爹爹否決了,爹很少拒絕她的,可這回就算她把“救命恩人大于天”、“涌泉相報”的道理全說過一遍,爹也沒松口。她本還打算再鬧個幾回,但連蘇木都說不行……那么肯定是真的不行了。

  以芳長嘆,她都不曉得嘆過幾百口氣了,抱住他的腰,把頭往他胸口埋進去。

  是他說的,在他面前,她可以恣意任性,所以她喜歡抱他便抱了,她喜歡賴著他便賴著了,不管他樂不樂意,她都要養(yǎng)成這個好習(xí)慣。

  其實他也喜歡的,喜歡被她信任依賴,喜歡她找到機會就窩進自己懷里。

  拍她的背,他輕聲道:“我給你的藥丸得天天吃,吃完我再給你送來。”

  “好!蹦撬幫杼鹛鹚崴,味道不壞,只是吃過之后胃口銳減,大魚大肉對她不再具備強烈吸引。

  “你娘沒說錯,沒事別總看話本子一旁的東西也得學(xué)學(xué)!

  “好。”舉凡他說的,她全應(yīng)下,要不這幾天的大字是練假的?從小到大,第一次她想當(dāng)個有腦袋的女人。

  “往后進宮,離二皇子遠一點!彪m然短期內(nèi)燕瑀無法對她做什么,但還是小心為上。

  以芳笑開,樂得把頭又往他懷里多鉆兩下,就說蘇木很好吧,誰能無聲無息地就幫自己報了仇。

  “我看見那張猥褻的臉孔就想吐!逼蠹议|秀還不能亂吐,被輕薄調(diào)戲了,只能紅著臉、假裝不懂對方意圖,慌張離開。

  天曉得她花多少腦筋、籌謀多少日子,才弄出“倒松貼”那招,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沒,她沒死,卻撞上一份熟悉、一份安心。

  “你父兄打勝仗,成了皇帝跟前紅人,我猜二皇子近日不敢隨意挑釁!

  “嗯,我會躲著他!

  正當(dāng)蘇木邊嘮叨的同時,一陣陰涼的風(fēng)吹來,帶起兩人發(fā)絲飛揚,直覺地,他將以芳護在身后。

  蘇木的肌肉緊繃,整個人處于警戒狀態(tài),以芳不解,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前方湖水,卻什么都沒看見,只是他握住她的手心緊了。

  蘇木看見她看不見的東西。

  一個桃紅色身影從池塘里緩緩升起,像個傻子似的從湖里飄上來、走到小徑上,飄到東邊,感覺不對又往西邊飄去,來來回回飄了數(shù)趟后,坐在湖邊看著湖水發(fā)呆,片刻后她往湖水中央走去。

  蘇木朝她跑去,大喊,“等等!

  女鬼轉(zhuǎn)身,望著蘇木的眼底滿是詫異,她已經(jīng)在這里很久,從來沒有人能看見自己……

  他在跟誰說話?以芳瞠大眼睛四處望,只見蘇木在和人對話似的,一句接著一句,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對話結(jié)束,蘇木轉(zhuǎn)身看著滿頭霧水的以芳,問:“怕嗎?”

  “怕什么?”

  “怕我!闭H丝隙ㄒε碌模^去他用這種方式嚇退不少對他心存覬覦之人,效果相當(dāng)好。

  以芳還是不懂,一來她孔武有力,碰到害怕的東西,一拳過去弄碎了,就知道沒啥好怕的,二來她怕什么也不會怕蘇木啊。

  她搖頭,拉起他手臂,把自己的小手重新裹回他掌心里。

  怕她沒聽懂似的,蘇木又道:“我在跟你看不到的東西說話!

  “所以是真的有東西,只是我看不到?”

  以芳的反應(yīng)很奇怪,有驚訝、有好奇,獨獨沒有恐懼,蘇木失笑,真是個膽大姑娘!皩。”

  “那東西的名字是不是叫……鬼?”問到最后,眼底滿是好奇。

  “對。”

  “真的?你怎么練的,為什么能看見,有沒有辦法教教我!

  還真的是不害怕呀。“沒辦法。”

  “真可惜,幸好你看得見,能夠說給我聽!

  蘇木很高興她的反應(yīng),高興她和旁人不同。

  緣分就是這么回事,有的人說破嘴也無法取得別人的同意,有人一個眼神就能教人全心信任,蘇木之于以芳,就是后者那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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