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冷昊居然會把她帶到飯店里,做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
睡覺!
錢莫憂瞪著一回房就把她推到沙發(fā),然后倒在她腿上沈沉睡去的冷昊,至今還想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辛苦了!狈酱鬄閴旱吐曇粽f,遞過一個擺著精致三明治與紅茶的托盤放在她身邊的茶幾。
“他為什么要抓我過來陪他睡覺?”錢莫憂茫然地問。
“冷先生剛從巴黎回來,下飛機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方大為說。
“原來他這陣子都在巴黎!彼腥淮笪虻乜聪蚶潢幌笱腊椎哪橗嫞y怪他看起來憔悴了一些。
“他在忙十一月服裝秀的事,有時幾天沒睡,有時一天最多睡三小時,才結束草圖設計就又飛回臺灣了。偏偏,他在飛機上又沒法子睡!
“這么慘。難怪臉色像鬼,當心有錢沒命花!卞X莫憂嘴里如此說,卻把聲音壓到最低!暗,你還是沒告訴我,他為什么要抓我過來陪他睡覺?”
“我想那是因為冷先生既需要睡眠又希望早點看到你吧!狈酱鬄槲⑿Φ匾活h首后,轉身離開。
是喔,冷昊有這么喜歡她喔?錢莫憂低頭望著睡得像睡美人的冷昊,胸口像開了一瓶香檳,冒出無數(shù)小泡泡。
只要是人就會喜歡被當成獨一無二吧!
因此,冷昊雖然害她處于麻煩境地,但看在他有眼光看中她的分上,她就勉強再容忍他一下吧。
她沾沾自喜地傻笑地盯著他,意外地發(fā)現(xiàn),摘下墨鏡后的冷昊其實長得“很美”。
無瑕的肌膚、長睫挺鼻、美麗唇形,若把頭發(fā)放下來,鐵定很漂亮。
錢莫憂的手伸到冷昊頭后,想要裝作不經(jīng)意地扯開黑色緞帶。
“敢松開我發(fā)帶的人,死路一條!
錢莫憂的手停在半空中,倏地看向他的眼。
他黑瞵眸子透著光,哪還有半分睡意?
“你什么時候醒的?”她咽了口口水。
“你們說話時,我就醒了。吵死人!彼f,半瞇著眼在她腿上繼續(xù)窩著。
“嫌吵干嘛不去房里睡?”她問。
“我喜歡你的體溫。”
錢莫憂一愣,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表白了?墒,這么像變態(tài)殺人魔說的話,算是表白嗎?
“傻怔著做什么?有話快問,如果想上廁所就快去,我待會兒還要補眠!彼缘赖乩^她的手偎在他頰邊,像是立刻要進行第二場睡眠一樣。
“你你……干嘛消失那么久?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她脫口問道,問完想咬斷舌頭。
厚,她問這種話,聽起來就是很在意他!
冷昊見她問話中隱隱有思念之情,他眼色變?nèi),放輕語氣說:“我討厭打電話。不是一忙完就趕回臺灣找你了嗎?”
“那你一回國就找我,把我?guī)У竭@里,是為了什么?”
冷昊翻了個白眼!爱斎皇菫榱怂瘓龊糜X,笨蛋!
“為什么要有我才有好覺?”她對上他的眼,屏氣問道:“你喜歡我喔?”
“廢話。不過,你不用感到太榮幸,一切依照正常行事即可!彼呐乃氖直,知道被他這種人喜歡上會是多大的壓力。
錢莫憂瞪大眼,腦中因為缺氧而沒法子正常思考。
“冷昊--”你說的是人話嗎?
“要不要我先吩咐人準備好晚餐,這樣你說完時,正好可以吃?”冷昊望著她傻不愣登的模樣,修長黑眸里滿是揶揄意味。
錢莫憂火了,猛地抽回手,她又不是被虐狂,才不要跟這樣的男人談戀愛。
就算他的吻讓人再小鹿亂撞也一樣!
她一氣之下,呼吸便開始急促,空氣便大量進到腦袋里,讓她開始想起先前和妹妹討論出來的方法。
冷靜、她要冷靜,她現(xiàn)在絕不能慌亂,如果讓冷昊知道她沒有那么喜歡他,他一定會想盡方法讓她喜歡上他,那她小命豈不要去掉半條?
“話說完了嗎?我要睡了!崩潢蛔セ厮氖郑杏X到她的手微涼。
他于是半起身拿過一條印有“男爵”品牌名的毛毯,蓋在她肩膀。
錢莫憂瞪著他完全把她當床的自在神態(tài),她牙根一咬,不顧一切地大喊出聲。
“冷昊!我喜歡你!”
她的大叫聲在屋內(nèi)轟隆隆地回響著。
冷昊一挑眉,用一張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表情的臉龐望著她。
“這事我早知道了,你說那么大聲做什么?”他說。
錢莫憂見他語氣怡然自得,完全自我感覺良好,斗志霎時被瞬間激起。
搞什么鬼,他居然沒有因此退避三舍,反而一副天經(jīng)地義模樣,一定是她表現(xiàn)得不夠積極。
“我覺得你最好離我遠一點,不然我如果撲上你,一定會引起你的不悅……。
錢莫憂的話沒說完,整個人已經(jīng)被攤平在沙發(fā)上。
“沒想到你這么心急!彼裘,美眸里笑意淡淡。
“我……我才沒有!币,他還是戴著墨鏡好了,免得她心臟狂跳。
錢莫憂怔怔地看著俯身在她身上,似豹子正在打量該如何吞噬她一般的他,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跑了出來--
但,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分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期待、恐懼,還是興奮。
“你有!崩潢蛔類鬯此吹交夭贿^神的樣子,笑著低頭吻住她的唇。
他笑了耶。
錢莫憂睜大眼,發(fā)現(xiàn)他瞇著眼笑起來的樣子簡直傾國傾城。她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龐,眨了兩下眼才發(fā)現(xiàn)他正在吻她。
“啊……”她低呼出聲,正好讓他堂而皇之地登門入戶。
好冷的唇、好涼的舌尖、好靈活的吻、好--
讓人迷醉的他。
錢莫憂撫著他的臉龐的手,不自覺地攬住他的后頸,回應著他的熱情。
“等我睡飽之后,就讓你如愿以償,F(xiàn)在我們暫時離床遠一點,因為我現(xiàn)在可沒和你翻滾三天三夜的體力!崩潢灰е拇,抬頭笑著說道。
錢莫憂氣喘微吁、捂著胸口,傻傻地問:“讓我如愿以償什么?”
“你不是要撲倒我嗎?”他挑眉說道。
“我是開玩笑的。”她倒抽一口氣,嚇得瞪大了眼。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而且,我早在醫(yī)院跟你說過,我會對你負責的!
冷昊不待她回答,再次將她推坐而起,然后又咚地一聲倒回她的腿上,自顧自地閉上眼。
“你不怕我是拜金女?我從小到大一直夢想著要嫁入豪門!彼钡妹痛了募绨。
“那又如何?我沒遇過這么不靈光的拜金女,還算有意思。再者,我的錢多得花不完,你一起花也無妨。還有,你再啰嗦的話,我就撤掉你們廣告公司的案子!彼荒蜔┑卣f道:“我要睡了!
錢莫憂閉上嘴,才不想當公司罪人,加上她現(xiàn)在被他方才那一堆話給弄得頭昏腦脹。
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喜歡到不介意她是拜金女?
媽啊,她錢莫憂有這么傾國傾城嗎?
她沒有,但感覺很爽啊。錢莫憂揚起唇角,無聲地偷笑著。
怕他發(fā)現(xiàn)她的竊喜,錢莫憂偷看他一眼,小手不自覺地撫向他其實皺起的眉宇。
嗯,果然是美男子,他的皮膚冷涼冷涼的甚是舒服呢。
她的手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撫著,甚至在他心滿意足地揚起雙唇之后,探索的小手開始滑向他的雙鬢和緊繃的肩頸。
直到他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之后,她也低頭低到肩頸酸痛了,于是側著身子,靠著沙發(fā)椅背上,打了個哈欠,不自覺地與他一同沉入睡鄉(xiāng)之間……
隔天晚上,坐在她的小套房沙發(fā)里等著關德雷打電話來的錢莫愁,興味十足地看著姊姊站在她面前,比手畫腳地詳述她昨天被冷昊帶出場的經(jīng)過。
“以上報告完畢。”錢莫憂說。
“那他昨天醒來之后,你有被吃干抹凈嗎?”錢莫愁期待地看著她。
“錢莫愁,我們不是一對啦!”錢莫憂哇哇大叫,拚命拍打著妹妹的手臂。“那家伙根本是一個為了想借我的腿睡覺的大騙子!他一醒來,連吭都不吭一聲,就沖進他的工作室,從此沒再出來過。哼!”
錢莫憂想到昨晚的光景,忍不住朝空中揮舞了一拳!八麓卧俑覍ξ液糁磥、揮之即去,看我怎么對付他!
“怎么對付?現(xiàn)在弄假成真,他以為你喜歡他了,不是嗎?”錢莫愁揉著被姊姊打得很痛的手。
“沒錯,我快瘋了!”錢莫憂一把抱住妹妹的手,呱啦啦地不停說著:“他怎么會想讓我撲倒?還說要對我負責。這一定是他想要逼瘋我的陰謀!他還說什么明天要帶我去他家,我一點都不想去!萬一進去之后,房間里都是惡魔的擺飾,而他一吹口哨,蝙蝠就會從四面八方飛過來……”
“我下回寫不出稿子時,你可以幫我寫。”錢莫愁忍不住為她的想象力鼓掌。
“才不要,寫那些我會作惡夢!卞X莫憂悶哼一聲,把臉埋到雙掌之間。
“但你對他的吻很有感覺,不是嗎?”錢莫愁戳了姊姊一下。
“沒錯。我現(xiàn)在知道什么叫做愛情和欲望是分開的。原來,我錢莫憂居然是個縱欲之人!卞X莫憂抬頭,用手扇著發(fā)燙的臉頰,不好意思地說:“重點是,我如果不睜開眼睛,可能會想把手伸進他的襯衫里、把他撲倒在地上。但是,一睜開眼看到他的冰塊臉,我的滿腔熱情就會被澆熄!
錢莫愁大笑出聲,被姊姊滿臉的苦惱逗得很開心!澳愫么跻步o他一些面子啊,冷昊可是時尚界的型男大師級人物啊!
“但他不是我的菜!彼T著嘴說。
“問題是,你現(xiàn)在不理他,公事上也會造成困擾。不如就此虛與委蛇一陣,他總是要離開的!卞X莫愁說。
錢莫憂想到冷昊要離開一事,心不由自主地揪痛了一下,痛得她咬住了唇。
錢莫愁把姊姊不舍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
“反正,他愈快離開愈好。他昨天拉著我的手離開公司時,我還遇到紀明仁,我的清譽都被他破壞殆盡了!卞X莫憂嘴硬地說道。
“你難道不想弄清楚,為什么你會對他的吻有反應?會不會就像你喜歡恐怖片的道理一樣?畢竟,人在興奮和恐懼時都會心跳加快、肌肉緊繃,兩種反應是很類似的……”錢莫愁試探地問道。
“我只覺得你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熱心了?”她瞇起眼望著妹妹興致盎然的臉孔。
“因為你給了我靈感,我下次要寫一個平凡的膽小女生愛上吸血魔王的故事!卞X莫愁一臉無辜地說道。
“你利用我!
“我是想多賺點錢幫我們存老本,至少先擠出一戶南部房子的頭期款吧。你忘了上次許梅梅幫你算過你退休之后,就一次全部提領也只有一百多萬嗎?而這一切還得老天保佑勞保不倒閉。”
“對。我不過一個小小美術助理,每月只領兩萬八千塊,F(xiàn)在住老爸這里還能省個一萬塊房租,萬一將來景氣差被踢出公司,總不能還跟爸媽伸手要錢吧!他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卞X莫憂一提起這事,小臉整個垮了下去。
“那我不是更糟?看書人口變少,每回看到版稅單,我都以為自己在看恐怖小說,只好更加賣力地把小說寫得更恐怖!卞X莫愁說。
“拜托拜托,不要再恐怖下去了。我每次看完你的書,都很想要去洗手,感覺上面不是血腥味就是尸臭啊!卞X莫憂哇哇大叫道。
“我最近也是身不由己啊,想到關德雷在遙遠的另一端,我下筆就會忍不住暴戾起來!卞X莫愁不好意思地說。
“我不應該阻止你去美國的,你應該到那里跟關德雷閃電結婚。這樣你有了長期飯票,比較有保險,就算離婚也可以得到一筆贍養(yǎng)費。”錢莫憂忽而握住妹妹肩膀,雙眼發(fā)亮地說:“打鐵要趁熱,你快點去訂機票!”
“你何時變得那么現(xiàn)實了?”錢莫愁失笑地說道。
“自從我發(fā)現(xiàn)長壽也是要有本錢的啊。退休之后,按月提領只能領幾千塊或是一次全部提領一百多萬的日子,怎么活!”錢莫憂哀怨地捂著額頭。
“人什么時候會走,沒法子規(guī)劃!卞X莫愁淡淡地說道。
錢莫憂轉頭看著妹妹,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想起關博文的……”
其實,莫愁一開始寫的是正常的愛情小說。是在關博文驟死之后,莫愁筆下的主角才開始想盡法子地讓自己死、讓別人死,不得已才轉而走向恐怖愛情故事的。
幸好,莫愁的寫作之路還算順暢,恐怖小說才寫了半年,便有一家新出版社來挖角,兩方合作愉快,也做出了一點成績。
“沒關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而且你剛才說的話也沒錯。萬一我們都以為自己隨時會走,最后錢都花光了,結果人還健在,只能在街頭流浪啊!卞X莫愁對姊姊扮了個鬼臉。
“你哪天要重新開始寫‘人類羅曼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