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君很惱怒,既惱怒何如玉的無動于衷,也嫌惡自己為什么非要追根究柢說到現(xiàn)在,硬是把他好好的心情都給糟蹋了,都不知道如何下臺才好。
玉眉蹦蹦跳跳進來的時候,臉上還掛著大大的笑容,壓根沒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異樣,“小姐、公子,車夫把馬車準備好了,咱們要不要提前回去?”
何如玉沒有回答,只是看向薛明君。
好好的心情已經(jīng)壞得一塌糊涂,薛明君面色清冷,道:“你們先送夫人回去吧,我還有事!
出嫁的大小姐回來,何家上下歡喜鼓舞,雖然姑爺因為有事沒能陪著,有點遺憾?上氲绞且驗橛惺虑椴荒軄,何老爺和何夫人還是表示理解,拉著大女兒何如玉落了淚,問問身體如何,又讓大夫幫著把脈,確認沒什么事情,這才安下心來。說了許久的話,又吃了一頓飯才舍得撒手,讓她回房歇息片刻。
因為回來得急,何如玉還擔(dān)心住處沒灑掃干凈,可到了她自己的院子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擺設(shè)一點沒動,干凈得就像是每天還都有人住一樣。
想到她不在的時候,家人還不忘打掃房間,只為盼著她回來住住,何如玉幾乎落淚,原本因為薛明君失約的不快也趕走,她難得回來,不想因為這些事情讓家人難過,更何況,就算她這邊心亂如麻,也改變不了什么。
他大概真的去赴另一個女子的邀約了。躺在床上歇息的時候想到這些,何如玉輾轉(zhuǎn)難眠,最后還是起身去爹娘房里,像小女孩一樣賴在那里說話,還被笑了一頓成親了還像個孩子。
知道大女兒能在家里住幾日,何家二老更高興,也不急在一時,天一黑,趕緊讓她去睡了。
何如玉雖然心里藏著事情,這一天還是過得很快。
是夜,何如玉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切又像是回到未出嫁前一樣。只是夜里睡得不安穩(wěn),幾次驚醒,身邊沒熟悉的男人,心里酸楚了一下,忍不住想到薛明君和別的女子在一起會做些什么,一定是極其風(fēng)雅的事情,說不定會對酒當歌,吟詩作畫。
越想越難受,何如玉只能強迫自己忘記,情之一物本來就這樣傷人,彼之砒霜,此之蜜糖。她既然已經(jīng)嫁給薛明君,就該承受所有的一切。尋常富裕些的百姓人家還一妻二妾,她怎么能要求薛明君從一而終,像爹娘這樣的感情,真的很少見。
就這樣心煩意亂地想了大半夜,生生把睡意趕走了,何如玉干脆從床上起來,想去外間倒杯茶喝,順便去找玉眉和暗香說說話?沙龇恐,發(fā)現(xiàn)矮榻上并沒有兩個丫鬟,才想到她們早就習(xí)慣了睡在偏房,這是在薛家養(yǎng)成的習(xí)慣。
因為薛明君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有人守著,她就讓暗香和玉眉兩人去偏房睡,回了家也沒改過來。何如玉苦笑著嘆口氣,算了,既然睡不著,就拿本書看看好了。想到出嫁前還有些沒看完的戲本子放在書架上,她走過去翻看著。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很輕的腳步聲,讓她一下子想起那一夜,薛明君就是這樣夜探她的房間,心底里忍不住涌出期待,轉(zhuǎn)身看向房門口,想看看那人會不會來?傻攘嗽S久都沒動靜,想來是她自己的錯覺,苦笑著嘆口氣,暗笑自己癡心妄想,隨手拿了沒看完的戲本子回寢房。
可她還沒走回去,身后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受了一驚,何如玉手里的東西差點落地,轉(zhuǎn)身,看到有個人影站在門口的時候,更是心跳加速,直到瞧見來人是誰……戲本子終究還是落下去,她愣愣地看著男人,嘴巴張了幾次都不知道說什么,眼圈卻不由自主地紅了。
薛明君進門后,把披風(fēng)解下來,面色冷靜地說道:“這一次我沒翻墻,是喊醒了門房!
被他說的話逗得想笑,卻又笑不出,何如玉惱怒自己的笨拙,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看著他。
“怎么,不歡迎我來?”
薛明君看著很冷靜,直到瞧見何如玉在眼圈里打轉(zhuǎn)的淚水,眉頭才狠狠皺起來,像是懊惱著什么,快步走過去,把披風(fēng)給她披上,“哭什么?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下床走動也不披件衣裳,受涼了怎么辦?”
聽著他不滿的教訓(xùn),何如玉才算徹底回神,晶亮的眸子舍不得離開他的臉龐,強烈的喜悅涌出來,沖散了她心底的不安,“你怎么現(xiàn)在來了,不是說有事?”
生怕自己被這個笨女人氣死,薛明君瞪了一眼何如玉,“你真的想讓我因為別的女人,然后不陪你回來?”
只要面對這個男人,就會變得沒什么理智,很想讓自己顯得乖巧一些,涌出的醋意卻讓她下意識猛搖頭,“我、我不想!
她一點都不想,自從知道能嫁給薛明君開始,心底里就暗暗期待著與這個男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這世上三妻四妾的男人太多太多,她甚至沒有完全得到他的心,有什么勇氣去期待更多呢?
總算聽到一句讓自己舒心的話,薛明君露出點笑意,“既然不想,以后就別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那她……那位姑娘呢?”
“你是說要給我做妾的那個?”薛明君挑眉問道。
聽到做妾兩個字,心一下繃了起來,何如玉咬著唇,說不出自己的心事。她多想獨占這個男人呀,沒有一個女人與自己分享才好。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薛明君沒有欺負她太久,“我沒去見她,原本就沒打算赴約。就算你大度能容,想把她召來府里做妾侍,我薛家可沒這個規(guī)矩!
眼底里迸現(xiàn)出藏不住的驚喜,她看著男人,“那你與她……”
“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真的嗎?”
“你不信我!毖γ骶f得很平靜。
何如玉急忙解釋道:“沒有,只是那位姑娘為何送來拜帖?我不知道該怎么想。”
薛明君的臉色露出些窘迫,還要裝得理直氣壯,“認識她是與你成親前的那幾日,我心情不痛快,正巧幾個朋友邀我去聽曲,就打賞了她一些,捧了幾次場,并沒有更多的事情,也不是你以為的私情。”
“真的嗎?”
“你還不信我?”
“我不是故意的!
“哦!毖γ骶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她,“那你之前說可以給我納妾,這句話是真是假?”
何如玉躲閃著對上薛明君的目光,明明嘴上想說我可以接受,可心里卻不情愿,生生把自己分成兩半,拉鋸一樣思來想去。最后,看著他的眼睛,她終于找到一點勇氣,說出了深藏內(nèi)心的話,“我不想你納妾,一點都不想!
薛明君來之前就暗暗決定,要是這女人還敢說出完全不在乎他的話,他就要好好罰她,現(xiàn)在聽著她猶豫不決的宣告,雖然不怎么滿意,但最終還是舒了一口氣。他覺得應(yīng)該把一些事情說清楚,“那天就對你說過,既然娶了你,有了夫妻之實,我就會負起責(zé)任來,原本我不想再把這話多說一次,可你這樣笨,總是聽不懂的樣子,那我就再說一遍!
握住她的手臂,四目相對,薛明君嘆了一口氣,“我不會納妾,薛家沒這個規(guī)矩,我也沒這么想過,以后別說那些話讓我惱了,既然結(jié)為夫妻,我就會盡力對你好,你也是,要相信我才行。”
淚珠滑下來,何如玉滿臉愧疚,“我錯了,不該胡思亂想,以后不會了!
“知道錯就好!闭f著失笑,他無奈地道:“也怪我讓你不相信!
“我真的知錯了。”
“當真?”
“嗯!
“那該怎么罰你?原本很好的一件事,高高興興地回家,結(jié)果就因為你胡思亂想,壞了事,明日我還要給岳父、岳母解釋半夜出現(xiàn)是怎么回事!
“我?guī)湍阏f!
薛明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要怎么說,說你太想我嗎?還是說我一時一刻都等不及,特意來找你?這話說了,不讓他們笑話我們才怪!
聽著他的情話,被他說得漲紅了臉,何如玉又驚又喜,卻不知道說什么好。她愿意相信薛明君,雖然一直很不安,還是愿意相信他。
看著眼前羞紅了臉的女子,薛明君的心頭一動,半宿的折騰一下子像是值得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連夜來尋她,只是很清楚地知道,既然娶了她,就不想讓她難過。瞧著滿臉春色的女子,終于忍不住抱住了她,徑直送到床上。床幃被隨手扯掉,他輕笑的聲音傳出來,“既然知錯,就好好補償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