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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攻心計(上) 第9章(1)

  “站住!”忽然有人朝柳延秀無禮的喝道。

  她眼前出現了六個人,這些人衣飾華麗,舉止打扮像是來自宮里…她訝然的皺了眉,“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你不久就會知道了!鳖I頭說話的男子年紀不大,約莫四十,但聲音尖尖細細的,皮膚也不似一般男人粗糙。

  柳延秀直覺有危險的倒退一步,轉身就要跑走。

  “上哪去!”那尖細聲響起,其他人立即團團將她圍住。

  “你們要做什么?”她吃驚的問。

  “有貴人要見,你竟敢跑!”那人發(fā)起怒來,聲音更顯尖銳。

  “貴人,什么貴人?”她瞥向古府大門,希望門房聽見她有危險,能出來仗義相助,身子也可以不斷的往門邊移去。

  那人瞧見她的意圖,冷笑道:“咱們貴人要的人,沒人敢插手,就是這里頭的主人也不敢!”

  她心驚,這人好大的口氣。雖然她不知道古牧耘確切的身份,但從近來發(fā)生的事,跟他平常的樣子,她也猜得出他應該不止是富家子弟,至少是位階頗高的京官,但眼前這人的囂張態(tài)度倒是頗讓她訝異。

  “那貴人到底是誰?”她再問一次。

  “說出來會嚇死你,還是隨咱家回京后再說!

  “回京?你們要抓我進京?”她愕然。

  “沒錯,咱家奉命領你去見貴人,你就別再耽誤咱家的時間了,走吧!”那人不耐煩的道。

  “不,我并不認識你們,怎么能隨便跟你們走!”她搖頭,眼睛不斷往古府的方向望去,那里依舊大門緊閉,害她忍不住絕望的想,當真不會有人出來救她了?

  見她還在掙扎,那人拉下臉道:“還想抗命?把這丫頭打昏帶走!”

  聞言,幾個人立刻就要對她動手。

  “住手!”隨著這聲低喝,古府大門應聲打開了。

  想不到是古牧耘親自出來了,柳延秀大喜。

  “古牧耘!”他來救她了,她立即想奔到他身旁,但雙手卻牢牢的教這群人控制住,讓她移動不了分毫。

  古牧耘見狀,銳利的眼眸森然瞇起。“田公公,還不放人?”他的聲音再沉了幾分。

  很明顯,田公公指的就是那有尖聲細嗓的男子,他臉一僵,原本囂張的臉龐立時收斂不少。

  “殿下,奴才們是奉命辦事,您別為難咱們了!彼毬曊f。

  “你是奉了誰的命?”古牧耘哼聲。

  “唉喲,都知道是太子的意思了,殿下何必多問呢?”田公公態(tài)度不由得又張揚起來。

  柳延秀心驚,怎么要見她的人居然是太子?

  但為什么?她一個沒沒無名的平凡人,太子為什么要見她?還有,聽起來眼前的這中年男人是個太監(jiān),但他卻喚古牧耘殿下,這尊稱又代表什么?

  她疑惑的瞪大眼睛,視線在古牧耘與田公公身上來回打量。

  “延秀不能讓你帶走!惫拍猎胖苯亓水數恼f。

  “殿下這是想違背太子的意思嗎?”田公公很錯愕,他竟敢明著違逆太子?

  “爹那我會親自對他解釋,你們無須將這女人帶走!

  爹?柳延秀的眼眸倏地睜大,定眼在古牧耘身上。

  她大為震愕。他喚太子爹?那他的身份是--皇太孫?

  那么前些時候在刑場救她爹的人,是他?

  思及此,她心跳如擂鼓……

  “這是太子的意思,這次可能容不了您做主,況且,您才大鬧了紅衛(wèi)那邊,就算您這次還是不肯回去復命,太子也已經派了另一組人來請您回去了!碧锕湫Φ馈Q韵轮馐枪拍猎哦甲陨黼y保了,最好別再惹事。

  古牧耘聞言,臉色極其難看,說好聽點是請,但看來那人這是要強押他回去了!安还苋绾,延秀不能讓你帶走!”

  “這么說,殿下是堅持要保人了?”

  “沒錯,還不將人放了!”他寒峻瞳眸中透露出絕對的強勢。

  田公公一驚!芭派碡撎又钕虏坏谩

  “動手!”沒等田公公說完話,古牧耘的人已經受命搶人了。

  田公公帶來的人沒料到對方真敢動手,反應未及的情況下,柳延秀輕易地回到古牧耘身邊。

  見此景,田公公氣結,怒聲警告,“殿下,您此舉只會激起太子對您更多的不諒解罷了!”

  古牧耘將柳延秀緊緊攬在身邊,對他的話無動于衷。

  “殿下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與太子反目成仇?”田公公極為訝然;侍珜O一向對太子恭順,不敢有絲毫違逆,但這次居然公然反他?

  “就算我不反他,他也已視我為仇人了不是嗎?”古牧耘苦笑。

  田公公咬牙。“您這是走錯路了,就算皇上再喜愛您,但您若藐視太子,無視尊長,皇上是重視倫常之人,他也容不下您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若保人,連皇帝都會激怒。

  柳延秀心驚的望向表情嚴峻的古牧耘。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一定得被帶走,但曉得他為了她,竟連自己的父親、爺爺都違抗了!偏偏這兩個人物是不管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也不能夠去違背的!

  “古……殿下,你別為難了,我隨他們走一趟吧,雖不知是什么事,但也許解釋過后,就會沒事了。”她輕聲道。

  他一張臉繃得鐵青!澳汶S他們去就回不來了!”

  她驚住!盀槭裁?我…做了什么嗎?”她忍不住啞聲的問。

  “你沒做錯什么,錯的是我,我不該招惹你!

  聞言,她心跳加快,霎時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彼o藻著她的手承諾。

  “那由不得殿下您了,若您堅持如此,就別怪奴才造次了!碧锕l(fā)狠的說:“來人,太子有命,將人帶走,除了殿下以外,誰敢阻擋,格殺勿論!”

  眾人皆知田公公是太子身邊的忠狗,向來不擇手段也會達成使命!

  格殺勿論?聽了這話,柳延秀刷白了面容。

  “慢著!”古牧耘大喝,阻止對方人馬動手。

  “殿下除非交人,否則奴才不會罷手!”

  古牧耘的黑瞳直視對方,那冷冽氣勢令田公公膽寒。“交人不可能,但我會讓你回去有所交代!彼鋈挥裳g抽出一把匕首,那閃亮亮的刀鋒在陽光下綻出鋒利的光芒。

  “殿下,您想做什么?”田公公大驚,對方若有個閃失,他們幾個人的腦袋恐怕也休想保!

  太子雖不見容這個兒子,但此人畢竟是他目前唯一的獨子,況且,眾人皆知老皇帝喜愛這個長孫,老早立為皇太孫,擺明將來天下有他一份此人傷不得,更死不得!

  “我抗命不從,罪該萬死。先割發(fā)請罪,之后再親自回京領罰!”古牧耘說完,頭一甩,毫不遲疑的割下自己的發(fā)。

  此舉教在場人皆目瞪口呆、驚愕當場,想當年曹操曾在戰(zhàn)爭中失利戰(zhàn)敗,意欲割喉自裁,以慰陣亡將士,但經眾人勸阻后,改以割發(fā)代替割首,自此,發(fā)之于男子有如首級一般,而今皇太孫割發(fā),非同小可,已形同愿奉上首級之意。

  那田公公臉色大變,柳延秀也明白其意,瞪著他手中的斷發(fā),一顆晶瑩斗大的淚珠懸在眼中,一陣風吹過,灑向那斷發(fā)上。

  他竟、他竟會如此!

  她的思緒瞬間空白,再無法思考。

  古牧耘將割下的發(fā)丟入仍瞠目結舌的田公公懷中!皩⑦@個帶回去,相信我爹不會再為難你!”

  田公公捧著斷發(fā),盯著這形同首級的東西,神情是難以言喻的惶恐。“是……是……”他垂首應聲,不敢再說要搶人。

  秋風瑟瑟,草木零落。

  書院碧湖邊,傅挽聲目光凝滯地望著眼前這疏冷得像塊寒冰的女人。

  “延秀?”他忐忑不安,汗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

  “你欺騙了我!”她的眼神猶如萬年寒冰般凜冽。

  聞言,他的呼吸像是被奪了,一時喘不過氣!拔摇欢愕囊馑迹移垓_了你什么?”隱約知道對方指的是什么,但他不敢承認。

  她幽深的看他,沉聲說:“我可以理解你的不安、你的嫉妒,也愧疚于那是因我而起的憤怒,但是,我無法接受一個滿口謊言的人,挽聲,你失去了我對你的敬重。”

  傅挽聲慘白了臉。“延秀--”

  “我都知道了,救我爹的人不是你,陷害傅家的人,也不是他。”她將話說得更清楚明白,讓他無法再隱瞞。

  閉上眼,他握緊拳,指甲幾乎刺入掌心,痛得渾身一陣哆嗦。

  終于,她還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皩,我說了謊…那孫大人是我在路上遇見的,只是順道領他到刑場罷了,并不是我專程找來的……”他慚愧的說出實情。

  那日他在柴房里聽見了她在外頭整夜的哭求聲,他心痛如絞,最后說動看守他的家丁放他出去,在趕赴刑場的時候,他巧遇奉皇太孫命令前來的孫大人,此人來得遲了,是他及時領著人抄近路趕到刑場。

  他就只是幫了這樣的忙,但紅紅卻認定皇太孫是他透過關系去拜托來的,他一開始沒想到說謊,但是到后頭,他一心只想在古牧耘面前揚威,因此,他厚著臉皮認了這件事。

  “紅衛(wèi)之事,你一開始不也認為是他做的?我只是…順著你的話罷了!彼呃⒌牡拖骂^,不敢直視她。

  柳延秀咬唇,對古牧耘負疚不已。她會認為是古牧耘所為,除了受傅大人以及那紅衛(wèi)的話誤導之外,最大的錯誤是,她根本不該懷疑古牧耘會做出這些事來報復她的拒絕,她錯了,大錯特錯,但對他的傷害已經造成,讓她慚愧得幾乎不知該怎么面對他。

  “挽聲,你曾是那么一個磊落的人,我喜歡那樣的你,你不該因為一個古牧耘就毀了自己的品格!”她沉痛的說。

  傅挽聲面紅耳赤。他向來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人,如今,自己竟成了滿口謊言的無恥之徒!

  “你該想想我不顧彼此家人的反對,還是堅持與你在一起的這份心,你讓我失望了,為什么,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說過不會背棄的話?”她傷心的問。

  “你……能確定,你的人不背棄我,但你的心呢?面對那樣一個深情的男子,你有把握不動心嗎?你有把握嗎?”說到后頭,他激動起來,握著她的雙肩,用力的搖晃。

  這些話像一根刺,刺進柳延秀的心房,瞬間傳來鉆心的痛。

  對啊,她有把握不動心嗎?她有嗎?

  良久,她殘酷的道:“我……沒把握。”

  搖晃她的手頓住了。“你果然…”

  “是的,我沒把握不對他動心,但我有把握守著對你的承諾!”她再說。

  “那意思是什么?你心給了他,然后人跟了我?你要這樣對待我嗎?你是這意思嗎?”他一邊感到憤怒,一邊驚懼的質問:“延秀,你愛上他了嗎?愛上他了嗎?”

  “我--我--”

  “你厚顏無恥!”憤怒到極點,他驀地打了她一巴掌。

  柳延秀極度錯愕,而他更無法置信自己居然對她動手。

  自己怎能夠、怎能夠這么對她?

  這巴掌讓他清醒了一點,他慌忙急道:“延秀,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撫著像火燒似的熱燙臉頰,柳延秀卻發(fā)現自己的心里竟然連一點怒氣也沒有,她只是靜靜的注視他,忽然間她的內心平靜了。

  望著毫無波瀾的她,傅挽聲更加的恐俱不安!拔沂莻沒自信、嫉妒不會傷人傷己的廢物,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對吧,瞧不起我了吧?”兩行淚自他的面頰流下。

  “挽聲,我沒瞧不起你,也不怪你,就算是我也沒把握在遇到與你相同的情形時,被逼急了不會做出同樣的舉動來,這巴掌是我該得的,你不用介意,只是,我發(fā)覺…你離我越來越遠了,我們的手,似乎牽不上了!

  他渾身發(fā)抖,慌亂的牽過她的手,將之擱置在自己狂跳的胸口上!翱梢缘,只要你肯原諒我,咱們的手還是可以牽在一起!”

  沉肅的凝視他一會,她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巴炻暎覀兊氖乱院笤僬f,現在我只想知道,為什么你爹要那樣對待我爹?還有,為什么你們被紅衛(wèi)抓,你爹卻要說是我們柳家害的?”太多的疑惑充斥她心中,既然已跟挽聲說開,她便不能再糊涂的過日子,她必須知道真相,而她認為他一定知道內情。

  他身子一震,驚恐的說:“不要問我…”

  “你果真都知道,為什么不對我說?你瞞了我什么?”見了他的反應,她了然的問。

  “我沒有--”他氣若游絲,心虛不已。

  “挽聲,究竟是什么秘密會牽扯兩家,會讓我們的爹如此憎恨對方?”她逼問,要知道真相。

  他搖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說,因為說出來,他就真的會失去她!

  不!他不想失去她,所以不能說,不能!

  “小姐,傅少爺,不好了、不好了!”突然紅紅驚慌的大喊聲由遠而近傳來。

  聞聲,柳延秀轉過身!凹t紅?”

  “不好了,傅大人找上老爺--不知怎地,傅大人快死了!”紅紅朝她奔來,滿臉是驚恐過度的淚痕。

  這是什么樣的場面?傅挽聲與柳延秀幾乎崩潰。

  傅傳新躺在血泊之中,腹上插了只匕首,雙眼瞪大,像是死前的掙扎,而柳如遇則狀似瘋狂的在一旁時而哭泣,時而大笑。

  “爹!”傅挽聲震驚愕然的奔至僅剩一口氣的父親身邊。

  傅傳新見兒子到來,顫抖的緊握住他的手!巴炻暋銇砹恕

  “爹,你來這做什么?為什么要來?為什么?”傅挽聲痛苦的問。

  傅傳新的眼角滑下了懊悔的淚水。“我……得來與這老頭攤牌,要他放過咱們,至少……放過你。”

  聞言,傅挽聲蒼白了臉。

  “這是爹自己犯的錯,卻累及家人…這次雖能從紅衛(wèi)手中活著離開,但爹覺悟了,冤冤相報何時了……爹來認錯了……”那雙還不肯閉上的眼睛轉向柳如遇。

  “你說唯有我以死謝罪才能消去你心中的仇恨,我做到了……你可要依諾放過……我一家老小…”

  柳如遇聞言大笑起來,那笑聲聽來卻是蒼涼無比,止笑后他痛快的說:“放心吧,我會遵守諾言!

  “爹,究竟是什么事,讓你們非得走到這個地步不可?告訴我,請你告訴我!”柳延秀再也看不下去,再也無法忍受自己的一無所知,她激動的問。

  柳如遇慘淡的笑著!凹热皇乱阎链耍尩嬖V你吧……”

  “不,請不要說!”傅挽聲痛楚的阻止。

  “傻小子,我雖沒有親手拿刀殺了你爹,但他也是教我給逼死的:這樣,你還與延秀繼續(xù)下去嗎?”柳如遇問。

  傅挽聲的人像讓釘子定住,張嘴,卻無法再多說一個字。

  柳如遇朝他冷笑后,視線轉向女兒!靶銉,有些事該讓你知道了。爹年少的時候,非常喜愛一名女子,就是你娘,百般追求才終于贏得芳心,她在十五歲時嫁給了爹,兩年后,爹帶著她到外地訪友,夜里,爹在友人的住處聊得愉快,就讓她自行回去住宿的旅店,天亮后我回到旅店,卻遍尋不著她的蹤跡。

  “直至三天后,你娘自己回來了,但,出現在爹面前的她……衣衫破爛、滿身傷痕、下身是血……”柳如遇的臉孔因懊恨而扭曲。至今他仍無法忘記妻子當時的慘狀。

  “。 甭牭竭@,她用力的捂住嘴,心驚得無法形容,自她出生,她爹從來沒有提過有關她娘的任何事,想不到、想不到原來娘竟然出了這樣事!

  柳如遇眼中激射出濃濃的恨意,他死死的瞪著奄奄一息的傅傳新后繼續(xù)說:“一年后,你娘不堪受辱,最終自盡身亡,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這人,是他,是他干的!”他指著傅傳新激動憤怒的說。

  傅挽聲跌坐地上。終于瞞不住了,他永遠不想讓延秀得知的秘密,最終還是說開了。

  這樣……他該如何面對她?不,該說延秀要怎樣才能在面對他時不會想起他爹的惡行?才不會連他也厭惡了?

  “是……是傅大人做的?”柳延秀杏眼圓睜,不敢置信!八菫楣僬钡暮霉,真會是殘害娘的人嗎?”

  “沒錯,就是這道貌岸然的人所為,我追查這惡徒十多年了,直到五年前,才確定喪心病狂的人就是傅傳新!”柳如遇恨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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