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朱丹丹穿著一件紅色及膝的寬松娃娃裝毛衣,下面是黑色毛料緊身褲和短靴,脖子上圈著一條厚厚的白色圍巾,頭上戴著保暖的紅色毛線帽;她不小心瞥見某家餐廳落地窗映照出自己的身影,還真有點像耶誕老公公,這讓她忍不住嘴角上提,剛剛的壞心情也掃去一大半。
不如回飯店的餐廳吃個大餐,慢慢享受一頓義大利料理?
想著,朱丹丹覺得肚子更餓了,不由加快腳步。眼見飯店就在不遠處,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因為終于不必餓肚子了。
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耳邊才剛聽到一陣呼嘯的摩托車聲,朱丹丹的肩臂就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外力給拉扯,讓她整個人跌坐在地,都還來不及呼痛,她就發(fā)現(xiàn)那輛摩托車轉(zhuǎn)頭又朝她沖來,目標(biāo)自然是剛剛沒被扯走的包包!
她想也沒想地死命護住,硬是與對方拉扯不休,車子半拖著她走,連包包的帶子都被扯斷了,朱丹丹大叫——“有強盜!搶劫!來人啊!救命。 彼胂氩粚,邊叫邊改口,用英文大喊:“失火了!失火了!大家快出來!”
“誰說我不行?”朱丹丹牙一咬,照他的話把手帕緊緊綁在他的手臂上方,看見傷口不再像剛剛一直冒血了,忍不住高興地笑了,淚也在同時掉了下來。
“傻瓜,又笑又哭的。”黑木曜正想伸手替她抹淚,就聽見了杜天羽朝這頭跑來的聲音。
“你們沒事吧?我聽到好幾聲槍響就趕緊上來看看……”杜天羽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背對他的朱丹丹衣服上沾有血跡,呼吸一窒,趕緊奔上前!暗さ,你受傷了?傷在哪兒?”
“不是我……”朱丹丹見到杜天羽這個醫(yī)生,就像見到救星一樣的開心,但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不是你是誰?你的衣服上都是血!”
“是黑木曜……”
警察來了,救護車也到了,黑木曜就算再不愿,還是被迫躺在擔(dān)架上被人抬下山。杜樂姍沖過去撲在他懷里哭,黑木曜一面伸手拍拍她,似乎是在叫她不要擔(dān)心,一面回答警方的幾句簡單問話,杜天羽則是在跟醫(yī)護人員交代些什么。
朱丹丹只在一旁看著,直到警方過來問她話,她才稍稍打起精神。
她在掙扎時扭傷了手,手背還被歹徒劃了一刀,正隱隱作痛著,她卻一聲不吭,因為相較于黑木曜為她承受的,這點傷根本不算什么。
她的身子還在顫抖,因為害怕,因為難過,要不是那雙臂膀緊緊護住她,也許她已經(jīng)不知身在何處。
那抱住她的臂彎所傳來的溫度與力度,到現(xiàn)在都還環(huán)繞著她,讓她隱隱感到安心與溫如果可以,此刻她多想沖上前照顧他,即使只是近近地看著他也好……
可他身旁的位置根本不屬于她,而是屬于杜樂姍,因此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無助地看著他被另一個女人緊緊抱著……這樣的感覺,無力透了,讓她沮喪莫名。
她就這么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眼神難過不已,直到對上他的那雙黑眸,她才驀地背過身,緊緊咬住唇瓣,久久無法緩解體內(nèi)那越來越低沉的情緒。
才正喊著,突然有只手橫了過來,抓住對方扯住包包的手,轉(zhuǎn)眼間就聽見摩托車上的人吃痛地大叫一聲,旋即松開了手。
下一秒,那輛摩托車已迅速閃進巷內(nèi)不見蹤影,而緊抓著包包的朱丹丹也因為反作用力而狠狠跌摔,頭還撞到了地上——“痛!”她吃痛皺眉,覺得整個身體都要散了似的。
“你這個笨蛋,不知道剛剛那樣很危險嗎?”黑木曜轉(zhuǎn)過頭來正想罵她一頓,卻看見她額頭上流血了,想也不想地蹲下身,拿出口袋里干凈的手怕,直接搗在那流著血的傷口上。
看見是他,朱丹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安心了,伸手按住那手帕,內(nèi)心五味雜陳。雖然他在罵她,她卻一點也不生氣,畢竟剛剛要不是他出手相幫,她很可能要跟那兩個歹徒拉扯很久,到最后還是會被他們得逞。
英雄救美,美人的情緒是怎樣,朱丹丹現(xiàn)在是徹底明白了——充滿著感激、愛慕,和一股想要偎到人家懷里撒嬌哭泣的沖動……
真是見鬼了!她怎么可以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他可是依若的男人!小寶的爸爸!光想到這點,不管對他是感激、是愛慕,還是想撒嬌,全都只能滾到一邊去!
“一直看著我做什么?”黑木曜真是要被她給氣死。如果剛剛他沒有及時出手,真不知這女人要逞強到什么程度?“你沒想過人家可能帶刀子?為了一個包包冒這么大的危險值得嗎?你有沒有腦子?”
“如果他真的拿出刀子我會放手的。”她沒有那么蠢好嗎?
“還有理呢!如果你沒看見刀子,可刀子已經(jīng)揮下來呢?你閃得掉?”
黑木曜口氣嚴(yán)厲,伸手拉起她的動作卻很小心,但她還是一個踉蹌地跌到他懷里,吃痛地撕了一聲。
他皺眉。“還傷到哪兒?給我看看!
她搖搖頭,趕忙從他懷里站直身子。“沒事,就是腳酸麻沒站好而已!
“我送你去醫(yī)院。”他打電話要叫車,她卻伸手阻止了他。
“不必了,我剛好認(rèn)識一個醫(yī)生,我叫他來幫我就可以了……”朱丹丹有點不自在地低下頭!爸x謝你,你先回飯店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的!
他突然從她很討厭的男人變成她的救命恩人,這真的讓她有點尷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拿捏自己的態(tài)度,還是少跟他相處為妙!
黑木曜挑挑眉。“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一個人丟在路邊?”
“真的沒關(guān)系!外地人在這里看醫(yī)生很麻煩,我找我朋友就行了!不信?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說著,朱丹丹當(dāng)著他的面拿出那張寫有杜天羽手機號碼的紙條,按號碼撥了出去。
她這也算是誤打誤撞找到一個可以光明正大把杜天羽找出來的借口吧?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畢竟這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手機很快接通了——“是我,丹丹,我在佛羅倫斯,被搶了,還受了傷,流了很多血……你來嗎?”說著,還有點淚意地吸了吸鼻子!班,我在教堂旁那間古堡酒店的門口等你……你不來的話,明天就來幫我收尸吧,因為我會流血到死……”
這樣也行?
黑木曜在一旁聽著她近似無賴又像在撒嬌的對話,這樣的她是他沒見過的另一副模樣。
電話那頭可以讓她這么說話的男人是誰?是她的異地情人嗎?她就是為那男人而來的?
不知為何,光是想像就讓他有些不快,雖然這種不快的情緒著實可笑。
“我朋友馬上過來!敝斓さ斓羰謾C,看著在街燈下依然高大閃耀的黑木曜,再一次深深覺得,這個男人和五年前她見過幾次面的男人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是因為歲月讓他成熟穩(wěn)重,所以散發(fā)出一股迷人的深沉?如果依若五年前是跟現(xiàn)在的他上床生了小寶,或許結(jié)局會完全不一樣吧?是更好還是更壞呢?也許這男人根本不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想著,她不由皺起眉。
她臉上的表情還真是變幻莫測啊!
黑木曜很想打開她的腦袋瓜子看看里頭究竟裝了什么?可以一下子為朋友義憤填膺,不管不顧地豁出去找他麻煩,面對飛車賊也像不要命似的;一下子又可以賣乖撒嬌像個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不然就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出去買醉,又裝醉地偎進他懷里當(dāng)個柔弱小女人……
怪的是,不管是哪個模樣的她,都不由自主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黑木曜忍不住又望向她,剛好對上她打量著他的目光。
這會兒被逮個正著,朱丹丹連忙別開臉去!澳莻……你不忙嗎?”
看來,她是想打發(fā)他走了?
黑木曜薄唇輕抿。“不忙。”
“不累嗎?”
“不累!
呃,怎么這對話聽起來好像一個小妻子對老公說的話?
朱丹丹輕輕嘆了口氣!拔艺娴臎]事了,如果你不是很擔(dān)心我的話,我想你可以回飯店好好休息或是小酌一番,我就不打擾你了!
聞言,黑木曜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朱丹丹則被看得頭越來越低。他的視線太灼人,讓她一整個坐立難安。
終于——“我知道了!焙谀娟追帕怂获R!澳俏蚁然仫埖辍!
朱丹丹如釋重負(fù)地呼了一口氣,那口氣,大得連站在一旁的黑木曜都聽得一清二楚,讓他忍不住提了提唇,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朱丹丹抬眸,手舉起來要跟他再見,卻只來得及看見這男人被街燈拉得老長的背影。
心,莫名有些失落,她再次甩甩頭,卻忘了額頭還有傷口,痛得嘶了一聲,淚都快掉出來。
現(xiàn)在的她不只覺得頭痛,腳也痛,索性坐回地上,顧不得這樣大剌剌地坐在佛羅倫斯的街道上看起來有多狼狽。
杜天羽開車過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隨興坐在街道上的朱丹丹,他說不出心里頭是什么滋味……心疼?憐惜?還是無奈又好笑?應(yīng)該都有吧?總之在臺灣以外的地方看見她,有種不大真實的感覺。
身穿白色牛仔褲加黑色外套的杜天羽,下車來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這丫頭,想見我就直接說一聲,需要搞個這么驚天動地的出場嗎?”大晚上的,突然接到多年沒連絡(luò)的女人打來的電話,說自己被搶又受傷了,即使是將死之人也會被嚇到直接跳起來吧?
朱丹丹看見他,第一個反應(yīng)竟然是直接哭了出來,在此刻安靜的街道上,她的哭聲可謂是驚天動地。杜天羽打從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朱丹丹,都快被她給嚇壞了。
他忙蹲下身查看她的傷勢。“傷到哪兒了?很痛嗎?站不起來嗎?我看我還是先帶你去醫(yī)院照個片子吧!
說著,杜天羽傾身將她抱起,她偎在他懷里哭得更厲害了,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把她抱到副駕駛座上,她也沒想松開。
他沒催她放手,乖乖地彎身讓她抱著。當(dāng)年他不告而別,三年后的今天她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配合當(dāng)作賠罪,何況,她還愿意信任他,這樣緊緊抱著他,老實說應(yīng)該是他的榮幸。
“杜天羽,我剛剛都快嚇?biāo)懒恕际悄愫Φ!要不是為了找你,我干么來義大利找罪受,還遇到可怕的飛車賊?要不是為了找你,我也不會倒楣地遇見那個渣男,差一點就被掐死了,還被偷了——”初吻。噢!本來還想繼續(xù)罵,可想到她嘴中那個渣男剛剛才救過她一命,突然就罵不下去了。“總之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是你害的!”
“對不起。”杜天羽乖乖認(rèn)錯。不管這個錯究竟是不是他所造成的,他都責(zé)無旁貸。
不遠處,擔(dān)心朱丹丹一個女人落單而尚未真正離開的黑木曜,瞇眼看著眼前這親密的一幕,意外那個讓她又耍賴、又撒嬌的對象竟然會是杜天羽?
瞧她緊緊抱著他不放的模樣,看來,這兩人的關(guān)系并不一般……
煙霧繚繞,黑木曜沉下臉,半晌,這才將手上的薛捻熄丟棄,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