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杜弘旭被一陣緊急煞車驚得頭撞到車窗,痛到他睜眼怒吼:「搞什么鬼?!會不會開車!技術(shù)這么糟,你明天不用來了!」
被臭罵一頓的司機(jī)沉默不語,連頭也沒回,這時杜弘旭才警覺有異,自己被載到了哪里?
原本行程該是回住處休息,七點離開公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夜十二點,他的公司距離住處不過半小時,他不知不覺睡了這么久,而窗外絲毫沒有任何亮光,像是來到一處幽深的洞穴里……
「杜弘旭,你是人渣!
司機(jī)陰沉冰冷的口氣猶如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搭配周遭的氣氛,實在很像在拍恐怖片,即使連杜弘旭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也不免感到戰(zhàn)栗。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你是誰?」仔細(xì)一聽,這聲音根本不是平常載他上下班的司機(jī),難道司機(jī)被掉包了?不過他平常也沒在記司機(jī)的臉孔就是了……但這該不會意味著:他被陷害了。
「你想干嘛?」杜弘旭霎時全身呈戒備狀態(tài)。論打架,他可不輸人,但若對方有槍就比較糟糕了,該不會想綁架勒索吧?
「我要讓你嘗嘗苦頭!」話落,司機(jī)陡然戴起面罩,車門一開,又沖進(jìn)兩名同樣戴面罩的大男人,將杜弘旭抓到車外,三人狠狠落下拳頭雨。杜弘旭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就被海扁了一頓。雖說他的身手不賴,正面交鋒絕對不會輸,但這三人彷佛怨靈上身,每一拳都賞得結(jié)實,讓他一時間難以招架。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對我……」此刻口頭威脅根本不管用,俊臉被賞了重重一拳后,瞬間倒地不起。
三名蒙面男子總算出了口怨氣,鄙視的朝他吐了幾口痰,隨即開車揚長而去,獨留杜弘旭被打趴在地上,全身痛。
「痛死了……」
杜弘旭忍痛,勉強地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放眼望去,周遭一片漆黑,連路燈都沒有,更沒啥車經(jīng)過。他是來到世界盡頭了嗎?臺灣還有這種未開化地方?
靠!這什么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他差點大聲怒吼。
不過,此時此刻,身無分文的他最先要做的是想辦法離開這里,但等了半天,杜弘旭耳邊只聽到蟲鳴鳥叫聲,別說車聲了,根本連人影都沒看到。
好不容易看到車燈,他興奮地?fù)]手大聲呼喊:「喂!喂!停車!」
車子呼嘯而過,沒人理他。
杜弘旭呆呆望著車尾燈。這個社會生病了嗎?碰到有需要幫助的人也不懂得伸出援手?他可是「La Vie」精品集團(tuán)的老板耶,誰要救了他,厚重的謝禮肯定勝過平常上班族好幾年的年薪呢……這群沒長眼的駕駛,有財神也不知道要帶回家供起來。
「哈啾!」杜弘旭邊碎碎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上的傷更痛了。
即便是夏夜,深山的氣溫卻不比平地,三更半夜是要去哪里求救啊?這條路會通到哪里?身上沒錢,沒手機(jī),連身分證也沒有,就算他是「La Vie」精品集團(tuán)老板也沒人鳥他……
究竟是誰設(shè)計陷害他?他非揪出來不可!要給那個人渣千倍萬倍的報復(fù)才能泄心頭之恨!
杜弘旭一邊咬牙切齒,無奈地行走在黑漆漆的道路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路的盡頭通往哪里……
終于,又出現(xiàn)車燈!
這回,杜弘旭不打算放過這輛車,與其繼續(xù)在暗夜中摸黑走路,不如賭一把吧。
他飛奔到路中央,簡直像是不要命的偶像劇女主角,張開雙臂,決心以肉身當(dāng)賭注,逼迫車子停下。
「停車!」他大聲吼叫。
車燈光芒越來越強,幾乎讓他無法睜眼直視,究竟這輛車會不會停下?或者他堂堂「La Vie」精品集團(tuán)總裁杜弘旭即將命喪此處……
。
[恭喜,妳今天很漂亮。]
開了足足三個小時的車,蘇永芠感覺自己的雙眼累得快閉上了,但偏偏一合眼的瞬間,今天剛參加的喜宴女主角那副嬌笑模樣立刻浮現(xiàn)腦!瓫]想到這也是一種提神的方法啊,她自嘲地一笑。
唉,前男友被自己的好朋友橫刀奪愛了,她竟然還不計前嫌去參加人家的婚宴祝福他們,她這個好人也爛到底了吧……服務(wù)業(yè)做久了,連人生都開始變得虛偽?她悲哀的思忖著。
算了,幸好接下來有一星期的休假,她打算回老家一趟,過幾天舒舒服服的「大小姐」生活──當(dāng)然,只要把她老姊的吩咐當(dāng)耳邊風(fēng),日子應(yīng)該會很舒服。
「停車!」
突如其來一陣男聲怒吼,將蘇永芠腦子里潛在的瞌睡蟲全數(shù)驅(qū)除,一看有個大男人竟然站在路中央,她驚得緊急煞車,就差那么一點點距離,她就會撞上他……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從早上衰到半夜!
「喂,你不要……」不要命了嗎?這句話還沒吼出來,蘇永芠霎時發(fā)現(xiàn)這名不要命的男人她竟然認(rèn)識,而且是屬于不堪回首的那部分記憶……杜弘旭。克@愕地張嘴,見鬼了!怎么她回老家也會碰上他,難道她的人生被詛咒了?
多希望是自己認(rèn)錯人,但那張「只應(yīng)天上有」的帥臉大概不可能有第二個,而且這種「唯我獨尊」的攔車法的確很符合他的個性。
蘇永芠還在考慮著該不該直接踩油門閃開他,速速離開這名恐怖惡霸,然而杜弘旭早已經(jīng)拚了命的沖過來,敲她的車窗。在這種偏僻的鳥地方,如果繼續(xù)耗下去,恐怕只有露宿野外的命運,他杜弘旭是絕不可能露宿野外的。
「喂,載我去最近的旅館!」
即便是有求于人,杜弘旭依然是一副不命令的姿態(tài),蘇永芠更確定自己沒認(rèn)錯人,雖然她很好奇他怎么會一個人被扔在這里。
「我趕時間,沒空載你。」她冷冷回應(yīng),半夜遇上討厭的人是很衰,但想到這個自以為是的了不起集團(tuán)老板也有求她的一天,還滿爽的。
「什么?!妳……」竟然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杜弘旭怒得想把自家名號搬出來,卻赫然發(fā)現(xiàn)此名女駕駛似曾相識。這感覺太不可思議了,他向來懶得記人名記模樣,但這絕不代表他記性不好。
「嘿,我記得妳的臉,我記得在哪里看過妳……」
蘇永芠驀然一驚,天啊!他竟然記得她?怎么可能!這個眼高于頂?shù)牧瞬黄鸺瘓F(tuán)總裁不是誰也不記得的嗎?
「妳是華蔚飯店的客房部經(jīng)理,對不對?」腦袋里的記憶燈泡一亮,他想起來了,肯定地說:「沒錯,就是妳,我記得妳!」
「你認(rèn)錯人。」她依舊處變不驚,漠然回道。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認(rèn)錯!」他這個人一向懶得記人,但只要一記住,就永遠(yuǎn)不會忘!笂叺拿帧瓓吔刑K永芠,沒錯吧,?」他得意洋洋地說。
看來是賴不掉了。蘇永芠沒好氣地說:「對,我是華蔚飯店的客房部經(jīng)理蘇永芠,很高興認(rèn)識你。」語畢,她準(zhǔn)備駛離,杜弘旭更用力地敲車窗。
「喂!妳知道我是誰還不快點載我,妳想被炒魷魚!」
對這一句恐嚇,蘇永芠翻個白眼,這個奧客即使落難了還是盛氣凌人。
「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不是客房部經(jīng)理,不需要伺候你,我只是一個下班之后很累、想睡覺的普通女人!
「妳敢這樣跟我說話。俊
「這樣跟你說話又怎樣?現(xiàn)在你又不是我的客人,誰有求于誰啊,難道要我對你卑躬屈膝?」
杜弘旭此刻才體認(rèn)到,自己的處境的確是落居下風(fēng),而這個女人可不是飯店里那名對他永保微笑、任他使喚的客房部經(jīng)理,如果他想脫離窘境,最好認(rèn)命一點。
他深吸口氣,努力壓抑自己的火氣,說:「好,沒錯,現(xiàn)在我有求于妳,妳說對了。妳可以幫我嗎?只要妳幫我,我絕對會給妳一筆豐厚的酬勞!
豐厚的酬勞咧。又是個喜歡拿錢砸人的紈袴子弟,蘇永芠不屑地撇嘴。但想到他畢竟是自己任職飯店老板的世侄,讓他太難看對自己也沒好處,終于妥協(xié)了。
「我現(xiàn)在很累要回家,所以我只能載你回我家。」她語帶疲憊地說,今天真的累壞她了。
「什么?回妳家?」杜弘旭一聽,濃眉蹙起。「這邊沒有旅館嗎?」他堂堂「La Vie」精品集團(tuán)總裁怎么可以入住一個平凡寒酸的人家!
「如果你沒辦法接受,那我只好走人!
瞧她真準(zhǔn)備踩油門一走了之,杜弘旭也妥協(xié)了。「OK,至少帶我去有人的地方!惯是快點擺脫這荒郊野外比較重要。
蘇永芠開了車鎖!干宪嚒!
眼見杜弘旭坐進(jìn)副駕駛座后,沒多久又發(fā)揮奧客本性,開始嫌?xùn)|嫌西,從座椅不舒服到車窗不干凈都沒逃過他的嘴,蘇永芠越來越覺得自己真是多管閑事又自討苦吃。
是,她就是這樣一個爛好人,即使對一個討厭到極點的男人,也沒辦法見死不救。
*
一路上,杜弘旭那張討人厭的嘴巴沒停過,嫌完她的「爛車」后,開始咒罵那群暗算他的蒙面人。這時蘇永芠才發(fā)覺他的俊臉上真的有傷痕,說不定那套名牌西裝底下的傷勢更嚴(yán)重……
不過,對于他的處境,蘇永芠只想奉送一句「活該」,對他的遭遇完全沒有任何同情心,依這個奧客的爛性格,被仇家蓋布袋是遲早的事情。
「妳家住這么遠(yuǎn)?」
「這是我的老家,」蘇永芠將車子停好后,提著小行李袋下車!肝覌寢尭掖箧⒆≡谶@里!
蘇永芠邊說邊推開矮木柵門,杜弘旭尾隨其后。暗夜里,他看不清楚四周景致,只依稀辨別出木柵門后有座滿寬廣的園子,一幢三層樓房矗立其中,雖是三更半夜,但一樓的燈還亮著。
這就是她的老家?也未免太偏僻了……開車過來的途中,根本沒碰過幾戶人家,他都要懷疑該不會是流落到哪個荒島上,即便世外桃源也沒人煙稀少到這種地步吧。
雖然心有不甘,但總比露宿野外好,杜弘旭認(rèn)命的跟著踏上屋前階梯,走入屋內(nèi)。
屋子里的布置倒是令他眼睛一亮,雖然跟他的豪宅完全不能相提并論,但絕對稱不上寒酸,事實上還相當(dāng)有品味。窗臺上種著一簇簇翠綠香草,寬闊的客廳吊掛著美麗的盆栽,圓桌上擺放一只透明花瓶,插滿盛開的粉嫩荷花,空氣中彌漫著相當(dāng)舒服的氣味。
這里雖不豪華,卻干凈清爽,擺設(shè)的家具不是名牌,卻很有格調(diào),重點是空間的設(shè)計,一眼望去,客廳、連接二樓的階梯、餐廳、開放式廚房……在每個細(xì)微處點綴著芳草盆栽,一些顏色的變化讓視覺得到即刻滿足,彷佛置身一座室內(nèi)花園。
這絕對不是一個純粹的住家,他立刻敏銳的下了結(jié)論,這是出于生意人的直覺。
蘇永芠懶得理他,直接把行李放好后,攤坐在乳白色沙發(fā)上。今天一整天的折磨讓她都快累掛了。
「小芠,妳回來了!
廚房方向一名美婦聽到聲音,探頭出來,身上還穿著白色圍裙,瞧見蘇永芠,笑吟吟走了過來。
杜弘旭默默觀察她。長相頗秀氣,大概四十多歲年紀(jì)吧,說不定已經(jīng)超過五十歲,不過那張臉上卻有種童稚般的純真。
「媽,妳還沒睡?」一見到媽媽,蘇永芠雖疲累,仍笑著坐直身。
「妳怎么這么晚?」
又一名女子從廚房走出來,有張和蘇永芠相似的鵝蛋臉,五官還更精致一些,戴了副無框眼鏡,對杜弘旭打量的眼神,她皺起眉頭。
「姊……」蘇永芠無可奈何地說:「我去喝喜酒了!顾圆鸥愕竭@么晚,還碰上一名瘟神,早知道就不去了。
蘇永忻已經(jīng)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妹妹身旁的帥哥上頭,是個帥氣度滿分的男人,臉上有些莫名的傷,但不減他的魅力,身上穿戴的行頭則透露出他或許有不凡的身家……他到底是誰?
「你是誰?」她非常直接地破題,杜弘旭倒是愣住了。
「你是小芠的男朋友嗎?」蘇母感動地驚呼:「我的老天爺,我的小芠終于又交了一個男朋友,太好了,我好擔(dān)心……」
「媽,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蘇永芠忍不住翻白眼。差很遠(yuǎn)好嗎!簡直比天下紅雨還荒謬……不過,誰叫她自從多年前一段失敗的戀情后,一直都埋首工作,無心談戀愛,也難怪媽媽會著急了。
聽到她如此決然的口氣,倒是令杜弘旭心里頗不舒服。當(dāng)然,他第一時間也是要反駁,但她竟然比他快,而且還很不屑的樣子,這什么意思?!當(dāng)他堂堂「La Vie」精品集團(tuán)總裁的女人是有這么丟臉?
「不是男朋友,那你是誰?」蘇永忻直問了,鏡片后的眼神頗為銳利。
「我叫杜弘旭,是『La Vie』精品集團(tuán)的總裁。」終于有開口機(jī)會。他挺直腰桿,神情傲然的說。這世界上會不認(rèn)識他的人大概只有住在荒山的野人吧。
很不幸的,今晚杜弘旭徹底吃癟了。
「『La Vie』是什么。俊固K母一臉天真的說:「小芠,妳男朋友到底在賣什么啊?」
蘇永忻沉下臉,頗不耐煩地雙臂交叉胸口!赣榔[,妳怎么帶了一個神經(jīng)病回來,他是不是腦袋哪里有問題?」
蘇永芠本來還想出言駁斥母親的「男朋友」一說,一聽到大姊的評論,忍不住噗哧一笑。說得好啊,把她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妳說什么?妳說我神經(jīng)病?!」他堂堂「La Vie」精品集團(tuán)總裁被當(dāng)成神經(jīng)。窟@兩個女人果然是荒山野人,不看電視,也要有點常識吧!
「你既然不是永芠的男朋友,那你是她的好朋友嗎?」蘇永忻繼續(xù)她的逼問。杜弘旭面對這問題又呆住了。
「我……」
「不是。」蘇永芠涼涼地說:「其實我跟他沒什么交情!惯@是實話。
「妳……蘇永芠,妳敢……」竟然扯他后腿,這女人不想活了!
「沒什么交情那就要收錢了,我們這里不免費給人住的!固K永忻鏡片后的眼神越來越犀利,精打細(xì)算的說。
杜弘旭感到自己被污辱了,他堂堂「La Vie」精品集團(tuán)總裁會在乎錢?
「我不需要免費!好,要收錢是吧,那就收吧,我杜弘旭也不想吃免費的,欠妳們?nèi)饲。開價吧,看要多少錢我都給!」
「我也不會多收,住一晚『芳鄉(xiāng)園』公訂價五千,包含三餐。」
他猜的果然沒錯,這里應(yīng)該就是所謂的「民宿」吧,裝潢得還挺有質(zhì)感的,不過經(jīng)營者的服務(wù)態(tài)度實在有夠惡劣!
「五千就五千。等我回家以后,我會派人匯錢到妳的帳戶!顾裁礇]有,錢最多,五千也要嚷嚷,真是窮酸一族。
「等等,我們這里是事先就要先付清的!固K永忻扶了扶眼鏡,鄭重地說明。
杜弘旭臉上神色瞬間一沉,火氣整個上來了。「妳瞎了眼嗎?沒看到我今天的慘狀!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沒皮夾、沒手機(jī)、沒半毛錢,妳要我去哪里生五千塊給妳?地上挖得到嗎?。磕睦镉形迩吀嬖V我,我去挖給妳。 挂撬绣X,需要在這里忍受幾個瘋女人的折騰?
「那是你的問題,沒錢就麻煩你出去。」蘇永忻依舊冷靜,臉上沒半點表情,看樣子絲毫不退讓,杜弘旭氣得滿臉通紅。
「妳……」他終于不得不轉(zhuǎn)向蘇永芠求救了,希望她能有點良心,「仗義執(zhí)言」,但后者只是無奈地聳聳肩,很爽快的默示他她幫不上忙。
「好,我知道了,那借我打一通電話吧,打電話總行了吧!顾麣夂艉舻卣f。
「長途電話很貴。」
靠,這女人愛錢愛瘋了!杜弘旭氣得差點仰天怒吼。這世界上誰敢對他堂堂「La Vie」精品集團(tuán)總裁這種鳥態(tài)度,每個人只敢奉承諂媚,這三個女人根本瘋了!
「這給妳!」他狠狠拔下手腕上的昂貴精工表,扔到桌上!笓Q一通電話總行了吧!
蘇永忻仔細(xì)審視這手表,確實是真品,她安靜點頭。「基本上我們一向只收現(xiàn)金,不過看在你跟永芠認(rèn)識,而且情況有些特殊的份上,我就破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