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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丈夫 第3章(1)

  新的學(xué)期來得很快,因?yàn)槔镩L替薩克申請了低收入戶補(bǔ)助金,有了這筆錢,所以他們一起順利地上了高中。開學(xué)第一天,老師跟同學(xué)通常都沒什么心思上課,從善如流的老師也就跟學(xué)生純聊天打屁,臺上的年輕老師神采飛揚(yáng)地話當(dāng)年,薩克左右看不見皮琪拉,不耐煩坐在這里,背起書包,堂而皇之地從后門走掉了。

  想當(dāng)然耳,不知道何為低調(diào)的他,又在這所新高中里一炮而紅了。蹺了課的他,直奔面店。

  原來無敵女金剛感冒了,就在開學(xué)典禮前一天。傷風(fēng)感冒只要是人誰不會?她也沒放在心上,第二天,感冒沒好,發(fā)起高燒來不說,大姨媽也湊熱鬧地來報(bào)到,臺風(fēng)跟颶風(fēng)同時來襲,一早爬也爬不起來,小叔叔很自動地替她請了病假。

  兩個大人手忙腳亂地輪流上來摸她的額頭,問要不要喝水,要不要看電視,要不要聊天說話,就怕她什么都不說。從來沒有照顧生病小孩的經(jīng)驗(yàn),兩個大人比什么都緊張。

  皮琪拉雖然睡得渾渾噩噩,但是嘴角卻莫名地掛著笑。有家人的感覺真好……其實(shí)早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

  他的房間靠著馬路,躺在床上迷糊地還能聽到客人的喧鬧聲,車子的喇叭聲,外面好熱鬧啊!躺久了,忽然發(fā)現(xiàn)時間過得好慢,這時候同學(xué)們都在做什么呢?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不在?她就算不在,對這個世界也沒有影響吧?

  「小琪,薩克來看你了。」是小嬸嬸的聲音,聲音從樓下傳上來,力道十足。她的話才說完,敲門聲響了。

  「進(jìn)來吧!顾穆曇粝褙埥小

  門本來就只是虛掩,他進(jìn)來一看見皮琪拉那副慘樣,五官就皺了。一只手探了過來,毫不避諱地摸她的額頭,摸她的臉,「連自己都不會照顧,你是怎么搞的?」

  「喂,我病人耶,你要是專程來罵我的就不必了。」這么大一尊杵在她眼前,想欺負(fù)她也不必趁現(xiàn)在。

  她的母鴨嗓子真的難聽,不過他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她的額頭。

  「難得看你這么乖,我今天給你當(dāng)跑腿,有什么事差遣我就是了!

  「你的手好重,咳……」

  他不是很情愿地縮回自己的手,也挪了挪雙腳。

  「我一個人好無聊,咳……要不……你陪我聊聊天!

  「聒噪,眼睛紅得難看,嘴唇裂得跟旱田一樣,還要聊天!

  「不情愿就算了!」

  「啊喂,我有說不要嗎?」

  「那邊有把椅子!顾低档匦,沒讓他看見,

  他看也不看隨手抓過來,長腿一跨,下巴頂著椅背,瀟灑的姿態(tài)有如行云流水,叫皮琪拉看得眨眼都忘了。

  薩克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你干嗎,把被子蓋到頭頂,腦子燒壞了喔?」

  「哪有?」她很快拉下被子。

  「對了,你要喝水嗎?人感冒體內(nèi)的電解質(zhì)不夠,要不我去買瓶電解水給你喝?」

  「你不要麻煩了,你看桌子上那些都是我小叔叔跟嬸嬸拿上來的,我都喝不下了。對了,這時間你不是應(yīng)該在學(xué)校嗎?」墻上的時鐘才十一點(diǎn),開學(xué)典禮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嗎?

  「我逃課!

  她瞪他,「新學(xué)期耶。」

  「都是你的錯,誰叫你沒去學(xué)校!」

  她無言了。這樣也能賴。

  「你就不怕未來三年都被班導(dǎo)盯上?」真是讓人擔(dān)心。

  「那不重要,反正我的壞名聲早就響徹街頭巷尾,不差這一次!顾媸强吹瞄_。皮琪拉拿他沒轍,她閉上眼睛,不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

  「左邊那個抽屜你打開,我有東西要送你!

  「為什么?」嘴巴雖然問著,還是打開她說的抽屜,拿出一個大紙袋。紙袋走粉紅夢幻風(fēng),上面系著深紫色的絲帶。

  「生日快樂!」

  「我生日?」他有點(diǎn)茫然。

  「禮物我本來想說帶去學(xué)校給你的,沒想到我的身體鬧脾氣,還好,沒有超過晚上十二點(diǎn)都還是生日,祝你生日快樂,Happy  birthday!」

  「生日禮物?給我的?」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在他生日這天送他禮物,心里的暖意塞在胸口,鋪天蓋地的感動和酸楚說也說不出來。她的關(guān)懷總是讓他感覺到溫暖和真實(shí),他也總是情不自禁地信賴著她。

  「對啊,打開看看你喜不喜歡。」她的眼中有期盼。

  他嘴唇微顫,很久才迸出話來,「謝謝」。

  皮琪拉大驚失色,蠕動著身體要起床。

  「你干嗎?」

  「薩克跟我道謝耶,我要看看外面是不是下冰雹了!

  「神經(jīng)!」

  「那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嘛!」

  他撕開紙袋,里面是一件嶄新的T恤,很潮的那種,白底黑骷髏頭,一條鏈子系著兩個空空的眼眶,是時下男生都會喜歡的款式。

  他把T恤在身上比來比去,還在下巴比了個“7”字!笌洶桑俊

  皮琪拉笑得差點(diǎn)嗆到!改阋院笕ギ(dāng)搞笑藝人好了!蛊鋵(shí),她本來還想幫他多買一件內(nèi)褲的,他的舊內(nèi)褲松緊帶都已經(jīng)松垮垮的了,可是一到了百貨公司男裝部門,卻怎么都買不下手,她要真的買了,不只臉不知道往哪擺,恐怕連薩克也會一心想死了吧。

  「另外的生日大餐先欠著,等我元?dú)鉂M滿的時候再補(bǔ)給你!

  「不用了,我在你小叔叔家吃的還會少嗎?他從來沒收過錢,不用什么生日大餐了!

  「一年就那么一次生日,了不起下次等我生日,你也要請我吃大餐,這樣就扯平了。」

  「總之,你打定主意要敲我竹杠就是了?」

  她笑嘻嘻著承認(rèn)。

  「那就等明年!

  「OK啊,反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那就這樣一言為定!

  「嗯!顾鞓返攸c(diǎn)頭。

  兩人說說笑笑,奇怪的是皮琪拉本來痛得要死的小腹奇異地不痛了,笑話聊得太多,就連砂紙一樣的喉嚨也好了一半。笑著笑著,她居然慢慢地睡著了。

  薩克看著她天真可愛的睡臉,眼睛忽然不能動了。皮琪拉,他生命里一個奇異的存在。這樣……?就叫做幸福吧?皮琪拉、皮琪拉、皮琪拉……他咀嚼這名字,從今以后,將永遠(yuǎn)銘記。

  高一上學(xué)期平安順?biāo)斓剡^去了,薩克想,下學(xué)期、高二、高三,甚至大學(xué)他們都會這樣牽著手走下去。

  但是,人生真的很多意外。大年二十七那天發(fā)生了一件事。這件事,改變了薩克和皮琪拉以后的命運(yùn),兩人的感情從此逆轉(zhuǎn),許多年過去后,始終都偏離軌道,再也沒有交集過。

  年底了,面店的生意不受影響。這些年人們圖的只是年假,至于過節(jié),年味早就淡了許多。

  雖然年味不再,不過應(yīng)景的年貨零食不能不積攢點(diǎn),所以菜市場和年貨大街還是擁了滿滿的婆婆媽媽人潮。大人們忙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時可用,放了寒假的皮琪拉卻覺得不過癮,年假很短,掐頭去尾,老實(shí)說就那么二十幾天,能做的就是多賴床,把沒睡飽的覺想辦法補(bǔ)回來。

  圍爐那天薩克會過來一起吃團(tuán)圓飯,她早就準(zhǔn)備好要意思意思地包個壓歲錢給他了。如果可以換他一張笑臉,也就夠了。

  她把這小秘密藏得很緊,什么人都沒說,只是有空就把放在抽屜的小紅包拿起來東瞧瞧西摸摸,讓別人以為她藏了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她迫切地巴望年三十那天趕快到來。

  這晚薩克打電話來約她出去。

  「很冷耶,有事電話說不行喔?」知道他是用外面的公用電話,看了眼窗戶外面冷颼颼的天氣。可是她怕冷耶,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說?他支吾著,堅(jiān)持要見了面再說。她縮了下身體,還是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了不起多穿幾件衣服好了。

  說好在社區(qū)的小公園見面,她知會了小叔叔一聲,圍起圍巾、手套,把自己包得像顆粽子出門去了。她有守時的好習(xí)慣一分不差地到了小公園。

  薩克等坐在長椅上,臉色很黑,一整個的郁悶,寒流來襲的天氣他居然連一件外套也沒穿,身上還是她買的那件短T恤。這人對冷暖一點(diǎn)知覺都沒有嗎?

  不過說實(shí)在的,人長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人靠衣裝,但衣裝也是要看人的,平心而論,雖然只是一件幾百塊的T恤,在他身上就是有種與眾不同的雋朗氣質(zhì),而且啊,不管看多少次,百看不厭。

  「怎么了,沒吃飽嗎?」所以看起來臉臭臭的。

  「單細(xì)胞動物,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就好了!怪灰獡(dān)心吃飽穿暖,其他萬事不關(guān)心。

  「火氣很大喔,你以后心情不好,拜托不要約我出來,我不是炮灰,還是你干脆直接罵我膚淺好了!挂粊砭团隽艘槐亲踊,這是怎樣?

  她的生活本來就很簡單,他是想要求一個十六歲少女有什么保家衛(wèi)國還是鋤奸懲惡的深刻想法?

  看她吹胡子瞪眼睛的,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珠子就算是瞪人都那么好看,他肚子悶氣頓時消了一半。本來就是自己無理取鬧,他剛剛講話那口氣應(yīng)該就連佛祖聽了也會發(fā)怒吧。

  「我那個爸爸找上我了,說要接我去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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