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一分一毫我都不要!辈贿^是一間房、幾畝地,銀子還不都是從他這兒搜刮走的,那么點東西他還真看不上眼。
朱氏眼神閃了閃,“你現(xiàn)在住的,可是唐家的祖屋!
“我可以搬走!碧谱觿傂睦锢湫,連那么一間破屋子,朱氏都舍不得給他,看來自己不是她親生的可能性很高。
“胡說八道,搬走了你要住哪里?”唐老頭開口喝斥!鞍,父母在,不分家,你這是大不孝!
唐子剛不語,嘲諷的看著唐老頭。
唐老頭被他看得心里一陣不自在,有些惱羞成怒!昂茫煤煤!長大了,翅膀硬了,就知道忤逆父母,你這樣不孝不悌的東西,我和你娘也不敢指望你,既然要分家,那就分家!”
“我去找族老和村長過來一趟!碧谱觿偝爸S的一笑,站起來走出唐家。
三個族老和村長——也就是唐氏家族的族長,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后和唐子剛一起來到唐老頭家。
唐老頭家鬧的事,他們也早就知道,只是對于三天兩頭便鬧一場的唐老頭家,他們實在懶得理會,沒想到唐子剛竟然上門,找他們主持分家。
分家啊,唐老頭是真的老胡涂了,也不想想這些年來要不是唐子剛,他們一家三口還能活得這么滋潤嗎?愚蠢!
“爹娘讓我替有財還債,我答應了,不過一百兩銀子的債,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還得清,那些人又說那債主是個手段兇殘有后臺的,我擔心若沒辦法還清,會連累了爹娘,就想干脆分家吧!分了家,我一個人來背負債務,就不會連累他們了!
聽聽!聽聽!人家阿剛都被逼成這樣,末了分家的原因竟然還是為了不連累他們當?shù)锏摹?br />
也不想想他們村里的人家,一年下來扣除吃穿用度,能存下三、五兩銀子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這一百兩得多少年才存得來,就算阿剛比較厲害,算他一年存下十兩好了,那也得整整十年才能還清啊!
你說進深山找珍貴藥材?哈!當真以為大嶼山那么好進,珍貴藥材那么好找?
是,幾個月便傳出一起珍貴藥材出土聽起來似乎很常見,但是也不想想大嶼山有多大,鄰近大嶼山的鄉(xiāng)鎮(zhèn)村里、靠著大嶼山生活的人又有多少,可以說萬中取一也不夸張,就這么有把握自己就是萬人中那幸運的家伙?
張口就是一百兩,怎么不去搶錢莊!
聽完了分家的理由,三個族老和村長都嘆息不已,他們是真的不明白,阿剛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被唐老頭夫妻倆給糟蹋成這樣。
結(jié)果來到唐老頭家,說起分家的事,沒想到他們竟然聽到了另一個說法。
“阿剛忤逆?不孝不悌?”三個族老中,輩分最大的,唐子剛稱呼二曾叔公的老人家唐敬,拄著拐杖重重的敲了敲地。
“不就是讓他幫有財還債嗎?平時都是有財孝順我們,他身為大哥,幫弟弟還個債算什么,他竟然不愿意,還想訛走我們的棺材本,我們不給,他就鬧分家,這不是忤逆,不是不孝不悌是什么!”朱氏立即尖聲控訴。
“住口,婦道人家插什么嘴,四侄孫,管好自己的婆娘,不然老夫就請族規(guī)來管!”唐敬沉聲警告。
“是,二叔公教訓的是。”唐老頭恭敬的致歉,隨即話鋒一轉(zhuǎn)。“朱氏也是被氣昏了頭,一時失去理智才會這般,也是情有可原,請三位族老原諒她。二叔公、五叔公、七叔公、村長,阿剛既然不顧念我們的生養(yǎng)之恩,置弟弟的危難于不顧想撇清關(guān)系,我們當父母的也無話可說,就當作我們白養(yǎng)了他這么大吧!”
三個族老和村長都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唐老頭,好一會兒,七叔公唐誠摸著胡子,緩緩的開口,“去年過年時,我到鎮(zhèn)上看戲班子唱戲,都沒有四侄孫唱得這么好,你不去唱戲還真是可惜了!
唐老頭一張老臉慢慢漲得通紅,這個七叔公年齡其實比他還小一歲,可是人家輩分高,他也只能瞪著一雙眼睛,既想駁斥又礙于對方是族老,是長輩而不敢。
“四侄孫,既然要分家,你們打算怎么分?”五叔公唐信將話題拉回來,今兒個是來幫阿剛主持分家的,這四侄孫一家除阿剛外,是什么德性全村沒有人不知道,不必浪費時間聽他們說廢話。
“按照天擎律,長子分七成,其余三成均分!碧凭床坏忍评项^說話,率先開口便拋出讓人無法反駁的律法。
“憑什么?!他根本就——”朱氏才不管什么律法不律法。
“住口!”唐老頭低聲喝斥。
朱氏被丈夫喝斥,恢復了一些理智,不甘心的坐了下來,暗地里恨恨的瞪了唐子剛一眼,以為沒人看見,卻不想在座每個人都看見了。
族老們和村長暗暗搖頭,不知道的人都會以為阿剛不是她親生的,而是仇人的孩子呢!
“二叔公,您說的分法是父母不在的分法,如今我們都還在,就不是這樣分了。”
“我知道,父母在,長子因需奉養(yǎng)父母終老,所以除了長子既定的三成家產(chǎn)外,其它由父母做主,但其中也需有長子一份!碧凭囱a充。
“以往都是有財在孝順我們,我們也不需要他奉養(yǎng),所以那三成不能給他!”朱氏忍不住又插嘴。
“朱氏,閉嘴,不然就進房去。”唐老頭在族老斥責之前,先一步警告朱氏,才又向四人道:“確實像朱氏說的,雖然阿剛是長子,可是一直以來都是有財跟我們住在一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是啊,阿剛花銀子蓋好了新房子,你們就把他趕出去住破屋,剩下唐有財和你們住在一起。沒錯,這件事大家都知道!碧普\撫著胡須諷刺的說。“也罷,時辰也不早了,和你們說什么都是多余,如果你們還有良知,就不會做到這種地步,現(xiàn)在說什么都無關(guān)緊要,唐老頭,你就直接說吧,要分多少給阿剛!
“當然是凈身出戶,唐家一分一毫他都別想得到!”朱氏再次插話。
唐老頭這回沒有斥罵,他保持沉默,觀察著族老和村長的反應。
“這也是你的意思嗎?”唐敬看著唐老頭。
“有道是父母在,不分家,阿剛他卻為了一己之私,對父母忤逆,對兄弟不悌,可他不義,我當父親的卻不能不仁,就把祖屋和錦溪邊的兩畝地分給他吧!”
四個主持分家的長輩全都嘴角抽搐,你道是什么好屋好地?
祖屋是破屋兩間,錦溪邊的兩畝地全都是砂石地,根本是無法耕種的廢地。
“三位族老、村長,能否聽我一言。”一直保持沉默的唐子剛終于開口。
“阿剛你說,放心,我們會為你做主的!碧凭戳⒓凑f。
“多謝二曾叔公!碧谱觿偣Ь吹囊欢Y!白謇、村長,阿剛愿意凈身出戶。”
“什么?!”四人驚呼。
“算你識相!”朱氏冷哼一聲,唐老頭則是不發(fā)一語的看了他一眼。
“阿剛愿意凈身出戶,往后孝養(yǎng)父母的分例,阿剛也會依照過去的數(shù)目,一年五兩銀子、四石糧食、油鹽各兩斤、布一匹、肉十斤,只是往后除了孝養(yǎng)分例之外,剩下的錢要攢下來還有財欠的債,所以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讓娘和有財隨時上門拿走了,這點,煩請族老們和村長在分家文書上記錄清楚。”
三位族老和村長同時瞪了唐老頭夫妻倆一眼,看看,這都是什么父母兄弟!這么多的孝養(yǎng)分例,在整個清嶺鎮(zhèn)里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他們還不知足!
“放心,我們一定會寫清楚的,往后除了固定的分例之外,你什么都不必出,他們也沒有權(quán)利再找你討東要西!”
“還有,分家的理由,阿剛希望能據(jù)實記錄,阿剛并沒有忤逆,也沒有不孝不悌,請族老和村長明察!碧谱觿傄荒槹吹谋砬,看得四個長輩為他一陣心酸不值。
“阿剛,你放心,關(guān)于這點我們一定會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絕對不會讓某些人顛倒是非!”
于是,在一方放棄所有,還承擔了不該承擔的責任后,分家進行得很順利。
分家文書內(nèi)容除了寫明分家理由之外,還記錄了幾點:
一是將唐家所有的財產(chǎn)都寫得清楚明白,并申明唐子剛自動放棄這些財產(chǎn)的繼承,凈身出戶。
二是往后婚嫁喜喪皆各自承擔。
三是唐子剛除了每年固定的孝養(yǎng)分例之外,不再承擔唐老頭家的任何費用。
四是唐有財所欠一百兩銀由唐子剛自愿負責償還,與唐老頭家再無關(guān)系。
五是這些年來唐子剛自己置辦的東西,都是屬于唐子剛,分家后可以帶走,往后不可用任何借口索要。
關(guān)于第一點,是唐子剛要求的,把唐家有什么財產(chǎn)寫清楚,免得以后他自己的家產(chǎn)又被說是唐家的。
當然,一開始朱氏是不愿意寫的,因為她可是從他那里搜刮了不少銀子和毛皮還有一些不錯的東西,雖然花了不少,賣了不少,但是也還存了不少,寫出來怕他后悔要分家產(chǎn)。不過唐子剛故意說,若是沒寫到的,是不是他就可以分那些家產(chǎn)了,朱氏就二話不說全部說了出來,連幾文錢都說得明白。
聽到銀錢數(shù)目,唐子剛在心里搖頭,朱氏還真舍得讓唐有財這么揮霍,從他這里搜刮走的,竟已十不存一。
第二點是朱氏要求的,她擔心唐子剛?cè)⑾眿D找他們要銀子。原本朱氏是要求唐子剛的婚嫁喜喪與他們無關(guān),可族老和村長會寫這種單方面的條例嗎?結(jié)果就是雙方都無關(guān)。
第三點是族老們自動寫下來的,怕以后朱氏又沒臉沒皮的上門騷擾。
第四點還是朱氏要求寫的,免得他反悔。
至于第五點,就是唐子剛提出來的,當然,在他不著痕跡的誤導下,朱氏和唐老頭甚至是族老們和村長,都以為他說的是祖屋里那些家具和物品。
一式四份的文書,唐老頭一份,唐子剛一份,族里一份,最后一份要到官府備案存檔。
天擎律里,此分家文書至官府備案后,往后若一方有違文書所載內(nèi)容,另一方可至官府控告,所查屬實后,違者杖三十,罰銀百兩,再犯,杖五十,徒一年。
“既然你自己說要凈身出戶,那祖屋就不能讓你住了,你趕緊搬走吧!”朱氏拿到文書,立即開口趕人了。
“朱氏,你就不能等到阿剛找到住的地方嗎?”村長看不過去,出聲斥責。
朱氏撇撇嘴,雖然心里不甘,還是沒再說話。
“明日至官府備案后,我就會搬走。”唐子剛待墨干后,慎重的收好了分家文書。
“對了,那一百兩銀子呢?什么時候拿來?”朱氏心里打著算盤,拿到一百兩后,她就自己收著,反正文書上寫由唐子剛負責還錢,讓人再找他要就好了。
“娘放心,我自會和債主聯(lián)系,商討還銀的辦法,必不讓債主再上門驚擾爹娘。”唐子剛依然恭敬的說,讓一旁的族老和村長暗暗點頭,多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