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天之幸!芮柚紫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走神走得太夸張,屏氣斂神后,以為即將出糗的子突然有了自主意識,她發(fā)現(xiàn)只要竭力保持淑女,頭抬得高高的,胸脯挺起來,眼睛平視前方,腳步跨得不大不小,就不會出錯,原來她從小在娘家接受的貴族禮儀訓(xùn)練,在此時用了出來。
“臣妾給太后請安,恭祝太后福壽綿延,越活越硬朗,如青松長命百歲!”她跪下叩頭,行了個標準的宮禮。
這叩頭呢,是有些發(fā)乎于心的。
因為太后做壽,皇帝明白放生添壽,殺生減壽的道理,頒發(fā)大赦天下特詔,這一赦免,免去多少生靈涂炭,所以得感謝太后過生日,真心愿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好好,這長相,和容哥兒稱得上是郎才女貌,倒也不失為天作之合!碧蟛恢圹E的打量了芮柚紫一下,表面上看舉止端莊,處事淡定,進退有度,就連她賞下的幾匹刻絲、蜀錦和一瓶來自西洋的香水,也不見她有驚喜神態(tài),寵辱不驚這件事上,為她加分不少。
為著太后賞下來的東西,芮柚紫自然要再度叩謝。
芮柚紫退下后,太后淡淡的向太妃輕語,“你倒是個有福的!
“應(yīng)該多謝皇上厚愛……”她不能謝范貴妃,在這面帶微笑,暗地里下絆子的皇宮里,不知道人家會怎么想,倘若傳成皇上是個耳根子軟,聽嬪妃說話辦事的人,鳳郡王府還有活路嗎?
芮柚紫終于回到座位上,也無心理會自對面射過來的眼刀,舉著茶盞正要入口,卻聽見——
“皇祖母,您得了好東西,怎么沒有孫兒的分?這不行,偏心太過了!
那個害芮柚紫坐半天冷板凳的始作俑者正眉飛色舞的大步而來,長得高大偉岸又英俊非凡,女眷們看得癡迷,嗡嗡聲四起,偏偏他那橫掃半邊天的燦爛笑容看得芮柚紫覺得刺眼,撇過頭去,當作視而不見。
“你從哀家這掏走的東西還會少嗎?”太后啐他一口。
他腆著臉湊到太后跟前,笑嘻嘻的和皇后見禮,也不忘到自己奶奶跟前討一下好。
芮柚紫被他的小模樣堵得一口悶氣上不來也下不去。這人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但偏偏兩個老人家就吃他這一套,被他逗得笑到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嘴都闔不攏。
“皇祖母您可見過我家那顆柚子了?”他完全是獻寶的口吻問。
芮柚紫頓時起了一陣惡寒。柚子?柚子?這個混蛋是不讓人活了嗎?她剛剛還去露了臉,這會兒滿廳堂的人有誰能不知道她就是那顆柚子?
人怕出名豬怕肥,想要她出名也用不著這樣!
在任雍容明亮的傻笑中,她簡直要暴怒了。
“袖子嗎?”兩尊彌勒佛又笑了,還是開懷大笑的那種。
只不過太后的臉色轉(zhuǎn)瞬就冷了兩分。“你不在大殿,男女有別,蹭到后殿來做什么?”任雍容笑盈盈的湊到太后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只見她揮揮手,罵了句句,“潑猴,這可是大事,你居然掖著藏著,回去,有得你受的了!
“孫兒謝謝皇祖母!”
她揮手讓任雍容走,又在太妃耳邊說了句什么,只見太妃怔住了。
“咱們回府吧,我已經(jīng)向皇祖母稟過了。”任雍容嘴角勾笑,嗓音低沉而誘人的道。芮柚紫氣悶得厲害,又不好在大庭廣眾下讓他沒臉,只能強抑下狂怒的心緒隨著他走出宴會廳。
宮女替她披上白狐裘,她卻覺得有絲遺憾,這回進宮,沒能見著隨便吹吹枕頭風(fēng)就把她吹進婚姻里的幕后黑手,隨即她把錯全歸咎到任雍容身上,要不是這廝太早來這,她也許會有機會能見上一面也說不定,而且宮宴耶,她連一道菜都還沒吃上。
哼,他只會壞事。
身后忽然有細碎的腳步款款而來。
“郡王,小女子瑛兒有禮了。”嬌柔嗓音在芮柚紫和任雍容面前倏地響起。
芮柚紫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張宜嗔宜喜的俏臉,且看她那萬人迷的夫婿怎么應(yīng)付。
任雍容眸光冰冷的在黃瑛臉上轉(zhuǎn)過一圈,口氣嚴峻道:“你是誰?”
黃瑛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紅,仍把握機會表白,“小女子仰慕郡王年少有為!
“所以呢?”
年少有為?芮柚紫差點噴笑,這位郡王可是京里出了名的紈褲,這是見鬼說鬼話,有必要裝模作樣到這種地步嗎?
黃瑛被任雍容這么不客氣的話一堵,感到驚恐難堪又氣憤,羞辱感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難道他沒看清她的容貌嗎?
她的美貌絕不輸那夏侯瓊瑤,也比他那妻子還要出挑,一個笨得連人家言語糟蹋都聽不懂的女人,遠遠比不上她,為什么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怎么可能會輸!
藏在裙裾間的手用力握緊,纖纖十指劃破了柔嫩的掌心,不得不狼狽退下。
芮柚紫也不聽解釋,拉緊了裘帽,慢慢步出園子。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只能自己找話,“你身子重,要我找張步輦嗎?”
“郡王爺有事就自己忙去吧,我識得出宮的路!彼龥]什么好臉色。
碰到釘子,他深深吸口氣,胸口有種陌生的緊窒感。
“你……她……不是我……”
“我知道你不是!彼偷偷牡。
他不由得松了半口氣,還有半口氣是懸著的,喉嚨莫名的干澀!澳怯晌宜湍慊馗,我們一起回府,好嗎?”
“嗯!焙冒霑䞍核艕灺暬貞(yīng)。
下一刻,她的身子一輕,被他打橫一把抱超來。
芮柚紫駭然的倒抽了口冷氣,小臉霎時漲紅,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給氣的。“放我下來,這什么地方?豈容你放肆!”
“皇宮里上到皇祖母,下到皇后、皇子都知道郡王府子嗣緊張,萬一你有個意外,誰要擔責任?”他輕輕松松的抱著這沒幾兩肉的女人,不是肚子里有個孩子嗎?肉都長到哪里去了?她到底有沒有按時用飯?
他濃眉皺了皺,看來不盯著這小女人,她是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你!還不放手?”她滿臉慍色,她的名譽被他糟蹋的還不夠嗎?以后她真的不用出門見人了!
“你給皇祖母備了什么壽禮?”哪能放手,這機會難再得。
這是要聊天嗎?芮柚紫發(fā)現(xiàn)瞪人無用,這人的臉皮何時厚得可比城墻了?
“程得和備下的!彼回撠熕。
“那皇后、范貴妃、暖妃呢?”
她愣了下!案魉土瞬坏鹊穆葑喻!痹谒詾樗鸵恍o用的擺設(shè),不如送一些女人用得著的物品。
她完全不知道這一送,除了皇后沒什么表示以外,可送進其他嬪妃的心坎里,東西貴精不貴多,對這位郡王妃悄悄的惦記上了。
這時已經(jīng)來到宮門,芮柚紫看見在外面等著自家主子的仆役和內(nèi)侍們驚訝的眼光,她羞狠了,內(nèi)心強烈交戰(zhàn),只能把臉埋進任雍容的胳肢窩下,最后再也受不住心口酸楚,眼眶一紅,落淚了。
任雍容一僵,自己又做錯什么了嗎?
“你……我只是不想讓你累,你不喜歡,我下次會把你的話聽進去就是。”
“讓我下來!彼詭П且舻馈
“那你別哭了?”把一個女人弄哭,絕對不是什么男子漢作為。
他雖然不自詡是什么好漢,但就算有時被姑娘家追狠了,心情不好,也不曾對女子惡言相向,或是動人家一根手指,像此刻這樣害得她淚眼汪汪,真是生平頭一遭。
看著自家主子被郡王抱出來,回雪和魏子不知道宮里頭出了什么事,兩人緊張的直搓著手,見郡王直往馬車而來,魏子反應(yīng)靈敏的開了車門。
任雍容隨即將芮柚紫抱到座椅上,直到她坐穩(wěn)才放手,不過隨即感覺懷抱一空,沒來由覺得悵然若失。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走吧!”
“我走,你能不哭了嗎?”
“嗯!
他深深吸口氣,像是被排擠,極悶、極不舒服。
但是他也知道長城不是一蹴可幾,他說得干巴巴的,“沒道理我下去任你一人坐在馬車里!
“我還有回雪。”這人今天一整個的怪,郡王爺?shù)鸟R車又大又寬敞,來跟她擠這小上一號的馬車,有必要嗎?
任雍容打開車門,對著矗立在外頭的回雪交代,“你去坐后面的車,郡王妃這里有我在!
“是!
芮柚紫聽到回雪的應(yīng)聲。
算了,反正對付腦洞開太大的人不要理他是上策,他愛坐便坐。
折騰了半天,她是真的累了,靠著榻,聽到馬車答答答單調(diào)走動的聲音,眼皮慢慢沉了下來。
方才在他懷里的時候,聽見了他溫暖有力的心跳,不知怎地自己的心臟也跟著跳得飛快,迷迷糊糊里,她是在回味嗎?
“柚子,你真美!
任雍容的呢喃她錯過了。
這一覺睡得沉,芮柚紫絲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車的,最后睡的是哪里,也不知道任雍容回府后立即被太妃叫到了鶴壽堂。
鶴壽堂的丫頭嬤嬤們?nèi)晦Z到了院子外,勒令所有人把耳朵搗著,讓誰也不許聽見里面的動靜。
即便是為了維護任雍容的顏面,但是鶴壽堂的人都知道太妃破天荒的狠揍了她放在心尖上的孫兒一頓。
“她還給太后下跪磕頭……”太妃氣壞了一直念叨。
子嗣向來是她的心病,結(jié)果她的孫兒竟不知輕重的讓孫媳婦出門,有身子的人還給太后、皇后全磕了頭……這要是生出個什么意外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