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聽公主說了，”燕向天緩緩開口，“你當(dāng)夜想要刺殺的人是我�！�
“我……”她該怎么解釋呢？媗陽無語了，只能默默的低垂下螓首。
“公主要我轉(zhuǎn)告你，她本已救出你哥哥，只是他趁亂自己離去了，現(xiàn)在不知去向�！毖嘞蛱炖^續(xù)道。
當(dāng)然要不知去向，因為那個哥哥根本就是捏造的�。l陽真是有口難言。
“你有什么話想說，或者想解釋的嗎？”見她始終低著頭沉默不語，燕向天又問。
媗陽抬起頭望向他，但最終還是沉默的又低下頭。
燕向天沒有忽略那雙望著他的美目，就在方才短短一瞬間的對視，她眼神中已仿佛充滿了千言萬語，卻又欲語還休。
“你也是為了救你哥哥而出此下策，我不怪你�！逼婀�，今天的夜嵐似乎少了一種算計的媚態(tài)？
“你不怪我想殺你？”她的臉蛋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你也是有苦衷的，以后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彼羝鹈�，她很不希望他原諒她嗎？
媗陽見燕向天對“夜嵐”如此寬容，心中很不是滋味，即使那女人傷害了公主，他仍然原諒她，留她在身邊……
這表示他喜歡的是“夜嵐”嗎？
思及這點，媗陽的神色更悲凄了。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燕向天見她不語，繼續(xù)問。
“我……我要留下來贖罪�！彼�能去哪呢？至少可以留在他身邊，是成為“夜嵐”唯一的好處。
“就像當(dāng)初我不要你報恩一樣，你也不用贖罪，隨時可以離開。”燕向天淡淡扯起唇畔道。
“可是……可是我沒地方去了�！�
燕向天審視她半晌，緩緩道：“你要留下就留下吧，但記得你是自由的�！�
“真的嗎？我可以留下？”媗陽陰郁的神色難得露出光彩。
燕向天見狀心一驚，這樣的神情，是他以往在夜嵐臉上從來沒看到過的，這種單純的喜悅表情，讓他有種熟悉感……對了，這就像以前往媗陽臉上總會浮現(xiàn)的純真神態(tài)……
“可以�！彼{悶，可還是點了頭。
“那……那我還能要求一件事情嗎？”媗陽怯怯的問。
“說吧。”
“近日邊境戰(zhàn)事又起，京城涌入很多難民，許多還是跟爹娘走散的孩子，所以我想……替孤兒成立一個提供庇護的善堂。”在成為夜嵐以前，她就一直很想做這件事了。
她的話讓燕向天十分驚訝，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要求竟會是這個，完全無關(guān)她個人的利益，而且還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這個要求……過分了嗎？”見他目露訝異，她小心再問，當(dāng)她是公主時，根本無須求人，因此不知道這樣的要求對別人來說，是不是造次了。
燕向天搖搖頭，神情柔和的道：“不會，就這么辦。”
“太好了�！眿l陽欣喜的笑了，雙手不自覺輕輕鼓掌。
眼前這個女人，跟以往那個艷麗嫵媚的夜嵐簡直判若兩人，看著她，燕向天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異樣感覺，但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哪邊不對勁。
只是他隱約覺得，經(jīng)過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之后，媗陽不再像媗陽，夜嵐不再像夜嵐，這樣突來的轉(zhuǎn)變，使他的心也有了變化，過去對媗陽的好感與憐愛，已在不知不覺間，轉(zhuǎn)移到眼前的夜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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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媗陽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當(dāng)夜嵐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她不必再遵守宮中的禮儀規(guī)范，也能自由自在的在外“拋頭露面”而不用考慮太多。
原來當(dāng)一個平民，就是這樣的滋味啊。
雖然父皇從不會太干涉她的行動，但她始終是一國公主，就算再如何自由，也還是無法完全隨心所欲，處處受到皇家掣肘。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能理解為什么燕向天會拒絕她，大概就是不想娶個公主來讓自己跟著受到皇室規(guī)矩的限制吧。
而且，她在燕府的處境逐漸好轉(zhuǎn)，因為自從燕向天應(yīng)允了讓她著手建立孤兒的庇護善堂后，所有人便慢慢對她由原本的排斥敵對變成客氣熱絡(luò)，偶爾還會伸出援手，詢問她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
這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產(chǎn)生的轉(zhuǎn)變，都讓她的心情平復(fù)了不少。
“嵐姐姐，你來啦？”
“嵐姐姐，我好想你喔�！�
“嵐姐姐，抱抱……”
這會媗陽才走近善堂，一群孩子馬上朝她一擁而上，圍繞著她。
“好乖，你們都有吃飽了嗎？”雖然他們喊的是夜嵐的名字，但媗陽還是感到很開心。
“吃好飽喔�！�
“謝謝嵐姐姐�！�
孩子們露出天真的笑臉，稚嫩的臉龐不再有逃難流浪時的愁容，恢復(fù)了該有的爽朗。
媗陽回報以溫柔的笑容，眼神突然瞥見了一個瑟縮在角落的小男孩。
“他是？”她好奇的問著雇來照顧這些孩子們的女仆。
“是今天才流浪到善堂門口的小乞兒�！�
看著那個衣不蔽體、渾身臟污的小男孩，媗陽的心陣陣難受，她走向他，蹲下身問：“姐姐叫夜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警戒的看了她一眼，抿緊唇不說話。
“別害怕，姐姐不是壞人，你可以放心告訴姐姐。”媗陽憐愛的興手撥開最他掉落在臉龐上糾結(jié)成團的亂發(fā)。
小男孩怯怯瞅了她一眼，又低垂下臉蛋。
見他沉默不語，媗陽突然站起身跑了開。
她的離開讓小男孩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抬起臉想尋找她的身影。
沒半晌，媗陽又跑回來，手上拿個熱騰騰的包子，一臉笑意的遞給小男孩，“你一定餓了對嗎？先吃吧�！�
看著白白胖胖的包子，小男孩咽下一口口水，想拿又不敢輕舉妄動。
“沒關(guān)系，吃啊�！眿l陽將包子又朝他遞過去。
小男孩這才伸出手，一把搶過包子，放進嘴巴里大口咬下。
“慢慢吃，以后你就留在這里，不用再擔(dān)心受凍挨餓了。”媗陽憐愛的摸摸他的頭。
小男孩頓了下，然后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舉出手指對她比了手勢，看來像是在道謝。
媗陽愣了愣，問他，“你……不能說話？”是啞巴嗎?
小男孩點頭，又繼續(xù)啃著包子。
媗陽不舍，將他抱入懷中，“真是可憐的孩子�！�
小男孩被她攬在懷中，頓時感到一陣溫暖，眼眶一紅，流下了兩道熱淚，而臉龐上有眼淚流過的地方，露出了白皙的肌膚。
“來，我?guī)湍阆锤蓛�，換上舒適的衣服�！眿l陽拉起他，將他帶入房內(nèi)。
當(dāng)燕向天找到人時，看到的就是在幫小男孩洗澡而弄得自己渾身濕漉漉的她。
“你……你怎么來了？”看著推門而入的他，媗陽的臉一陣燙紅。
“我來看看善堂的情況�！�
燕向天視線掃過她被濕衣緊貼著的胸前，讓媗陽的臉蛋更加燒燙。
“呃，我馬上就好，你可以在外面等等嗎？”他的視線瞅得她渾身不自在，很想抓起布巾裹住自己，抵擋那灼熱的目光。
“沒關(guān)系，我在這邊等。”燕向天沒有移動腳步的意思。
“這……好吧�！眿l陽只有硬著頭皮繼續(xù)動作，替小男孩刷洗干凈身體然后擦拭干，換上柔軟舒適的布衣。
“好了，舒服吧？”媗陽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訝異于男孩洗凈之后竟會如此清秀。
小男孩羞澀的笑，趁媗陽蹲著替他整理儀容時，踮起腳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媗陽錯愕了幾秒，隨即笑道：“好乖，你先出去找阿嬌姐姐好嗎？”阿嬌是另一個在善堂幫忙的姑娘。
小男孩點頭，越過燕向天跑了出去。
房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熱水氤氳之氣還充斥在房內(nèi)，讓空氣中彌漫一種親昵曖昧的氣氛。
“呃，我先整理一下�！眿l陽羞赧的將被水打濕的長發(fā)潑到腦后。
“過來�！毖嘞蛱焱蝗蛔テ鹨慌愿蓛舻牟冀�，朝她道。
媗陽愣了愣，仍停留在原地。
見她沒動作，他索性直接走向她，將她整個人包入布巾之中，輕柔的擦拭著她的身子。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北凰鲇|著，媗陽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起火似的發(fā)熱，害羞的道。
燕向天挑眉，看她一臉羞赧，很難想像她不久前主動坐上他大腿時的媚態(tài)。他由著她搶過布巾擦拭自己，發(fā)現(xiàn)目光很難自她身上移開。
她真的很美，但現(xiàn)在讓他感覺到自己被吸引的，卻不是那表相的美麗，而是她良善的個性。
他從沒想到她會為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們做到這種地步，每一件事幾乎都是事必躬親，也將整個善堂規(guī)劃得有條不紊，即使事情再多再累，她也沒有發(fā)出任何怨言。
“你讓我覺得很訝異�！毖嘞蛱炷曋溃舅詾樗皇莻�空有美色的女人罷了。
媗陽怔了怔，不解的看著他。
“你跟以往的你不一樣，是因為不再受威脅，所以不用再故意假扮成另一種個性嗎？”燕向天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喃。
“我……我一直都沒變啊�！边@是他第一次主動這樣碰她，讓她的心情即開心又低落。開心的是，他總算愿意正眼面對她，低落的是，他眼中看到的人不是媗陽，而是夜嵐。
“是嗎？那就是我糊涂了，沒有看清楚真正的你�！彼运夥诺膵擅南�，其實有個善良又害羞的靈魂嗎？
“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看到真正的我。”她鼓起勇氣回視著他，雙眸閃光著串直的期待。
這眼神好熟悉，就像從前的媗陽一樣，直接得……讓他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來。
“會有那一天的�！彼麥\淺揚唇，一只手撫過她臉頰，滿意的看著隨他觸碰而染上的嫣紅。
真的很有趣，一個人的轉(zhuǎn)變怎么會這么大？
想到她曾在他耳畔吐氣如蘭的低喃，還有那大膽探入他衣內(nèi)游走的小手，就實在很難相信現(xiàn)在的她，竟會只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觸碰就羞窘臉紅。
“哈哈哈，有意思�！毖嘞蛱齑笮�，開始期待看見真正的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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媗陽可以感覺到，燕向天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改變。
每當(dāng)她在善堂教導(dǎo)那些孩子習(xí)字背誦時，常會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燕向天出現(xiàn)在她周遭，用那雙灼熱的視線緊緊凝視她，讓她忍不住臉紅心跳。
就像現(xiàn)在，她又可以感覺到他正盯著他看，害她頻頻出錯，尷尬死了。
“嵐姐姐，你的臉為什么這么紅？”其中一個小男孩不禁問道。
“沒、沒有�！眿l陽尷尬的佯裝鎮(zhèn)定，“今天的課先上到這里，可以用午膳了。”話宣布完，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馬上開心地歡呼，爭先恐后的跑了開。
“你的字寫得很漂亮�！币坏群⒆觽冸x開，燕向天就跨步走向她，“有特別練過？”這又是讓他驚訝的另一點。
“從小父……爹爹就有請師傅教導(dǎo)我，所以我略懂皮毛。”媗陽輕聲回答。
“一般人都認(rèn)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你父親愿意讓女子讀書寫字，實在讓人佩服�！毖嘞蛱斓�。
“嗯�！毕肫鸶富剩瑡l陽的神色微微黯然，現(xiàn)在的她，根本無法見到他了。
“你父親真的已經(jīng)過世了嗎？”燕向天想，如果她接近他是一場騙局，那么賣身葬父的情節(jié)也不見得是真的。
媗陽抿著唇，不知該怎么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