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她敗給了身體的疲乏感,沒有再和他爭執(zhí),乖乖地被他帶走,在他的車?yán),她沉沉地睡了一覺,再睜開眼時,外面的雨已經(jīng)停了,他的車子也停在黑夜里濕滑的路面上。
她揉了揉眼,身上的什么東西因她的動作掉了下去,她反射性地看去,才看清那是他的西裝外套。
是他給她蓋上的嗎?她想,問本人還比較快,因?yàn)槟莻男人一直側(cè)坐在駕駛座上,疑似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到了?”感覺到車子不再晃動,她想,應(yīng)該沒別的原因。
“到了!彼。
于是她坐起來,故意不去管座位下面的那件外套,車窗外是她熟悉的公寓樓下,“為什么不叫醒我?”天怎么黑成這樣?現(xiàn)在到底幾點(diǎn)了,這個家伙又那樣子瞧了她多長時間?
“看你很累的樣子!狈凑植唤橐馑嗨粫聦(shí)上,她愿意睡多久就睡多久,睡到明天天亮他也樂意得很。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吳真央不去理他,跟他對話只會更耗費(fèi)她本就不多的體力。
她下車,雨后泌涼清新的空氣入肺,感覺人一下舒服多了,只是,如果沒有背后理所當(dāng)然跟著她下車的那個男人在的話,就更完美了。
她暗嘆口氣,轉(zhuǎn)身面對他,“我已經(jīng)到家了,你還跟著做什么?先說好,我是不會讓你上樓的!
他點(diǎn)頭,十分贊同她似地,“我說完要說的話就走!
“你還有話要說?”她又要大叫蒼天了,他到底哪來的那么多話?是不是人一生的說話字?jǐn)?shù)也是一個定量,所以他要把虧欠別人的字?jǐn)?shù),全都補(bǔ)到她這里?
完了,那樣的話,她耳朵真的會長繭耶!
“其實(shí)我明天要出國一趟,去加拿大一個月才能回來,真央,你等我回來。”
“不等行不行?”笑話,她憑什么啊?
“現(xiàn)在不是說那個的場合,等我回來了,我們再好好談一下我們的未來,我有很多的話想對你說、想讓你知道!敝皇,眼下時間來不及了,而他的心也很煩亂。
本來今天來找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想探究她的真心,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一點(diǎn)希望都沒有,可她說她并不討厭他的,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很好了,一下就把他弄得胡涂起來,這總不是他的自作多情;他真的有很多的話想問她,只是一時理不出個頭緒,可是眼下的時機(jī)又不對,只能等他回國后再說了。
吳真央左胸一顫,是被他所說的“未來”二字嚇的,她的臉白了一下,立刻又掩上了無所謂的笑,“你不要以為今天晚上的事代表了什么,那只是……你知道的,什么都不算,你可不要誤會!
“并不只有今晚的事而已,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真央,如果是我誤會,那也是你的態(tài)度造成的,可我真的覺得,我們在一起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不用偽裝、不用思量,自然到不用費(fèi)心去想,為什么非對方不可,我們在一起,是天經(jīng)地義的!
“所以呢,你什么意思?”
“所以,我想跟你談?wù),我們可不可以再……”他被她那句“誤會”刺激到,話太沖動地脫出口,又一時不曉得,該怎么把意思表達(dá)清楚,又不會引起她的反彈:那個時候,她是怎么說的來著?她對他說……“對,我們可不可以再‘湊合’著過下去?”
吳真央肺里一不留意,吸進(jìn)了過多的涼氣,涼得她渾身發(fā)抖,明天她一定會生病,只是不知道會是傷風(fēng)感冒還是心臟病。
她挑眉,提唇,只想把這個一臉正經(jīng)的男人扒皮抽筋,“是這樣。糠凑阋舱也坏狡渌,我也找不到其它男人,不如再湊合、湊合,拼在一起?反正以前有過經(jīng)驗(yàn),再合作也能省掉磨合期,倒是個好主意!
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但又不曉得哪里出了問題,總覺得她的話哪里怪怪的?
一輛轎車閃著前燈,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濺起的水花讓他沒能繼續(xù)深究那古怪的違和感,現(xiàn)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總之,我回來后馬上就來找你,你……你等我回來!”一定要等,他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對她說。
叵了家,吳真央哪里還睡得著?
她知道,她對于范雅賢來說,是個挺特別的人,他對她跟對別人不一樣,要說的話,他視她為親人。
那個男人做事很有條理,當(dāng)初他選擇婚姻同時,也已經(jīng)決定要將那婚姻進(jìn)行到底,那就是他所選擇的生活方式,既然那時成為他妻子的人是她,那在他眼里,她便是他的親人,他遷就她、待她好,他將那視為做丈夫的義務(wù)。
對于親人,自然也就不必裝模作樣,他對她的敞開是自然而然的,那種自然的態(tài)度,讓她的詫異顯得多余。
可是,對一個人敞開自己最不愿為人所知的一面,畢竟是件很麻煩的事,他對她這樣做了,而她卻離開了他,也許,因?yàn)樗碾x開,他失去了再去對另一個人敞開心扉的動力,就這么庸碌地過了三年。
而三年后,他竟然又再與她相遇,找一個和自己過日子的人,理應(yīng)找個了解自己的人,他的眼前,她就是那個恰好的人選,去跟別人再重新建立一次信賴關(guān)系,不如拉回本就有這種關(guān)系的人,重新成為他的親人。
他如意算盤打得真好,總算是露出狐貍尾巴了!還想著,以他的個性,不應(yīng)該對她窮追不舍,原來是早有預(yù)謀,打算再把她騙回去當(dāng)他的老婆,改選不如連任省事?
他是白癡嗎?總怕傷到他那顆“脆弱”的心,她盡量委婉地讓他明白,她不適合他,而那個白癡是真看不懂,非要她把事做絕才行?
把事做絕……能做她早做了!換個人的話,她甚至可以做到在馬路中間把對方推倒,再用高跟鞋踩他的臉!可是,對他那么做的話,她的愧疚感會讓她覺得,自己很不是個東西,他用真心待她,將她視作自己人,他沒錯,錯的是無理取鬧的她。
她自私自利、性格別扭,偏愛跟自己做對,凡事跟自己較勁,傷害的卻總是身邊的人。
換個女人,能跟他過得很好,真的很好,知道了真正的他,那有點(diǎn)笨拙的體貼,在他的羽翼下被他關(guān)懷,那是真的很好、很好的感覺,可他活該倒霉,當(dāng)時找上了她,一個不懂知足的女人,不要他的關(guān)懷,又倔強(qiáng)地拒絕奢望他的愛。
如果那時咖啡館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不是她,那他現(xiàn)在該已有個他所希望的溫馨小家庭了吧?小孩子大概已經(jīng)會跑了。
是她虧欠了他,何必要再對她這種女人執(zhí)著?
真笨!他竟然笨到還想著,再跟她繼續(xù)湊合下去……
半個月后,范雅賢站在In night的大樓下,望著那全玻璃的高聳建筑,暗自調(diào)了調(diào)呼吸。
這下,他“包公”的美名連在加拿大也被打響了!怪不了別人,他辦事從沒像這次這樣強(qiáng)硬,一個月才能完成的事,硬教他縮斷了一半的時間。
不然能怎么辦呢?他怕!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吳真央再換過地址、改過公司、把手機(jī)丟到河里去了,這個時間充裕到教他恐慌,無奈只好委屈了加拿大的同事。
然后,他回來了,又馬不停蹄地再次跑來她的公司,反正打電話給她,她也不會接,他干脆省去了那個步驟,直接殺來,他這樣,是不是有點(diǎn)像追星族或跟蹤狂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