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睜開眼睛,便看到龔小青直沖著他笑——
模樣就像拉斐爾名作“圣母像”下方那兩個腮幫子嬰兒圓、眼睛又亮又大的可愛天使。
只是這個天使頭上有很多樹葉,臉上有干掉的泥土,有點小狼狽。
“早安!饼徯∏嘈Σ[了眼,對于他臉上的驚訝很得意。
“我聞到烤面包的味道,不是我的幻覺吧?”尤威猛啞聲說道,視線完全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那個東西是面包樹的果子,烤起來味道很像面包。以前,我爸帶我去露營時,我們烤過好幾次!彼晦熜χ
尤威猛舉高手想撫摸她的臉,但他很快察覺到這個舉動的不宜,他強迫自己移開眼,目光射向十步之外的一處火堆。
“怎么會有火?”他問。
“啊哈,因為大家愛亂扔垃圾!饼徯∏嘀钢茉獠菽纠锏闹T多垃圾!拔覀儸F(xiàn)在有兩個打火機,而且還有一個鋼杯可以燒熱水,應(yīng)該是老天爺賞給我們的吧。”
“辛苦你了,接下來讓我來……”尤威猛嘗試著要坐起身,卻突然慘叫出聲,覺得全身應(yīng)該被人打碎過。
“哈哈哈……痛得要死對不對?我早上起來時,大概用了半小時,才有法子爬起來。”龔小青挨近他,好心地幫他揉肩膀、捏大腿!暗俏椰F(xiàn)在又是一條龍了!
尤威猛看著她,咽了口口水。
“可以了!彼穆曊f道,身子不由自主地繃緊排斥她的碰觸。
“你是肌肉本來就硬得像石頭嗎?”龔小青很賣力地從他的大腿、小腿,一路往上推揉。
“我說——夠了!庇韧痛蠛鸪雎暎鍪职阉龘踉谝槐壑。
“每次都這樣突然發(fā)飆,到底是在兇什么兇啊……”龔小青瞪他一眼,別過頭,心里很受傷。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亂摸,我會有反應(yīng)!這樣你懂了吧!”
龔小青驀回頭,目光直接射向他的重要部位。
“媽啊,跌成這樣,你還能那樣,你的身體果然很健康!”龔小青嘖嘖稱奇地說道。
尤威猛瞪著她,明明覺得很尷尬,但他卻忍不住放聲大笑。
“龔小青,你走開,不要對我性騷擾!庇韧托αR地說道。
“拜托,有反應(yīng)的人是你耶!”龔小青對他吐吐舌頭后,一拐一拐地跑開!拔胰ニ剡呉幌!彼男呐K怦怦直跳,全身細(xì)胞都在跳躍。
呵呵,原來尤威猛有把她當(dāng)成女的看,所以才對她的碰觸有反應(yīng)哩。而且,她發(fā)現(xiàn)他在外人面前老擺一張兵馬俑冷臉,可對她的表情就人性化許多。
尤威猛沒法子壓抑唇邊笑意,在齜牙咧嘴的哀痛聲里,慢慢起身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觸目所及的山谷約莫有兩百坪大小,谷間雜草叢生。
他的右前方樹木密布、樹木后方應(yīng)該就是她所說的水池。除此之外,他的右前方則有一堆果子隨意生長在草叢之間。他想,這個地方一時之間是餓不死人的。但是,如果身體有緊急狀況的話又另當(dāng)別論了。
他勉強自己起身,拖著腳步想尋找可能有的出路,可他繞了一小圈之后,便悲慘地發(fā)現(xiàn)唯一的出口,似乎就是他們掉下來的地方。
還有,龔小青怎么突然間無聲無息了?
尤威猛臉色一白,著急地大吼出聲——
“龔小青,你跑哪里去了?!”
“我來了來了,從山坡上輕輕地來嘍,擦一下臉吧!”龔小青拎著一條濕手帕,笑著走近他。
“怎么有這個?”
“因為本人有隨身攜帶手帕的好習(xí)慣,然后我發(fā)現(xiàn)水池里頭還有魚,所以我們一時半刻應(yīng)該死不了!饼徯∏嗯艿交鸲堰叄脕碇鬅嵯具^的鋼杯,喂他喝杯里的開水。
“謝謝!彼f。
“不客氣,我們就當(dāng)成這幾天是在野餐吧。等汪志明放了安娜之后,她就會去報警找我們了。”她擠出笑容說道。
他看著她眼里的擔(dān)心,拍拍她的頭。
“放心吧,如果汪志明要殺安娜滅跡的話,她應(yīng)該早被推下來了!
龔小青一聽,立刻吐出一口氣,這才放心了許多。
“那我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我瞧你根本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他說。
“落難第一天,還是要先保持好心情吧。要哭要鬧,至少等到我生理期來,發(fā)現(xiàn)沒衛(wèi)生棉可用時再來煩惱!彼c他背靠背坐著,看著山谷上方的樹蔭說道。
“為什么是這件事?”
“因為這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嚴(yán)重的事。你想想嘛,就算安娜不來,干媽再不久也回國了,她找不到我們,就會拚命找。她神通廣大,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我們大難不死,一定會……。 饼徯∏嗤蝗晦D(zhuǎn)身對著長在山壁上的大樹們膜拜了起來!案兄x各位大樹神的救命之恩,希望你們保佑我們早日離苦得樂唷!
“離苦得樂應(yīng)該不是用在這里吧?”尤威猛笑著走到她身邊,扶起了她!翱傊覀兒芸炀蜁映鋈サ。”尤威猛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用力。
“我相信你。”她大聲地說道。
他點頭,心里知道他們其實還有一卡車的問題。但是,面對她信任的眼神,他認(rèn)為沒什么事不能克服的。況且,他尤威猛平素體格鍛煉有素,養(yǎng)兵千日正是要用在這一時。
龔小青就交由他來保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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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威猛,你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廢物!”
尤威猛站在山谷里,捶胸頓足地對著天空大聲嘶吼著。
“只不過是捉不到魚而已,干么用這么激烈的形容詞?就算抓魚連輸我六次,也不用這么不甘心吧?”龔小青只穿著一件T恤,飄過他的身邊。
他們跌落山谷已經(jīng)有一星期了,夜里的寒意讓他們早就習(xí)慣互擁而眠,衣衫襤褸的日子過了幾天后,也早就漸漸習(xí)慣彼此某種程度的裸露。
“喂,回來休息吧!”龔小青對尤威猛大叫一聲后,盤腿在帳篷前坐下。
所謂的帳篷,不過只是他們沿著山壁的凹室,以樹枝擋住前方而筑起的一方遮風(fēng)蔽雨之處。不過,有這樣一塊地方能夠平躺而不被雜草刺傷,他們已經(jīng)很心懷感恩了。
“我待會再休息!庇韧头畔率掷锏哪局启~叉,走到一旁平坦草地上做起伏地挺身。
龔小青知道他堅持要有體力,才有法子突破重圍,所以除了為食物奮斗之外的時間,都在拚命地運動。
“對不起喔,是我連累你!饼徯∏嗟谝话倭惆舜握f道。
“我說過我不想再聽這種話了!彼麖牡厣蠌椞鹕,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拔覀兊膯栴}比想像中的還多,卻也比想像中容易解決,不是嗎?”
龔小青想著這段時間的野人生活,不由得點了點頭。
除了找不到出路之外,他們原則上活得不算太差。肚子餓時有果子可采、水池里又有鮮魚可抓,就連洗澡也不成問題。且他們洗澡時還可以順道洗衣服,所以不需要額外衣裳。
當(dāng)然,為了能吃到熟食,他們要努力不讓火種熄滅,于是每天都需要撿很多的樹枝,但反正每天也沒什么大事,所以也就無所謂。
但他極巧的手藝在這里派上了用場,一塊廢棄的鐵片,在他的琢磨下,成了切菜的扁刀。他昨天甚至還用大樹葉擺出一盤端到五星級飯店,也會讓人驚艷的野菜大餐。
而她的野營經(jīng)驗,也發(fā)揮了大作用。湖泊的水不夠干凈,她便在湖邊挖了個比湖面略低的小洞,引水流入讓雜質(zhì)沉淀。兩天前,她還把一塊廢棄布疋放在火堆上,燒過一次狼煙。
只是,山谷上頭還是沒人發(fā)現(xiàn)他們。
尤威猛每天都沿著山谷努力尋找出路,卻總是板著臉回來。誰都沒說出心里的著急,但是笑聲一日比一日減少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尤威猛,我真的覺得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我是和你一起掉下來的!彼懈卸l(fā)地對著披頭散發(fā)、滿臉胡髭、剽悍的尤威猛說道。
“你也是個很好的伴。”
尤威猛拿來一把野果遞到她手里!八嗌儆行}分,你得吃一點!
沒有鹽分的飲食,讓她的牙齦開始發(fā)炎、流血。她總在以為他沒看見時,捂著腮幫子皺眉頭。
龔小青吞下一個手掌分量的野果后,突然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他。
“我想,我們或者可以沿著那些樹爬回去!彼钢L在山壁間的大樹群說道。
“不行,那太危險了!”他馬上否決了那個想法。
“可我急著回去!饼徯∏嗫粗樕戏浩鹨荒ǹ嘈Α驗樗蛲韷舻搅藚撬砂⒁瘫е鴥鹤訉λ卮箿I。
“因為什么?”他沉下臉,低聲問道。
“因為上頭有在乎我的人!彼吐曊f道。
“有人在乎你,很好。”尤威猛咬牙切齒地說道。相依為命的日子,讓他太放松,放松到都忘了她其實屬于另一個男人……
“厚——你干么說得好像自己很沒身價一樣。如果把那些想撲到你身上的女人串連起來,從山谷垂下來,應(yīng)該就可以把我們救出去了!彼室夂俸傩α藥茁暎芨鐑簜兊刂刂嘏牧讼滤谋郯。
“我不在乎她們,也沒有人真正在乎我!庇韧蜕钌钔怂谎酆螅麄(cè)過頭凝望著遠(yuǎn)方,不想再多說。
龔小青心一擰,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她不敢多話,只靜靜地瞅著他剛硬側(cè)臉流露出來的落寞。
一會兒后,她將手覆上他的手臂,定定凝視著他的眼,說道:“徐阿姨很在乎你!边有我也很在乎你。
“我知道干媽很在乎我,她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你也可以把我當(dāng)成你的親人!饼徯∏嗯c他十指交扣,擺出一副想和他歃血結(jié)拜的好兄弟模樣。
尤威猛看著她,想起回到現(xiàn)實之后,她的嘻笑怒罵、她的活潑開朗、她的心地善良都將屬于另一個男人,他就想發(fā)火。
“但我不想當(dāng)你的親人。”他失控地挑起她的臉龐,黑眸里的火焰深深地射入她的眼底!拔蚁氘(dāng)你的情人!
龔小青身子一顫,她驀地想往后退,但他的大掌攬住了她的腰。
四目交接里,所有沒說出口的情感交流,濃郁得讓龔小青鼻尖發(fā)酸,差點落下淚。
龔小青左腳踩住右腳,阻止自己投入他的懷里,也強逼自己伸手擋在他胸前。
她沒有沖動的本錢,早晚都會有人來救她上去,而回到現(xiàn)實之后——
吳阿姨和她的兒子杜明文,永遠(yuǎn)都在等著她。
“唉唷,干么深情款款地看著我,還說出這么肉麻兮兮的話。一定是因為你在這待太久,母豬也賽貂蟬了啦!”龔小青故意放聲大笑,假裝沒聽懂他方才的言外之意!翱炱饋,咱們快點去觀察地形,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啦!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咄咄逼人的臉直嗆到她面前。
“懂什么?”她裝傻,擺出一臉癡呆樣。
尤威猛握緊拳頭,用力別開頭,頸間青筋憤怒地突起。
她的百般閃躲就是最明顯的拒絕了,他還能再說什么呢?他如果再對她發(fā)出什么男女情愛暗示,他就改名叫豬頭!
尤威猛驀然起身,大步走到離他們最近的山壁開始打量最安全的離開路線。
他抬頭觀察樹木彼此的間距,認(rèn)真地思考著爬回去的可能性。
是啊……早回去也是對的,因為今天早上,他發(fā)現(xiàn)金合歡的葉子開始下垂,代表了下雨的可能性大增。
而這幾天夜里,龔小青很怕冷,如果再來一場大雨,她很有可能會承受不起。
而默默幾步之外的龔小青望著土堆邊大規(guī)模移動的螞蟻,心里也閃過一陣不安,因為她知道這代表這里快要淹水了。
“我們再生一次狼煙試試看,也許會有人看……”他說。
“我看,還是我先爬上去試試看……”
兩人同時說話,又同時打停。
“原來我們這么迫不及待地想擺脫彼此啊!饼徯∏喔尚Φ卣f道。
尤威猛不作聲,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如果沒有你,我鐵定撐不了這么多天。如果要找老公,一定要找你這種負(fù)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臨危不亂的……”她驀地打住話,想咬斷舌頭。明明都想撇得一干二凈了,干么還要表達(dá)出對他的好感?
“何必說得好像你的未婚夫不負(fù)責(zé)、沒擔(dān)當(dāng)、不能臨危不亂?”他瞇起眼,想從她心虛的表情里找到一些答案。
“那個……那個……不算啦……”她尷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