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念潮坐在自己的畫室發(fā)呆——她現(xiàn)在名氣漸響,已經(jīng)足夠在藝?yán)壤飺碛凶约旱膶俳锹淞恕?br />
她桌上的報紙,是元芮蓮寄給她,夏子濤拿下金曲獎的畫面。
音響里的CD,是向直?爝f給她,夏子濤的首刷紀(jì)念版。
專輯名稱就叫「天堂鳥」,她喜歡的第五首歌是與專輯同名的清新民謠風(fēng)情歌。
從臺灣回法國后的這近一年時間里,韓仲謙與上官嫻來法國祭拜過母親幾次,韓仲謙甚至在母親墳前種起了天堂鳥……
一轉(zhuǎn)眼,又是天堂鳥的花期了。
韓玥來過好幾封信,打過數(shù)不清的電話,說她有了比喜歡夏子濤更喜歡一百倍的人。
而韓澈,寄過兩次回臺灣的單程機(jī)票給她。
元芮蓮終于跟關(guān)天馳結(jié)束藕斷絲連的孽緣,在東區(qū)開了一家咖啡店。
向直海依然吊兒郎當(dāng)唯恐天下不亂。
大家看起來都過得很好。
那么子濤呢?
每天送來的天堂鳥幾乎都是由不同花店快遞來的,她知道,他在向她證明他不是推托給花店付錢了事。
他沒有與她聯(lián)絡(luò),信件、電話、傳真、E-mail都沒有。
今天是她沒有收到花的第五天,她殷殷盼著每一個敲門聲,卻總是落空。
她想,他終于放棄她了……
他的確是應(yīng)該放棄她的,她在他許諾的隔天不告而別,他的確應(yīng)該……
叩叩!
念潮雀躍地回頭,看見門把轉(zhuǎn)動,走進(jìn)一抹挺拔的身影,原本燦亮星眸燃起的光芒瞬間消失……她神情黯淡,垂眸。
「爸……」
「看見我這么失望?」西蒙愛憐地揉揉她的發(fā),知道女兒在等什么。
「天堂鳥先生不來了?」他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念潮看著他,卻不爭氣地哭了。
「爸……我很笨對不對?」她埋進(jìn)父親懷里哭,就像當(dāng)初從臺灣回來那天一樣,哭到無法控制。
奇怪?她怎么會變得這么愛哭呢?
認(rèn)識子濤之后,她原本對一切都很淡薄的心變得好軟,她以為自己只是需要一點(diǎn)時間……
不經(jīng)意撞見的韓玥淚水卻那么驚心動魄,喚起了她心中那塊最陰暗的回憶。
韓玥沒辦法祝福他們的,就像媽媽總是說希望上官嫻與韓仲謙幸福,但是媽媽卻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她沒有辦法消化這件事,它和她不算快樂的童年產(chǎn)生疊影,讓她裹足不前……
她這么旁徨猶疑,子濤卻那么篤定堅信。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他,不知道怎么面對韓澈或韓玥……
于是,她選擇了不用面對他們,因為害怕……
是的,她是因為害怕……她害怕愛情的獨(dú)占與唯一,于是她逃了。
沒想過自己會如何殘忍地傷害到子濤,她就這樣走了……
她很想他。
她常常想起子濤的每一個表情、每一道聲音,他柔軟的愛撫,甚至在她體內(nèi)的炙熱……不只是她的心,她的身體也將他牢牢記住。
她現(xiàn)在知道曾經(jīng)努力說服母親愛別人的自己有多蠢,明白韓仲謙聽見她希望他試著愛嫻姨時,臉上的那抹無奈笑容從何而來……
她開始體會母親從前那讓她鄙夷的專一,深深感受思念的煎熬。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頭,只能每天期待著他捎來的花朵……
現(xiàn)在,她幾乎覺得聽見自己撕心裂肺的聲音。
她怎么會這么蠢?以為會有一個男人,能像西蒙般癡癡地守在母親身旁一樣守著她?
是她自己放棄的……那個燦爛得像天堂鳥一樣的男人……
「喂!抱夠了沒?」門外傳來一聲不滿的咆叫。
念潮猛然抬頭!看見西蒙對著她一臉的笑,她正想尋找音源,就被一雙再熟悉不過的大手扯離父親懷抱!
聲音的主人將她貼近健壯的胸膛,念潮聞到眷戀的古龍水香味……
子濤?她不敢相信!剛哭過的臉看起來很茫然,看看他,又看看爸爸。
「這小子真沒禮貌,你還是我女兒,就不準(zhǔn)我抱了!」西蒙眼底都是笑意。
紅暈飛上念潮雙頰。
「喂!他在說我什么壞話?」欺負(fù)人聽不懂法文啊?夏子濤抱怨。
他跟西蒙聯(lián)絡(luò)過幾次,都是向直海直接翻譯的。第一次見面就看見他抱自己女人抱這么緊,總之就是很不爽……
念潮看著他橫眉豎眼,心里覺得好甜,她好想他,又將自己偎進(jìn)他懷里。
「這是我爸爸耶……」她笑。
「我是你男人耶!」夏子濤不平!付遥褪撬形疫@幾天不要送你花的,他說這樣你才會急……你說,你剛才哭是不是因為沒有收到花?」
念潮訝異地想問西蒙,可惜他早就已經(jīng)離開,還帶上了房門。
這個爸爸……她嫣然一笑。
「我以為你……」念潮的眼睛都是蒙朧霧氣,含羞帶怯地咬咬唇。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這句話,太露骨,她沒辦法說出口。
「我說要娶你就是要娶你,笨死了!」夏子濤還是兇巴巴的。他的下巴緊抵著她的發(fā),嘆了口氣,貪戀地大口嗅著她的發(fā)香。
「你不氣我?」念潮問。
「氣什么?」
「沒有跟你說一聲就走!
夏子濤搖頭。氣嗎?當(dāng)時的確是很氣,后來被排山倒海的思念取代,天知道他多想念抱著她的感覺……
「分開一陣子,你才會知道離不開我。」
「什么嘛……」她咕噥,口氣聽起來是濃濃的撒嬌。
夏子濤忍不住笑,輕啄了她唇。「我知道你會回來。」
「為什么?」
「你不是說愛我了嗎?」
她什么時候有這么說?念潮一臉納悶。
夏子濤從包包里拿出放在長筒里的紙卷,在身前攤開。
是她為他畫的封面原稿。
念潮盯著他,有點(diǎn)不敢相信……他發(fā)現(xiàn)了?
他在窗戶透進(jìn)的陽光下略微晃動畫布。元芮蓮當(dāng)時給他看的,就是這個。
「印刷過后就看不出來了,但是原稿卻很清楚!顾Φ煤脿N爛,指著畫中湛藍(lán)海洋。它在陽光照耀下的某個角度,海面上的金色波光清楚呈現(xiàn)著Je t\'aime。
Je t\'aime——法文的「我愛你」。
在她還沒辦法開口承認(rèn)之前,她就已經(jīng)畫在畫里。
Je t\'aime。
念潮又哭了。
夏子濤重重地將她攬在懷里。
「你怕像你媽一樣,卻又矛盾地把自己推向同樣的處境,這么呆,我怎么能放下你?」他笑,望著淚漣漣的她。
「總之,你想清楚也好,沒想清楚也罷,我來是要告訴你,我拿到金曲獎的那個晚上就回家了!而且,我還跟我爸媽說好了年底前會娶你回去!
什么?念潮從他懷里掙脫,眼睛睜到不能再大。
夏子濤哈哈笑了!父愕氖牵銉蓚爸爸都同意把你嫁給我,連我的經(jīng)紀(jì)人都支持我轉(zhuǎn)向幕后,還說我隨時結(jié)婚都可以!
……怎么會?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我剛剛來這之前去你媽墳前拜過!瓜淖訚芴鴗one的從口袋里拿出她忘了帶走的那對紅筊!高B你媽都給了我三個圣筊……」
念潮看著他手上的筊,忍不住笑出來,哪有人這樣的?!
「所以,你不想要也不行!」
「……」念潮無言,他們許久未見,一重逢就是逼婚,而且還這么不浪漫……
「我人已經(jīng)在這了,看你這次想躲到哪去……」夏子濤摟緊她,從胸腔里傳來的聲音啞啞的。「你這輩子都別想甩掉我!
他還是這么孩子氣……念潮將手環(huán)上他脖子,將自己軟軟地垂進(jìn)他頸肩。
「Je t\'aime!顾f。
「喂!現(xiàn)在你該說的是『我愿意』!瓜淖訚г沟穆曇衾锍錆M溫柔。
他緊摟著她,看見她瓶里的天堂鳥隨風(fēng)搖晃。
現(xiàn)在,他相信,當(dāng)時他在機(jī)場里拿到的那束天堂鳥,確確實實為他預(yù)告了幸福……
他懷中的女人,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