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一招棋,震懾滿朝。之前對他派賀蓮豈憂去打這一仗而大為不解的人,如今終于明白了他的用心。只是,誰敢站出來為賀蓮豈憂說半句話?
但也有一件事出乎他意料之外——凝兒回來了。
在連手水無涯擊退本國的強兵之后,她居然只身乘船返回東野,只為了求證她的身世之謎。
他沒有立刻告訴凝兒答案,因為他意識到她的返回可能帶來一個新麻煩——讓以剛剛平靜的東野海域再起波瀾,因為水無涯不會坐視她離開他身邊。水無涯,他的心頭大患之一,如果北陵可以因為蕭遙而和東野握手言和,接下來最值得憂慮的就是西涼和南黎的關(guān)系,隱約讓他覺得不妙。
若是這一次能抓住水無涯,西涼就會缺少一個攻擊利器,即使他們擁有定秦劍,依然只能防守不能進攻。這就和擁有布置結(jié)界能力的南黎一樣,防守是消極的自衛(wèi)方式,在強大的東野面前,無異于等死。
所以,他必須控制住西涼的水無涯,同時,不給蕭遙任何反悔的退路,這樣才能讓南黎不戰(zhàn)而降,做到真正的臣服。
這天早朝,他對所有的文武百官宣布,「朕決意迎娶北陵女皇蕭遙!
此言一出,滿朝立即議論開了。
「陛下怎么突然有這想法?」
「我們要和北陵握手言和,也用不著這種方式吧?」
「和北陵的女皇聯(lián)姻?好倒是好,若是能兩國合并,就更妙了。但是,北陵那邊怎么可能答應(yīng)?」
東野鴻高高在上,看著底下的臣子們熱鬧議論著,并沒有立刻阻止,等到大家的聲音漸漸平息,目光又集中向他的時候,他才道:「朕想各位愛卿應(yīng)該都明白,北陵和東野是不可能因為這一樁婚事而合并的。但北陵是東野的最大勁敵,這是毫無疑問的。若是朕娶了北陵女皇,再大的干戈也可化為玉帛,而東野也毋需再憂慮其它三國連手會造成的威脅!
兵部尚書直言,「陛下的想法固然很好,不知道這是陛下的一廂情愿,還是已經(jīng)和北陵商榷過?」
臣子如此不客氣質(zhì)疑他的決定,東野鴻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鸽抟呀(jīng)和北陵女皇本人見過面了。」
朝臣們頓時驚訝得睜大眼睛,不禁竊竊私語。陛下何時見過北陵女皇本人的?
「那聯(lián)姻的想法是陛下提出的,還是女皇的意愿?」兵部尚書步步進逼。
東野鴻笑得陰沉!改闩码抟獡尰槭菃?」
這話堵得臣子尷尬語塞。
他淡道:「這件事就毋需你來操心了。就是朕要搶婚,也會先顧全大局,不會隨便拿將士的生命去冒險。」
見眾人一個個悄然無語,他站起身來宣告!附袢盏脑绯偷竭@兒吧,朕還要去向母后請安,各位愛卿如果有事后奏!箹|野鴻在向太后請安時,他想和北陵女皇聯(lián)姻的消息已傳到她耳里。她大吃一驚。
怎么前面那個北陵女人的事情還沒了結(jié),皇上現(xiàn)在又冒出要和北陵女皇成親的念頭?
「皇上,難道東野真的沒有女人讓你看得上眼的,為什么你非得要娶北陵女人不可?這一次還是北陵女皇。那樣的女人怎么能娶,再說,北陵人又怎么甘愿將女皇嫁予你?」
「她還有個皇弟,只要遜位給這個皇弟就行了!箹|野鴻答得輕描淡寫。
太后卻聽得心驚肉跳!高@是誰教你想出來的招數(shù)呀?我怎么聽都覺得大有問題。和北陵聯(lián)姻,我們年前不是才和北陵大戰(zhàn)一場,就算這一仗沒讓東野吃大虧,卻也傷了不少元氣。你可知道有多少臣子皇族痛恨北陵人?還罵他們是雜種。我們東野和北陵就算不是敵人,也很難做朋友。娶北陵女皇,到底是利是弊,你有沒有和人商量過?會不會太武斷獨行了?」
聽著母后的嘮叨,東野鴻只是淡笑,等她嘮叨完了,他才微微躬身道:「多謝母后的意見,朕會謹(jǐn)記在心。只是朕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改變,況且,為何母后認(rèn)定這件事對東野弊大于利?難道您寧可看朕孤獨到老,也不愿祝福朕娶妻嗎?」太后忽然心頭一動,赫然起身問:「那個北陵女皇到底是誰?」
正要離去的東野鴻慢慢轉(zhuǎn)身,一笑!改负蠼K于想起什么了嗎?其實,我要娶的人是誰并不重要,對于母后來說,您能不能認(rèn)可這個兒媳可能更重要一些。而這個準(zhǔn)兒媳,確實曾經(jīng)和您翻臉過的。不過,您不要擔(dān)心,我保證只要您對她和顏悅色一些,她絕不會不識大體!
「是她?」太后失聲叫道。
「是她!箹|野鴻微微點頭。
沒有指名道姓,但他們都知道對方說的那個人是誰。
只是他的回答篤定,而太后卻滿是錯愕,憂心仲仲。
。
蕭遙在應(yīng)城等了兩日,才等到了陵都傳來的消息——
蕭叢飛正策劃造反,只等她一回去,就要派兵逼宮。這個消息是赤多妖派人傳出來的,蕭遙聽到后沉默很久。跟隨在她身邊的赤多和也急躁地問:「陛下,現(xiàn)在該怎么辦?軍隊已經(jīng)集結(jié),只要陛下一聲命令,隨時可以攻入城內(nèi)!」
「蕭叢飛那個人鬧到現(xiàn)在,到底是只想把我拉下皇位,還是想自己做皇帝?」
赤多和也被問得一怔。「這兩者有何差別?」
「若他只是想把我拉下皇位,我可以讓位給蕭迦,也可免去一場無謂的內(nèi)戰(zhàn);若他是想自己做皇帝,我當(dāng)然就容不下他!
「陛下認(rèn)為,若他只是想逼您讓位,會對您下這樣的狠手嗎?」
她輕嘆口氣!甘捠蠌漠(dāng)日被赤多亡國到后來重歸寶座,一路走來曲曲折折,為什么自相殘殺的事情仍屢見不鮮呢?」
「陛下,這種事在哪國哪朝都有,沒什么奇怪的!钩喽嗪鸵膊灰詾槿。
蕭遙苦笑!冈掚m如此,但誰也不想此事發(fā)生在本國不是嗎?請赤多將軍幫個忙,今夜我想潛回陵都,將軍請調(diào)麒麟旗一支人馬和我同行!
「陛下只身進去太冒險了,只怕……」
此時有人來到蕭遙面前稟報,「女皇,東野那邊有異常舉動。」她一震!甘裁矗俊
「聽說是南黎和西涼的水軍聯(lián)合圍住了東都。」
「這是怎么回事?」不只是蕭遙,連北陵的幾位大臣都深感意外。
赤多和也椰榆笑道:「東野鴻那么驕傲的人,終于也要栽個大跟頭了!
沉默片刻,她搖搖頭!覆,南黎和西涼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從東野那里占到太多便宜,只怕是另有所圖!
「管他們企圖是什么,他們和東野打得越厲害,我們北陵就越安全!钩喽嗪鸵蚕氘(dāng)然地說。
蕭遙的心卻沒有他這么踏實。南黎和西涼的水軍何時開始并肩作戰(zhàn)的?水無涯已經(jīng)帶著東野凝走了,為什么又會回頭向東野開戰(zhàn)?明擺著這是下下策。
當(dāng)年東野雪和東野蘭的時代里,西涼南黎北陵曾經(jīng)在海上圍攻東野,到最后還是沒能得手。東野之強大,早已超過三家之力,如今較為弱勢的南黎和西涼連手,應(yīng)不足以撼動?xùn)|野才是。
那么,這樣貿(mào)然行動,為的是什么?
她左思右想,一時想不出結(jié)論?上肫饢|野鴻那似戲似諺的笑容,她決定不管他的事。畢竟現(xiàn)在的她分身乏術(shù),必須先平定北陵的叛亂,至于那個自大男如何平息東野的紛爭,就是他的事了。再說依他們的傲骨,她不想借助他的力量為自己謀事,東野鴻也必然和她一樣的心思。
一月之期,或許可以看作是彼此行使君王之道的一場限期角逐賽。
*
東野鴻沒想到水無涯竟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說服南黎和他一起出兵,以武力威脅自己交出東野凝。不過他猜中水無涯會入宮內(nèi)搶走凝兒,所以他在他們的必經(jīng)之路埋伏重兵,意圖扣住水無涯。
但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水無涯竟然以湛瀘劍的秘密和凝兒的身世來威脅他,迫使他動彈不得。
他假裝勉強地讓凝兒和水無涯走,但其實他心中并不難過。
因為能讓凝兒得到幸福,對他來說,比奪得定秦劍更要開心。只是他這個人從不將真情流露于外,哪怕這樣的結(jié)果讓所有人都誤解他是個冷血無情之人,也無所謂。而且和東野的這些瑣碎事相比,他更關(guān)心的是北陵局勢。蕭遙一去已經(jīng)數(shù)日,北陵到底出了什么事,讓她不得不匆匆趕回?
「陛下,打聽到消息了!」東野鷹興奮地前來稟報,「陵都內(nèi)部正在策劃一場政變。以安樂侯蕭叢飛為首,蕭氏及十?dāng)?shù)字皇親有意將蕭遙從女皇之位拉下。」
「真的?」東野鴻有點意外,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就是他警告過蕭遙,過份寵信赤多族的結(jié)果。
只是蕭叢飛真的能如愿以償嗎?
「目前形勢如何?女皇人呢?」
「還不清楚。自她回北陵后便杳無音訊,也許被軟禁在宮里。」
蹙起眉峰的東野鴻,并不認(rèn)同東野鷹的猜測。
在他看來,蕭遙雖然回去得匆忙,但她做事并非沒有頭腦,莽莽撞撞。如果她知道城內(nèi)有人想對她不利,只怕連城都不會踏進一步。只是,對方的勢力到底有多強大、有哪些計劃、幕后的策劃者真的只是蕭叢飛一人,還是另有其人,這些她真的能一一調(diào)查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