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咦？”
呂書儂的眼里流露出疑惑，看見他后，白皙的頰不知是因緊張還是困窘而泛起了紅潤之色。
章為曄睇著她，明明他都已這般主動把她攔下來想問個清楚了，她卻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莫名的，他覺得火大。
“沒有就算了�！�
語畢，他轉(zhuǎn)身離開，腳步很重。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想要確認什么呢？確認了之后又打算怎么做呢？如果她真如他預料那般說出“我喜歡你”，他又會如何應(yīng)對？
他不知道，但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很討厭，所以決心將它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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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為曄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時心里那種不滿，其實近似于某種期待已久的事遭人背棄的失望。
夜半，方才歷經(jīng)了一場激情的呂書儂仍蜷在被窩里睡著。章為曄深沉的眸睇著她，大掌則輕輕滑過那片裸露的、白暫得連一絲瑕疵也沒有的背，心中終于覺得踏實了。她……果真是喜歡他的吧？
前一刻擁抱她的余韻猶存在他體內(nèi)，本來叫囂著的情感像是一下子有了歸處。他的心莫名的變得溫柔，就這樣看著她，原本抿直的唇也不自覺地上揚。
“唔……我睡著了？”意識到身旁有人動作，呂書儂幽幽轉(zhuǎn)醒。她睜著惺忪的眼看向下床并穿上衣物的章為曄，有些訝異，“你要走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搭捷運，要趕末班車�！�
“你沒開車？”
章為曄淡淡瞥了她一眼，認真地道：“太多二氧化碳對路旁的植物并不好，而且我本身就不太喜歡車子�！蹦欠N轟隆作響的東西，只會讓他的心情變得更煩躁。
難得聽見他提及自身的事，呂書儂很有興趣，她撐起身子，很想再和他多說一些。
無奈時間已近十二點，章為曄俯下身，在她唇上一吻�！拔易吡耍魈煲��！�
“咦……”明天見？傻呼呼地望著他開門離去，呂書儂一臉呆愣。
之后，她起身走進浴室休浴，本來胡涂的腦子在熱水的沖刷下逐漸變得清明。
天！她竟然、竟然真的和這個男人發(fā)生了……
“我的天啊——”她叫嚷著，臉上一片通紅。
才剛歷經(jīng)人事的身體十分敏感，她因不明的疼痛而縮了縮肩，最后在照鏡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右肩和脖子交接處竟有個大大的咬痕。
她為此又紅了臉，走出浴室便渾身虛軟地倒在床上，繼而意識到章為曄走前所說的話。
“明天見？”呂書儂跳起，瞥向床頭的時鐘。上面顯示的時間已過十二點，正確而言已經(jīng)是“明天”了。
他說明天見，可是，她現(xiàn)在就想見他了。
唉，她這個白癡！既然這么舍不得，干嘛不干脆留他下來過夜算了？
呂書儂嘆口氣，躺在床上玩著手指。
下次問問他工作的地方在哪兒好丁，然后，如果方便的話，他可以偶爾住在這兒，不要回去……
“書儂姐早啊，咦，你今天氣色不錯喔！”而且還畫了眼影耶，好神奇。
“呃，是嗎？”面對丁丁審視的目光，呂書儂回以干笑，攏了攏一早刻意上過卷子的頭發(fā)。
今天她沒有梳髻，而是綁了個優(yōu)雅的公主頭，身上的套裝也不若平日樸素，丁丁見了，心下便肯定有鬼。
過去書份妊剛成為律師的時候就是因長得漂亮又年輕，不是被騷擾就是不被委托信任，后來干脆作起樸素的打扮，不料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嗯，很不單純喔。
上午，呂書儂和手上那件性騷擾案的委托人約了面談。
對方是個十分秀氣的女孩子，微短的發(fā)使她看來年紀更輕。
這些日子，呂書儂已查了不少資料，也去過委托人就讀的大學一趟，所以她開門見山的說：“陳小姐，有關(guān)這件案子，我想，我有必要知道最真實的情況�！�
見對方似乎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呂書儂索性拿出報告來解釋。
“據(jù)我所知，你和提出告訴的對象似乎正在交往？”
陳小姐愣了下，但神情很快的恢復正常。她微笑道：“那個人……終于承認我們在交往了？”
“咦？”
陳小姐嘴角微微上揚，可是笑容中卻含著些許悲傷�！八甑拙鸵Y(jié)婚了，可是新娘不是我，是我們系上一位老教授的女兒�！�
呂書儂于是沉默了，靜靜聽陳小姐描述他們那掩人耳目的交往，以及在知曉對方訂婚后她前去質(zhì)問時他那教人心寒的態(tài)度。
“他竟然說，就算他結(jié)婚了也不影響我們的關(guān)系……他究竟把我當成什么？”說及此，陳小姐不禁落淚，想到兩人在交往時所受的種種委屈，終于崩潰了�！拔乙淮味紱]有和他在街上手牽手走過，可是他和那個女人卻可以那樣光明正大……我什么都給了他，他卻什么都有沒有給我……”
呂書儂聽著，貼心的遞上面紙。盡管心聽得酸了，但她還是維持冷靜�！澳敲矗銈冏詈笠淮伟l(fā)生關(guān)系，是你自愿的嗎？”
陳小姐搖頭�！拔揖芙^了他，可是他以為我只是鬧脾氣……”
之后的話，呂書儂不聽也明白，她嘆一口氣，終于了解了警方為何不受理此案。
“好，我明白了。就算你們正在交往，對方在你不情愿的情況下做出侵害的行為也是事實。有關(guān)這部分，我會再和對方的律師談?wù)��！?br />
畢竟，她能做的也只是為陳小姐爭取更好的賠償。
眼前的狀況對她們太不利，若真打起官司來，在法庭上，她的委托人很可能會遭受到許多不合理的對待。相較于此，還不如極力向?qū)Ψ教岢鲋缚兀缘玫揭恍┈F(xiàn)實上的有利條件。
“我知道了�！标愋〗泓c頭，咬牙落下淚來�！拔抑皇恰懿桓市��！�
結(jié)束了這次的面談，呂書份不否認心情有些沉重。在立場上，很明確的被害人是陳小姐，可是問題在輿論上她卻一點力量也沒有。被交往中的對象強迫發(fā)生關(guān)系，盡管是非自愿的，可是在兩人已有交往事實的前提下，男方性侵害的罪名能否成立，還是一大問題。
想到女性在這個社會上的無力，呂書儂嘆了口氣。
這時候，她的專線響起，于是她拿起話筒。“宇文律師事務(wù)所呂書儂�！�
“儂儂，我是邑初。有關(guān)那個案子，你調(diào)查得怎樣了？”
“剛好我手上有些疑問要向許律師請教。倒是你，這個案子的負責人明明不是你吧？”她有些好笑的問。
“不，現(xiàn)在變成我了。”察覺出她一愣，周邑初繼續(xù)道：“許律師最近在忙另一件大案子，暫時抽不出身。當然，這只是臺面上的理由，事實上也是我爭取來的，你認為原因是什么？”
還能是什么？“周邑初，我說了，我現(xiàn)在有交往的對象�！�
“我知道，可是我也說了，那并不影響我打算做的事�！敝芤爻跻恍�，然后語氣一輕，“所以呂律師，有關(guān)這個案子的細節(jié)，我們不如今晚見面聊聊？”
呂書儂翻白眼，服了他公器私用的功力。老實說，這件案子的確還有多個疑點懸而未決，也知道周邑初在投入正事的時候絕不會扯到那些有的沒的，但今晚……
“抱歉，我今天不行�！�
“喔，有約？”
“……對�！北M管章為曄到現(xiàn)在仍未捎來只字詞組，可那句“明天見”仍舊回蕩在她腦海中，制約著她的行動。
然而，那個束縛著她的男人，卻直到晚上六點多，仍一封簡訊也沒有。
有沒有搞錯！心里大聲嚷著，想到為了他可能只是隨口而出的三個字心心念念，呂書儂覺得自己好沒用，晚上的時間一下子空出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還是……干脆她打給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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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想，兩人自交往以來的見面，似乎都是由他主動的。盡管他的號碼早已明確地存在她的手機里，可是從她這兒打去的次數(shù)卻是屈指可數(shù)。
她這下恍然大悟，搞什么！每次她都怨他不找她，可是她又何嘗主動找過他？
下了決心后，呂書儂撥出電話。在等待他接聽時，她的胸口不自覺怦怦跳，耳根子全熱了。
“您撥的電話無人接聽，將轉(zhuǎn)接至語音信箱……”當冷漠的機械女聲自電話另一端傳來，瞬間澆熄了呂書儂渾身的熱情。
“真是的！”她掛斷電話，無力地趴在桌上，感覺自己好不容易蓄積的力氣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
還是，再打一次看看好了？
結(jié)果手機偏偏在這時響起，屏幕上章為曄的名字讓她體溫再次升高，她連忙接起，“喂？”
“有什么事？”
他簡短的四個字令呂書儂一時傻住了。
有什么事？“你昨天不是說……”
章為曄這剎那明白了，可是他有些意外，畢竟過去她似乎都是被動地等著他打電話給她。
“你在等我？”他深幽的黑眸瞬間綻亮，只可惜在電話另一端的呂書儂看不見�！拔椰F(xiàn)在人在外面，晚一點才會回隊里。大概八點吧，我去你家找你�！�
來她家……汗顏地想到每回都是他來找她，呂書儂想想這次總該換人做做看了，于是回道：“不用了，今天還是我去找你吧。七點過去可以嗎？”
章為曄一愣，道：“嗯，七點可以，到了打給我�！�
直到掛斷電話，他仍然對于呂書儂主動說要來找他感到很意外。
“啊先生，結(jié)果到底怎樣�。窟@棵樹一直擋在門口，你看樹枝都把我們的招牌遮住了，教我們怎么做生意��？”
便當?shù)昀习迥锏慕腥拢亓苏聻闀媳緛盹h到電話另一端的思緒。他臉上不動聲色，只是繼續(xù)觀察著眼前這棵樹的生長狀況。
由于都市高度發(fā)展，人行道不夠?qū)挘械罉浜徒ㄖ镩g往往呈現(xiàn)“搶地盤”的局面，加上店家不愿意讓行道樹遮住招牌，一旦長出枝葉，就要求修剪，他們拗不過店家的要求，只好拿出利剪修枝。
可是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對路樹有多傷？
樹木不會說話，吐不出自身的痛苦，于是他道：“過度修剪樹枝會讓樹木過勞，因為每次長出枝葉或開花，樹木都需要付出能量，而付出能量的目的在累積自己的體積和組織。若過度修剪，這些過程全都白費，樹木不但長不大，還得忙著光合作用補充所需的能量……”
但便當?shù)甑睦习迥锬膬郝牭眠M這些？“那又怎樣？是你們自己要把樹種到我家門口的，現(xiàn)在妨礙了咱們做生意，又說我們傷害樹木，既然這樣，你們干脆把樹遷走��！省得我老是要浪費電話錢教你們過來剪�！�
章為曄知道和婦人的溝通不會有結(jié)果，就算告訴她，這棵樹已在這兒好幾十年，比她開店的時間還久，她也聽不進去的。
畢竟市民提出的要求，只要合理他們就得做。章為看著那瘦弱的枝干在同仁的利剪下顯得更殘弱，內(nèi)心不禁一陣痛。
這些行道樹長年在這兒，肩負吸收二氧化碳、制造新鮮空氣并美化環(huán)境的任務(wù)，可是周圍的人們從不曾感謝過，甚至嫌它累贅，渴望它遷離。
然而離開了這兒，這棵樹又能去哪里？還有那些千千萬萬栽植在路邊一樣被人所嫌棄的其它樹木呢？它們又該何去何從？
工作結(jié)束后回到隊上，章為曄才剛寫完相關(guān)報告，手機就響了。
呂書儂聽來很是輕軟的嗓音出現(xiàn)在他耳邊�！拔业搅�，在哪里等你比較好？”
聽見她的聲音，章為曄本來緊蹙的眉像被人施了魔法般松開。他掂了掂口袋里的物品，道：“在門口就好，我現(xiàn)在出去�！�
存好檔案，關(guān)上計算機，他收好東西，抓起外套就走。
看見她站在門口附近，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頭發(fā)，明顯一副正在等人的姿態(tài)。
望著這一幕，他心情轉(zhuǎn)好，本來那些壓抑著的不愉快，在看到她的瞬間很奇妙地煙消云散。
“你來了。”
“嗯，對啊……�。 辈艅倯�(yīng)話，她就被吻住了。
顧慮到這兒是他上班的地方，章為曄沒敢太放肆，他很淺地吻了她一下，花佛確認她的存在并非幻影。
被這樣突如其來地親吻，呂書儂紅了臉。沒想到他竟敢在路旁這么做。
“你發(fā)出了好奇怪的聲音。”
呂書儂瞪著他，“這是誰害的啊！”
章為曄唇畔微揚。難得見到他露出這副像是笑的表情，呂書儂傻了眼。還來不及回神，便聽得他俯在她耳畔悄聲道：“你家，我家，你想去哪里？”
她家或……他家？
就好像“料理東西軍”里問來賓親子井和牛排DOCHI哪個好一樣。
不過，老實說，聽到這樣的選擇，她的答案已不言自明。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