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冬濤叫她「別走」,又說怕她出事,可她也沒走,只是在城里逛逛,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吧?
再說,出云山城可是他的地盤,能出什么事呢?
于是,她著完裝后立刻去找黑丸。還未到,遠遠地就看到黑丸正在跟行館里養(yǎng)的兩條狗玩,看他們一人兩犬,你嗚嗚叫,我汪汪吠,像是在對話似的,她忍不住想笑。
這一路行來,她腦子里無數(shù)次閃過一種奇怪的念頭,就是——黑丸是條狗。
但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就是個人呀!
看他們「聊」得正開心,她覺得自己不該去打擾他們。再說,若黑丸知道她又要出門,肯定會阻止她。
這么一想,她打消了帶他出門的念頭,轉(zhuǎn)過身子,她繞道而行,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從行館后門走了。
離開行館后,她悠哉地在街上四處閑晃,這兒看看那邊瞧瞧,這攤買吃的,那攤買喝的,好不快活。
出云山城流通著各式貨品,小吃的種類及品項也多到讓人眼花撩亂,重點是價廉物美。
走著走著,她來到了一家茶樓,聽見里面?zhèn)鱽碛茡P悅耳的歌聲,好奇的走了進去,原來是茶樓里有位賣藝的異族少女正在唱歌,那聲音高亢響亮,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姑娘,―個人?」跑堂小哥過來招呼著。
「是」她說:「你給我找個座位吧!」
「好的,沒問題!古芴眯「缢实男χ,不一會兒就給她找了個座位坐下,還介紹起店里的招牌茶點。
沒多久,茶點上齊,她便閑適地喝著熱茶、配著點心,然后愉悅的享受著口福及耳福。
因為陸續(xù)有客人進來,那唱曲的少女每唱完一曲,便又自我介紹。
「各位貴客,小女子名叫夏朵,接下來再給各位唱一曲〈出云之月〉!瓜亩湔f完,又拉看手中的琴唱了起來。
這時,樓上有人丟了幾個碎銀下來,不偏不倚落在夏朵的琴上,夏朵嚇了一跳,琴不拉了,曲也不唱了,驚疑地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碎銀。
所有客人都疑惑的往上瞧,只見一名華服男子坐在樓上視野最佳的雅座,俯瞰笑視著夏朵。
「客官,」夏朵怯怯的看著他,口音帶了點異族腔調(diào),「是夏朵唱得不好嗎?」
「非也!鼓凶硬粦押靡獾囟⒅,「本少爺是要你上來陪我喝幾杯!瓜亩湎仁且徽缓竺媛峨y色地說:「客官,夏朵只賣藝!
「伺候男人也是一種才藝,你不知道嗎?」男子說。
夏朵怔怔的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
「怎么?要本少爺親自下樓邀請,你才肯上來嗎?」男子說完,霍地起身,然后便下了樓。
「厲爺……」這時,怕他生事的掌柜上前,涎著笑臉,語帶請求地說:「夏朵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您就……」
「本少爺就喜歡正值含苞待放之齡的小姑娘。」說著,他伸手推開了掌柜,邁著步子走向神情有點驚慌的夏朵。
此人名為厲青書,是半個月前來到出云山城的皇商。說是皇商,但來到出云山城后,他忙的不是做買賣而是到處花天酒地,因此才半個月時間,城里的各大酒肆茶館跟青樓都識得他這號人物。
厲青書走向夏朵,一把抓住她的手,「走,陪本少爺喝酒去!」
「不,客官,我、我不賣笑!瓜亩鋼u搖頭,掙扎著。
「你出來拋頭露面,就是在賣笑不是?」厲青書語氣輕浮地說:「陪我喝酒,比你唱曲兒還經(jīng)松多了,伺候得本少爺開心,我賞你……」
「喂!」突然,杜書淵出聲了。
她的聲音打斷了厲青書的話,也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她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同時,所有人將視線移至她身上。
她疾言厲色地說:「快放開她!」
看著艷色動人的她,厲青書彷佛發(fā)現(xiàn)了新目標,「你們是認識的?」
「素昧平生」她說,「我只是路見不平罷了。」
「既然素昧平生,那相請不如偶遇,你也一起來陪本少爺喝酒吧!」厲言書油腔滑調(diào),十分輕浮。
杜書淵秀眉一擰,惱火地說:「你要找姑娘陪酒就去沐春樓,少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其實早在厲青書拿碎銀丟夏朵的時候,杜書淵就想出聲了。要不是顧慮著自己的身分,又想起樓冬濤昨天才耳提面命要她千萬別再生事,以她這天生的俠女性格,早就跳出來主持正義了。
可眼見夏朵就要被欺負了,她哪里顧得了樓冬濤的聲聲叮囑。
「快放開那小姑娘,否則我對你不客氣!顾Z帶警告。
聞言,厲青書唇角一撇,眼底迸出兩道精芒,「本少爺?shù)挂I(lǐng)教領(lǐng)教你如何對我不客氣。」
「不見棺材不掉淚!苟艜鴾Y說著,一個箭步上前。
此時,不知從哪兒竄出兩名大漢,疾如閃電的欺近她。
杜書淵本能的出手攻擊,但她身形纖細,先天條件不及兩名高大壯漢。她手無寸鐵,但這兩人卻顯然是練家子,只揮了一記直拳,還來不及給他們另一記掃堂腿,她就已經(jīng)被制服了。
兩名大漢一左一右架著她的膀子,讓她動彈不得。
她使出吃奶的力掙扎,「放開我!」
「哼哼!箙柷鄷砰_了夏朵,哼哼冷笑的朝她走來,「現(xiàn)在是誰要掉眼淚了?」說著,他伸出手抬著她的下巴。
她恨恨地直視著他,「拿開你的臟手,不然有你受的!」
「都落在我手里了,還死鴨子嘴硬?」厲青書說著,虎口大張捏著她的臉。
她的臉頰被按到陷了,可兩只眼睛還是毫無畏懼地直視著他!负脙吹难劬ρ!」厲青書邪狎地一笑,「聽說潑辣的女人在帳里都挺帶勁的,本少爺今天就要試試!
她用力把脖子一低,讓臉脫離了他的虎口。
「下流!」她惱火的怒斥他,然后冷不防地朝他臉上吐了口口水。
厲青書閃避不及,遭到口水攻擊,立刻惱怒翻臉!赋粞绢^,你找死!」說著,他高舉起右手就要給她一耳光。
「你敢?!」
一聲讓人聽了冷到骨子里的沉喝傳來,將厲青書的手攔截在半空中——
一早,樓冬濤就到軍需庫房去聽下面人稟報軍需品項及數(shù)量,査核無誤,他便交辦給張恭做最后的清點確定。
回府途中,想起他第一次看見杜書淵時,她正大口大口的吃著甜糕。女孩子都嗜甜,他想她也是如此。
于是,他特地拐了個彎到茶樓想給她買一些甜品點心。
未料剛到茶樓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砟腥烁藢χ诺穆曇簦夷桥拥穆曇簟质煜ぁ?br />
他心頭一震,立即邁開步子沖進茶樓,才剛踏進茶樓便見杜書淵被兩名大漢架住,而另一名男子正高舉著手要掌摑她。
他氣惱她不聽他的勸、不聽他的話,還是趁著他不在時溜出行館,而且又惹來麻煩,可此時,他沒時間生她的氣。
因為比起她不聽話,有人想動手傷她這事更令他火大。
「你敢?!」他聲線一沉,喝道。
聽見他的聲音,厲青書的手在空中停住,驚疑的望向他。
樓冬濤見那男子身著上好絲綢的華服,腰帶上還有昂貴玉飾,非富即貴,但十分面生,樓冬濤猜想他應(yīng)是客商。
樓冬濤幾個大步上前,目光凌厲冷凝地說:「放開她!
厲青書感覺得到眼前的人絕非泛泛之輩,但他又豈能輕易示弱。他從京城來到出云山城,便是要鞏固厲家的勢力及地位,當然得趁這個機會展現(xiàn)實力,讓整個出云山城的人都知道他厲青書是何許人也。
再說,他身后可是有強而有力的靠山,也就是他的舅父,當朝兵部尚書張清文。
「你想英雄救美?」厲青書欺向前去,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式,「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箻嵌瑵f罷,猛然朝他臉上招呼一拳。
「啊!」厲青書瞬間鼻血大噴,雙手捂臉,哇哇大叫。
兩名保鏢見狀,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松開杜書淵,急急忙忙的趨前,「少爺,你沒事吧?」
杜書淵一脫離兩名保鏢的控制,立刻拉著夏朵躲到樓冬濤的身后?粗鴺嵌瑵ù笥纸Y(jié)實的背,她的心不知怎地跳得又急又猛。
她沒想到他會及時出現(xiàn)在這兒,也知道自己回到行館免不了又要捱一頓罵。可此刻她心里沒有一絲的憂慮不安,只有難以言喻的興奮及雀躍。
剛才有那么一刻,她意識到自己會被揍時,真的有點心驚,但現(xiàn)在有他在,她的心定了。
厲青書神情痛苦又憤恨地瞪著樓冬濤,氣呼呼地催促身旁的保鏢,「你們還不動手?!」
兩名大漢是習(xí)武之人,光看樓冬濤那震懾人的氣勢,就知道他不是尋常人物。雖說他倆人高馬太,身形比起對方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卻毫無擊倒對方的把握。
只是主子都開口要他們動手了,他們也只好出手。
「是,少爺!」兩人答應(yīng)一聲,立刻欺近樓冬濤。
樓冬濤冷冷地看著兩人,「你們確定要動手?」
兩人迎上他那冷厲的黑眸,心頭一震,竟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見狀,厲青書氣急敗壞地說:「你們在做什么?快動手!」
兩名保鏢互覷一眼,再看看厲青書,一臉畏縮。
「飯桶!都是飯桶!」厲青書滿臉的血,樣子雖然狼狽卻還是張牙舞爪,原因無他,只因他自認有個權(quán)傾朝野的兵部尚書舅父當靠山,誰也招惹不起他。
他指著樓冬濤,語帶威脅地說:「我是厲青書、是皇商,我的舅父是當今兵部尚書張清文,你敢惹我,我一定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聽到厲青書說自己的舅父是兵部尚書張清文,樓冬濤一怔。原來眼前這不知死活的小輩是張清文的外甥,難怪敢如此囂張跋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事。
真是不長眼的東西。他在心里冷笑著。
就算他有個權(quán)傾朝堂的親舅父撐腰,也得知道自己踩在誰的地頭上呀。
看對方不說話,厲青書以為他被自己舅父的名號震住了,一臉得意地說:「怎么?怕了吧?你敢動手傷我,咱們走著瞧!」
樓冬濤眉角一勾,冷冷地看著他,「我在行館等你!拐Z罷,他轉(zhuǎn)身瞪視著躲在他身后的杜書淵。
迎上他冷峻的黑眸,她心頭一涼!肝摇
不等她解釋或道歉,樓冬濤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茶樓外拖。
―出茶樓,走不了幾步路,樓冬濤就等不及地當街訓(xùn)斥她:「你為什么要跑出行館?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我、我只是……」
「你就是學(xué)不了乖!」他直勾勾的看著她,「剛才要不是我及時出現(xiàn),你就要挨揍了!
「我……」是,一點都沒錯,若不是他及時現(xiàn)身,她肯定會捱那個厲青書一耳光。
看他兩只眼睛都像是快噴火了一樣,她知道他一定非常生氣。
雖說他這個驃騎將軍也不是紙糊的老虎,就算是來兩個兵部尚書也為難不了他。但身在公門,少個敵人就是多個朋友,自然是少樹敵為妙,可他為了她,動手打了兵部尚書的親外甥……
她心里真是既感動又激動。「對不起,我給你添亂了!
見她老老實實且十分干脆地道歉認錯,還真是教樓冬濤吃驚。
他愣了一下,狐疑地瞅著她,「這么坦率的認錯了?不狡辯?」
她抬起歉疚的眼睛看著他,「不狡辯!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顾咝σ挥,「你一天不給我找麻煩,就渾身不舒服是嗎?」
她搖搖頭,「我只是出來散散步,沒想過要給你找麻煩……」
「黑丸呢?」他一臉不悅地說:「我明明讓他看著你!
「不怪他,我是偷溜出來的……」她擔心黑丸遭到責備,趕緊為他開脫。
「你就是……」
「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為了不讓他繼續(xù)嘮叨,她咧嘴一笑,扯開話題。
看著她古靈精怪的笑臉,樓冬濤霎時一頓。他明明很生氣,也明明該生氣,可為何卻對她生不了氣?他不自覺地盯著她的臉瞧,眉心皺起懊惱的皺紋。
「我正要回行館,只是順道去幫你買幾樣甜品點心!顾f。
聞言,杜書淵一愣。他是去幫她買甜品點心的?這表示他記掛著她嗎?她以為他是個冷漠又難相處的人,沒想到他也有如此體貼細心的一面。
看來,這個冰男其實是有成為暖男的潛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