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杰長發(fā)披散、神情憔悴、面色潮紅、雙眼充血,手里還拿著一壺酒。
“大爺,你不要再喝了!瘪R丹青奪下羅杰的酒壺。
“丹青,你認(rèn)為丹河是認(rèn)真的嗎?”喝醉不但無法解千愁,反而更苦更愁。
“大爺,你得問你自己,真的想把小三嫁給丹河嗎?”馬丹青看著失控的羅杰,很難想像大爺竟會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不,不要,我一點(diǎn)都不想把燕兒嫁出去!”羅杰重重拍擊桌子。
“那你就去告訴小三,你不想要她嫁呀!
“我說了。但她想嫁丹河呀!
“她有答應(yīng)丹河的求親嗎?”
羅杰以混沌的腦袋用力想著!皼]。她說她沒答應(yīng),她說一切但憑我作主!
“那大爺就替小三作主呀!
“我不想要替她作主!”羅杰那血紅的雙眼用力瞪著馬丹青。
“你可以作主不讓她嫁給丹河,更可以作主把她嫁給你自己呀。”馬丹青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從沒有看過這么笨的大爺。
馬丹青的話像是一道閃電,直接劈進(jìn)羅杰賬痛的腦袋!拔以趺礇]想到!她只說一切都讓我作主!
“那就對了呀。我想小三一定不會喜歡丹河那種多情的男人。”馬丹青附和著。
“可是,我退了她的親事。”
“再把親事求回來!
“可是,我認(rèn)了她當(dāng)妹子!
“那就把妹子變老婆。”馬丹青不懂大爺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他在生意上一向是果決明快。
“可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羅杰仍在猶豫。
“小三要是不喜歡你,怎么會跟你回來?”難道陷在情愛里的人都會變成傻子嗎?
“是嗎?”羅杰站了起來,顛簸著腳步。
“大爺,我勸你一句話。要是你真心喜愛小三,現(xiàn)在就去告訴她,否則她可是真的會嫁給丹河,到時我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羅杰搖搖晃晃走出了房間,來到杜宛燕的房門外,以石破天驚的敲門方式,砰砰砰地,敲著薄薄的房門。
這一敲可不得了,把白嬸和翠萍從下人房給敲了過來。
杜宛燕也只好大開房門!澳阍诎l(fā)什么酒瘋?”她看著那具龐大的身軀隨時有倒下的可能。
“燕兒,我來替你作主!彼叩剿媲啊
“作什么主?”白嬸、翠萍和丹青大哥都在,杜宛燕有種被看笑話的難為情。
“你知道嗎?知道蓮兒設(shè)計我,我的心都沒有怎么痛,可是你要我替你作主嫁給丹河,我的心痛到像是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他用右拳頭敲著左心房。
“你……你喝醉了。”當(dāng)著大家的面,他怎么說出這種話!她覺得難為情,不禁臉紅了。
“燕兒,我的小燕兒!彼话褷科鹚男∈帧
她最無法抵抗的就是他的碰觸,明明他現(xiàn)在滿身酒臭味,她為何還會被撩撥起情欲?
她瞥見白嬸、翠萍和丹青大哥似乎都在掩嘴偷笑,她只好一個使勁,把他拉入自己房中,再把房門掩上。
“你干嘛喝這么多酒!酒很傷身你知不知道!”當(dāng)初她爹就是鎮(zhèn)日以酒澆愁,最后才會弄壞身體。
他的力氣太大,她在拉扯之間,不小心就這么跌坐在床上,而他則順勢欺近她身前。
他的雙掌抵在她大腿兩側(cè)的床沿上,微微俯首,龐大的身軀像一面高墻,就這么罩在她眼前。
“我煩呀!你說你要嫁給丹河,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指天立誓過,我不能言而無信,可是我真的很想當(dāng)個違背誓言的小人!
他出口的話句句可憐,氣息全數(shù)吐在她小巧的臉上,她不避不閃,就這么直盯著他那張掛滿憂愁的大臉看。
“我沒答應(yīng)要嫁給他呀!
“可是你要我作主呀。”
“那你可以不要作主呀。”
“不行。你的婚事,我一定要作主。”他的雙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
“你真的要作主把我嫁了?”她竟會跟一個喝醉的人起爭執(zhí)?
“對,我要把你給嫁了。”
“羅、杰!”她一聽他說出這話,雙手用力一撥,想撥開他按在肩上的手,無奈卻沒辦法撥動半分。“你要是敢把我給嫁了——”
話未竟,她的唇立刻被堵住,剩下的話語全數(shù)被他的吻里吞沒。
她張著圓滾滾的大眼,看著他的舉動,酸辣的酒味竄入嘴鼻時,她才意識到他的舉動,她吃驚地張開嘴,他的舌卻趁勢靈巧地探入她嘴里。
她一驚,又急忙閉嘴,吸入了令她昏眩的氣息,她的呼吸一窒,連抗拒都沒辦法,只能仰高下顎、閉上眼。
他放肆摟擁著她,他的吻從她的唇來到她那飽滿的耳垂上。
“我要把你嫁給我,這可是你允諾的,你說任憑我作主的,你不可以反悔!
他坐在床上,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喃喃地在她耳旁低低說著。
她昏眩了,沒想到一向矜持的他,竟會做出這樣的動作、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真的喜歡我嗎?”
“當(dāng)然喜歡。不喜歡你怎會三番兩次吻你?”他沒喝醉,只是醉起來的模樣很嚇人;喝酒果真能壯膽,否則他又怎能說出這些埋藏在心底的話。
“那你吻過安慧蓮嗎?”不是她善妒,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在情愛昏頭時問了這個蠢問題。
“沒有!當(dāng)然沒有!”他急急否認(rèn)。
她的小臉枕在他胸口上,聽著他狂亂如鼓樂的心跳。
這是二爺想的點(diǎn)子。既然他曾立過誓,又死守著諾言,于是她只好將自己的婚事全憑他作主。
一旦讓他作主,他要她嫁給誰,她就只能照辦。若他還想不通其中的奧妙,那就表示他根本不愛她,她就真的可以死心地離去
“可是,我也立過誓,我們從今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彼不想這么快就答應(yīng)他,總想要多為難他一些時候。
“你可以嫁給我,我可以娶你,這的確是不相干嘛!
他聞著她那有著淡淡花香味的體香,沁入他的心房,讓他感到一陣陣的飄飄然。
她沒想到他還能把話轉(zhuǎn)成這樣,她只好又說:“你已經(jīng)把訂親的玉佩退還給我了!
“我可以再跟你求一次親,我們再交換訂親信物!”他的情欲勃發(fā),眷戀上她的滋味,吻再落下,好阻止她的喋喋不休。
接著,他一個旋身,將她輕放在床上……
房門外的白嬸、翠萍和馬丹青都豎直耳朵聽著房頭的動靜。
“白嬸,怎么沒了聲音?剛剛兩人不是還在吵架嗎?”翠萍打算一有不對勁就沖進(jìn)去勸合。
“床頭吵、床尾和,你沒聽過嗎?”白嬸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yàn),給翠萍一個安心的表情。
“他們還不是夫妻呀,怎能有辦法床尾和?”翠萍不解。
“走了,沒事了,別礙著他們了!瘪R丹青輕咳兩聲,以他的好耳力,已經(jīng)聽見了那喃喃的情話細(xì)語。
“我擔(dān)心呀,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翠萍又拉長耳朵附在門板上。
馬丹青瞪了翠萍一眼!皠e多事了!”他有股不易為人察覺的羞赧,接著快速離開羅杰的房門前。
“白嬸,怎么馬爺好像怪怪的?”翠萍看著那遠(yuǎn)去的背影。
“翠萍,走了啦,你是姑娘家,都還沒嫁人,別問那么多了!卑讒鹄淦嫉氖滞螅焖匐x開。
再聽下去,連白嬸的老臉皮都要承受不住。
“白嬸呀,小三會不會怎么樣?”翠萍的關(guān)心消失在長廊盡頭。
關(guān)于房里的小三……
絲綢軟枕上,她一頭長發(fā)飄散,小臉泛著嫣紅,雙手擁抱著她深愛的男人,沉醉在羅杰的柔情里。
酒醉后的羅杰,一遍又一遍地對她訴說著愛的承話。他是一諾千金的男人,她相信,他一定會珍愛她一輩子的。
杜宛燕身穿嫩黃新衣,那飄飛的衣帶曳地,襯托出她的好氣色。
她長發(fā)挽成雙髻,飽滿的耳垂上有著一副小巧的珍珠耳環(huán),在經(jīng)歷過一連串的磨難之后,她難得恢復(fù)那嬌俏的女兒家心性。
她本就是活潑可愛的性子,因?yàn)槊\(yùn)的作弄,讓她不得不偽裝起成熟,學(xué)著老成,如今天下無大事,她那靈動的大眼漾滿了幸福及歡愉。
最近這幾日,羅杰和馬丹青忙著在南城開設(shè)分鋪的事,常常忙到午飯都沒時間吃,于是她提著一只竹籠,來到玄武大街。
熱鬧的玄武大街上,光是羅家莊的鋪?zhàn)泳陀泻脦组g。
二爺?shù)挠洪w、三爺?shù)挠e閣、四爺?shù)牟记f,還有大爺?shù)囊黄奋帯?br />
當(dāng)然,她哪兒也沒去閑逛,直接走入一品軒。
竹籠里頭有幾個飯盒,裝著羅杰愛吃的菜色,當(dāng)然也準(zhǔn)備了馬丹青的份,她可是把馬丹青當(dāng)大哥對待。
她來過兩次,對一品軒的管事及伙計都已不陌生,每個人都對她親切和善,可是今日管事似乎面有難色。
“杜姑娘,又替大爺送飯來呀!惫苁掠行┚o張,眼睫不停地眨動著。
“是呀。他吃不慣外頭飯館的菜,這些都是白嬸特地為他和馬爺準(zhǔn)備的。”杜宛燕說著,就要往后頭的帳房走去,那是羅杰議事和休息的地方。
“杜姑娘,”管事喊著!拔蚁冗M(jìn)去通報大爺一聲!
“不用。有客人進(jìn)來了,你快去招呼。”她感覺到管事的古怪,先前都是直接讓她進(jìn)去的
“杜姑娘……”管事又喊著,可是她已經(jīng)快速往后頭走去。
“大師兄,我求求你,求你幫幫我!
在珠簾前,她聽見了安慧蓮那哽咽的哭聲。
她輕輕撥開珠簾,映入眼簾的是安慧蓮那梨花帶雨的小臉,決然地投入羅杰懷里。
就是因?yàn)榘不凵徳谶@后頭,所以管事才阻止她進(jìn)來是嗎?
她看到羅杰倒退了三步,身軀雖龐大,但卻俐落的閃躲到一旁,安慧蓮撲了個空,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大師兄,你怎能這么狠心!”安慧蓮放聲指控。
杜宛燕想掩嘴偷笑,還是極力忍住,悄悄放下珠簾退到門邊。
她的足音被安慧蓮凄厲的哭喊聲給淹沒,加上羅杰要全心應(yīng)對安慧蓮,以致沒有聽見那撥弄珠簾的細(xì)微聲響。
“蓮兒,不是大師兄狠心,而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羅仁教唆殺人之罪,我也無能為力!绷_杰說得義正詞嚴(yán)。
“大師兄,看在我們多年師兄妹的份上,你就救救羅仁,只要你在庭上幫羅仁說幾句話,說他沒有派人要?dú)⒑ΦP姑娘,縣太爺一定會無罪釋放羅仁的!
安慧蓮軟倒在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往日那粉頰嫣紅的模樣,如今消瘦到只剩一張枯槁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