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到不知該如何是好,緊張到連手機都找不到,打了自己的號碼,才知道手機掉在他車上,被他帶回了辦公室。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心里有鬼,所以總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勁。
易青青在沙發(fā)里坐不住,幾次進(jìn)進(jìn)出出地在房里走來走去。
其實。她干么緊張呢?有了孩子是喜事啊,反正他們已經(jīng)盡釋前嫌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要歡喜擁抱迎接新生命才是。
但她的心里就是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真的很希望那只是孕婦一時的情緒不穩(wěn)罷了。
好不容易熬到七點半,他預(yù)定到家的時間,她正襟危坐在沙發(fā)上,靠數(shù)著呼吸,來平息內(nèi)心的焦慮。
呼——吸——呼——吸——
他不會喜歡被蒙在鼓里的感覺!
一個想法沖進(jìn)易青青正試圖要放空的腦子里,她懊惱地抱住頭,呻吟了一聲。
叮當(dāng)——
門鈴一響,易青青整個人驚跳了起來,她慌慌張張地跳起身,與平時嫻靜的模樣回然不同。
她深吸口氣,走到門邊,擠出一個微笑后——開門。
“回來了啊!彼銖姅D出一個笑容。
“我怕你家人找不到你擔(dān)心,所以幫你接了一通你妹妹打來的電話。她不知道是我接的電話,劈頭就說明天要陪你去產(chǎn)檢!
白裕承劈頭說道,眼神如刀,直砍向她,完全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時間。
易青青臉色刷地慘白,站在原地完全沒法動彈。
白裕承沉著臉走過她身邊,一手將她往門內(nèi)一扯,一手則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她看著他燃燒的黑眸,她后退數(shù)步,緊倚著墻面,全身顫抖到只能用力抱住雙臂。
他往前逼近一步,怒焚氣息直接燒上她的頰邊。
“我妹還說了什么?”她啞聲問道,心臟疾跳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妹妹一聽到是我接的電話,就嚇得掛上電話了。接下來,旅行社打電話來,問機票是要郵寄,還是派送到你家比較方便!彼穆曊{(diào)冷凜得像是千年寒冰,眼神也由熱轉(zhuǎn)冷,唯一不變的是他眼里的滔天怒氣。
“我——”她眼眶泛紅,說不出話。
“你懷孕了!彼掌鹚南骂,咄咄逼人地說道。
易青青握緊拳頭,點頭。
白裕承倏地伸出手掌撫住她的肚子,果然——
在她寬松的娃娃裝之下,她的肚子早已是微圓地突起著。
白裕承狠狠倒抽一口氣,驟然后退了一步。
“幾個月了?”他無法呼吸,瞪著她肚子,啞聲問道。
“五個月!
白裕承感覺腦門轟地一聲爆開來,炸得他神智不清了起來。
他以為她的愛是永遠(yuǎn)都不會傷害他的,可是她原本打算做的事情,卻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捅他一刀啊。
她居然打算要帶著他們的孩子遠(yuǎn)走高飛!她居然舍得讓他永遠(yuǎn)孤單一人!
“你是在我們分手之前,還是分手后才知道你懷孕的?”他強迫自己發(fā)問,目光卻仍然停留在她的小腹之上。
“之前!彼f,聲音在發(fā)抖。
“很好!彼c頭又點頭,冷靜地像是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過,只有不停起伏的喉結(jié)透露了他此時的慌亂!皺C票又是怎么一回事?”
易青青看著他冰雕般臉孔,完全說不出話。不管她現(xiàn)在說什么,都像是一種錯誤啊!
白裕承將她此時的內(nèi)疚、心虛、不安全都看在眼里,他心痛到必須大口呼吸,否則就會窒息。
有些事,他甚至不想猜對。因為那顯得她很殘忍,因為那讓他覺得他又再度被遺棄了一回。
“你原本準(zhǔn)備要到國外待產(chǎn)?”他自虐似地又將插在胸口上的刀往里頭推進(jìn)一寸。
“對……”
“對個什么鬼!”白裕承大吼一聲,失控地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fù)u晃著。
“孩子是我的!你憑什么可以一個人帶著孩子離開!我難道沒有權(quán)利知道他的存在嗎?”
“對不起……我當(dāng)時沒法考慮那么多……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算留在臺灣了……”她的句子被他搖得破碎,暈眩到整個人無法站立,只得倚著墻慢慢地蹲下。
“你當(dāng)時沒法子考慮太多,所以就把我丟在一旁,自己遠(yuǎn)走高飛!我的感受難道不需要被在乎嗎?那是一個孩子啊!”白裕承瞪著她蜷在墻角的模樣,他怒發(fā)沖冠,無法控制的大吼從喉嚨里狂噴出來。
“我爸媽選擇了偷偷自殺!而你則打算一個人溜到國外,生下孩子!從來沒人考慮過我的心情!我算什么!算什么……”
白裕承被自己的大吼嚇到,咆哮聲戛然而止,他高大身軀陷入一陣顫抖里。
他看著她,眼神卻茫然地像透過她在看一段往事。他全身僵硬,抗拒著被回憶拉走他的意志,但他無能為力。
他節(jié)節(jié)敗退,倚著墻邊,有口不能言,有淚不能流。記憶中有個孤伶伶站在房間里的小男孩,擺著和他同樣姿態(tài),擁有同樣的心碎。為什么他們要這樣對他……
白裕承失神的模樣讓易青青心碎地落淚,她上前一步,想摟住他。
“離我遠(yuǎn)一點……”白裕承雙手胡亂地在空中揮舞,不準(zhǔn)她再逼近一步。
她站在原地,淚水模糊到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影。
白裕承對她的淚水視而不見,他僵硬地往前移動,走到窗邊,抓起一包煙,顫抖手指卻連續(xù)好幾回都還點不燃香煙。
他憤怒地把香煙往地上一扔,扯開襯衫上頭的那幾顆鈕扣,粗暴力道甚至扯落了好幾顆鈕扣。
他瞪著窗外,一語不發(fā),整個人覆上一層薄冰。
他知道他們已經(jīng)復(fù)合,她不會再出國,但他一時之間就是沒辦法對她原本打算一聲不吭離去一事,感到釋懷。
“我究竟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為什么總是要一再地被摒除在別人的生命之外?”他啞聲說道,胸膛仍然劇烈地起伏著。
易青青并未馬上接話,她走到離他一步的距離外,擦干了淚水。
看清楚他孑然的模樣后,她坐下,靜靜抬頭凝視著他。
她再不要被他的冷漠排除在門外了!
等到她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而他胸口的起伏不再那么劇烈之后,她緩緩地開口——
“交往一年多,我有多在乎你,你不會不知道。至于我,則是不知道你選擇了我,是因為你真的在乎我,還是我是個能配合你作息的女人!彼嘈χё‰p膝,綁著馬尾的臉龐脆弱地像玻璃。
白裕承不語,心神卻慢慢地被她說的話所吸引,因為那是一段他所不知道的記憶。
“你還記得我曾經(jīng)在某日休假下午打電話給你嗎?那天我知道自己懷孕,而且還在雜志上看到你和成莉萍的新聞,你知道我當(dāng)時有多難受嗎?你現(xiàn)在覺得我隱瞞了懷孕的真相,是惡意離棄你,但你當(dāng)時的舉動,不也是種可怕的背叛嗎?”
易青青清澈水眸直視著他,亮得似乎能反射出他的種種罪惡一樣,白裕承狼狽地別開眼,自責(zé)開始占據(jù)了他的胸口。
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仰頭看著他。
“所以,你怎能怪我當(dāng)初做出帶著孩子、遠(yuǎn)走日本的決定?畢竟,你那時不愿意和我分手,但你也沒斷絕和成莉萍結(jié)婚的念頭。一個在乎你的女人,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你和別人結(jié)婚?而一個愛你的女人,也不會愿意讓孩子絆住你的事業(yè)啊!
白裕承上前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臂,她一個閃身避開了,繼續(xù)說道——
“我知道我的自作主張讓你難過,但是不想讓你為難,才是我離開的本意。會不會你的爸媽也是如此呢?”所有的話像自有意志似地,不停地從她嘴里流泄而出。“因為不想他們的負(fù)債拖累了你,所以才選擇了兩個人離開人世吧。他們處理的方式或者錯了,但他們舍不得把你也一起帶走,不也是事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