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陽光雖然還不至于毒辣炙人,但大中午提著行李袋走在斜坡上,還是讓巫佳樂逼出了一身黏膩的汗水。
呼,累死人了,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爬完這長長的坡道。
她停下腳步,將手上的行李袋放在地上,稍微喘口氣休息一下,抬起纖細(xì)有著健康的蜜糖色光澤的手臂,抹去了額上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到底還要走多久。績蓷l腿都快走斷了,身上的背心因為汗水而貼緊,讓她有股想要拿桶冰水當(dāng)頭淋下的沖動,但想歸想,手邊只有一瓶已經(jīng)喝得快見底的礦泉水,只能仰頭大口灌下剩余的水,稍微緩解一下身體的燥熱。
短暫的沁涼讓她重新振作起精神,嘿咻一聲,使勁提起行李袋,繼續(xù)搜尋著院長告訴她的地址。
她努力邁開已經(jīng)酸軟的雙腿又越過一個坡道,深吸口氣,正準(zhǔn)備往前進(jìn)時,卻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跪倒在某戶人家的門口。
「求求你,如果你不答應(yīng)借我錢,我的公司就要倒閉了!怪心昴凶与p手合十朝前方哀求著。
「呿,我既不是經(jīng)營銀行,也不是開地下錢莊,你跪錯地方了!挂坏览滟某爸S聲回應(yīng)著。
巫佳樂這才發(fā)現(xiàn),那鍛鐵打造的氣派大門前,站著一個氣宇軒昂、英挺帥氣的年輕男子。
此刻,年輕男子的臉上正掛著慵懶的微笑,對跪在眼前的中年男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就像小說中那些狂妄的貴公子,高高在上的睥睨著眼前的失敗者。
「韓總裁,你就別開我這老頭子玩笑了,銀行一聽到我破產(chǎn),根本就避之唯恐不及,哪可能還借我錢呢?至于地下錢莊……跟他們借錢,乾脆直接把命給他們算了!怪心昴凶涌迒手樀。
「那是你的問題,跟我無關(guān)。」年輕男子的黑眸微微瞇了瞇,沉下聲道:「你要繼續(xù)跪在這里也無妨,不過最好跪旁邊一點,不要擋住我的車道。」
「你——你真的要見死不救嗎?」中年男子的臉色變了變,稀疏的頭發(fā)因為汗水而黏在蒼白的頭皮上,狼狽至極。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鼓贻p男子斜睨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進(jìn)屋去。
「等等!刮准褬愤來不及管住自己的嘴巴,聲音已經(jīng)沖出了喉嚨,喊住了那個冷血的年輕男子。
男子頓了頓,微微側(cè)著身子,將視線探向了聲音來源。
「你這個人也未免太冷酷了吧?再怎樣人家都拋開尊嚴(yán)、跪在地上求你了,你又何必這么無情,好歹也請人家進(jìn)去喝杯水吧。」她放下行李袋,走上前打抱不平。
「你是誰?」年輕男子面無表情的問。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算哪根蔥?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她在他銳利的眼神下縮了縮,但很快又挺直背脊,仰首迎上他的視線。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懂人情義理,這位伯伯一看就知道年紀(jì)比你我大上一輩,你怎么好意思要人家跪在大太陽底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又有什么本領(lǐng)要人家跪在這里!鼓贻p男子冷冷的揚起唇角,又將灼灼目光移向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你說,是我要你跪的嗎?」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要跪的,跟韓總裁完全無關(guān)。」中年男子趕緊揮手,緊張的回答。
年輕男子的視線又瞟回巫佳樂。怎樣?聽到了吧?
「就算不是你要他跪的,但至少也要勸人家起身離開再進(jìn)屋吧,怎么反而擔(dān)心人家跪在這邊會擋到你出入,你不覺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嗎?」她無視他越來越冷的眸光,繼續(xù)批判著他的行為。
「人情?」年輕男子冷嗤了聲,「人情能值幾個錢?既然你這么有人情味,那你就陪他跪吧,我沒時間跟你們瞎攪和!
「喂——你——喂——」巫佳樂懊惱的對著閃入門后的冷漠身影叫喚了幾聲,隨即嘀咕道:「枉費人長得像偶像劇中的花美男,可惜沒心沒肺,真差勁!
她朝緊閉的大門做了個鬼臉,正要轉(zhuǎn)身安慰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時,卻愕然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何時已經(jīng)站起身,激動的沖上前拍打著鐵門。
「韓總裁,你真的就這樣對我棄之不顧嗎?」中年男子大力的擊打著門板,高聲嘶吼著。
「呃——大叔,你別激動!顾眯牡膭竦溃骸府(dāng)心血壓高!
「血壓高個屁,誰要你多管閑事的?莫名其妙,我又不認(rèn)識你,你少羅唆!怪心昴凶油蝗环槪袅R了她一頓。
她愣了愣,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見中年男子又繼續(xù)對大門施暴,大聲咒罵道:「韓哲,你這個自私自利的王八蛋,你會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我詛咒你生兒子沒屁眼,生女兒當(dāng)妓女!
「等等,這位大叔,你這樣罵人也未免太沒口德了吧?」她眉頭緊擰,沒好氣的道。
「干你屁事,你滾遠(yuǎn)點!」中年男子惡狠狠的瞪著她。
「話不是這樣講,做人要厚道點,你怎么能連人家的孩子都罵進(jìn)去?」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嘛,怎么年紀(jì)一大把還不知分寸?
「你這女人怎么這么雞婆?我愛罵誰就罵誰,你少管。」中年男子雙眼暴睜,舉起拳頭在空中揮舞著。
「我就是看不慣,大叔,你的態(tài)度也未免變得太快了吧?剛剛明明還跪地哀求人家,現(xiàn)在達(dá)不到目的就馬上翻臉,心機也未免太重了!拐婵膳。
「你……你這臭丫頭,看我怎么教訓(xùn)你。」
中年男子「見笑轉(zhuǎn)生氣」,掄起拳頭就往她揮去。
巫佳樂沒料到他會動手,直覺的閉眼縮脖,等待他粗暴沉重的拳頭落下。
該死,院長總是告誡她在外生活一定要處處小心,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多管閑事,她還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一定不會闖禍。
沒想到才剛踏出院里就惹上麻煩了,要是被院長知道,肯定會難過又傷心。
她并不緊張自己或許會因此受傷,心心念念擔(dān)憂的都是自己又要讓院長操心了。
不過……奇怪了,怎么她腦中都轉(zhuǎn)了這么多念頭,那個惱羞成怒大叔的拳頭還沒打到她臉上。
巫佳樂的羽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一只眼覷了覷,下一秒,雙眼驟地圓瞪,訝異的看到剛剛那個機車的年輕男子,正牢牢箝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腕,用力一扯,將中年男子給甩了出去。
「滾!」年輕男子冷冷的命令有著不容反抗的嚴(yán)峻。
中年男子難堪的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wěn)身形,漲紅了臉想要反擊,但在觸及年輕男子森冷的目光時,卻畏縮得無法動彈。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若你繼續(xù)在我家門前胡鬧,別怪我不客氣!鼓贻p男子不耐煩的擰起了濃眉。
「你——你等著,你會有報應(yīng)的,我不會就這樣算了!」中年男子撂下了氣虛的狠話,隨即狼狽的轉(zhuǎn)身逃離。
巫佳樂怔怔地看著年輕男子將目光移向自己,這才想起還沒向他道謝。
「謝謝你!箾]想到他也挺有正義感的嘛。
韓哲面無表情的睇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我阻止他并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有人在我家門前鬧事惹麻煩,若你這么想要挨揍,請到別人家門口去,不送了。」
「呃……」她要收回剛剛對他的小小贊賞,這男人果然是個冷酷的大壞蛋。
「聽不懂國語嗎?別擋在人家家門口!
「你以為我喜歡站在這里嗎?就算你請我進(jìn)去你家,我還不愿意呢。」她沒好氣的道。
「那還不走?」他冷嗤了聲。
她回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回放置行李袋的地方,一把背起行李走開。
「討厭的男人,難怪會招人怨,哼。」她故意用他聽得到的音量說。
才走沒幾步,身后砰的傳來一道極大的關(guān)門聲。
巫佳樂縮縮脖子,用手挖了挖耳朵,斜睨了眼已經(jīng)沒有人影的大門處,噘了噘潤澤的紅唇。
院長說的沒錯,都市人個個人心叵測,真是好心沒好報,一點都不像他們鄉(xiāng)下地方的人那樣熱情可愛。
她邊咕噥邊低頭看了看手上抄有地址的紙條,再抬頭一一比對著門牌號碼——
等等,她剛剛好像晃過了一個很眼熟的門牌。
她頓住了腳步,緩緩拉回才剛邁出一大步的身子,后仰著看了看方才那個機車男人的家門牌。
賓果!
只見那綠色門牌上的地址跟院長抄給她的完全符合。
她的腦袋當(dāng)了一聲,有瞬間的興奮,但很快又被懊惱給取代。
媽啊,怎么會這么倒楣?
該不會院長要她找的人,就是那個機車男吧?
想起方才不愉快的初會面,她就很想背起行李袋逃回育幼院。
但是只要一想起臨行前對院長充滿信心的打包票,說自己肯定會好好做事,絕對不會讓院長失望,她又馬上收拾起龜縮的念頭,深吸口氣,回到剛剛那扇鍛鐵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