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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一(下):建國 第八章

  事情發(fā)生的那一個周末,天空美得讓人屏息。

  四月的勒里西斯,是盛夏即將來臨前的最后一抹余涼。菲雨帶著三個孩子到花園的棚架下乘涼,連剛忙完總統(tǒng)大選的阿比塞爾也待在家里。

  諾蘭趴在園藝桌上,認真地寫著他的習字本。

  已經(jīng)讀小學的他,深深認為自己已經(jīng)進化到弟弟追趕不上的境界。

  小他三歲的思克坐在哥哥對面畫圖,沒事要偷看一下哥哥的習字本,滿臉的羨慕。一歲半的小樂雅攀在圍著柵欄的嬰兒車里,努力想構(gòu)到桌上那塊小餅干。圓桌旁邊還有一臺小餐車,傭人已經(jīng)準備好各式茶點,以免幾個小主人餓著。

  阿比塞爾坐在藤制長椅上,專心地讀著他的法文雜志。菲雨像沒骨頭一樣地縮在旁邊,靠著丈夫堅實的臂膀,讀她的“聊齋志異”。

  氣氛是如此的寧靜溫馨,菲雨枕著丈夫手臂,已經(jīng)開始有點昏昏欲睡。

  “趴趴……趴趴……”樂雅的小胖手怎樣都構(gòu)不著媽媽故意放遠的餅干,偏偏又不肯站起來自己拿。

  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憐兮兮地向靠山求助。

  阿比塞爾偷瞄半睡半醒的妻子,對女兒眨一下眼,大手慢慢伸出去想將點心推近一點……“阿比塞爾!”他老婆眼也不睜地警告。

  大手僵在半空中,阿比塞爾輕咳一聲,把手縮回來。

  “你就是這樣才把她寵壞的!”菲雨睜開眼睛瞪他。

  “女兒多疼一點沒關(guān)系……”剛健正直果敢不曲的男人縮回雜志后面嘀咕。

  “那兒子就不是你的,不用疼了?”菲雨坐起來,好笑地瞪丈夫一眼。

  對嘛!兩個敢怒不敢言的男孩,只能精神上給與母親支持。

  “男孩子要保家衛(wèi)國,怎么可以太嬌氣?”他把雜志放下來,為自己辯解。

  菲雨只能搖頭嘆氣。

  “馬媽,馬媽!迸畠黑s緊向母親陷笑。

  “你啊,再這樣下去就要變成大懶蟲了,自己乖乖站起來不就拿到了嗎?”阿比塞爾的重女輕男已經(jīng)明顯到連多亞他們都在取笑了。

  雖然女兒是真的長得可愛啦。

  小樂雅完全繼承了父母相貌里的長處。阿比塞爾的五官,即使放在兒子身上也太嚴峻,而菲雨的五官又太過柔和。小樂雅眼睛鼻子嘴巴像到母親的細致嬌巧,五官輪廓又有著父親的立體線條,看起來就像東方畫里摻了一絲異國風味,又像異國女孩浸滿了東方風情,F(xiàn)在才十八個月大已經(jīng)所向披靡,連鐵血老爸都不是對手。

  菲雨不在意阿比塞爾寵孩子,只是他實在是偏心得厲害,在兩個兒子面前老是一副森嚴剛直的模樣。在女兒面前就毫無權(quán)威可言。

  她不得不從客觀的條件來審視這個女兒——

  一,容貌出眾。

  二,出身自高官門第。

  三,有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父親。

  四,老爸無條件寵愛她。

  前加加后減減,怎么看長大都只可能變成“郭芙”之流。

  開玩笑!她朱菲雨門下若出了一個驕縱任性、仗勢欺人的富家千金,豈不是一世英名拿來鋪馬路?

  如果她再不負責扮黑臉,這小丫頭未來堪虞啊。

  她故意又把點心碟子往后推一點,陰陰地瞄向女兒。

  那個懶丫頭眼看靠山無能救駕,小嘴巴扁了一扁,只好扶著柵欄咿咿呀呀地站起來……為了爭取同情心,那個咿呀聲還喊得特別響。

  “瞧,這樣不就吃到了?”菲雨笑道。

  女兒吸吸鼻子,把餅干抓過來,再偷瞄爸爸一眼。阿比塞爾滿臉心疼,好似女兒剛才不是站起來拿個餅干,而是被罰跑一千公尺。

  不過有個惡霸擋在中間,父女兩人只能凄切互視,百般無奈。

  菲雨不理他們,愉快地窩回去老公身邊。

  女兒忿忿地看著媽咪,在發(fā)現(xiàn)爸爸將媽媽親密地攬進懷里后,眼神更加不滿。

  “你在看什么?”菲雨好奇地翻了一下他的雜志。

  一張勒里西斯新任總統(tǒng)與副總統(tǒng)——艾莫和阿比塞爾——的照片。印在一堆歪七扭八的法文中間。

  “瞧瞧一些國際觀點對這次大選的看法而已!卑⒈热麪栃π。

  去年洛提終于說服了艾莫出來竟選。兢兢業(yè)業(yè)的艾莫覺得再怎么樣都輪不到他,可是國家現(xiàn)在漸漸穩(wěn)定下來,開始需要有組織力和行政能力的元首,于是他成了最好的對象。

  多亞尤其大力的支持——因為艾莫若不出來,洛提包準推他出來送死,他對這種官場人生可沒有多大的興趣,國防部長已經(jīng)是他的最底線。

  艾莫眼見推辭不過,只好同意,不過依然堅持阿比塞爾繼續(xù)搭檔。勒里西斯目前還未有反對黨,所以總統(tǒng)候選人通常只有一組,采間接選舉,由國會議員投票表決,國會議員則是由地方官員選舉,地方官員則由公民直選。

  如果國會否決該組正副總統(tǒng)候選人,就再換人選,不過目前為止還沒有這種情形發(fā)生就是了。

  就這樣,她老公再度成為萬年不敗的副總統(tǒng)兼司法部長。

  菲雨知道他為什么堅持不選總統(tǒng)——因為他想推動政黨組成法案。

  反對黨的出現(xiàn)表示集中權(quán)力即將分散,這多少會踩到一些人的尾巴,反對聲浪一定很大。身為總統(tǒng)要顧及到的層面太多,反而不若司法部長的空間大。

  菲雨這些年來努力鞏固自己在民間的聲望,多少也是希望當那一天來臨時,她的人氣能成為丈夫的助力。

  總之還是那一句,他要風里來浪里去。她也就跟著他了。

  這八年來勒里西斯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吏治漸漸清明,失業(yè)率降低,社會福利也在逐步完善中,雖然進步的空間還是很大,但是大家都努力在做。

  最現(xiàn)實的臺面數(shù)字,以前舊政府時期,國民所得是一千五百美元,但那是把所有貪官污吏的財產(chǎn)和一般人平均之后的結(jié)果,如果扣掉集中在少數(shù)人手上的那些錢,國民的年收入只怕連一千美元都不到。

  如今,勒里西斯的國民所得已經(jīng)有三千二百美元,外匯存底也創(chuàng)下歷史新高。

  肚子吃飽了,人民就會開始對國家事務(wù)感到關(guān)心。

  以國會為例,建國初期,第一屆國會是由前革命軍干部組成,在兩年前已經(jīng)屆滿改選過一次,第二屆國會議員的背景越來越多元化。

  阿比塞爾理想中全面民主化的社會,或許在他們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

  “先生!”管家突然匆匆跑過來,神色間頗為不安。

  阿比塞爾濃眉一蹙,輕輕將她移出懷里,放在他原來的位子躺好。

  “我去接個電話就來。”菲雨皺起眉望著他們,管家不敢對上她的眼睛,匆匆跟在主人身后離去。

  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坐在原位胡思亂想,過不久,阿比塞爾就回來了!拔矣惺鲁鋈ヒ幌隆!彼纳裆雌饋磉算平靜,不過深黑的眸底已開始聚積暴風雨。

  “出了什么事?”阿比塞爾頓了一下,估計這種事最后是瞞不過她的。

  “西海在外頭打傷了人,警察把他送回家關(guān)起來,我過去看看!彼M量輕描淡寫地道。

  “我跟你去!”菲雨心頭一驚,立時翻身坐起。

  “不用了,你在家里等!卑⒈热麪柦淮辏D(zhuǎn)身離開。

  他趕到時,洛提的宅邸里已經(jīng)亂成一團。

  卸任之后洛提擔任一家國際公司的顧問,并且搬到市郊的一處小型莊園,不過卸任元首的禮遇還在,仍然有幾名隨從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阿比塞爾一進屋于里,兩名警察守在某個房間外面。想來里面關(guān)著的就是西海。

  首都的警察局長陪著洛提夫婦坐在客廳里,雅麗絲已經(jīng)哭得滿面淚水,洛提臉色緊繃,旁邊還有幾個警察和端茶送水的閑雜人等。

  見阿比塞爾一到,雅麗絲和警察局長同時露出喜色,洛提卻是心里暗驚!叭俗サ搅藛?”阿比塞爾的語氣不咸不淡。

  警察局長立刻跳起,滿臉陪笑地點頭!皫Щ貋砹耍瑤Щ貋砹,總統(tǒng)……呃,洛提先生已經(jīng)將公子關(guān)在房里,就等部長來。”

  “嗯。”阿比塞爾淡淡地瞄他一眼,“你是警察局長卜東吧?”

  “是、是!

  “好,明天起不用來了!

  警察局長當場呆掉!笆病裁矗俊

  阿比塞爾用力一掌拍在桌上,所有人被這聲重擊嚇得全跳起來。

  “你抓到犯人,向來是先送回犯人家里的嗎?”阿比塞爾厲聲喝罵那兩個守門的警察。

  “還呆在那里做什么?還不把犯人押回拘留所里!”雅麗絲的喜色當場消褪,洛提早就知道會是這個后果,頹喪地坐在原地。

  “阿比塞爾!”雅麗絲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仿佛隨時會昏倒!袄铩镱^的人是……”阿比塞爾臉色鐵青,“西海又怎么了?西海就不必遵守勒里西斯的法律?立刻給我押回去!”

  “是!”所有警察忙不迭全動了起來。

  卜東還愣在當場,一名機靈點的趕快叫管家取鑰匙來,F(xiàn)場雖然忙碌,卻安靜得出奇。沒有人敢大聲喘氣。

  雅麗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死命地撲打洛提。

  “你說句話啊!你倒是說句話。鹤訒薪裉煲彩且驗槟,你真的就讓他一聲不響被抓去坐牢嗎?你說說話!”

  “把夫人帶回房間休息!卑⒈热麪枖嗳坏。

  女傭早就嚇得渾身發(fā)抖,一聽連忙過來半扶半拉地,先將雅麗絲帶上樓再說。西海隨即被帶了出來。

  他身上仍留有一些打斗過的凌亂,頭低低的,誰也不看,默默被警察上了手銬帶出門。洛提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帶走,掩目終于流下英雄淚。

  阿比塞爾命令清場,只留下一個當初做筆錄的警察。

  “你說說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名小警員神色倒是冷靜,不像其它同事那樣慌張,只是有板有眼地把事發(fā)經(jīng)過敘述一遍。

  “公子……”

  “什么公子?”阿比塞爾冷冷地道。

  小警員頓了一下,立刻改口!笆,嫌犯早上伙同兩名同伴,離開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酒吧,在酒吧外遇到受害者。受害者當時正跟一名朋友從隔壁的麥當勞走出來。

  “據(jù)目擊證人指出,嫌犯似乎認識受害者,兩方人馬照了面之后,互相叫囂。受害者的朋友先將手中的可樂丟向嫌犯,嫌犯在激憤之下,回手反擊,在打斗的途中失手將受害者打傷。

  “路人趕緊報警,警方抵達之后,逮捕了相關(guān)人等。局長……咳,局長認出嫌犯是前總統(tǒng)的公子,所以要求我們先將他送回家中拘禁,其它的人目前全在拘留所里等候偵訊,受害者目前在醫(yī)院接受急救。”

  阿比塞爾聽到局長的部分,嘿的一聲冷笑。

  “受害者的傷勢如何了?”

  小警員遲疑了一下!肮臃甘苓^侍衛(wèi)隊的專業(yè)訓練,身手和一般人不同,下手又很重,似乎……似乎情況并不樂觀!

  洛提越聽臉色越白,阿比塞爾則是越來越青。

  “知道了,你回去吧!卑⒈热麪柪鋮柕睾让!鞍言捊o我?guī)Щ厝!這個案子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一切依照應(yīng)有的程序來。如果被我知道還有什么人循私枉法,上從局長下到基層警察我一個個全換掉!”

  “是!”警員雙腳一并,大步離去。

  偌大的客廳恢復(fù)成一團寂靜。

  洛提頹喪地坐在原地,一夕間像老了十歲。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比塞爾在朋友面前坐下來,再問一次。

  西海再怎么叛逆,都不是隨便動手的人,阿比塞爾看著他長大,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事出必有因。

  “那個人是綺瑟琳的弟弟……”洛提沉默了許久,終于低聲回答。

  又是為了這件事!阿比塞爾悶哼一聲。

  兩個老戰(zhàn)友各自看著一邊,許久都沒有開口。

  “阿比塞爾……”

  “不用說了!”他想都不想地回絕。

  “塞爾,這是西海啊!他才二十三歲而已,難道你真的忍心看他這么年輕就因為殺人罪坐牢?”洛提懇求道!袄绽镂魉沟姆赡惚日l都清楚,西海在侍衛(wèi)隊里當差,軍法審判最低也是終身監(jiān)禁!

  “西海等于我的半個兒子,你以為我不心痛嗎?”阿比塞爾額角青筋暴露!澳阆M以趺醋?把這件事情壓下來,給受害者家人一筆撫恤金,然后秘密將西海送出國,當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就像舊政府以前會做的那一套?”

  “……”洛提默然無語。

  “我們革命為的是什么?新政府到現(xiàn)在兢兢業(yè)業(yè),每個人不敢松懈為的又是什么?就是為了當我們的子女犯錯時,我們可以耍特權(quán)偏袒他們?”

  “塞爾,將心比心,如果是菲雨……”

  “她不會!”阿比塞爾青著臉,斷然道。

  “菲雨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們這一路走來付出了多少,她即使是犧牲自己,都不會做出任何危害到我們理想的事。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舉她當例子!”洛提再度默然。

  “這件事情全國人民都會看!這是他們用來衡量我們與舊政府的最大依據(jù),如果我在這個點上退開了,以后任何事情都做不下去了。你呢?將來你又拿什么臉面去地下見那些為革命犧牲的伙伴?”阿比塞爾越說越酷寒。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有一個能幫助西海的方法……”洛提無力地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一個公平的審判。”阿比塞爾森嚴地站起身。“幸好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總統(tǒng)了。否則后續(xù)還不知會鬧得多大!

  “難道我們就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嗎?”

  “你可以開始幫西海找律師了。至于其它人……現(xiàn)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只是祈禱!逼矶\那個傷者,可以從鬼門關(guān)前活回來。

  人活著,就有商量的空間。

  人一死,什么都完了。

  包括西海的人生,也是一樣。

  “菲雨!菲雨!”雅麗絲在管家的幫助下躲開眼線,趕來她家求援時,已經(jīng)臉色慘白,隨時都會昏過去。

  菲雨大驚,連忙扶她在沙發(fā)上躺下來,急急讓管家去請醫(yī)生。

  “不用了。菲雨。你一定要救救西!笄竽,你一定要救救他……”雅麗絲握住她的手痛哭失聲。

  “好,別哭了,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菲雨喂她喝兩口水,看她的氣息漸漸緩過來,才稍感放心。

  “都是那個女人!都是她的錯!”雅麗絲捶首頓足地號哭,“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西海只是在為我出氣,一切都是為了我啊——”

  “先別哭了,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來,先擦擦眼淚,好好把事情跟我說過。”菲雨擁著她輕柔地撫慰。

  “西海和那個女人的弟弟在路上碰見了……一定是那個人挑釁他,他才會和他們動手的……”雅麗絲抽抽噎噎地道。

  菲雨、心中暗驚!昂髞砟?”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個人被西海打傷了,好像很嚴重……目前還在醫(yī)院急救……”

  菲雨渾身發(fā)軟地靠回沙發(fā)上。老天,怎么會這樣……

  “警察局長把西海送回家,可是阿比塞爾又命人把他帶走了……菲雨,你一定要救救西海,我求求你!”雅麗絲緊緊抓住她的手哭求。

  “醫(yī)院那里有沒有什么說法?”她連忙問。

  “我、我不知道……管家打去問,只說還在急救……好像有可能腦死……”

  “腦死?”她驚叫。

  西海,我說的話,你為什么不聽呢?為什么要那么沖動呢?菲雨心痛難忍。

  “菲雨,我知道塞爾是想辦他給別人看,可是你真的忍心見死不救嗎?西海跟你一起出生入死過。難道你真的不救他了嗎?”雅麗絲死命地拉住她的手。

  菲雨閉了閉眼,努力不讓燙熱的眼淚沖出來。

  救?她要怎么救?

  勒里西斯講究嚴刑峻法,阿比塞爾也一向以嚴治軍,所以殺人傷害這一類的重罪刑度并不低。

  “雅麗絲,如果阿比塞爾已經(jīng)介入……”她的心越來越沉,卻想不出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助西海。

  “阿比塞爾一定會聽你的!求求你,你請他放過西海,你說了他一定會聽的,我求求你……”雅麗絲哭得聲嘶力竭!笆俏业腻e,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答應(yīng)讓洛提娶那個女人……我應(yīng)該更堅強一點,一切都是我的錯……”菲雨頭痛欲裂。

  “雅麗絲夫人,先生快回來了。您還是趕快在他回來之前離開,免得先生看了更生氣。”管家大著膽子介入。

  女主人的臉色太慘白,主人本來就不喜歡人家在她面前提這些事,他怕主人回來之后更加震怒,連忙命人將哭哭啼啼的前第一夫人送了回去。

  菲雨呆呆坐在客廳里,任由夜色將她籠罩住。

  幾個小鬼大概知道發(fā)生了變故,全躲在樓上不敢下來,她一個人坐在凄曠的客廳里,突然覺得有點冷……一雙溫暖的臂膀?qū)⑺нM懷里。

  她閉上眼,聞到那令人安心的氣息,淚終于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阿比塞爾輕吻她的發(fā)心。

  “是我的錯……她們本來都很認命的,我不該讓她們有那些不同于以往的想法……多妻本來就是一個傳統(tǒng),如果不是我,西海和雅麗絲會和以前的人一樣接受它……一切都是我……”菲雨縮在他的懷里,哭到全身發(fā)顫。

  阿比塞爾靜靜聽了一會兒。

  “你對自己相信的一切感到懷疑嗎?”他忽然問。

  菲雨淚眼模糊地抬起頭!安,但那只是我的信仰……”

  “那就對了。只要你相信是正確的事情,無論多痛苦,都應(yīng)該去做。”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胸膛里震動著。

  菲雨聆聽著那隆隆的聲音,淚水漸漸收了回去。

  這就是阿比塞爾此刻的心情吧?

  他相信他做的是正確的事,所以無法為西海循私……走在這條道路上,他要忍受太多常人不能忍的痛苦。

  她感覺自己的痛變輕了,騰出來的角落卻為他的苦而更深沉地激痛。

  “西海不是軍人!彼蝗惠p喃。

  阿比塞爾的手一頓,才緩緩繼續(xù)拍撫她。

  “西海不是軍人。他只是在侍衛(wèi)隊受訓而已,”她抬起頭,嗓音依然沙啞!笆绦l(wèi)隊的正式編制里沒有他的名字,所以他不是軍人!敝灰皇擒娙,就不能用軍法審判。

  普通刑法的刑度較輕,這是她唯一能為西海想到的方法。

  阿比塞爾輕嘆一聲,繼續(xù)拍著她的背心。兩個人相偎相倚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只有天空一點點逐漸透出的月明。寂然的黑暗中,即使只能抓住一絲絲的光亮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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