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這個打算,但合宜的妝容以及優(yōu)雅的舉止,艷光四射的她,確實吸引全場一半以上男人的目光。
蔡宇堂是個幽默的男人,他開玩笑的說:“當時年幼無知,現(xiàn)在我知道自己錯過什么了!
她露出一個完美微笑,疏離且客氣的說道:“你和新娘子很登對。”
說這句話時,她故意抬高下巴,對上新娘子有意無意的探視,她在心里告訴自己:韓希帆,你贏了!你狠狠壓下對方的氣勢。
這是場無瑕的演出,如果喜宴是戰(zhàn)場,她早已大獲全勝,只是她并不開心。
為什么?她應該得意才對啊,她像個驕傲女王,巡視曾經(jīng)的戰(zhàn)場,她贏得無數(shù)男人、女人的艷羨,但……那又怎樣?像小鳥依人般貼靠在蔡宇堂身旁傻笑又幸福著的,是新娘子,不是她韓希帆。
那刻,她清清楚楚地從蔡宇堂眼里看見孤獨的自己。
離開婚禮宴席,她到酒吧狂醉一場,多年的應酬文化讓她訓練出不差的酒量,何況有小米在身旁,她可以放大膽量的喝到爽……
突地,一道靈光閃過,小米在身旁
不對,她記得小米的媽媽血壓飆高送急診室了,小米離去前還不斷叮嚀她,千萬不可以喝太多,要記得叫計程車回家……
沒錯,小米不在!她應該要節(jié)制的,但是昨晚……
頭痛得更厲害了,耳朵嗡嗡叫個不停,像有兩千萬只蜜蜂在她腦袋里筑巢,吵得她受不了。握起拳頭敲敲腦袋,希帆試圖記起昨晚的事,但效果不大,再多敲幾下,擠擠眉再撇撇嘴,終于,某些片段畫面陸續(xù)從她的腦海跳出來——
小米離開了,是他爸爸打電話把他給叫走的。
她提醒自己應該節(jié)制,小米不在不能酒駕,只是那顆心空落落的,像被誰狠狠的掏過似的,感覺相當不舒服,像是有人朝她胸窩倒進一碗名為寂寞、有強烈腐蝕性的濃湯,讓她澀了眼、澀了嘴,晦澀了人生。
她喜歡甜食,不喜歡苦澀滋味,所以她用一杯杯灼熱的烈酒,澆熄那股無以言明的苦澀。
是澆得太用力了嗎?她趴在吧臺上,開始對所有人微笑、對所有人舉杯,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一陣寒栗猛地從心底竄過,希帆渾身打個機靈,徹底清醒!
雖然頭和喉嚨依舊痛得厲害,但她必須盡快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揉揉眼睛,天剛蒙蒙亮起,室內(nèi)光線有些昏暗,她張開眼睛看向四周。
這是一間……泥屋?
臺北市還找得到這種房子?這種屋子應該只能去故宮博物院找吧?
不對,故宮也沒有,應該是中影文化城才對。
這房子的地板是泥加磚,上面有層厚厚灰塵,幾乎掩去它的原貌,屋子還算寬闊,但家俱粗糙簡陋到令人發(fā)指。
屋子中間有一張四方桌、四條長板凳,做工原始到無法想像,靠左邊的墻也擺上一個大櫥柜,床也是泥土砌成的,很大一張,床頭有個木箱,算是整間屋子里唯一可以看的家俱。
在這種泥床上睡到天亮,骨頭怎么不會斷掉?昨晚……最后到底發(fā)生什么事?為何她醒來會在這里?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覺,不會吧,她被撿尸了嗎
不行!她得檢查一下,她怎么會用搞一夜情的方式來祝福初戀男友新婚?不可能,才短短一個晚上,傷心落寞就逼得她迅速進化,成為新時代的飲食男女?
瞇緊眼,她盯著房子正前方,那里有一扇窗,微微的光從方正的窗口透進來,照見一方平臺,平臺旁邊有……那是什么?天,是古代女人煮飯的灶臺?舊鍋爛碗、破木杓,還有兩、三只大水缸,以及一個……那東西可以稱做櫥柜?
她用力喘口氣,不解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倏地,她的視線在對上身邊的男人時瞬間定身。
他不是人……不、正確的說法是他不是“現(xiàn)代人”!
他梳著古裝男人的發(fā)髻,穿著古裝男人的綢緞衣服,眼睛以及五分之四的鼻子上蒙著布條,露出一個圓圓的下巴。
她不太會辨識別人的五官,同一張臉得看好幾次才記得起來,就算勉強記住,隔一段日子不見對方又會忘得徹底。
這個問題對業(yè)務(wù)人員是大傷,但幸運的是,她有許多3C產(chǎn)品來幫忙,也有小米的人腦替她建檔。
話題又扯遠了,她要說的是就算眼盲,她也不可能將對方看成古代人。
所以這是怎么回事?她還在宿醉嗎?
捂住眼睛,深呼吸十口氣,她需要大量的氧氣來叫醒腦部神經(jīng)的運作。
她瘋了,肯定是酒精造成智力下降,嗯,沒錯!她垂下頭,從指縫間看見……自己的穿著。
猛地,她張大眼睛。哇咧,她飛快的張開雙手,用力揉著自己的惺忪睡眼。
她那波濤起伏、令人驕傲的胸部,為什么一夜之間變成飛機場 是醉得太厲害,親筆簽下縮胸手術(shù)嗎?可是沒了胸還有腿啊,她那雙每天都要套美腿襪保養(yǎng)的纖細長腿呢,怎么變成兩根細短的火柴棒?
還有,她身上穿的是什么,她的香奈兒洋裝呢?她的六寸高跟鞋呢?怎會變成青色布棉衫和……繡花鞋?
拜托,她的人生只當女主角,從來沒有跑過龍?zhí)缀貌缓茫?br />
強烈震驚中,希帆摸摸自己的臉頰,再看看自己的手腳,這、這、這……這不是她的身體!
水晶指甲不見了,俏麗的妹妹頭變成長發(fā)披肩,手肘上的刺青也消失……都會時尚女子變成小村姑?這教她情何以堪?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誰來告訴她!
希帆倏地轉(zhuǎn)頭瞪住身邊的男人,她見過把布條綁在額頭上的人,卻沒見過直接綁在眼睛上的,這是某種流行,還是他眼睛受傷?或者是……她掉進某個奇怪的時空?
“你……是誰?”希帆皺眉問著對方,同時間她拉開自己和對方的距離,反正床夠大,大到可以在上面拍“翻滾吧!男孩”。
見對方?jīng)]有反應,她眉頭皺得更深,他還在睡?
自己動靜那么大,他還睡得著?他是吃了迷幻藥嗎?
希帆使勁的推他,接連推個三、四次,他終于出現(xiàn)反應,可他的反應竟是伸高雙手在半空中猛揮幾下,嘴里發(fā)出咿咿嗚嗚的短促聲。
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不要欺負我”?這是什么鬼反應?
希帆伸腳往他身上踢兩下,卻見他的反應還是和剛剛一模一樣,他沒別的反應了?會痛卻不會講?不……不會吧,一種想法升起,她感到有些害怕。
“求求你罵罵我,你千萬別是啞巴啊,開口講幾句話吧,光是揮手干么?你以為自己在選總統(tǒng)嗎?”
希帆越講越急,一顆心都快跳出喉嚨,她已經(jīng)不管自己身上有任何地方不舒服了,她強烈需要有個人來告訴自己這里是哪里、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她不能全然無知的應付所有的狀況。
但男人還是不說話,她又推他,他還是繼續(xù)“選總統(tǒng)”的猛揮手。
她最后不再碰他并和他拉開距離,用哀求的口吻對他說:“求求你告訴我,你是誰?這里是哪里?”
沒有肢體接觸后,他也停止了動作。
希帆心里警鈴大作,不會吧……她忍著喉嚨的不舒服,猛地用盡丹田力氣“啊”地大喊一聲,然后等待他的反應,卻見他沒有半點反應,彷佛她的喉嚨里塞了靜音裝置般。
沮喪的低垂下頭,希帆一臉哀愁,她的肩膀一路垮進地獄里,她想她得到幾個推論了。
推論一:他沒反應是因為他聽不見。
推論二:他不罵她,只發(fā)出咿咿嗚嗚的抗議聲是因為他不會說話。
那眼睛呢?希帆顧不得禮貌,手伸出去一掀,前后不過三秒,他臉上的灰色布條被她取走。
這下子他有感覺、有反應了,只見他捂住眼睛,很痛苦地哦哦幾聲表示憤怒。
希帆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視線再往周圍轉(zhuǎn)一圈,再從自己腳上穿著的繡花鞋看到自己抓著布角的手指,心中的不安被徹底的證實了,這不是“推論”,而是“事實”。
她,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