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兒看著那老頭面色略青，心里正想著那老頭不應(yīng)用跑的，應(yīng)該慢慢走，說時遲、那時快，那老頭竟在樓梯上倒下。
“劉大夫！”那小廝嚇了一大跳，連忙去把老頭扶起來。
“怎么回事？”原本在柜臺后方的掌柜和兩名在跑堂的小二也立即過去幫忙。
所有人則是都拉長了脖子看。
潤青和林曉鋒也跟其他人一樣，被這突發(fā)的狀況吸引了目光，秦肅兒二話不說起身疾步過去。
潤青和林曉鋒很是錯愕。“小姐，您要去哪里？”
秦肅兒充耳不聞，他們連忙起身跟過去。
小廝正試圖要把老頭扶起來，秦肅兒蹲下身子，不由分說地道：“你先別動，我看看！”
她迅速翻開老頭的眼皮，見他瞳孔散大，對光的反應(yīng)消失了，全身僵直抽搐、口吐白沫。
那小廝見她一連串的動作不像來亂的，問道：“姑娘是大夫嗎？”
“嗯！”秦肅兒又摸了摸老頭的額頭，沒發(fā)燒，不是熱痙攣，那八成是癲癇了。
“小姐！”潤青跟林曉鋒大驚失色，人命關(guān)天，主子在胡說些什么啊？
秦肅兒沒理會他們，對那小廝和掌柜、小二道：“是癲癇，若沒即刻處理會要人命，你們把患者抬到平地，讓患者躺平！”
聽到要人命，三人連忙照做，一起將老頭抬到地上，這時已有酒樓里的客人不吃飯過來圍觀了。
秦肅兒一邊解開老頭的衣襟，一邊頭也不抬的命令道：“曉鋒，把你的外衣脫下來！潤青，去把藥箱撿過來！”
林曉鋒見主子神態(tài)嚴(yán)肅，不敢不從，連忙脫下短打外衣遞過去，潤青也連忙去撿那落在一旁的藥箱。
秦肅兒把衣物卷起，置于老頭的頭部下方，對小廝道：“讓患者側(cè)躺，口水外流，保持呼吸暢通，避免嘔吐物嗆入氣管。”
治療的時候一邊講解給患者本人、家屬或?qū)嵙?xí)醫(yī)師聽，已是她的習(xí)慣，雖然圍觀者都聽得云里霧里，可他們還是慣性一臉恍然大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哦”了長音。
秦肅兒打開藥箱，心想老頭是大夫，至少會有針吧？果然，她在藥箱里找到一套銀針，她取出一支合用的銀針，在老頭的幾個穴位輕輕施針。
雖然她專精的是外科，可因?yàn)樘娓�、曾祖父、祖父和她父親、兄長都是中醫(yī)，她也修了中醫(yī)，她更慶幸從祖父那里學(xué)了一手精湛的針灸術(shù)，否則來到古代，她這外科醫(yī)師可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不一會兒，老頭緩過了呼吸，幽幽轉(zhuǎn)醒，慢慢睜開了眼皮子。
眾人一陣贊嘆，潤青和林曉鋒則是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潤青，她很清楚主子不可能懂醫(yī)，更不可能會施針，可是她剛剛看到的是什么？主子真的在給人施針嗎？還真的把人給救活了？
秦肅兒把針收好，吩咐道：“暫時不要動患者，不要靠近，讓患者休息到體力恢復(fù)為止�！�
掌柜頻頻點(diǎn)頭。“明白！明白！”又交代小二好生看著劉大夫。
那小廝見她如此神乎其技，急切地問道：“姑娘可否隨小的上樓看看？家主身子不適，原是請了劉大夫來，可劉大夫這模樣……”
“好，我跟你去看看！”秦肅兒提起了藥箱，對老頭道：“劉大夫，借你藥箱一用，還有，癲癇最忌驚氣急，要多休養(yǎng)，避免操勞。”
劉大夫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氣若游絲地道：“多謝姑娘。”
秦肅兒提著藥箱跟在小廝身后上樓，潤青和林曉鋒見狀也連忙跟上去。
小廝領(lǐng)著他們進(jìn)入一間寫著“蘭室”的雅間，一名男子立即罵道：“混帳東西！不是讓你去請劉大夫嗎？劉大夫人呢？這三個是什么人？隨隨便便把閑雜人等帶來，你是不想活了你！”
“爺息怒！”小廝忙道：“劉大夫在上樓時昏過去了，是這位姑娘施針，劉大夫才醒了過來，可劉大夫一時半刻還不能移動，小的才自作主張，請姑娘來給老爺看看�！�
聽了小廝解釋，那男子還是繼續(xù)罵道：“混帳東西！老爺是隨隨便便一個江湖郎中可以靠近的嗎？劉大夫不能動，你腿斷了還是瘸了，不會再去請別的大夫？竟然叫一個娘兒們來給老爺看病，不想活了你！”
“寬兒，你別吵了�！币粋�面色發(fā)紅、有些福泰、穿戴得通身氣派的六旬老者靠在椅背上蹙眉道：“既是能給劉大夫施針，必定是不凡的，勞煩姑娘過來看看老夫�！�
秦肅兒這才走過去，適才聽到娘兒們?nèi)齻�字她本想掉頭就走，可她看患者面色潮紅，身子又不時顫抖一下，實(shí)在做不到坐視不管，又見雅間里約莫坐了十來個人，看桌上又有壽桃又有長壽面的，八成在祝壽，這種好日子，她也不愿見出了什么壞事。
那老者便是今日的壽星魯國公孫令槐，見她走近問道：“姑娘貴姓？”
人家客氣，秦肅兒便也中規(guī)中矩地答道：“姓秦�！�
孫令槐伸出手。“有勞秦姑娘了。”
秦肅兒很自然的在他旁邊的空椅子坐下，開始把脈。
先前那罵人的男子是魯國公最小的兒子孫子寬，他怒瞪著她，那是他的座位，她膽敢說坐就坐？
秦肅兒明知有人在瞪她，她不予理會，專心把脈，片刻后問道：“患者，你是否感覺到頭重、頭暈，耳鳴，身子還會忽然發(fā)熱，四肢麻木，如廁的次數(shù)也比往常頻繁？”
這人的心率比平常人快多了，她認(rèn)為是高血壓。
孫令槐頻頻點(diǎn)頭�！肮媚镎f的半點(diǎn)不錯�！�
“你這是高血壓，切記平日要吃得清淡，少吃點(diǎn)肉，多吃菜，不要飲酒，冬天要保暖，沐浴用溫水，太冷或太熱都不可，也不能太胖，像你現(xiàn)在的體型就過胖了，需要減肥，還要適度的運(yùn)動……”
孫子寬忍不住插嘴道：“什么是運(yùn)動？”
“就是走來走去，慢慢的走，每日走上半個時辰，并做幾個動作，像我這樣�！�
她起身示范了幾個伸展體操的動作，一室的人都目瞪口呆。
潤青恨不得過去阻止，一個女子在眾目睽睽下這樣，成何體統(tǒng)，羞死人了！可是她莫名又有種感覺，主子是不會理會她的，只好努力忍住。
秦肅兒做完后，若無其事的坐下，打開藥箱，取出銀針。“患者，現(xiàn)在我給你施幾針，施了針，你會感覺好多了，可平日還是要照我適才的醫(yī)囑，否則這高血壓可大可小，嚴(yán)重可是會腦中風(fēng)，半身不遂�！�
經(jīng)過施針，孫令槐發(fā)現(xiàn)他的頭真的不暈了�！扒毓媚锏尼t(yī)術(shù)實(shí)在高明，老夫的頭暈之癥已好多了�！�
聞言，孫子寬撇撇唇，從懷里掏出兩錠銀子放在桌上�！八隳阕哌\(yùn)�！�
孫令槐斥道：“寬兒，不得無禮！”
秦肅兒原就打算靠醫(yī)來謀生，如今順利跨出第一步，所謂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銀子沒理由不收。
她正要告辭時，對座一個穿天青色素面杭綢長袍的男子忽然捂著胸口，臉色發(fā)白的連人帶椅倒下。
旁邊有人要去扶那人，秦肅兒大聲喊道：“不許動！”
她一個箭步?jīng)_過去，見那人眉心蹙得死緊，面色泛白，喘不過氣來，她一把捉住了那人的手把脈。
極沉的脈搏……是氣胸！
她迅速把人扶到地上躺平，解開他的衣襟，打開藥箱，拿出針包，取出一支大小適用的銀針，由鎖骨往下找到肋骨的位置，深吸了口氣，就要扎下去。
驀然間，她的手被擒住了，緊接著一道雷霆萬鈞又氣急敗壞的低沉嗓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
“你要做什么？”
秦肅兒一抬頭，就對上一對著火的眸子，且這人劍眉入鬢，氣勢凌厲，擒住她手腕的力道之猛，讓她以為自己的手會斷掉。
“你瞎了？”她秀眉微揚(yáng)，沒好氣的說道：“還能做什么，當(dāng)然是救他！”
當(dāng)她說你瞎了這三個字時，明顯聽到周圍的抽氣聲。
怎么，在這里不能說你瞎了嗎？是這里的臟話嗎？
蕭凌雪沒有松手的意思，一雙怒火繚繞的眼眸仍舊瞪視著她。“你知道他怎么了嗎？你要如何救？”
秦肅兒不耐的低吼道：“你再問下去，他就會沒命！”
蕭凌雪臉上烏云滿布�！澳隳鼙ＷC救他性命？若救不了呢？”
秦肅兒冷哼道：“一命抵一命總可以吧？你大可殺了我給他抵命�！�
“口氣真大�！笔捔柩┩瑯永浜咭宦暎跉鈵毫拥恼f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算什么，你的命哪配抵他的命！”
“患者是氣胸，你知道氣胸是什么嗎？”秦肅兒不滿的道：“氣胸就是氣體不正常地進(jìn)入胸膜腔，導(dǎo)致肺葉跟胸壁分離，形成積氣狀態(tài)，更可能影響患者呼吸，不能呼吸就會死掉，而他現(xiàn)在就是快要不能呼吸，你一直在干擾我讓他呼吸，我們兩個誰想害死他，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她輕蔑的語氣令蕭凌雪的怒火更熾。該死！這女人竟敢當(dāng)眾鄙視他？
眼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孫令槐咳了一聲，對蕭凌雪拱了拱手道：“五爺，依老夫所見，秦姑娘醫(yī)術(shù)非凡，還能立即采取治療，又以自身性命擔(dān)保，肯定是知道病癥，不妨就由她為周先生醫(yī)治�！�
“既然魯國公都開口了，就讓你試試�！笔捔柩┭凵褚缓瑓柭暤溃骸安贿^，若周先生有個差池，一定會讓你賠命！”
秦肅兒撇撇嘴，哼道：“你再不松手讓我給他治療，肯定會有差池的，到時你也是兇手，一起賠命。”
她又聽到周圍的抽氣聲了，怎么，她有說錯什么嗎？
蕭凌雪總算松了手，秦肅兒不再理會周圍的一切，左手固定好皮膚，右手持針，針尖對準(zhǔn)穴位迅速直接刺入，有幾個人忍不住驚呼，她充耳不聞，片刻才拔針。
“患者，你感覺如何？是不是能進(jìn)氣了？”
周禮的面色漸漸恢復(fù)正常，對秦肅兒幾不可見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復(fù)又看著蕭凌雪，似是有話要說。
秦肅兒不屑的瞥了蕭凌雪一眼�！拔�，患者有話要對你說�！�
那個喂字一出，周圍的抽氣聲又傳來了，她實(shí)在想問問自己到底說了什么，他們?yōu)楹我@般大驚小怪？
“爺，周先生好像真的有話要跟您說�！毙P凌寶小聲進(jìn)言。
蕭凌雪暗暗咬牙，彎下身傾聽周禮說話，不時看秦肅兒一眼，待周禮說完，他才直起身，看著秦肅兒，面色微沉地問道：“刀箭傷你會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