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鳖櫶t(yī)說道。
他奉太醫(yī)院院令之命在這里照看李元帥已月余,知道李元帥不可能有救,早交代了李夫人準備后事,今日乍聞縫合之術,心中實在驚訝,若是真能行縫合術,那可大大顛覆他的認知。
“有勞了!鼻孛C兒點了點頭,快速確認準備好的工具,雖然不盡如意,但也堪用了,這時代的工藝比她想像的精良太多,日后她再畫圖打造合手的手術工具,若再遇上需要動手術的時刻,便能事半功倍。
她先給傷者施針麻醉,確認傷者已失去知覺,此時房里只剩三個人了,就是她、顧太醫(yī)和五爺,她對五爺視若無睹,對顧太醫(yī)說道:“等一下開始手術時,請你在旁邊遞工具給我,并且注意傷者的面色和氣息,有任何不對勁之處,立刻告訴我!
顧太醫(yī)知曉自己這是要給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打下手,可是他心中并無微詞,若真能親眼見識縫合之術,他此生也沒遺憾了。
“那么就開始了!鼻孛C兒到酒盆里凈手之后平舉雙手,示意顧太醫(yī)照做,跟著用鹽水清洗傷者的兩處傷口。
蕭凌雪原是無動于衷,待看到她以刀劃開李岳肩窩處的傷口時,他的眉頭瞬間緊緊蹙起。
軍醫(yī)和太醫(yī)想方設法都弄不癒合那傷口了,她竟然還劃開?
“我說你,你這是做什么?!”蕭凌雪雖然氣急敗壞,但也知道刀在她手上,李岳的性命拿捏在她手里,他并沒有不知輕重的沖過去興師問罪,依舊站在原處,只不過是拿殺人眼光瞪視著她。
秦肅兒充耳不聞,依然沉著冷靜的進行手術,她用刀挑開表皮,露出脂肪層,用鑷子把箭頭撥出。
蕭凌雪瞪大眼睛不說話了,看著箭頭被她拔出,傷口頓時噴了一股鮮血,她用浸過酒的棉布按住傷口,血很快便止住了。
秦肅兒很滿意那人不再鬼吼鬼叫干擾她進行手術,用壓迫方法止了血之后,她再把傷口清洗一遍,便開始穿針引線,進行縫合。
針不是彎的,她用不順手,鉗子也不是專業(yè)的縫合鉗,她還是第一次用,不過這些都不妨礙她進行縫合,她漂亮的完成了縫合,剩下那個大的傷口,不過那反而簡單。
她依舊頭也沒抬,按部就班的縫合,腹直肌筋膜、脂肪層……感覺到汗水從額際流下,她出聲喊道:“顧太醫(yī)!給我擦汗!不能讓我的汗滴下去!”
這地方連電扇都沒有,她快熱死了,第一次在沒有空調的地方做手術,全身的衣裳都濕透,黏在身上了。
“哦!是!”顧太醫(yī)慌忙拿棉布為秦肅兒拭汗。
“顧太醫(yī),傷者面色如何?”
顧太醫(yī)一看,大驚失色道:“姑娘!李元帥的面色有些不對!”
秦肅兒看過去,傷者的呼吸果然變得益發(fā)微弱,她不假思索的對蕭凌雪喊道:“你快過來給他做人工呼吸!”
蕭凌雪蹙著眉!笆裁匆馑迹俊
秦肅兒急道:“你一手捏著他嘴巴兩邊,給他渡氣!”
渡氣,那是用于溺水者身上的,蕭凌雪自然知道,他知道如何渡氣,但他一輩子未給人渡過氣,何況是給男子渡氣。
“你還愣在那里做什么!”秦蕭兒厲聲道:“傷者現(xiàn)在缺氧,無法自行呼吸,若是無人幫助他呼吸,他必死無疑!”
蕭凌雪的臉色陰晴不定,舉步維艱的來到李岳身前。
秦肅兒急切地催促道:“快!俯下身,含一口氣在嘴里,用力把氣渡進傷者嘴里!在我沒喊停之前不能停!”
蕭凌雪活到現(xiàn)在,從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狼狽,他在心里把秦肅兒狠狠罵了好幾遍。
死丫頭,最好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她是故意整他的!
最終他還是照做了,帶著渾身逼人的暴戾之氣,給李岳渡了氣。
過了片刻,李岳的面色恢復正常,氣息也穩(wěn)定了,秦肅兒便道:“可以不用渡氣了!
她沒看蕭凌雪一眼,繼續(xù)專注的縫合,待縫合完成,依序消毒,將兩處傷口以棉布包扎。
顧太醫(yī)見包扎完成了,這才請教道:“敢問姑娘,那渡氣是怎么回事?”
秦肅兒解釋道:“我給傷者做了全身麻醉,因此肺葉有時會無法運作,傷者就無法自行呼吸,必須由外界提供氧氣,渡氣便是提供氧氣!
她的說明用了許多現(xiàn)代用語,明知道聽的人會一知半解,但她一時也想不出古代的說法,只能湊合著用了。
“麻醉?”顧太醫(yī)大吃一驚!肮媚锝o李元帥做了麻醉嗎?何時做的?老朽為何沒看見?”他不自覺地已把自稱從老夫降為老朽了。
秦肅兒一邊取下傷者身上的銀針,一邊說道:“這四根針便是麻醉作用!
顧太醫(yī)大受震撼!肮媚飼嗅樉穆樽碇g?”
秦肅兒輕描淡寫的回道:“剛好是我的強項!
顧太醫(yī)趕忙問道:“姑娘是否也知麻沸湯的配方?”
“那是自然。”秦肅兒不假思索的說道:“蟾酥、生半夏、鬧羊花、胡椒、川烏、草烏、蓽撥、麻黃,把這些東西曬干打成粉,用酒和,便是麻沸湯了!
顧太醫(yī)大為激動。“姑娘,你、你這是要將配方告訴老朽嗎?”
“不是你問我的嗎?”秦肅兒奇怪地看了顧太醫(yī)一眼。
顧太醫(yī)更是激動了!爸灰蚶闲鄦柫耍媚锉愀嬖V老朽嗎?”
秦肅兒覺得他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奇怪,她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問了,我知道的,自然要告訴你。”
顧太醫(yī)忽然覺得自己白活了,小小姑娘有此胸襟,他一百年……不,一萬年也趕不上。
要知道,祖?zhèn)髅胤蕉际禽p易不得示人的,尤其身為醫(yī)者,依靠的就是自身的醫(yī)術,自然要藏著掖著,即便是自個兒的徒弟,也絕不會傾囊相授。
可剛剛對于失傳了許久的麻沸湯配方,姑娘卻直截了當?shù)母嬖V他,還有適才做那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縫合之術,姑娘也沒避著他,完全不怕他學了去,種種超凡脫俗的行徑,一再讓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對她從自嘆不如到肅然起敬。
秦肅兒沒意識到顧太醫(yī)心中驚濤駭浪的變化,她收拾著手術用具,一邊說道:“手術成功,傷者不久就會醒過來,不過還要觀察傷口是否感染,所以我得在這里住一晚,派人守著傷者,若有任何不對,立刻通知我。”
她并沒有指名道姓,但蕭凌雪知道,她是在說給他聽。
瞧顧太醫(yī)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模樣,又追著向她討教了數(shù)個問題,看來她那縫合術是煞有介事,李岳的性命是保住了。
不等蕭凌雪有所表示,顧太醫(yī)便拍胸脯道:“姑娘放心,老朽讓醫(yī)仆在這里守著,若有不對,會立即告訴姑娘。”
秦肅兒對顧太醫(yī)笑了笑。“你那小醫(yī)仆倒是伶俐,叫什么名字?”
顧太醫(yī)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他叫吉安,確實有點天分!
秦肅兒又笑了笑!邦櫶t(yī),你餓了吧?站了這許久,我的肚子可是餓得咕嚕叫,又熱得要命,若是此時有碗冰吃,想來神仙也不過如此。”
這話說得太明白了,蕭凌雪無法再假裝無動于衷,她救了李岳性命是事實,且照理說她算是他延請來給李岳出診的,他又是主人,總不能一直由顧太醫(yī)出面招呼,他只好咳了一聲,問道:“除了吃的和冰,還需要什么?”
他同樣沒有指名道姓,語氣是沒那么不客氣了,但還是挺沒有禮貌的,不過秦肅兒懶得與這種自視甚高的人一般見識,她嫣然一笑!白匀皇切枰\金了,我和顧太醫(yī)這一個多時辰忙下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總不能讓我們白做工,是不?”
蕭凌雪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頓時又變得扭曲。
好個俗物,一開口就知道討銀子,什么醫(yī)者仁心,也只有話本子里才有!
顧太醫(yī)嚇了一大跳,連連搖手道:“不不不,不用,為李元帥診治是下官的職責所在,下官豈敢要診金,請五爺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聽顧太醫(yī)自稱下官,秦肅兒知道了,這位不可一世的大爺還是個官呢,難怪一直盛氣凌人。
為了挫挫他的銳氣,她笑得更嬌媚了,更加挑釁地道:“你何必客氣呢?咱們付出心力勞力,我看這位五爺財大氣粗,肯定不會小氣診金,若是拿來了,你就收下吧!”
蕭凌雪劍眉緊蹙,怒火頓起。
他從未想過財大氣粗這四個字會有用來形容他的一天,這女子竟敢如此詆毀他?同踏在京城這塊土地上,她當真不知道他是誰嗎?
“若是李岳真的讓你治好,自然會有重酬,這點你不必擔心。”蕭凌雪輕蔑地說道。
秦肅兒露齒一笑!澳蔷秃!
蕭凌雪對她的回答感到難以置信,難道她原本擔心他會賴帳嗎?
這女人可真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若李岳沒有醒來,她休想離開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