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知道!
“下去吧!币粨P手揮退了手下,袁大通望著那碎了一地的瓷片,陷入深思之中。
從官幾十載,他從來都沒有遇上過這么麻煩的事。當初年紀尚輕時,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舍身救了已逝的先皇,從此仕途平順,官也越作越大,甚至還有幸得到御賜的免死金牌一塊。
調(diào)來風儀城后,他膽子養(yǎng)得更大,無數(shù)的官銀落入他的口袋。當然,他也會小心地將自己的罪行給掩蓋起來,平日拿出些小錢來造橋鋪路,這些小恩小惠讓老百姓爭先歌頌自己是個前所未有的大善人、大好官,如此一來,就再也讓人難找到一絲的機會,誰想到,這次卻栽在龍庭澹的手上。
這個輔政王,不是他袁大通能惹得起的人物,出身的高貴自是不必說,現(xiàn)在輔佐年幼皇帝,全天下的權力都握在他的掌中,想讓人生就生、死就死,他袁大通就算敢跟任何人作對,也不敢惹到龍庭澹。
輔政王這次來查他,是明擺的事實,他一定要為自己找到一條萬全的退路。這個官,看來是做不成了。幸好在輔政王一來,他就精明地立刻將銀兩轉(zhuǎn)移到其它地方了,現(xiàn)在他只要能留住性命,就可以逍遙自在地過一輩子了,畢竟,這么多年他在風儀城撈的,也夠他揮霍個幾代都有得剩。
只要能留下命來,他撫著下巴,想著自己的周全計劃,不禁笑了開來,今天,是一個轉(zhuǎn)機,他一定要好好地利用,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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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無聊到極點的宴會,龍庭澹強忍著心里的不耐,飲下杯中瓊釀,這樣的食物與美酒,他在宮里吃得還算少嗎?
如果不是時機還未成熟,他也不必在這里與袁大通假意應酬,本來依他自小養(yǎng)成的性子,根本就不想理什么證據(jù)不證據(jù),想辦誰就辦誰,天下有誰敢說他不成?
就算說了,他也未必放在眼中,只是如今迫不得已坐上了那個位子,就算不理天下人的眼光,他也得想想自己的小侄子,要為他作一個君主的榜樣出來。
不過,耍心機論計謀,他也不怕就是了。
薄薄的唇角兒微微輕揚,想到那越來越厚的數(shù)據(jù),他的心情開始變得好起來。
“王爺,您來嘗嘗這酥炸黃金魚,這可是我們風儀城的特產(chǎn),這一條條的小魚,都是產(chǎn)自我們初煙湖的鮮魚!庇酶蓛舻募毣ㄕ{(diào)羹,為龍庭澹盛上一杓金燦燦的魚條,色澤漂亮,香味誘人。
“有勞袁大人!笨蜌獾匦α诵,俊美十足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精銳的眼眸也收斂起來。
來到風儀城,不過屈屈五日,已經(jīng)將他要的東西都收集好了。只待明日,辦了這個袁大通,他就可以回京了,這幾日下來,袁大通安排的吃住游,真是難為他了。
既要擔心防范他的調(diào)查,又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兒來陪他,只怕袁大通這輩子都沒有這般緊張過吧。
好在這種苦日子將盡,明天就可以一切都結束,他們也不用再假裝,彼此都會輕松許多。
宴會到尾聲,龍庭澹信步出廳時,袁大通連忙上前幾步,“王爺,下官為王爺安排了一點點的驚喜……”
“不必了。”直接的拒絕截斷了他的話,他龍庭澹的耐性可是非常有限的,一晚的應酬,已經(jīng)是他所能容忍的極限了。
“王爺……”
“今晚辛苦袁大人了,本王也累了,想要早點休息。”話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而身后跟隨的三人也連忙加快腳步跟上主子的步伐。
袁大通愣了愣,半晌才回過神來,一抹詭異的笑容突然浮現(xiàn)在他的嘴角。
“全揚。”
“屬下在。”一直隱在暗處的人影上前。
“都弄好了?”
“大人可以完全放心,屬下已經(jīng)辦得妥妥貼貼。”
“藥量夠嗎?”
“看過了,份量剛剛好!
“很好!
望了望天空高掛的那一輪漂亮得不可思議的滿月,真是妙極了,這么漂亮的月亮,合該兩人一同欣賞,尤其是男人跟女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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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酒樓到別院,也不過一里多的路,龍庭澹不想坐在拘束的馬車里,即便皇家專用的馬車又大又舒適,但性好自由的他還是不想一再地將自己關在那小小的空間。在這雨后夜晚,微風輕吹,讓人通體舒暢,有時候出來走走,也讓人覺得舒服。
慢慢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走著,已經(jīng)有些些晚了,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鋪位,行人也是匆忙得很,看得出來,他們都心急地想回家。
家,他的家,卻是那個外表看似華麗尊貴,可內(nèi)在卻空洞可怕的深宮里,曾經(jīng)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逃了出來,可惜……
“庭澹,你……你一定要好好在輔佐承佑,拜托你!辈〉弥皇O缕ぐ堑幕市衷谂R終時,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努力地喘著氣,求著他。
他無奈地回握住那枯瘦的手,心里的悲痛不能言表,尊貴如帝皇又如何?坐擁天下財富又如何?面臨疾病時,還不如同全天下所有的普通人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
而皇宮里那些號稱世上醫(yī)術最精湛的御醫(yī)們也束手無策,他從小就號稱能力卓絕的人,也只能想睜睜地看著疼愛他的皇兄生命這樣一點一點地流失。
“我,去把那些庸醫(yī)全殺光!彼淅涞亻_口。
“別……別……咳、咳咳……”龍庭渲著急地拉住自己那個從小就狂囂的弟弟,“庭澹,有句話說:‘大夫能醫(yī)病,卻不能醫(yī)命’,皇兄既是命里注定,誰也不能怪!
“我就說是他們沒用!焙莺莸卣f道,這些拿官祿吃官糧的人,本來就該擔君必有憂,連皇兄的病都治不好,活著有什么用處?他皇兄,也才三十歲,卻要……
“庭澹,你太過氣盛了!迸Φ仄较⒅约旱臍獯,想要抓緊這最后的時間,將自己要說的話一次說完,遲了,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當年,父皇只鐘意讓你來繼承大統(tǒng),也在遺詔里宣讀得清清楚楚,你才是我紫旭國的繼任皇帝。只是你的心太過愛好自由,不愿被這皇宮困住,在繼位的第二天,就直接下旨退位,將皇位讓與我!贝丝跉,接著說:“其實,父皇是對的,能當皇帝的人,只有你而已,你才是有雄才大略的人,作為一個帝王,我太過心慈,是不合格的!
“皇兄,如今還說這些干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睂⒒市忠驗槔p綿病榻而凌亂的發(fā)絲撫順,心里明白,自己的兄長,恐怕再難捱幾日。
“你自小就脾氣不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從來都不理旁人的想法,就連帝位,也是說不做就不做,我知道你是真的厭惡被帝位束縛住,所以我從來不勉強你,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
用力地抓住自己疼愛的弟弟的手,“我恐怕不能再過幾日了,我也不敢要求你重返帝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地教導你的侄兒,將他培養(yǎng)成一個英明的君主,他現(xiàn)在還太小了,根本就不能坐穩(wěn)那張龍椅,在他懂事前,你要代他管理這個國家,將它完整地交到承佑的手上,這是我唯一的心愿,庭澹你會答應我嗎?”話說到這份上,他能不答應嗎?
龍庭澹閉了閉黑眸,深深地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氣,幾年前的往事,忽然在這仲夏的夜晚,在這里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如同流水一般淌過他的心頭。當初他應承了皇兄,讓他可以含笑而終。
可從那以后,他的肩上擔負的就是一整個國家,他其實厭煩這種事,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關在那個巨大的牢籠里。
可惜這是他欠皇兄的,而他就一定要努力來償還,他要將一個政治最清明、經(jīng)濟最繁榮、人民最安樂的國家交到皇侄手上,到那時他就可以做自己,真正的自己。
所以袁大通這樣的人,不可不除,任何理由、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