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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眼里出西施 第8章(2)

  曇月聽不懂烏皖話,只是愁云滿面地望著銅鏡中的麗顏,美眸中,漸漸流露出擔(dān)憂、不甘、痛苦,以及屈辱的眸光……

  半月前,她本就打算找機(jī)會離開斷橫山回巴丘找奶娘,因?yàn)樗炔患按叵肱宄恍┦拢核E王真是她的生父嗎?他確是死于雷貉之手嗎?

  那云少爺歪打正著,助了她一臂之力,好不容易回到巴丘,卻不想就被一群烏皖人逮了個(gè)正著。

  原來那烏皖族的族長胡車兒,是個(gè)好色之徒,與先前的武屠子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某一日,津津有味地聽人講說武屠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的典故。

  若是旁人,定會覺得這一出故事是個(gè)悲劇,可換了胡車兒,一聽故事里有個(gè)絕世美人兒,那悲劇也能活生生演變成喜劇。

  當(dāng)下生了要將美人兒弄到手的心思,現(xiàn)將秋娘和阿疆抓住,再派人暗中守在巴丘,等著小美人兒自投羅網(wǎng)。

  不料還真讓胡車兒等到了,曇月很快被帶到他面前。

  胡車兒打從娘胎里出來,就沒見過這等美人,當(dāng)即樂不可支,色膽包天地休了狠毒的巫氏,要娶她為妻。

  她可以拼得一死,可是怎能連累了無辜的奶娘?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就是她的命運(yùn)。

  心中發(fā)出不可辨聞的一聲低嘆,她不知這命運(yùn),還要以怎樣的方式來捉弄自己?

  殿外,歡樂的笑語如潮水一般,一浪一浪地隱隱傳來,驚得一只怪鳥,自氈帳頂上“嗖”地掠過,烏黑的羽,撲棱棱,叫聲如鴉。

  似兇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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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惜這句話用在胡車兒身上,怎么看都糟蹋了。

  身為烏皖族的族長,胡車兒已年近五旬,身型肥胖不說,面相又生得丑陋,雖套著迎娶的紅袍,頭戴綴著紅寶石的皮帽,腰間也掛著鑲滿了各色寶石的短刀,但看上去已生出幾分滑稽的喜感來。

  賓客們一見胡車兒從氈帳外喜氣洋洋地進(jìn)來,紛紛起身到賀:“恭喜族長、賀喜族長!”

  “愿真主保佑族長與夫人幸福。”

  “哈哈!”胡車兒被恭維得喜不自勝,滿臉橫肉直抖地放聲大笑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人人都有賞!”

  “多謝族長!”氈帳內(nèi)又響起一片道謝聲,還有人高聲喊道:“族長,聽說新夫人美若天仙,也讓咱們見見吧,別總藏著!”

  這話引來一陣附和聲,在場的每個(gè)人,都好奇那來路不明的女子,究竟長了什么樣的三頭六臂,居然能把胡車兒迷得神魂顛倒,甚至連巫氏都休了。

  胡車兒得意洋洋,吩咐底下心腹:“快去,把新夫人請來!

  “是!”

  不一會兒,就見四名身強(qiáng)力壯的烏皖女仆,抬著一個(gè)精致的步輿來到帳前。

  女仆撩開垂掛在輿前端的寶石珠串,隱隱可見里頭端坐著一名女子。

  長及腰身的如瀑黑發(fā)高高挽起,戴著只有貴族才能佩戴的珠冠,榴紅的束腰長裙,越發(fā)使不盈一握的腰肢顯得纖細(xì)如柳,寬大的袖邊和長長的裙擺處,都綴上了雪白的狐貍毛,輕如云浮,華貴艷麗,隨著走動,若隱若現(xiàn)地露出裙下一雙紅艷艷的鳳嘴鞋來。

  待她進(jìn)帳,便可見一張極精致的小臉。

  肌膚白皙得有如上好的羊脂一般,秀眉若遠(yuǎn)山、雙瞳如翦水,櫻唇桃腮、嬌柔腰柳,果真是天下絕色!

  最為奇妙的是額心天生一朵曇花胎記,呈現(xiàn)出淡淡的粉色,加上櫻唇被抹了薄薄的紅胭脂,越發(fā)顯得明艷動人,不可方物,縱使是再挑剔的人,也難以挑出半點(diǎn)兒瑕疵。

  帳內(nèi)一片寂靜,人們不約而同地在心中發(fā)出惋惜聲,如此美人,竟被胡車兒那粗陋莽夫得了去,真正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臉皮厚似肚皮的胡車兒卻自鳴得意,春風(fēng)滿面地從鋪著獸皮的座位起身,親自去迎接。

  曇月一進(jìn)氈帳,就敏感地察覺到無數(shù)道各含深意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向自己投射過來,她垂著粉頸,滿心恨意,一見那色瞇瞇的胡車兒靠近,一雙小巧的蓮足本能地直往后退。

  胡車兒臉上的獰笑乍現(xiàn),低聲提醒:“怎么又不聽話了?你奶娘可還被關(guān)著呢!”

  精致小臉一白,定住后退的步伐,垂下眼簾,胡車兒對她的反應(yīng)極為滿意,正欲去拉她的手,氈帳外傳來一陣騷動。

  有侍衛(wèi)喝道:“站!”

  一個(gè)女人冷酷的聲音響起:“混帳東西,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夫……夫人,族長有令,夫人不得進(jìn)帳!

  “是嗎?今日本夫人偏要進(jìn)去!”

  “啊……夫……夫人饒命……”

  “滾開!”

  氈帳外的女人正是剛被胡車兒休掉的巫氏,身后跟著一干親信,一腳踢開帳外守護(hù)的侍衛(wèi),氣勢洶洶地進(jìn)得帳來。

  以往,胡車兒對這性情狠毒的巫氏,總會忍讓三分,如今有了絕色美人兒,哪還念什么夫妻之情?現(xiàn)在一見立即沉下臉,“本族長大喜之日,你要干什么?”

  “啟稟族長!备谖资仙砗蟮囊幻最I(lǐng),上前行禮道:“這女子身世離奇,命中克夫,萬萬不可當(dāng)我烏皖的族長夫人!

  “胡說八道!”胡車兒聞言勃然大怒,沒好氣地拂拂袖子,“本族長想娶誰便娶誰,誰敢干預(yù)!”

  巫氏聽了,冷笑一聲:“你想娶這女子,恐怕也沒了!

  “這是為何?”

  巫氏示意旁邊兩名心腹,“去把人帶上來!

  不足片刻,一男一女就被侍衛(wèi)押解上來。

  是奶娘和阿疆!

  曇月瞠大眼睛,素白小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襟,面色如雪一般的白,她看到奶娘抬頭看到她,張張嘴,卻嘆了口氣,阿疆則恨恨地瞪著自己。

  “巫氏,你!”胡車兒對巫氏怒目而視。

  這叫秋娘的婦人,是小美人的奶娘,被他關(guān)在隱秘之處,用來要挾小美人,巫氏竟能擅自將人找到,這婆娘究竟在自己身旁布下了多少眼線?

  巫氏冷笑一聲:“你急什么?不如細(xì)細(xì)拷問,看你這新夫人究竟是何身份才是。”

  她話音剛落,就見一個(gè)烏皖侍衛(wèi)猛地一腳,重重踹在阿疆背上,“說!這丫頭是何人?”

  “啊!”阿疆痛得發(fā)出一聲慘叫,他素來怕死,立即求饒:“大爺饒命……”

  “少他媽的廢話!快說!”

  阿疆滿眼恨意地望向曇月,他喜歡她,可惜永遠(yuǎn)得不到,甚至一再因?yàn)樗木壒试庾,先有武屠子,后是胡車兒,這女人,根本就是個(gè)禍水!既然這輩子都得不到,那就毀了她!

  他一咬牙,大聲道:“她真的是薊王和鸞妃的野種!”

  真相突然大白,氈帳內(nèi)鴉雀無聲,曇月卻因?yàn)槟欠挘绫怀樽吡松鷼獾目,小臉血色頓失,猛地一陣暈眩。

  她腦子里全是娘親的話:月兒,你記!傷你父王的是那個(gè)“漠北狼王”!他不是人……他是只在狼窩里長大的狼!

  原來薊王真的是她生父,他被“漠北狼王”害死了!

  “漠北狼王”是雷貉,他是她的殺父仇人!

  無數(shù)個(gè)畫面在腦海里掠過,他在“大四方”賭坊里,阻止她自殺的畫面;他如惡魔一樣殺人的畫面;他在湖畔第一次親吻她的畫面;他奪走她清白之身的畫面;他在黑熊爪下救她而受傷的畫面……

  更多的是一次一次的纏綿交合,從最初的被迫承歡,到后來的主動迎合,從不甘到甘愿,從害怕到喜歡……

  喜歡,是的,她喜歡他,很喜歡。

  離開他以后,她每天都在想念他。

  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shí)。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這首“長相思”是娘親最愛唱的曲兒,她自小聽?wèi)T了,整首皆可倒背如流,卻不明白是何意。

  那日她坐在馬車上,離斷橫山越遠(yuǎn),她的心里就越空,到了晚上,她盯著一望無際的大漠,突然就哼起了這支曲兒。

  一點(diǎn)一滴,原來自己記得這樣清楚。

  “不!”曇月驟然頭疼欲裂,猛地尖叫出來,她怎么可以愛上自己的殺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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