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只能用“失憶”誆他,是因為她害怕,沒有人會相信她。
害怕說了,反而被當(dāng)成瘋子……
有口難言,就是她的感受吧。
他完全嘗到了。
“她失去記憶,還一個人跑出去,太危險了!要不要報警協(xié)尋?或者我們也幫忙找!你有沒有她的照片?”
蜜蜜她媽是行動派的,嘴里還在說著,人已經(jīng)轟然而立,完全不顧自己挺著幾個月身孕。
“你當(dāng)心一點!”蜜蜜她爸第一胎沒嘗過的“孕期”等待,全補給這第二胎,對老婆的一舉一動,自然加倍緊張。
“我沒事,現(xiàn)在小薇的事更重要!”
“老板娘,我自己找就好,你不要出力……”楊士偉絕不敢勞煩她。
“我身體很健康,寶寶也健康,不妨礙找人的工作——”
蜜蜜她爸干脆把老婆圈進懷里,將她困在他大腿上動彈不得,他手勁是輕的,要老婆別沖動的低哄,也是軟的。
獨獨瞪向楊士偉的眼神,像兩道冷箭,“我記得你那棟大樓,配有最先進的監(jiān)視器,你去調(diào)來看了沒?查她往哪條街走,把整條街的監(jiān)視器全調(diào)過來,一條一條找!”
“對,這一招,我沒想到……”楊士偉猛地擊掌,恍然大悟。
心急果然壞事。
這么簡單的做法,他竟然忘了,還傻乎乎開車亂繞。
“坐著干嘛?去呀!”
快滾!沒看到他的老婆和女兒,全都一臉很想幫忙找人、找貓嗎?
楊士偉不用誰來催促,他比任何人更急,一秒都無法多等。
海面一望無際,碧藍中帶著銀白色日光,一點一點,如星河閃耀。
坐在海岸邊的田蜜薇,已經(jīng)停留了很久。
臉頰曬得通紅,海風(fēng)吹亂著發(fā),衣裙翻騰飛舞,讓她看似加倍纖弱,仿佛風(fēng)勢再大些,她就會被刮入大海里。
如果是那樣,她還覺得省事點。
“風(fēng)好小哦,還要坐多久,才會被吹下去?”風(fēng)吹得她的聲音在發(fā)抖。
“喵……”貓爪緊緊攀在她胸前,害怕的程度不亞于她。
“我實在不敢自己跳,萬一回不去,反倒葬身海底……”她咽咽口水,光想腿都發(fā)軟。
想跳海,不為求死,只求能回到她的世界。
可是沒人能擔(dān)保,這一跳,成功機率有多少?
弄個不好,幾天后,成為被打撈的浮尸,多劃不來呀。
她一點都不想死,她還有好多事要做——
“忘了問媽媽,她那次遇上的小穿越,最后怎么平安回去……”
早知道她會和媽媽一樣,碰見“回到過去”的事,她絕對把細節(jié)問得更詳盡,一字不漏。
這種事她聽過,自小到大,媽媽當(dāng)成床邊故事,說過不下十遍。
“媽媽真的回到爸爸身邊?爸爸變成了小孩子?他有沒有很可愛?”聽故事的娃兒問題多多,小臉發(fā)著亮,充滿好奇。
“像你一樣可愛呀!眿寢屳p捏她的臉蛋,把娃兒逗笑。
“媽媽為什么會回到爸爸是小朋友的時候?爸爸不是比媽媽老?爸爸是小朋友,媽媽不就變成小baby?那我呢?我在哪里?”
“媽媽也不知道,媽媽前一秒還在醫(yī)院,努力要把你生下來,可是好痛、好痛,痛到媽媽昏過去了,再醒來,就被送到爸爸身邊,也才發(fā)現(xiàn)爸爸變成小朋友……”
那樣的床邊故事,她深信不疑。
因為她求證過父親,證實母親那一段小小穿越,的確存在過。
穿越也會遺傳嗎?唉。
有過這種見聞,對自身的處境她才能處變不驚,雖然不能說她完全不怕,至少她是被熟人撿到,運氣算很好了。
想到那位“熟人”,眼眶又熱、又酸,她強忍著,不讓那股酸澀化為淚水。
田蜜薇深深吸一口氣,抱緊刷子,變換姿勢,改坐為站,再仰頭,對著藍天喃喃自語:“如果掉進海里,是我回去的唯一辦法,禰就賞我一陣狂風(fēng),把我吹下去!”
心一橫,眼一閉,她等著老天爺?shù)摹疤幹谩薄?br />
突然,海風(fēng)驟遽,呼囂風(fēng)聲大作,她險些站不住腳,強大風(fēng)勢一推,失去重心,她整個身子傾向另外一邊——
與海風(fēng)抗衡的力量,將她前傾的身勢,猛然往后拉回!
她驚呼,連人帶貓落入雷沛之懷里。
“你站得太靠近了!”低斥聲由她頭頂上方傳下,并迅速把她帶離崖邊。
“哦——差一點……”田蜜薇發(fā)出惋惜聲。
“你的表情看起來像指責(zé),我壞了你的好事?”雷沛之對于她的反應(yīng),先是疑惑,而后轉(zhuǎn)為憤怒——在他從她眼神中,讀出了些許訊息。
他細瞇起眼眸,表情因而增添冷厲。
“你該不會是打算……跳海?”
呃,不算跳海,她是等著被吹落海,兩者差很多,雖然結(jié)果是相同的。
“為愛情自殺的女人,最蠢!崩着嬷呐u毫不留情,而且狠。
她完全認同。
為情自殺,無論男女,另外一方隔沒幾年另結(jié)新歡,繼續(xù)過他(她)的人生,那顆墜落的癡心,誰還記得?
只剩下父母承受一輩子喪子之痛,永遠難以平復(fù)。
她沒這么笨。
但似乎……她被誤會成那種笨蛋了,所以雷沛之才一臉兇狠。
“就為了和楊士偉的爭吵,你不珍惜生命,以為‘死’能讓他痛嗎?!”
她來不及澄清,他繼續(xù)罵。
“痛的人,只有你!從岸礁一路往下滾,你將先撞斷全身七成的骨胳,或許你還沒掉進海里,腦漿已經(jīng)流光,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會像被一百個拳擊手狠揍過,該凹的凸、該凸的凹,面目全非——”
為了恫嚇?biāo),雷沛之故意說得血腥,不僅不修飾用詞,更加油添醋,要她光是聽,都不敢再去做傻事。
不只對她說,也對它,嚇得刷子往她懷里蜷。
要是一起滾下海,她的下場,等于它的下場!
“然后滾入海中,有大群的魚向你游來,先啄食你的眼珠和嘴唇,你就如同一塊嫩肉,好吃的、能吃的,它們不會放過。剩下的部分,因為浸泡海水變得浮腫,脹成兩倍大——
他緊睨她的表情,看她面露愕然,不發(fā)一語,應(yīng)該是怕了吧。
怕,才不會去嘗試那后果。
雷沛之終于滿意,準(zhǔn)備停下訓(xùn)斥,哪知道,下一秒,她卻是笑了出來。
“原來……你這么會嚇人耶!
田蜜薇確實驚奇。
她印象中,“雷沛之”所代表的,除了陰沉,少言,城府深、聽不懂人話拒絕……像這樣噼哩啪啦數(shù)落人,還動用了幼稚的恐嚇,她是第一次看到。
“我正在教訓(xùn)你,你還敢笑?”
他的臉沒有一點笑意,緊繃、嚴肅……以及——臭。
“呃……”她馬上收起笑,垂下頭,差點忘了,他本性里還是她怕的“雷沛之”。
“下回再讓我看見你做類似的傻事,我真的會‘動手’教訓(xùn)你,而不是念你幾句就放過你!
“我不是要自殺……”
“眼睛都閉起來,一手抱貓,一手平舉,身體前傾,我不知道那舉動還能稱之為什么?”
“……吹海風(fēng)呀!彼栽谵q解。
“走,進屋里去。”他不容她抗拒,拉著她,朝臨海而立的獨棟別墅走。
那是雷沛之名下的產(chǎn)業(yè)。
她對那里是熟悉的。
無數(shù)的巧合之一,她落海當(dāng)天,就是受雷沛之邀請,到這處別墅參與私人酒會。
這里,是事件的起點,她相信,也可能是事件的終點,所以她才愿意暫時在雷沛之的別墅里住下。
“既然他不珍惜你,你犯不著為他感傷,我更不打算讓你回他身邊,他能給你的,我全部也可以,選擇我吧。”雷沛之一邊拉她走,一邊做出宣告。
“我說過了,我不可能喜歡你——”她想抽回手,偏偏力量不敵他。
“等你忘了他之后,你會的!崩着嬷孕攀。
不管身處哪個時空的她,都弄不懂雷沛之,弄不懂……他為何喜歡她?但她非常篤定自己的心意,對于楊士偉的心意。
“絕對不會,我只喜歡他……我喜歡他好久、好久了!
對,她喜歡楊士偉,喜歡著她的“羊叔叔”。
兒時的“喜歡”,早已悄悄變質(zhì),不再只是一句童言童語。
從女孩開始懂了“喜歡”的定義時,她才明白,她對楊士偉的傾慕,不單單是晚輩之于長輩的尊敬,而是“愛情”。
“你不過幾歲,說什么‘好久’?半年?一年?”雷沛之嗤笑。
“我的感情事,你沒權(quán)利評斷!”
“與我有關(guān),我當(dāng)然有權(quán),畢竟上一段的感情要斷干凈,和我的下一段感情才能展開!
“我有答應(yīng)跟你交往嗎?”沒有!完全沒有!這男人有妄想癥?!
“我說過,你會的!崩着嬷孕乓恍Α
虧她對他有一點點的改觀,在他這幾日的君子表現(xiàn)……但他還是他,讓她困擾的雷沛之。
不聽別人拒絕的雷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