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實在是身為當(dāng)家主母的姜氏打扮得太樸素,被坐在兩旁明艷灼人的姨娘給比了下去。
不過要是論氣質(zhì),姜氏是無可挑剔的,那般端莊大氣,分明就是自己的活范本,只是她又不是侯爺夫人,不用學(xué)到這個層級吧。
她的目光直直對上姜氏,壓根沒把其他人打量的目光放在眼里,不自覺地展露于外的冷傲勁,讓屋里幾個姨娘略微意外。
“弟妹,身子可好些了?”姜氏打量著她,原以為新嫁娘會是個畏首畏尾、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可瞧她一雙眼剔透黑亮、坦蕩無垢,一張俏臉端得勾人,是讓人不覺得反感的柔媚樣。
用眼神示意坐在下首的姨娘讓座,她對毛知佳招了招手。
“大嫂!北种僬f少錯的最高原則,毛知佳只客氣地喊了聲才朝她走去!岸嘀x大嫂關(guān)心,我的身子已經(jīng)好了!
“看起來是如此!苯锨扑男δ槑е鴰追趾┨穑唤驈男牡紫矚g她。“往后要是得閑了,就常到我這兒走動,下個月府里辦牡丹宴,你也跟著露露臉,多與一些官家婦人往來!
“好!彼p點著頭。雖然剛才出門時有點后悔,但現(xiàn)在還是慶幸自己踏出第一步,要是能跟姜氏打好關(guān)系,她往后在府里的路也會好走些。
“姊姊這么說就不對了,要是常到姊姊這兒走動,那小倆口的感情要怎么好得起來?聽說二爺都能進宮了,卻連自己的小妻子都沒瞧上一眼,姊姊得想個法子,讓他倆能好好相處!
毛知佳朝那說話的人看去,那身花枝招展的打扮配上一張理應(yīng)很美卻顯得俗氣的臉,她猜想此人可能就是……
“孟姨娘,二爺是有公務(wù)在身,進宮至今都還未回府,自然沒能瞧上弟媳一面。”姜氏口氣淡淡地回應(yīng)。
“二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哪怕有傷在身也是忙得馬不停蹄,可是這才新婚,總不能就把人冷落在一旁。”孟氏笑得張揚,儼然沒將姜氏這個當(dāng)家主母當(dāng)一回事,公然叫板了。
毛知佳在旁觀察著,慢慢消化兩人的對話。
這孟姨娘是在嘲笑她?偏偏她才不在乎,她只想賺飽自己的荷包,讓自己面對未來的變數(shù)能夠挺直腰桿應(yīng)對,畢竟兩袖清風(fēng)踏出侯府大門這事她絕不能做。
不過,換個角度看,筆下的角色在她面前杠上,私聊旁人八卦……真是太真實了,就像所有的人物者有了自己的靈魂,恰如其分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看著看著,倒教她好奇自己筆下的男主角是不是真如她設(shè)定的那般完美。
“不管怎樣,那都是二房的事,再說,主子們的事不是你一個姨娘該說嘴的!苯仙裆,出口的教訓(xùn)頗重。
毛知佳在心里默默地歡呼了聲,覺得姜氏真是厲害,看似性軟溫柔,可實際上有身為主子的底限在,絕不會讓一個姨娘爬到她的頭上,壓了她當(dāng)家主母的身分。
孟氏的臉色變了變,沉住氣,捏著手絹笑道:“姊姊說的是,我這不就是擔(dān)心二爺與二夫人相見不相識罷了,再加上二夫人這般稚嫩的容貌,二爺要是瞧見了,說不準還拿她當(dāng)丫鬟看待呢!
字句說得真情實意,可話里卻藏著嘲諷,暗暗嘲笑佟熙妍太過樸素、太過窮酸,活像個丫鬟似的。
姜氏眉頭微蹙,正要啟口時,便聽佟熙妍心無城府地道——
“孟姨娘,我長得稚嫩,那是因為我年輕,待我到了你這個年紀,想要稚嫩也稚嫩不了!
雖然她喜歡與世無爭的平淡生活,但如果有人欺到她頭上,她也不會當(dāng)啞巴,尤其她十分清楚孟氏是什么貨色,就連男主角會坐實克妻之名,也是她在外頭造謠,才導(dǎo)致流言四起,所以對她壓根不需要客氣。
姜氏微詫地看向弟妹,有點摸不準她這話意是譏諷還是無心。
反倒是孟氏黑了臉,臉上燒辣辣的,正要出口諷刺時,外頭有丫鬟打起簾子,急匆匆地通報。
“夫人,二爺來了!
一句二爺來了,教一屋子的女眷全都瞠圓了眼。
毛知佳也跟著張大眼,心想自己真是想什么來什么,那怎么她想銀錢銀錢不來呢?
丫鬟接著轉(zhuǎn)向毛知佳!岸斦f是來接二夫人的!
房里數(shù)道目光立刻射向她,她一臉懵懂,搞不懂她那位相公怎會來接她?他倆還未曾見過面呢。
主屋外頭的院門前,范逸直盯著目光專注于主屋的羅與,羅與察覺后回過頭來,朝他嘿嘿干笑。
“二爺,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只是想確認是怎么一回事罷了。”面對二爺那張似笑非笑、惹得他頭皮發(fā)麻的俊俏臉蛋,羅與只能無奈嘆口氣。
“我也很想確認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讓人去通報了!狈兑萼咧鴾睾颓覠o害的笑,讓那張本就俊美無儔的臉更顯灼人風(fēng)采。
羅與咽了咽口水,只能低著頭!岸敚艺f的都是真的,她是個該死之人,可她撐了過來,這事就不對,趁著今日她踏出院子,我才尾隨在后,想要好好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自夸,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極擅長卜卦,從不曾出過差錯,偏偏之前他親手卜算找來的沖喜嫁娘甩了他一臉子,他實在是不服氣,不厘清狀況他就吃不下睡不好。
范逸哦著他沒吭聲。他對昏迷時所迎娶的姑娘半點興趣都沒有,只是他的命是藉著沖喜要回來的,總得關(guān)照對方一二,不過近來公事繁忙,很自然地就把對方的存在給忘了,剛才回府,聽人說羅與闖到后院來,他怕鬧出事端過來領(lǐng)人,也正好會一會他那新娘。
“往后不管如何,你都不能擅闖后院,我不希望任何人在這當(dāng)頭鬧出亂子。”手頭上的差事辦得正頭痛,要是連府里都不消停,他干脆別回來了。
“二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羅與只差沒指天立誓了。
別瞧二爺總是笑得溫吞,能在錦衣衛(wèi)里當(dāng)差的,有哪個是溫良恭讓來著?二爺就是個披著菩薩外皮的惡鬼呀!
“最好如此。”
看著范逸笑瞇的眼,羅與后背莫名地爆開惡寒,心想該不會是二爺手上的案子又出了什么岔子了吧,回頭卜一卦瞧瞧就是。
正忖著,院門那頭已傳來聲響,羅與隨即退到范逸身后。
范逸瞧著一票女子走來,正思索他的沖喜娘子是哪位時,目光一掃,定在一名小姑娘身上。
他確定是她。
倒不是什么特別的原因,而是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太不知遮掩且太過……癡迷,而這行徑絕對稱不上是什么大家閨秀。
毛知佳驚艷極了,只因眼前的男人和她所設(shè)定的長相一模一樣,花美男,濃眉搭上噙著笑意時像會說話的深邃眸子……果真是禍水一枚!
她的內(nèi)心貧乏到搜刮不出任何字句形容這一瞬間,只能說神仙大概就是這模樣吧,尤其是那般溫煦的笑意,沒有半點架子,親和力十足,然而再仔細一瞧,漾著笑意的眸如冰凝,教她不由得一頓。
奇怪,有點熟悉。
她覺得很眼熟,雖然是不同張臉,但那種笑法……不就是采薇要求她的親切又疏離的笑?
而這種笑法她只在一個人臉上看過……
“二弟看來氣色不錯,親自過來接弟妹呢!
姜氏的話打斷毛知佳的思索,微蹙著眉的她下意識地抹了抹眉心。
范逸瞧見這一幕,濃眉微攏了下,隨即揚笑道:“近來公事繁忙,今日好不容易能回府,就聽說她到大嫂這兒來了。”
“我們妯娌兩個也要熟悉熟悉。”姜氏瞧佟熙妍有些出神,忙推了她一把!暗苊貌挥煤﹄,跟二弟一道回去吧!
毛知佳回過神,朝她點點頭,緩步走到范逸身旁。
范逸看了她一眼,跟姜氏告辭后先一步走在前頭,步伐不大,約莫就是她跟得上的速度。
毛知作一直盯著他的背影,不住地回想當(dāng)初自己是怎么設(shè)定這個角色的,面貌當(dāng)然是她喜歡的,至于個性……她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嵌入了隔壁惡人的個性,就連名字也是相近的。
隔壁惡人叫范姜逸,而他叫范逸……奇怪,當(dāng)初她怎么會做這種設(shè)定?
她思索著,突然發(fā)覺身后有道目光灼得她背發(fā)痛,以為是采薇又用眼神恐嚇她,哪知一回頭對上的竟是陌生男人探究的目光。
這是……哪位?
“……你是羅與?”她脫口猜道。
話一出口,羅與瞠圓了大眼,就連走在前頭的范逸都停下腳步。
“你識得我?”羅與疑惑問著。
“呃……”毛知佳腦袋空白了下,隨口搪塞著!爸皇窃(jīng)聽聞你的大名!
這么說,應(yīng)該可以滿足他的虛榮心吧。
如她所料,羅與馬上忘了要追究她為何該死又沒死的命格,瀟灑地撣了撣衣袍,道:“我倒沒想到我的名諱已經(jīng)傳進了閨閣之中!
毛知佳呵呵干笑著。果真是羅與!
其實并不難猜,畢竟她當(dāng)初設(shè)定在范逸身邊的策士就只有羅與啊,而羅與也憑著一手卜卦的好本領(lǐng)幫范逸不少忙,才讓范逸從一個將軍一路被拔擢為從三品的指揮同知。
這濃眉大眼的倒也挺賞心悅目,只是跟范逸一比就顯得不值一哂了。
但這遭人吹捧就會忘了東南西北的個性,要不是她手下留情,他早晚會闖禍,他應(yīng)該感謝她。
她徑自想著,壓根沒發(fā)現(xiàn)有雙審視的眼一直觀察著她。
直到她一抬眼撞進那雙會勾人的眸里,嚇得她心頭一顫,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他的眼彷佛能夠看穿她似的。
“佟熙妍!彼暗馈
“……有事?”她頓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她現(xiàn)在的名字。
“回院子里,我有些事想與你說!
“好!彼蚕敫?wù)劇?br />
只是……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好像有點重要,一時卻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