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能睡得著呢？
福滿兒一顆心狂跳著，在他的懷里，她什么都無法思考，只能感受他的氣息與溫度就像是絲線般，要將她給密密地纏繞住一般。
“不困了也躺著陪我睡。”他專斷的語氣近乎蠻橫。
“我怕咱們一起賴床不起，要教奴才們?nèi)⌒α�。”她使勁兒想要推開他，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是文風(fēng)不動，忍不住在他的懷里小聲叫道。
“他們不會取笑，是羨慕，因為只有恩愛的夫妻才會一起賴床�！彼麑⒛樎裨谒陌l(fā)絲之間，享受著那馨香的氣味沁入鼻息之間。
“說不定他們心里不跟你一樣想法�！迸c他如此親近，讓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吐在他頸膚上的氣息輕輕顫顫的。
福滿兒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同一個男人，同一具懷抱，相同的好聞氣味，可是，她卻比一開始更加心旌神動，絲毫沒有因為習(xí)慣了這個男人而變得平靜坦然。
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昨夜，但是卻又不敢仔細(xì)去想，如果只是被他碰觸，就已經(jīng)是如此舒服的滋味了，那么，她不敢想像與他正式圓房，會是怎生的一番光景呢？
“那日，我沒問你，你說當(dāng)皇商是為了要得到權(quán)力，可以接近朝廷，扳倒那個害鷹家家破人亡的狗官，那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嗎？”經(jīng)過昨晚，在她的身上與心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塊地方是瞞著他的。所以，她也想知道屬于他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些些也好，像是不甘心似地，想要從他身上贏回一些。
鷹揚天原想一笑帶過，說大清早的提這些事情晦氣，不過，當(dāng)他的視線觸及她眸里的清澈，嘴巴就像不再受他管束，自個兒開口I了。
“就快了�！彼L指梳著她的發(fā)絲，淡聲說道。
“我不能阻止你做想要做的事。”她彎起一抹滿滿的笑容，那笑容太滿，讓她兩只眼睛都瞇成了一弦月牙，巧妙地遮掩了眼底的擔(dān)憂。她是單純，卻不天真，長年待在義母身邊，官場上的惡斗風(fēng)險就算不是親眼所見，也會有所耳聞，“但我希望事情結(jié)束之后，咱倆能夠一直過著平靜的日子，有你，有我，再加上幾個孩子，一家子，過平靜日子。”
假山流水，雕粱畫棟，就連一般人會疏忽的邊邊角角，也都是裝飾得極美輪美奐，要不是親臨其境，真教人難以想像在一堵平平凡凡的宅門內(nèi)，竟然會有一番如此別致的風(fēng)情。
福滿兒被請坐在廳前的首位上，她知道自己的到來給這里的人帶來不小的騷動。這時，門外傳來了急沓的腳步聲，杜寅娘與幾名姑娘急忙地趕了進(jìn)來，見到微笑坐著的福滿兒，好半晌不知道該說什么話。
“杜寅娘參見公主殿下�！彼硕ㄉ�，給面前的人行禮，終究是見過場面的人，總不能一直慌張下去吧！
“平身吧！我一直不是喜歡太多禮數(shù)�！备M兒站起身，走到杜寅娘面前，越過她的肩畔，看著她身后的幾名美姑娘，“她們是太君給你安排的丫鬟嗎？一個個都長得十分出色，就算是在宮里，如此絕色也不多呢！”
杜寅娘見她說得真心真意，不似在玩笑諷刺，“回公主，她們不是伺候我的丫鬟，難道，爺沒告訴過你嗎？”
“這地方不是他告訴我的，一直以來，我與宮里都會保持聯(lián)系。昨天，來向我稟報的公公不經(jīng)意提起了有這個地方，說我夫君經(jīng)常在這里走動，甚至于是深宵留宿。也不知道是好是壞，這年頭大家時興在外頭養(yǎng)小妾，有時候，暗著來反而更加難防，想了一夜，我想自己應(yīng)該過來一趟才對�！�
“公主以為我是爺養(yǎng)在外頭的小妾？”杜寅娘與身后幾個姑娘相視一眼，忍不住掩唇輕笑了起來。
福滿兒不解她們究竟為何而笑，正值納悶想要開口詢問之際，身后傳了鷹揚天低沉不悅的嗓音。
“誰是我養(yǎng)在外頭的小妾呢？”他一雙銳利的眸光盯著妻子嬌小的背影，剛才在門外聽她提起宮里，讓他暗吃了一驚。
絕對不是巧合！
他不是傻瓜，絕對不會相信皇后的人會不經(jīng)意告訴她這個地方，這絕絕對對不足說漏了嘴那般簡單！
那么，除了知道這個地方之外，宮里究竟對他所做的事情還知道多少呢？
“夫君？”福滿兒聞聲回眸，看見了鷹揚天俊美無瑕的臉龐陰沉沉的，往她這里投過來的視線，像是兩道可以將人血肉剜開的刀子，“你先別不高興，我不是來這里給你的妾室耀武揚威的，我只是想，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可以替你收了她�！�
“收了她？”她總是能夠成功地令他感到吃驚。
她點點頭，笑著忽略心上像是有針螫似的疼，算算日子，人家待在鷹揚天身邊的時日比她還早呢！“是，我知道夫君的顧慮，礙于我是公主的身份，皇室不會允你輕易納妾，把寅娘接回家之后，或許一時片刻沒法子給她名分，但我會努力向義母勸說，讓她相信你是真的喜愛寅娘，接受你納她為小妾�！�
他語氣微揚，眉梢微挑�！澳阏f這些話是真心的？”
“是。”她點點頭。
“你以為皇后娘娘會答應(yīng)？”
“義母不是一個不通人情的人，只要能讓義母點頭，義父那方面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居住在宮里多年，對于皇帝與皇后之間的互動相處，福滿兒自然比一般人更加清楚。雖然一般人都以為是皇帝太過寵讓皇后，但她心里知道，義母一向很懂得拿捏分寸，因為不輕易開口干預(yù)事情，所以往往一旦開了口，義父就會十分尊重聽從。
聞言，鷹揚天只是在心里冷笑了聲，并不是針對她，而是想到了皇后娘娘在義女心里竟然有如此高的評價，心里想必會很安慰吧！
他們二人才成親不久，如果這時候就讓皇帝與皇后知道他要納小妾，別說要他們答應(yīng)了，怕不立刻下旨把他拉去砍頭！
更何況，他半點都不想納杜寅娘為小妾！
但他不得不佩服皇后的英明，竟然就連自己最心愛的義女都可以拿來當(dāng)棋子，透過告訴她這個地方，讓她來一探虛實，警告他這個地方的存在已經(jīng)被知悉了，要他最好小心一些！當(dāng)然，這提醒自然也不會是好意的！
杜寅娘看著主子，得到他的默許之后，轉(zhuǎn)首笑著對福滿兒說道：“公主，你聽過‘相公’嗎？”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就是夫君的意思。”她笑點了點頭，不疑有他。
“錯了，大錯特錯，此相公非彼相公，這里是鷹爺用來招待一些王公大臣與重要相與的地方，商場上的人就俗稱這些地方叫做‘相公’，公主只要稍微細(xì)想一下，應(yīng)該就不難知道這名字的由來吧！”
福滿兒頓了一頓，才點點頭，單薄的面皮兒微微地泛紅。
杜寅娘見到她的反應(yīng)，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回頭對鷹揚天說道：“爺，咱們家的公主還真是可愛，都已經(jīng)是為人妻了，聽了這些話竟然還會臉紅？真是太可愛了！”
“既然知道我家娘子臉皮薄，就不要隨便鬧著她玩�！彼麗灴粤寺暎瑳]啥好氣地回話道。
是自動送上門來的肥肉，沒好好品嘗個兩口，玩弄個一下，怎么對得起自己呢？杜寅娘故意親熱地拉著福滿兒的手，明明才第一次見面，她就表現(xiàn)得像是已經(jīng)相識多年的姐妹淘。
“也不怪公主妹妹以為這華麗的屋子是爺拿來金屋藏嬌用的，畢竟是要使來招待重要客人的，這些人哪非富即貴，自然是不能馬虎，那些王公大臣礙于身份，不能往妓坊里去，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就怕頭上的烏紗帽不保�！�
“說夠了�！柄棑P天從中抄過滿兒的手，將她拉開了幾步，以冷淡的眼神示意杜寅娘可以閉嘴了。
“所以，是我弄錯了嗎？”福滿兒抬起美眸，遲疑地問道。
“對�！彼敛豢蜌獾刈屗X得自己做錯事。
“你就不能委婉一點表示嗎？”
“究竟是誰做錯事了呢？”
“我……”福滿兒氣悶，于情于理上都說他不過，只是低頭自認(rèn)理虧，負(fù)氣似地往門口走去，她當(dāng)然沒在生氣，只是覺得懊惱罷了。
“鮮少見到有人能與爺如此貼心說話，是因為咱們公主會說好聽話嗎？”在她的身后，杜寅娘掩唇輕笑，試探地低聲問道。
“看起來像是在貼心說話嗎？是，她說話不只是好聽而已，還能說到人的心坎兒里去�！柄棑P天說這話倒不是在贊美，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是��！是說進(jìn)了心坎兒里，但是，她所用的方法并非是循序漸進(jìn)的，而像是一記悶棍似的，狠狠地劈進(jìn)他的心坎兒里，絲毫不給抵擋的余地。
說完，他揚揚手，示意杜寅娘眾人可以退下了，走到妻子的身畔，沒立刻開口說話，只是抬眸云淡風(fēng)輕似地瞧著天，日子過得真快，竟然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是春日了，拂面的風(fēng)已經(jīng)有著暖意。
“下次還胡鬧嗎？”瞧她的樣子，還真是十分懊惱呢！
“我才沒胡鬧，是認(rèn)真的。”
“就是因為你是認(rèn)真的才叫做胡鬧！”他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只見她瑟縮了下，神情卻還頗見理直氣壯，似乎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我只是覺得總不能都是自己占便宜，也要為你多想想�！�
“放心，你替我想的已經(jīng)夠多了�！�
“不能再想更多嗎？”她嬌怯地抬起眼眉，小聲地問道。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鷹揚天愣了一愣，這個答案出乎他意料之外，她不是沾沽自喜的承認(rèn)，而是只想若為他設(shè)想更多！
“反正都已經(jīng)出門了，你想去州橋夜市逛逛嗎？”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前一刻還氣惱著她亂來，下一刻他竟然已經(jīng)在想如何討她開心，仿佛博她一笑還更千金。
“夜市？”
“是，就在朱雀門外，自州橋往南，有一大片市集，雖然天色尚早，不過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做生意了，因為那里的商家往往經(jīng)營到三更半夜才收攤，所以又被稱作是夜市。”
“好好好，當(dāng)然是好了！”她一雙美眸因為興奮而閃閃發(fā)亮，纖手緊揪住他的衣袍，生怕他臨時反悔了。
“捉得那么牢，是怕我扔下你自個兒去嗎？”他挑挑眉梢，瞅著她緊圈的雙手，沒好氣地笑道。
“不準(zhǔn)扔，扔了就是欺負(fù)人�！备M兒緊緊地圈住他的臂膀，在不久之前，她究全無法想像與他親近竟是一件如此自然的事。
“說這種話，是存心要我欺負(fù)你？”他一邊說著，一邊任由她勾著手往大門方向走去。
福滿兒輕偎在他的肩畔，搖了搖頭，“曾經(jīng)我確實覺得你不是好人，而就算你要我別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說自個兒是個壞人，但我還是想要相信我自己，相信其實你比自個兒所知道的還要好�！�
“不知道這天底下能認(rèn)同你這句活的人有幾個？”泛在他唇畔的微笑有些淡涼，話鋒忽然一轉(zhuǎn)，笑道：“去了那里你想吃些什么？芥辣瓜兒？香糖果子？還是想吃然麻糯細(xì)粉？”
“這些都沒吃過，都想吃�！�
“沒吃過的都想吃？”他沒存好心地輕笑了塒聲，“那給你來些雞皮、腰腎、野狐，或是豬皮肉？這些也都吃嗎？”
“這些也都有賣？”她驚訝地睜圓美眸，以為他是故意說來逗她的。
“當(dāng)然，還有豬臟雞碎，聽說價錢不貴，最多就十幾文錢吧！你要是都想囑，我就都給你來上一份，如何？”出了大門，他將她抱上馬車，看見她每多聽到一道菜，臉色就更難看，到了最后簡直就是驚嚇萬分，只能用一雙美眸瞪著他，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表情，教他忍不住開懷大笑了起來。
門口的小廝從未見過他們主子如此爽朗的笑臉，不由得怔愣住了，一直到馬車駛遠(yuǎn)久久，還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