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快快快,小籠包先交給你,我去上個洗手間!卑螂谉o力,賀振信手將孫于放在正在禮金臺簽到的賀嫩晴腳邊,未待應(yīng)聲,他老人家就一溜煙跑走了。
“爸,等一下啦!”名字還沒簽妥,紅包也未遞上,雙腳就被突然攀過來的兒子纏得差點跌倒,賀嫩晴轉(zhuǎn)頭,想請老爸再照料一下那調(diào)皮小子,卻只來得及看見老爸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的盡頭,她無奈的長吐一口氣,努力穩(wěn)住自己的重心,在貴賓簽到簿上草草落筆,并將手上的紅包遞交出去,好不容易完成動作,正想彎身抱起兒子,不料一低頭,映入眼簾的并不是圓滾滾的小籠包,而是一個貌似沒神經(jīng)、踩到她的腳卻全然沒感覺的老太太干癟癟的腳。
我……我的小籠包呢?
她當(dāng)下嚇得臉色刷白。
思及兒子喜歡躲在床底下的惡習(xí),她第一時間就彎下身,掀開禮金臺喜氣的粉紅色桌罩,焦急的目光從左邊快速梭巡到右邊,但是里頭除了收禮金的小姐們的美腿,其他一概空蕩蕩的,并未有他的蹤影。
天!她的寶貝兒子是不是被壞人抱走了?
一往壞處想,她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小家伙平常離床出走成性,橫豎是在自家地盤,安全無虞,如今出門在外他還不安分,隨處亂爬上演失蹤記,萬一真的出事了,要她怎么辦才好!
引頸環(huán)顧四周,兒子卻像是人間蒸發(fā),連個影子都沒看見,賀嫩晴心急如焚,就在眼淚隨著恐懼加深而落下的瞬間,忽地瞥見筵席廳其中一張桌子的桌巾流蘇正不住的晃動,她立時拔腿奔上前,滿臉期待的掀開桌巾。
“寶貝,是你在里面對不對?”
呃……對,不只她兒子在里面,她兒子的……老子也在里面!
宣……宣至澈,他怎么會也在這兒?
“達(dá)、達(dá)!辟R寶書眨了眨晶亮的大眼睛,興奮的以達(dá)達(dá)語打招呼。
“嗨,嫩晴,好久不見!毙脸阂残ξ膿]手,同她打招呼,和久未見面的兒子依然默契十足,怪不得人家說小孩不能偷生,父子倆擺在一起,就是像。
這“像”,并不是說宣至澈活到三十二歲了還跟小籠包初生時一樣丑,而是滿周歲的小籠包已經(jīng)明顯的看得出來得到英俊爸爸的真?zhèn)髁恕?br />
“宣至澈,你……你抱走我兒子?”被父子倆攪亂思緒,她不顧形象的雙膝一跪,迅速鉆進(jìn)桌底,欲從他手中把兒子搶抱過來。
不料兒子死命攀住宣至澈的脖子,而宣至澈也大有不肯松手的意思……眼見那父子倆如膠似漆黏牢牢,為了小孩安全,她也不敢硬搶,只好停手,冷眼以對。
“把、巴,把、巴……”賀寶書的小手拍了拍宣至澈的臉,像是在替媽媽引介。
“爸爸?喔,不,寶貝,他不是你爸爸……咦?賀寶書,你……你會喊爸爸?你怎么會喊爸爸?”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她被兒子不甚標(biāo)準(zhǔn),但聽得出來就是在喊爸爸的稚嫩牙語嚴(yán)重嚇呆了。
“我教的!毙脸旱靡獾倪肿煨χ皟鹤拥膶W(xué)習(xí)力超強(qiáng),教兩遍就會,真聰明!
“有聰明嗎?”她辛苦拉拔、教養(yǎng)他,耐心的教他喊媽媽教了八百遍,他還連半個音都發(fā)不正確,可是他現(xiàn)在竟然會喊爸爸,這太不公平也太不給她面子了吧!
“當(dāng)然聰明,不愧是我兒子,嘿嘿……”
“你……你怎么知道他是你兒……”喔,不,此話一出,等于親口招認(rèn)。她連忙閉嘴,撇開臉,但是在他挑逗性十足的逼視下,深知自己再也圓不回之前苦心編派的謊言了。
她羞愧的回避著他灼熱的視線,希望敏感話題就此打住。
然而他成竹在胸,哪肯輕易的放過,已浪費(fèi)太多時間去追悼過往,接下來他要卯足勁沖刺了。
“是丁士彥告訴我的,他把你和丁伯母所有的謊言都揭穿了!
“又是他,他真會出賣我,這是第二次了。”她忍不住驚呼,但是在靜心體會后,又無法責(zé)怪丁士彥屢次的背叛,畢竟他本來就一直處在鼓勵她回宣至澈身邊的立場,他是為了她好,她知道,只是沒料到他來陰的就是了。
“出賣你,功德一件,我很感激他!
“是哦!泄我的密,扯我的后腿,都不知道他的功德該歸類為哪一項。”
“是你好傻、好天真,竟然以為秘密永遠(yuǎn)不會揭穿!
他把她的臉扳回正面,深深的望進(jìn)她的眸底,鎖定她的視線。
“我……”完全沒臺階可下,她覺得好丟臉,與他近距離對峙著,心跳也全亂了。
“你真的寧愿傻傻的守著破綻百出的爛秘密,也不愿跟我一起創(chuàng)造幸福嗎?”
想來可悲,他宣至澈自認(rèn)為頂大立地的好男兒,卻建立不了心愛女人對他的信任。
“我們哪來的幸?裳裕恳,也早已被許許多多的殘酷現(xiàn)實給切割得支離破碎,難以愈合了!摈鋈淮瓜掠鸾,她努力維持鎮(zhèn)定。
一如從前,他迷人的氣息總是教她心狂意亂,恨不能趕快爬出桌底,離他愈遠(yuǎn)愈好,偏偏兒子一手扯住爸爸的領(lǐng)口,一手拽緊媽媽的衣襟,替僵持的兩人制造出一種難分難解的曖昧情境,那雙慧點的大眼睛還精明早熟的釋放出類似“嘿嘿,爸爸媽媽,你們兩個誰也別想逃”的訊息。
“或許幸福曾經(jīng)被我們聯(lián)手破壞掉,但是沒關(guān)系,嫩晴,我會重新找回屬于我們的幸福!闭一睾螅Χ询B,讓幸福猶如天然涌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目標(biāo)有點太崇高遠(yuǎn)大,可是他有自信辦到,不怕搬石頭砸自己腳的窘狀發(fā)生。
“你休想誘惑我!毙腋2皇菙[在市場里販?zhǔn)鄣男尤矢2耍湾X買就有。經(jīng)過這些年,她根本不敢把幸?吹锰唵巍
“這不是誘惑,而是……”而是他由衷的承諾。!忍住,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我根本不需要去誘惑一個……普通朋友!
欲速則不達(dá),適時放慢步調(diào),絕對必要。
丁士彥為他解開真相后的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想拔腿朝她飛奔,將她抱個滿懷,但是又擔(dān)心吃快弄破碗,把事搞砸,只好努力勸阻自己別沖動,在諸多思慮及考慮下,他決定利用她也會出現(xiàn)在丁士彥婚禮上的機(jī)會,踏出追妻第一步。
多虧前岳父和小籠包分別以尿遁法和懷中逃脫術(shù)全力配合演出,才得以讓他的詭計施展得如此順利,待他重新贏得美人歸,必定好好的答謝他們兩位的慷慨相助。
那么,截至這秒鐘為止,他與嫩晴雖不至于相談甚歡,但至少沒產(chǎn)生巨大沖突,再來他要做的,便是卸除她的心防,博取她的信任。
來這兒之前,他早就設(shè)定好一套完整戰(zhàn)略,假若在位極力勸說復(fù)合仍無效之下,便會見風(fēng)轉(zhuǎn)舵,改變走向。
私底下他已沙盤推演,模擬過許多次,實際運(yùn)用應(yīng)該沒問題。
“普通朋友?”他突如其來的說法讓她訝然睜大眼睛。
“嗯,朋友。從今天起,我們就當(dāng)朋友吧!我絕不會再逼你跟我復(fù)合當(dāng)夫妻!彼e手發(fā)誓,動作過大,差點把桌子掀翻。
“是喔?”怎么變這樣?她的疑惑因為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而更深了。
“嗯,當(dāng)那種朋友就好!笔裁磯氖露寄芨傻呐笥。
喔,不,宣至澈,時機(jī)未成熟,千萬別走漏心聲了,忍住。
“那種朋友?是哪一種?”她當(dāng)真被他搞糊涂。
“就閑閑沒事可以約出來一起吃吃喝喝、看看電影,散散步、聊聊天,完全沒有感情包袱和壓力,很輕松自然的那一種。”屁咧!這樣他會滿足才怪。
不過,老話一句,宣至澈,你要是個硬漢就忍住,切莫沖動,慎防功虧一簣。
總之,先提高自己對她沒有過分奢求的信任度,再慢慢的見縫插針,逐步瓦解她的意志,以退為進(jìn),欲擒故縱,手段不一定光明,但通常管用。
“是喲?這樣就好?你不會想跟我上床?”夾帶強(qiáng)烈懷疑的眼光斜斜睨向他,她才不相信他對她沒有別的企圖。
分開了這么久,今日兩人一碰面,別說肢體碰觸,光是彼此的眼神交會,她就不免心思蠢動、想入非非了,而他堂堂血性男兒一個,又?jǐn)[明了還深愛著她,怎么可能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還能力守君子協(xié)定,只當(dāng)朋友,不當(dāng)色狼,連碰都不碰她?
她就看準(zhǔn)了他不可能!
“嗯,不會,不會的,你放心!背丝陬^保證之外,他再度慎重其事的舉手發(fā)誓,表情好誠懇,眼神超堅定。
“不會?”她的柳眉往上一挑,懷疑態(tài)度打死不退。哼哼,這家伙嘴巴說不會,心里一定有詭計,她太了解他了,別想騙。
“真的不會!边祝侩y道她希望他答“會”?
倘若她打從心底認(rèn)為兩人終究會上床,他卻傻傻的一直堅稱不會,那他……豈不是“禽獸不如”了?
“你確定?”提高尾音,她根本沒信他半分。
“如……如果你想要的話,我一定樂意奉陪,盡心配合,全力以赴,包你滿意……”逆向解讀,他深覺有理,于是立即改口,迎合她的說法,豈料引來她一記大爆栗。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眼。”
“喔嗚!”冷不防被她巴頭,他慘叫一聲。
“達(dá)達(dá)達(dá),把、巴……”一見媽媽對爸爸動粗,賀寶書飛快護(hù)駕,邊安慰的拍拍爸爸的頭,邊出言抗議媽媽,眼睛還瞪得超大。
想打爆爸爸的頭,先過我這一關(guān)再說。
“你看,兒子都抗議了!眱鹤硬晃窂(qiáng)權(quán),替他伸張正義,真是太孝順了,有勇者風(fēng)范,簡直跟他一樣。
很顯然,他們父子倆是同一國的,她覺得被排擠,好受傷。
“你媽媽好恐怖。”與兒子朋比為好,宣至澈“有恃無恐”,敢挑釁她了。
“把、巴……”欠揍的賀寶書不知道媽媽的心在淌血,竟還高聲附和他親愛的爸爸。
太傷心了,賀嫩晴再也無言以對。算了,桌底這窄小的空間就讓給他們父子倆去你儂我儂,她退出總可以吧!
她拿開兒子攀在她胸口的小胖手,準(zhǔn)備倒退出去。
“嫩晴,好嗎?當(dāng)朋友?”宣至澈握住她的手腕。
“好……好啦!我們快出去,喜宴快開始了!弊劳馊藖砣送,都在找位子入座了,她壓低嗓音,回避著他總是令她意亂情迷的目光,快速從桌底退出來。
“也對,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兒!庇绕渌烁唏R大,長時間挨在桌底下,著實難受極了,于是一手將兒子托起,夾在腋下,也很快的爬出桌底。
喜宴尾聲,賓客陸續(xù)離場。
“寶貝,來,媽媽抱,我們要回家了。”
賀嫩晴說了不下數(shù)十次,兒子仍舊不肯離開宣至澈的懷抱。
“巴巴巴巴巴……”達(dá)達(dá)語變巴巴語,賀寶書的腦袋瓜猛搖,肉肉的腮幫子猛往爸爸的胸口蹭,拚命的撒嬌。
“媽媽明天還要上班,你能不能合作一點?別蘑菇啦!”小家伙在家時,鬧得天翻地覆不出門,出了門,現(xiàn)在要帶他回家,他反而又拒絕歸巢,真的很難纏耶!
“巴巴,巴巴……”頑皮小子不聽話,還愛頂嘴。
“你不能有了爸爸,就不要媽媽呀!”她哀怨的瞅著兒子,殷殷期盼兒子趕快良心發(fā)現(xiàn),重回媽媽的懷抱。
哪知兒子喜新厭舊,萬般無情,竟然連瞧她一眼都不肯,還以連續(xù)尖叫和拳打腳踢杜絕她的呼喚與靠近。
“賀寶書,你……”爸爸叫得那么清楚又親昵,教她這每天為他把屎把尿的媽媽情何以堪?她簡直不只要傷心死,也快嫉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