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公寓的沙發(fā)上兩道裸裎人影交纏相擁,涼被蓋在腰間,隨意而慵懶。忽有一雙鳥兒飛到陽臺,嘰嘰喳喳議論了一番才振翅飛走。睡到口水差點沒流出來的戴詩佳皺皺眉心,花了些力氣才睜開一條縫隙。
她輕輕撐起身,身下人還睡著。最近他留起一點胡渣,大概是某種文青風(fēng)?頹廢風(fēng)?懶得刮?她倒也覺得新奇。
一會,發(fā)覺盯著他發(fā)傻的時間過長了,戴詩佳輕輕移動身體,撈起散在地上的連身休閑長T套上,起身找水喝。
她在冰箱前拿水直灌,瞄見窗外陽光穿過樹葉灑在路上成碎影,一時恍神,更沒注意到身后有人接近,一把抱住她的腰。
“噗!”戴詩佳驚呼一聲,口中水噴了一半出去,灑成太陽雨。
徐光磊在她耳邊低笑。“佳,你每次反應(yīng)都這么搞笑,我很難不逗你。”
戴詩佳舉起手擦擦嘴角,惱道:“不要嚇我好嗎!我真的會被嚇破膽的!
“習(xí)慣你嚇我?”
“習(xí)慣我在身邊。”
戴詩佳靜了靜,將手中水瓶放下。
徐光磊不說,但她隱約明白了那回她的痛哭崩潰在他心里投下震撼。他的自責遠超乎想像,然而她絕無拿此事懲罰于他的意思。
她轉(zhuǎn)身環(huán)抱住他。“沒有。”感覺他身子微僵,她說道:“但我習(xí)慣了當我需要你,你會在!
他沉默。當戴詩佳抬頭想看他究竟想些什么時,那沉沉的聲音說道:“有點餓了……對了,我買了冰淇淋,你上次說想吃的甜死人不償命的奶茶口味!
“甜死人……是有多甜……”何時他也學(xué)了這轉(zhuǎn)移話題的技能?戴詩佳看他從冷凍庫拿出一個圓筒紙盒,又拉開抽屜拿了湯匙,她想接過他卻不給,就這么挖起冰淇淋要喂她吃。“唔,我自己來吧!
“這是甜死人不償命的套裝組合,滿懷感謝的接受吧。”徐光磊將手舉高,不讓她搶湯匙,堅持她讓自己喂。
戴詩佳想逃,腰間又被扣住,于是她只好十分別扭地配合著吃了口。
“甜嗎?”他問著,也挖了點送入口。
“甜到有點惡……”她不得不誠實。以后挑冰淇淋不能單看包裝,還是要選對品牌。
“我也覺得!彼χ砰_她,將冰淇淋又收回冷凍庫。“那喝點茶,吃餅干好了!
徐光磊的背影在廚房忙碌,燒水、備茶葉,戴詩佳退了幾步欣賞。
距離日本之行過了幾個月,他們之間似乎回到第一次交往時,又似乎有什么不同。獨處時他會顯出一點霸道,但她也確確實實能感受到他的溫柔,有時甚至溫柔過了頭……她無法不去猜那溫柔源自內(nèi)疚心理,霸道則是一種障眼法。戴詩佳抿抿唇,上前從身后環(huán)抱住他的腰。
“嗯?想嚇我?”徐光磊握著熱水壺的手穩(wěn)穩(wěn)當當,絲毫不受她影響。她抵著他的背,搖搖頭。“想抱你。”
他一頓,放下手邊事物,轉(zhuǎn)過身來將她納入懷中,彎身吻了下她前額。戴詩佳忽然問:“你為什么從沒告訴我,爸爸找過你談話的事?他都說了些什么?”
徐光磊順著她發(fā)絲!八嬖V你的?”
“什么時候的事?”
“很久以前,我們還沒分手前的事了!
“你還沒回答我,他跟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你交了男朋友,做爸爸的想見面’認識一下很正常,聊聊天而已!
“……”他的證詞戴詩佳不予采信。
“倒是你,”徐光磊輕輕捏了下她皺起的鼻頭,“雖然已經(jīng)是快三年前的事了,但我還記得,當初應(yīng)該是戴伯父要求多次你都不愿安排我們見面,他才主動跟我聯(lián)絡(luò)的。怎么,佳,我很端不上臺面嗎?”他玩笑問。
“才不是。”戴詩佳正色糾正,“我爸就是有個奇怪想法,最好我跟我弟找對象全都要是律師,這樣可以壯大他的事務(wù)所。拜托!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種想法!
徐光磊但笑不語。
她悄悄觀察著!八裕降赘阏f了什么?”
她是怕自己受了委屈?徐光磊臉色不改,道:“嗯……問了我大學(xué)科系、將來規(guī)劃,這些一般見家長會問到的問題吧,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輕描淡寫,戴詩佳卻知道他不是真的忘了。老弟跟小關(guān)復(fù)合后她才想起他們第一次分手是因為老爸對小關(guān)下馬威,小關(guān)那時才高中,讀的是理組,與老爸說話的當下雖強作鎮(zhèn)定,老弟卻在一個月內(nèi)就提了分手,F(xiàn)在想來,或許是一種保護,或許是無聲的抗議:也可能在那個當下沒有一方能肯定眼前人就是此生的那個惟一,會愿意與世界對抗只為替對方說一句辯解的話。
但無論如何,認真戀愛的人不可能不受影響不受傷害;老爸說話的嚴厲程度她很了解。
“阿磊,如果我爸說了什么過分的話’讓你不舒服的話,不要瞞我。”
如果是現(xiàn)在的自己,戴詩佳有信心能處理得更好。她不會選擇與任何人作對,但能用最大的誠心與耐心去博得家人的理解。
徐光磊仍是溫溫笑著,低頭親吻她臉頰。“謝謝。”
“……還是不說?”內(nèi)容她猜得到幾分,他根本不用維護老爸。
有些事心中明白跟真正說出來是完全不同的。懷中人鍥而不舍,一會,徐光磊投降道:“小佳,他說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可能有一天我也會對我女兒的男朋友說出一樣的話。他的立場我懂。”
“你懂不代表他可以說那些傷人的話。”戴詩佳皺眉。
“你又知道他說的話傷人了?”他一挑眉,不禁有點同情戴伯父。
戴詩佳看出他眼中隱隱覺得有趣,不明所以:被老爸訓(xùn)完話有什么可開心的?“阿任轉(zhuǎn)述他跟小關(guān)說過的話……實在很不好聽!蹦恐袩o人的老爸,是希望阿任跟她孤老終身嗎?
“你是關(guān)心我還是為小關(guān)抱不平?”徐光磊故意問。而她似是對此話題十分認真,看來不會輕易罷休,他只好也認真說道:“佳,你不必擔心,戴伯父雖然嚴格,但我自認一直應(yīng)對得不錯,那時他找我說話我也沒被嚇跑——如果這是你擔心的。你只要記著,你可以跟我鬧翻,但永遠不能跟家人鬧翻。”
徐光磊將真正與她分手的原因解釋得很清楚,不怪罪外界或任何人,一切都是那時的心理狀態(tài)造成……戴詩佳收緊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她不應(yīng)該再追究,否則依他的性格,到最后仍是什么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去,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的關(guān)系,只怕又掉人無形中指責誰傷害誰的回圈。
“不能跟家人鬧翻?”半晌,戴詩佳才開口說道:“子誠不算是你的家人嗎?”
聞言,徐光磊覷了她一眼。“你今天是要把我提堂審問到底嗎?”他跟子誠之間非常公事化,這一點戴詩佳不可能沒察覺。
“先跟你說,今晚吃飯我叫上他了。”
徐光磊眼微瞇。“你正式成為社會責任部教育與宣導(dǎo)主任的慶祝會,跟葉子誠有什么關(guān)系?”
社會責任部三個人,除了部長小溫先生,童秘書跟她職銜都是掛主任,又有什么好慶祝?不過是一個聚餐的理由罷了。戴詩佳道:“我的慶祝會邀請名單由我決定,反正都要包場了,你就當湊人數(shù)吧。家文、家杰、館長,還有那些法律糸學(xué)生我都有請,要不場子太冷不好玩!
“你是開慶祝會還是怕學(xué)湛新的空間開張業(yè)績不好?”徐光磊冷笑。
她吐吐舌。“被發(fā)現(xiàn)了?”
“你喔……”
“你喔……茶都泡成羹了啦。”
“啊,怎么不早提醒我!”
孟學(xué)湛的咖啡店經(jīng)過三個月的裝潢重整后重新開張,戴詩佳成為第一個在新的包廂空間辦活動的顧客,她付了包套費用,其它一切包括布置、飲料、餐點皆交由孟學(xué)湛安排。
晚上六點半,當她跟徐光磊到達時,著實傻眼。
一樓維持原本的都市叢林有機空間概念,二樓完全是叢林了……破損的墻、地板露出綠葉、樹根,加上桌椅全都是木頭與石頭砌成,真真是有種來到無人荒島尋找文明的錯覺。
“將將將將!”孟學(xué)湛領(lǐng)在前頭,絲毫不察身后兩人渙散的眼神。他來到一處,伸手撥開垂下的樹葉,露出一塊雕刻石碑!翱炜纯矗@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
戴詩佳走近一看,雙眼差點沒凸出來,“這……這是漢摩拉比法典嗎……”
“不愧是法律糸的!”孟學(xué)湛拍了下手,很高興自己特地訂制的雕刻并非零辨識度!拔疫想說會不會到時沒人知道這是什么,那我錢就白花了。老實說那個設(shè)計公司寄資料給我的時候我還真?zhèn)不知道這是什么東東。”
戴詩佳眼神不住飄了下。
“不就在國中歷史課本有照片嗎?”徐光磊對好友一向非常直接。
“世界上第一部法典,很酷吧!”孟學(xué)湛忽略他的語帶諷刺,尋求戴詩佳附和。
“呃……”確切來說應(yīng)該是烏爾納姆法典?戴詩佳呵呵一笑,“也是啦,第一部有系統(tǒng)的法典!币娦旃饫谟窒胪虏鬯耍s緊道:“謝謝啦!你費心了,不過這個法典要一直放在店里?”作為咖啡店的裝飾的確是有點太特別了。
“對啊!泵蠈W(xué)湛點點頭,“你們溫律師說跟事務(wù)所談好了,我這邊開始全面供餐,以后作為員工福利,我們會發(fā)會員卡,除了折扣還可以集點換咖啡。我裝潢弄成這樣也算有點親切感,是吧?”
“喔,呵呵呵……”戴詩佳笑著抓抓頭。
這時,樓梯那頭傳來談話聲,他們?nèi)宿D(zhuǎn)過頭去,原來是早到的劍道館館長及幾個學(xué)生。孟學(xué)湛連忙去吩咐廚房準備上迎賓小點及飲料,戴詩佳及徐光磊則上前與他們聊天。
大約七點,受邀的朋友都到了,戴詩佳與童秘書說1:元話,正巧見到葉子誠上樓。徐光磊就在一旁,兩人打了招呼后就各自走開。
她沒有看錯,冷淡的是徐光磊。
遠遠地,葉子誠發(fā)覺她的注視,向她走來。“小佳,恭喜你升官,我?guī)Я藘芍Х▏募t酒給你,寄放在樓下,你回去時記得拿!
“真的?”戴詩佳一聽眼睛發(fā)亮!她好酒,不過在外不喝,子誠知道她喜好,選的酒一定合她的意。
“我們食品部新拿到的代理,小莊園的,你試試再跟我說感想!比~子誠說著!拔覀冋谧鑫男,不介意的話讓我們參考一下!
“先謝謝啦!到時我叫阿任一起來喝,他每次喝都意見多多,我錄音起來給你聽。”她玩笑回道。眼尾瞥著被那群法律系學(xué)生包圍住的徐光磊,暗自嘆了口氣,分明是不喜歡社交的,但與其與子誠說話,寧可跟學(xué)生介紹文具。
“小佳……”葉子誠順著她目光看去,隱約明白她邀自己來的涵義。“有件事我早就應(yīng)該跟你坦白,當年他如果不是為了幫我,你們大概不會無端分開。”
“他不是這樣說的!弊诱\也開始自責了……戴詩佳聳聳肩。
“他揍了我一頓。”葉子誠告狀。
戴詩佳倏地看向他。
當然他不會指望光磊誠實說出這段,葉子誠繼續(xù)道:“我把他開除后,幫他安排跟律師的開會他沒到,也不接我電話,而我為書店跳票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一方面也是覺得沒臉見他吧。為了幫我,他把伯父伯母的房子都賠進來了。一直到現(xiàn)在的集團跟我聯(lián)絡(luò)討論收購后,我才空出時間,也鼓起勇氣去找他。”
徐光磊完全沒提到這些細節(jié),戴詩佳靜靜聽著。
“那時他在擺路邊攤,賣的是伯父生前文具店庫存的絕版鋼筆。以前他總說那些筆他不會賣,不是特別版或限量筆,大部分庫存不值幾個錢,可在他心里那卻是重要的東西……”葉子誠語氣平靜,目光卻低垂,“可能他沒有認真去找工作,我不敢深問?赡堋赡芤粋離開學(xué)校太久的助教一時也無法再回校園:就算面對對鋼筆一竅不通的路人,他還是細心教他們握筆。他看到我的時候沒有太多表情和情緒。我印象很深,他從沒怨過一句要我把錢或房子還他。那天我是帶來好消息的,我跟他說事情有轉(zhuǎn)機了,國外的集團投資進來,雖然內(nèi)部組織有些變化,但文具、生活、家具部門是被認同的,我不僅可以把錢還他,還要升他做副總,一切如常,不,甚至更好了!
話說到此,葉子誠終于抬頭,無奈笑著搖搖頭。
“他就是聽到這邊一拳揮過來。”他道,“知道你們分手,那已經(jīng)是他同意回到杉墨之后的事了!
這些……徐光磊是不會告訴她的:他的個性與剛認識時有細微改變,她一直歸咎于兩人間的關(guān)系仍需時間再度適應(yīng),卻不知他經(jīng)歷過的比她想像的更多。戴詩佳思忖良久,才應(yīng)道:“本來我是想藉今天這個機會讓你們和好的。”子誠是家人,他曾這么說過。然而聽了子誠的一番話后,她又很難去勉強徐光磊。
“我知道。”理虧在先,為了維護杉墨書店,沒能早一點跟光磊說。葉子誠不介意再花點時間。“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約吧。”
語畢他轉(zhuǎn)身,戴詩佳喚住他:“等等,子誠。我想……他是真的對你生氣,可另一方面他更對自己火大,沒能更早發(fā)覺你遭遇的困難。”她聽起來像是在為男友辯解嗎?無論如何,她不希望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鬧得這么僵。
葉子誠看著她一會,點點頭!爸x謝你,小佳。”
從二樓陽臺往下看去,葉子誠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手中握著手機,遲遲未動。
“你是能有多小氣?”
身后傳來孟學(xué)湛的聲音,徐光磊側(cè)過頭。
“你的小佳都回到你身邊了,還沒辦法原諒兄弟?”孟學(xué)湛手中一杯酒,藉酒氣數(shù)落:“還要小佳幫你當和事老?”
徐光磊白他一眼!靶〖研〖呀械煤茼!
孟學(xué)湛嘿嘿一笑!捌鋵嵞闶遣皇且部焱说降赘~子誠為什么鬧得不愉快?”
“誰像你會亂發(fā)脾氣,氣完又馬上忘了是什么事,被你罵的人都莫名其妙!薄八阅闶钦嫘狻⒄嬗洺?”
徐光磊又瞄了眼窗外!爸v完了嗎?講完你可以先走開一下嗎?我想打個電話!
“知道啦。”孟學(xué)湛哼笑,識相地走開。“剛剛是怕你想一想又不打了。”待他走遠,徐光磊才拿起手機撥號。
在人群中尋著,最后才在玻璃門外的陽臺見到他側(cè)影。戴詩佳放下手中空杯,向他走去。
推開玻璃門時不意聽見了他低聲說道:“……下個周末如果你有空,就來我家吧。你給小佳兩瓶酒總不可能我跟她兩個人喝……她有那么容易灌醉嗎?我只是覺得有點浪費……我會問她,她也會說好……如果我說是呢?是因為她我才打這通電話,這樣你就不來了?……子誠,也許現(xiàn)在我這么說很難以置信,但這幾年來我不時反省,對你也好對小佳也好——”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是因見到她在玻璃門邊。
戴詩佳不是有意偷聽,見狀,她推開門走來。
“總之,周末,等你來開酒!毙旃饫诖掖沂樟司。眼前,她稍稍抬頭與他相望,想開口,她手指滑進掌間,輕輕收緊。
“阿磊,”戴詩佳輕喚,“我很好,非常好,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刻了!彼鋈幻俺鲆欢螞]頭沒尾的話,兩頰上帶著酒氣,眼神卻無比堅定。徐光磊眉間放軟,勾起她指尖。
“我們來執(zhí)行制霸外島的計劃吧,我有好多假可以休,子誠也一定會批準你的假,我們半年內(nèi)走完外島,這點子不錯吧?”
“小佳……”
“你不能總是帶著內(nèi)疚跟我交往。”當她能淡化不愉快的回憶,全心喜歡他,他對她的好卻出自補償,這樣很不公平。
“這陣子我總會想,如果我能早一點跟你道歉,早一點把事情的原委都交代清楚,是不是我們就不用多浪費那兩年?”小佳一臉不認同,徐光磊揉揉她頭頂,“讓我說完,說完再換戴律師交互詰問。”
他打趣說著,試圖舒緩這個對他們來說仍是有些沉重的話題。戴詩佳忍住糾正他交互詰問定義的沖動。
“千金難買早知道的道理我明白,但總會回頭去看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做出不一樣的選擇……”徐光磊說著,與她斜倚在桌邊,眼雖望著遠處,手卻緊緊交握!敖裉煜挛缒愀艺f邀了子誠,我又忽然想起曾經(jīng)對他那么火大,恨他奪走我珍視的一切,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又跳出來說那只是一場可以完結(jié)的噩夢,好像這場災(zāi)難可以隨時演完收工。然而反過來想,他分明也處在困境中那么久的時間,我們在同一個地方上班,我卻沒能早點做些什么……這些反反覆覆的心情似乎一直沒有得到抒發(fā)。但小佳,我不想再懷抱那么多的不愉快了,不想弄得那么復(fù)雜;如果你都能諒解我曾經(jīng)那么殘忍的分手方式,我跟子誠是不是也應(yīng)該互相體諒。”
戴詩佳聽著他的話,輕輕靠向他肩膀。果然跟她猜的一樣,生氣之余仍帶著自責。好在他想通了,否則她該怎么勸服這個死腦筋?無論如何,重大決定須由他自己下,她能做的是在旁支持。
戴詩佳握握他的手!拔抑С帜恪!
徐光磊回握她的手,側(cè)過臉看她,溫笑道:“你剛剛可能也聽見了,我擅自作主邀了他過來家里。”
“嗯。”戴詩佳點點頭,咧開笑!澳憬兴槺阗I起司跟火腿來。”
徐光磊失笑。“你現(xiàn)在怎么剝削他,他都一定乖乖照辦。”
“就是這樣所以才要獅子大開口呀。”戴詩佳嘻嘻賊笑。補償心理她多少懂一點,要求越多,子誠反而會越心安。身邊人不語,她想了想,說道:“阿磊,我想回應(yīng)剛剛你說的話。我也跟你一樣,忍不住去想如果當初做了什么不一樣的決定,會不會有更好的結(jié)果?但細細想來,老天應(yīng)該還是給了我們最好的安排吧。我因為警覺心不足被調(diào)部門,才真正體認自己喜歡做的事,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再次跟你相遇,最后才學(xué)會說出并爭取心里想要的東西,對感情、對工作都是。這些大概是在所長室的我做不到的。所以,我們不必再想過去怎么做會更好,我們可以想想將來怎么做最好……我是這么覺得啦……”
她的語氣從堅定到心虛,是在自己注視下有的特殊現(xiàn)象,像在尋求他的認同。思及此,徐光磊眉心微擰,他深深看她,忍不住彎身欺去,覆上那唇瓣,藉此表示附議。
“阿磊……”戴詩佳在他唇間輕道:“玻璃是透明的,看出來很清楚!
“沒什么不能讓人看的!彼麑W(xué)她貼在唇上說道。?
戴詩佳還是輕輕往后退開,“想一下周末煮什么了,子誠食量大,要先買菜。”
她慣用的扯開話題伎倆,徐光磊盯著她兩頰上的紅暈久久,噙著笑意久久,才在她的瞪視下配合地想著菜色。“我煮義大利面好嗎?他最近胖了不少,奶油、青醬最好避開,番茄他又不太喜歡,煮橄欖油辣椒義大利面,你覺得怎么樣?”
“喔,好呀!狈凑秦撠熛床烁撠煶缘,大廚說什么都好。
徐光磊又想了想。“你如果可以來幫我,我就再弄一個水牛城辣雞翅,你最喜歡的。”
“真的?你超久沒弄了耶!
“還是想換換口味吃蜂蜜芥末雞翅?”
“嗚啊,這個也想吃!
“這樣啊……那做兩種醬?”
“真的假的?”
“再烤個薯條……”
“說得我都流口水了啦!”
“話說回來,小佳,你這樣沒問題嗎?”徐光磊話鋒一轉(zhuǎn)。
“什么?”戴詩佳還不明白,腰間忽有咸豬手捏了她的游泳圈一下。
“呃!”天哪,真的!她早就覺得褲子緊了不少,明明運動量是跟以前一樣的,甚至還帶了好幾次強化訓(xùn)練……眼前人不停賊笑,她腦中忽然登愣一聲,有這么夸張嗎?她不過是一周在男友家吃飯加夜宿三、四次罷了,當然他的確都是煮得很豐盛很好吃還外加消夜點心,但,有這么夸張嗎?
他又捏了下她腰間被自己養(yǎng)出來的迷你游泳圈,忍不住取笑。以前感覺沒那么深,現(xiàn)在才知這位女友練劍回來根本沒在節(jié)制的,就算是十點、十一點也照吃不誤,加上工作壓力沒那么大,整個人幸福肥了不少!斑說人家食量大要多買菜,哈哈!”
“徐光磊!”戴詩佳回想他買的冰淇淋、他烤的蛋糕餅干……根本是預(yù)謀犯案!
“哈哈哈!”徐光磊眼尾都笑出紋路了。真要說,他是喜歡她有點肉的,否則女友一身肌肉,他一個瘦弱文青,關(guān)鍵時刻多少有點自卑啊……
“不吃了不吃了,你煮義大利面就好!彼а狼旋X,“我不吃雞翅了!
“別這樣嘛,吃兩支?其它我?guī)湍愠!毙旃饫诤逯娝q豫,他又補一句:“最好是你吃兩支就會停下,你每次都包辦半打的——”
“夠了喔,徐光磊!”這家伙的損人賤嘴又回來了,戴詩佳真的火大了,起身追著他打。
而徐光磊還是止不住取笑,于是一直被打。
玻璃門另一頭圍觀的人愈來愈多、愈來愈多,路燈照亮在陽臺追逐的兩抹人影,隔音效果太好了,沒人聽得見他們在鬧什么,只見到兩人臉上一直一直擴大的笑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