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她是睡在蕭元燁的院落里,隔日晨起請安奉茶后,羅氏便讓人將她帶到了她的居處,這個小院落看來十分簡樸,實在不像世子夫人的居處。
洛婧雪知道,這肯定不是因為蕭元燁還沒襲爵的緣故,而是羅氏故意刁難她,也不知道她哪里讓羅氏看不順眼了。
要說家世,洛家的確配不上永業(yè)侯府,但當初永業(yè)侯會選上原主,肯定也是原主有讓永業(yè)侯看中的地方吧?
古代的鏡子雖然沒現(xiàn)代的鏡子清楚,但洛婧雪也還看得清自己,這張臉還是挺漂亮的,何況這副身子才十八歲身材就凹凸有致,放在現(xiàn)代當個網(wǎng)紅都沒問題了,至于品性更不用說,聽萱兒說原主就是個不愛爭搶的。
如此既能照顧好蕭卓楓,也不會玩什么爭寵的把戲,這樣的媳婦也不知道為什么羅氏還不滿意。
洛婧雪在現(xiàn)代也不過二十多歲,沒遇過婆媳問題,暫時只能先忍著,總之逆來順受準不會錯,她也得好好研究羅氏有什么地方可以突破,不改善改善關系,她在侯府里的日子怎么會好過?
請完安后,依慣例洛婧雪得聽羅氏的一通教誨。
「我聽說昨晚世子又未在你房中過夜?」
「昨晚世子確實沒有過來。」
「世子管理著一所書院,勞心又勞力,難免想在自己的院落睡下省得受人叨擾,女人最忌善妒,你切莫因此與世子鬧矛盾。」羅氏淡淡地道。
洛婧雪挑眉,又是這些話,她這位婆母從來不會要求她主動親近夫君,只是一再叮囑她不可嫉妒,再連結羅氏并未讓她和蕭元燁住同一個院落……她怎么覺得羅氏不是很想她跟蕭元燁同房?
「婧雪明白!挂苫髿w疑惑,她還是乖乖應話。
「知道便好,我也不求你在世子的事業(yè)上能幫什么忙,后宅的事你看著也處理不來,你就本本分分的,我跟世子便都舒心了!沽_氏邊說著還邊捶著自己的手臂,看來十分不舒服的樣子。
她身旁的趙嬤嬤立刻關心問道:「老夫人可是手臂又痹疼了?」
「是啊,這兩日晨起時連手指都是僵硬的!
「都說了,老夫人抄經(jīng)太久了,得歇一段時間!冠w嬤嬤勸道。
「抄經(jīng)是可以想抄便抄、想不抄便不抄的嗎?」
「佛祖是慈悲的,怎會舍得眾生因為抄經(jīng)而受苦難?」
洛婧雪聽了幾句便猜出羅氏是什么毛病了,這毛病在上輩子她也有,筋膜炎。
這是手臂經(jīng)常進行重復性動作的后遺癥,上輩子因為她有這毛病,所以學了一種名為「撥筋療法」的理療,以陶眨依所要理療的部位,在相對應的經(jīng)脈或是穴位輕刮,讓疼痛可以得到舒緩。
「母親,婧雪曾學過一點醫(yī)術,不如讓婧雪試試為母親治療,或許可以緩解母親的不適!
羅氏此時已經(jīng)讓趙嬤嬤幫她推拿了,她端著茶輕啜一口,掃了坐在下首的洛婧雪一眼,對她的提議置若罔聞。
洛婧雪討了個沒趣,便不再說了。
羅氏又喝了幾口茶后,放下茶杯,這才對著洛婧雪說:「卓楓這孩子剛開蒙,五歲正是愛玩的年紀,不肯乖乖跟夫子學功課,你得多留意他的課業(yè),不過也不必矯枉過正,孩子還小,讀書的日子還長得很,慢慢引導他便是!
「婧雪明白了!
「既然請過安,你可以走了,你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照顧世子、照顧卓楓,沒有什么比他們兩個更重要了!
「是的,婧雪知道了!
聆聽完今日的教誨,洛婧雪便出了羅氏的院落。
她想著羅氏手臂痹痛的樣子,這個毛病應該有些時日了,理療其實并不是立刻見效,雖然當下做完會有所舒緩,但隔日睡醒之后就會再度不適,得經(jīng)過一陣子的治療才會慢慢好轉。
羅氏這樣子先不為她做治療也好,否則怕是隔日發(fā)現(xiàn)毛病沒有舒緩,又該埋怨她了。
要想讓她替羅氏治療,羅氏對她得先有初步的信任,抑或是得有人能在她耳邊給自己緩頰,讓她熬過一陣子,直到羅氏發(fā)現(xiàn)疫疼已得到治療為止。
洛婧雪在回院子的路上,就看見一群奴仆忙著四處找人,她仔細一聽,果然喊的又是蕭卓楓,這孩子怕是又逃課了。
古代興體罰,不過這是永業(yè)侯府的少爺,怕是也沒幾個夫子敢真的打,難怪蕭卓楓一點都不怕,三番兩次逃課。
看見來者是世子夫人,正在找蕭卓楓的奴仆們沒人把她放在心上,只是繼續(xù)專注在找人上頭。
洛婧雪不意外仆人們的態(tài)度,畢竟從她院落里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得出來,這些奴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永業(yè)侯府家大業(yè)大,就算羅氏刁難也不可能克扣她的用度,怕是這整個侯府的奴仆見人下菜碟,對她不上心罷了。
昨天洛婧雪就已經(jīng)從蕭卓楓的侍仆那里打聽到蕭卓楓的喜好,于是她隨機攔了一個找人的奴仆。「你過來一下!
奴仆雖不太重視這個世子夫人,但也不敢明著不理會,立刻停住腳步!甘雷臃蛉恕!
「你去取一個風箏來,記得,要老虎形狀的風箏,昨日我交代過少爺身邊的人去買的!孤彐貉┫肓讼,怕昨天交代的話蕭卓楓的侍仆沒聽從,又補了一句,「如果他沒買,你就立刻去買一只回來!
「世子夫人,奴才正在找少爺,要不奴才去喊個人來給世子夫人找風箏?」
「我要風箏就是為了找少爺,讓你去你便去,對了,再拿一串鈴鐺來!鼓桥吐犃酥缓脩,所幸昨天那個侍仆沒敢把她的話當耳邊風,真的讓人去買了風箏回來,所以那奴仆很快便把風箏取回。
洛婧雪拿到了風箏,就把鈴鐺綁在風箏上,將風箏交給了萱兒,以及剛才那個讓她喊去取風箏的奴仆!改銈儍蓚,把風箏升起來!
今日的風速尚可,雖然不是適合放風箏的天氣,但也不是放不起來,只要把風箏鋪整齊,就能靠氣流及風把風箏帶起,他們兩人在院子里跑了幾回,這才順利將風箏升起來。
洛婧雪看見風箏升起來了,又對著萱兒喊著,「扯一扯風箏線,讓鈴鐺發(fā)出聲音,還有,別讓風箏飛得太高,會聽不見鈴鐺聲!
「是的,小姐!馆鎯阂乐彐貉┑闹甘痉牌痫L箏。
正準備出門前往書院的蕭元燁,聽見了半空中傳來的鈴鐺聲,他抬頭尋找,這才看到院子的上空飄著一只風箏,他前往大門的腳步轉了個方向,往院子去了。
他剛走到月洞門前,就聽見了洛婧雪開心的笑聲。
「快點!要扯一下、扯一下的,鈴鐺聲不許停啊!」
金文昊看著笑得歡快的世子夫人,不明白這有什么好高興的,「世子夫人真是特別的女子,聽鈴鐺聲也可以笑得這么開心。」
蕭元燁單手背后、昂藏而立,沒有再近前,只是遠遠看著。
他出身侯府,平日里見多了文靜嫻雅的大家閨秀,倒是第一次看見這般靈動的女子,他不明白父親當年怎么會給他選了這樣一個妻子,洛婧雪這個性不像父親會認可的兒媳人選。
不過,父親定下這親事已經(jīng)是三年多前的事了,或許這些年來洛婧雪有了什么變化也不一定。
見主子不說話,金文昊有些自討沒趣,但他還是不太明白這一幕有什么好看的,「自古以來會因為一些怪事而笑的都是紅顏禍水,聽撕布的、看炮烙的、觀烽火戲諸侯的……」
蕭元燁回頭瞪了金文昊一眼,「你把她比做妹喜、妲己及褒姒,那我是什么?」
「屬下不敢!
蕭元燁又給了他警告性的一眼,就再將視線調回,這回他看見了蕭卓楓跑了出來,而他很清楚,這個時間點蕭卓楓該是在夫子那里的。
蕭卓楓是被鈴鐺聲吸引望向天空,看到半空飄著他最喜歡的虎頭風箏,立刻就循著方向來到院子了。
洛婧雪看見人出現(xiàn),便離開亭子走到萱兒身邊,把風箏線接了過來。
「少爺,終于找到你了。」看見蕭卓楓出現(xiàn),找人的奴仆們也圍了過來,松了口氣。
蕭卓楓本人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給人添了麻煩而覺得愧疚,反而是推開找他的奴仆,走到了洛婧雪的面前。
「給我,我要玩風箏。」
洛婧雪沒理會他,繼續(xù)扯著風箏。
「你聽見我的話沒有,我要玩風箏!
「這是我的風箏,為什么要給你玩?」
「那我自己玩!故捵織骰剡^頭,隨意指了一個奴仆,「你,去給我拿只風箏來!
「少爺,世子交代了,這個時間你該去書房聽夫子授課……」
「吵死了!我不想聽課,也不想去見什么夫子,我要風箏,你不們給我拿,我就去找祖母!」
「你祖母能護得了你這一回,下回呢?你父親知道了不會阻止你祖母慣著你嗎?」洛婧雪沒讓奴仆別聽他的,只是給他分析。
蕭卓楓也生氣了,跺了兩下腿轉身就跑。
洛婧雪喊了人,「還不跟上,他不去夫子那邊沒關系,別讓他又跑不見了就好!古兔婷嫦嘤U,可以不理會世子的交代嗎?
「你們只要不逼著他去夫子那里,他就不會又躲起來了,你們只管看著他,我自有辦法應付他。」
奴仆們只得應命而去,可心里還是不敢就這么依她的命令行事,直到出了院子,看見世子就在院子外頭,紛紛躬身行禮。
「就依世子夫人的話做,另外請管家親自去見夫子,告訴他少爺會休幾天假!
「是!褂辛耸雷拥慕淮,這些奴仆們就敢依著行事,便又追著蕭卓楓去了。
金文昊不太明白,世子明明是一個很嚴格的人,為什么愿意放任世子夫人這樣寵溺孩子?
「世子,這樣好嗎?沒人逼著的話,少爺絕對不會自己想通去夫子那里上課的,就任由夫人這么寵著少爺?」
金文昊昨日還說洛婧雪不在意蕭卓楓,如今倒又說是寵了,看法變得這么快,他自己不矛盾嗎?
蕭元燁還得去書院,沒多在院子外停留,轉身便往大門走去!杆⒉皇菍欀铱磥硭坪跤修k法能讓卓楓乖乖的去上課。」
「世子對夫人這么有信心?夫人打算怎么讓少爺轉念?」
蕭元燁走到大門口,馬車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臨上車前,他睨了金文昊一眼,「我并沒有說我對她有信心,我只是在等,等著看她玩什么把戲,總之,就幾天時間,幾日沒讀書不會讓卓楓變笨!
隔天,蕭卓楓也弄來了風箏,可當他要把風箏升上天時,他看見了天空飛著一整串的老虎風箏。
小小一個風箏哪里難得倒洛婧雪,做風箏不難,要讓蕭卓楓覺得比他手上的風箏好比較難,所以洛婧雪親自作畫,畫了虎頭、虎身、虎尾,又畫了由大到小漸次排列幾只小老虎,由她口述,讓萱兒及院落里的奴仆給做成了串連風箏。
蕭卓楓從沒看過一次可以飛三個風箏的,他看著飛在天上的三個風箏,就好像真的有只小老虎在天上一樣。
不僅如此,他看見洛婧雪手上的風箏線還串著一疊小風箏,只是他即便好奇,但因為昨天受了氣,所以他賭氣沒跟洛婧雪說話,直到她開始放出手上的小風箏。
蕭卓楓不禁看得眼都發(fā)直了,再加上洛婧雪畫的小風箏是小老虎,就好像一只又一只的小老虎排著隊,沿著風箏線爬上去一樣。
這下他終于忍不住了,跑上前道:「我也想玩。」
「這是我的,為什么我要給你玩?」說完,洛婧雪就把最后一只小老虎給放了出去。蕭卓楓看著手上的虎頭風箏,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洛婧雪逕自對萱兒道:「萱兒,這風箏是很好玩,但天天玩也會膩!
「小姐還想玩什么?」
「嗯……明天我要玩其他更好玩的東西!
蕭卓楓忍不住問:「你就這樣整天玩耍,沒其他事情做嗎?」
洛婧雪瞄了蕭卓楓一眼,嘴角一撇,「你自己不也整天沒事做,都在玩耍。」
「你不一樣,你是大人!」
「我是大人怎么了?我小時候可是有好好念書的,除此之外還學了很多東西,所以我會做這么特別的風箏,你不會!孤彐貉┱f完沒再理會他,把風箏線交給了萱兒,「將風箏收了,我們回去研究明天要玩什么。」
蕭卓楓就這么眼巴巴的看著,可是洛婧雪別說約他一起玩了,就連不玩了的風箏也不肯給他。
不同于第一天的趾高氣昂和昨天的怒氣沖沖,今天蕭卓楓離開院子的時候,是踩著落寞的步伐。
「你說……這幾天世子夫人都在玩耍,還每天變著花樣玩?」
「是,那天少爺拿了只虎頭風箏去院子,世子夫人又在放風箏,而且是只很奇特的風箏,少爺馬上就對手上的虎頭風箏沒興趣了。后來,世子夫人每天在院子里玩不一樣的稀奇玩具,就是自顧自的玩,也沒讓少爺加入,少爺每天躲在院子角落看世子夫人玩,就算沒能親自玩到,也笑得很開心!
蕭元燁的確不懂洛婧雪在玩什么把戲,但別說蕭卓楓的好奇心被勾起了,連他的好奇心都泛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