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對顏氏是有怨的,當(dāng)年她為顏氏的陪嫁,說好了顏氏有孕后,便讓她給徐觀修做通房,若懷了孩子就抬為姨娘,可顏氏有孕后,徐觀修卻說不要小妾,顏氏便順?biāo)浦郛?dāng)沒這回事,讓她暗恨在心里。
當(dāng)時她心里已經(jīng)想著可以當(dāng)徐觀修小妾那美好的未來,對他益發(fā)傾慕,一顆芳心都系在徐觀修身上,以至于后來顏氏要將她配給府里的小廝、小管事,她都看不上眼,擔(dān)誤了青春……
咦?她驀地慢下了腳步,狹長的小眼睛骨溜溜地轉(zhuǎn)了圈,竹叢下一包臟兮兮沾著泥污的包袱是什么東西?府里不可能有人將東西丟到這里來……
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瞪著那臟包袱好一會兒,最終沒能戰(zhàn)勝好奇心,她心跳撲通撲通地,好奇的將包袱打開來。
瞬間,她差點(diǎn)被閃瞎了眼睛。
老天!元寶、金元寶,一整個包袱的元寶,看著起碼有二十個!她竟然撿到一包金元寶,這是什么好事?天上掉餡餅了!
她的呼吸急促了,手心熱了,連忙看看左右有沒有人。
這竹林本來就是府里人煙罕至的地方,若她沒有要為顏氏摘花也不會到這里來,沒有人也是正常的,只不過,其他地方走動的人肯定多,若她大剌剌的帶著個臟包袱回院子肯定要被問的,她不可能做到掩人耳目的把包袱帶回去。
為今之計,唯有將包袱暫時留在這里了。
主意一定,她連忙找泥土松軟處,挖了個洞將包袱埋起來,跟著急匆匆的去摘了小白花回去給顏氏覆命。
一整天,她心里記掛著包袱,心神不寧,巴不得夜晚趕快來臨。
夜晚來臨了,要等到夜深人靜又是場煎熬,好不容易夜深人靜了,她急忙跑去樹林將包袱挖出來,見到金元寶都還在,她松了口氣,嘴角揚(yáng)起了興奮的笑。
發(fā)財了,發(fā)財了,有了這些金元寶,后半輩子不用愁了,她大可以為自己贖身,沒必要再留在顏氏身邊伺候,小心翼翼的討顏氏歡心。
她將包袱帶回她的房里,幸好她獨(dú)自一間房,院子里其他丫鬟婆子也不敢隨意進(jìn)她房間,要藏東西還是挺容易的,藏好了二十個金元寶,她真是作夢也會笑了。
因?yàn)橛辛说讱,也有了替自己贖身出府的盤算,這幾日她對顏氏便有些不上心,甚至是愛理不理的。
終于,她高傲的向顏氏提出了贖身的要求,當(dāng)年她被賣到顏府時并不是死契,因此她是可以贖身的。
“你在是說什么?”顏氏皺眉!澳阋H身?可真是長本事了,出了府之后你要去哪里?不說這個,你有贖身的銀兩嗎?”
她很清楚,余明俏的月例銀子只有一兩,每個月她自己花都不夠了,根本沒有存下來的,而她的贖身錢要五十兩,她怎么可能有銀子可贖身?
“銀子奴婢有!庇嗝髑卫湫。“至于奴婢要去哪里,不勞夫人操心,奴婢自有去處!
顏氏對她的態(tài)度很不悅,她杯盞一放,冷哼一聲,“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以為你要贖身就不必聽我的了是嗎?我就不讓你贖身,一輩子踩著你,看你能奈我何。”
“夫人當(dāng)真以為還能拿捏我?”余明俏輕蔑地道:“若夫人不讓我贖身,我便去府衙擊鼓伸冤,說你們徐家沒有人性!”
顏氏頓時氣炸,“反了,反了,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余明俏這時也不自稱奴婢了,破罐子破摔地道:“為什么不敢?你不過是比我會投胎罷了,你有什么本事?你是會琴棋還是書畫了,你什么都不會,還不是仗著家世嫁給了老爺,還一副自視甚高的樣子,可笑!”
“什、什么?”顏氏越聽越是火大。“你給我住嘴,信不信我打你二十個板子,看看你還敢不敢這么目中無人……”
這時,潘原領(lǐng)著幾名家丁進(jìn)來,有兩個人直接將余明俏給押起來,余明俏又驚又怒。
“你們這是做什么?”
顏氏也是一頭霧水,她還沒下令,怎么潘原就知道她要打余明俏板子?
潘原稟道:“夫人!二少奶奶丟了二十枚金元寶,適才在明俏房里搜到了,已去稟了二少爺,二少爺吩咐先將人押起來!
顏氏瞪著余明俏,“你居然還偷東西?真是丟我的臉!”
余明俏一陣心慌,“我沒有,我沒有偷,我是撿、撿來的……”
顏氏冷笑。“最好是!二十個金元寶能隨便撿到,你說誰會信?”
想到適才余明俏頂撞她時的嘴臉,她就一陣痛快,這死丫頭偷了陸宛飛的金元寶,徐凌瀾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說人人到,徐凌瀾和陸宛飛同時到了,不只如此,后頭徐觀修和徐老夫人也到了,這當(dāng)然是陸宛飛派人去通知的,這種好戲,自然要人人在場才有看頭。
陸宛飛看著六神無主的余明俏,此刻的余明俏還是個中年婦人,前世已是個婆子了,當(dāng)時的她相貌益發(fā)刻薄,府里人人稱她一聲余嬤嬤,在顏氏面前說的上話,很是得勢。
說起來,前世她并沒看過余明俏這副喪家之犬的樣子,她一直是仗著顏氏的勢,趾高氣揚(yáng),恣意的蹂躪著下面的人。
前世當(dāng)余明俏拔她的指甲時,她還看到了余明俏眼中的痛快,甚至是興奮……這是要多殘酷無情的人才能做到?余明俏這種人在現(xiàn)代就是所謂的心理變態(tài)吧!
“祖母、父親、母親!毙炝铦M揚(yáng)聲道:“宛飛嫁妝之中有一箱金元寶,足有二十只,
放在房中,近日卻不翼而飛,因不知是什么人手腳不干凈,步月軒院里院外皆查遍了,一無所獲,今日便派人捜查了所有院落,最后竟在余嬤嬤房里發(fā)現(xiàn)藏得嚴(yán)密的二十枚金元寶,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恰恰是宛飛丟失的數(shù)目,這奴婢膽大包天,竟敢潛入步月軒竊取主人家的財物,如此惡奴,絕不能留!”
余明俏頓時嚇得不輕,連忙喊冤。“冤枉。《贍!奴婢絕對沒有偷二少奶奶的元寶,那元寶是奴婢在府里后園小徑那頭的竹林里撿的,撿的時候是個臟兮兮的包袱包著,奴婢哪里想得到是二少奶奶的東西,二少奶奶明察,奴婢真的沒有偷您的東西……”
她抬頭向陸宛飛求情,卻看到陸宛飛并非怒容,而是揚(yáng)著嘴角在微笑。
她沒看錯吧?這二少奶奶被人偷了東西,不但不發(fā)怒,反而在笑?還笑得叫人猜不透。
等等……敢情她自詡聰明,卻是落入旁人的圈套了嗎?
可她與這新進(jìn)門的二少奶奶無冤無仇,她為何要大費(fèi)周章設(shè)計她?這樣陷害她又有什么好處?沒道理啊……
“說你拾獲,可有人證?”徐凌瀾沉聲問道。
余明俏搖了搖頭,沮喪道:“沒有,竹林那頭原就很少人去……”
徐凌瀾又義正辭嚴(yán)的問道:“那么,你在府里拾獲大筆財物,有沒有稟報大總管?”
余明俏一愣,“沒、沒有!闭l會那么做啊,當(dāng)然都是收起來藏著掖著,傻子才會交出去……
“那么東西就是你偷的沒錯!毙炝铻懤淅涞南铝私Y(jié)論。“來人!將這惡婢送交官府嚴(yán)辦!”
余明俏掙扎了起來,口里高呼著,“夫人!夫人!救命。∧琅镜臑槿,奴婢心高氣傲,怎么會去偷東西,真不是奴婢做的……”
顏氏對她的求情視而不見,只嘆了口氣,“既然犯了錯,就去牢里反省吧!罪證確鑿,我也沒法為你說話。”
余明俏眼里頓時迸出了狠厲之色,“夫人!您真的要這樣嗎?真的要見死不救?”
顏氏垂斂眼眸,漫不經(jīng)心地拿著茶盞撇著浮沬,“不是你說的,要贖身出府嗎?這么一來正好合了你的意,你可以出府了,也不用贖身了,去牢里待著吧,不必再回來了!
余明俏眼里泛著血絲,咬牙切齒道:“夫人當(dāng)真不肯救奴婢?”
顏氏心里暢快,面上淡淡地道:“你哪里需要我救,你適才不是說你要去府衙擊鼓鳴冤嗎?現(xiàn)在押去府衙正好可以擊鼓,至于有沒有冤就不知道了,偷了主人家的財物還要喊冤,怕是要笑掉人家大牙。”
“好!既然夫人如此無情,那就別怪我不義了!”余明俏臉上還掛著兩行淚,卻是沒有繼續(xù)哭了,還冷笑了一記。
顏氏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冷然地道:“我難道還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不成?”
余明俏惡意一笑,“二少爺真正的身世,這算不算是把柄?”
顏氏臉色驟變,這丫頭怎么知道?怎么會知道她深埋的天大秘密……
“夫人肯定不解奴婢是怎么知道的!庇嗝髑纹泊疥幊恋匦Φ溃骸罢聥邒哂写闻c奴婢小酌了兩杯,酒后說了出來,說二少爺不是夫人親生,當(dāng)年,夫人要往馨州探望生病的長姊,產(chǎn)期未到卻在路上陣痛了,投宿一民宅,正巧也有另名快臨盆的產(chǎn)婦投宿,您和那婦人住在一間屋子里,夜里發(fā)生大火,慌忙之中,章嬤嬤抱錯了對方的新生兒,待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抱了真正二少爺?shù)漠a(chǎn)婦一行人已不知去向,夫人原想向老爺坦白,再將嬰兒送人收養(yǎng),可算命師說那嬰兒命格貴不可言,又因算命師早斷言大少爺會在仕途上挫,夫人起了貪念,便瞞著老爺,將那孩子養(yǎng)下了……”
顏氏臉色一變再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章嬤嬤是她的奶娘,當(dāng)年她生第二胎時,陪在她的身邊,也是章嬤嬤勸她不如將錯就錯,反正孩子天生富貴命,也會帶旺她這個做娘的,不如養(yǎng)下……
“余氏的話可是真的?”徐觀修實(shí)在難以置信,他一直認(rèn)為優(yōu)柔的長子不像他,凌瀾才像他,可凌瀾竟然不是他的親生骨肉?這多荒謬、這多可笑,他又是多么的自以為是?
顏氏見余明俏都已全盤托出,她已無法挽回了,默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下意識的看向徐凌瀾,心里一緊。
她一直都沒有把他當(dāng)親生兒子,一直都沒有……如今真相揭曉,依照他們?nèi)缃裥瓮奥返那闆r,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徐凌瀾倒是釋懷了,這解釋了顏氏與他一直不親的原因,不管顏氏怎么口口聲聲為他好,他感受到的只有惡意。
“大人……”陸宛飛悄然握住了徐凌瀾的手!霸蹅兂鋈プ咦,我想看螢火蟲。”
徐凌瀾垂眸看著她,竟是微微一笑,“好,去看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