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dāng)她踏進(jìn)書房時(shí),卻見到丈夫坐在書案前,手上拿著筆,但不知在想什么,悵然若失到連筆上的墨汁滴落紙上,污了一片都不自知。
她心下一沉,默默退出書房,走到院中。
她的婢女雙兒?jiǎn)枺骸肮髟趺床胚M(jìn)去就出來了?”
她說:“駙馬……在忙,咱們不打攪了!
雙兒說:“小主子的新衣可是您努力了幾天的成果,駙馬爺該馬上瞧瞧的。”
“不打緊……過幾日瞧也一樣!彼е⒆右x開了。
雙兒快步跟上來,“公主,駙馬爺也真是的,是不是又發(fā)呆了?”
曾巧心倏然停下腳步,“又發(fā)呆?什么意思?”
“這個(gè)……近來大家都說駙馬爺怪怪的,經(jīng);瓴皇厣岬莫(dú)坐,都說他……”雙兒欲言又止。
“大家都說他什么?”曾巧心表情嚴(yán)厲。
雙兒一驚,嚇得馬上跪下,“沒說什么,大家沒說什么!”她拼命搖頭,就怕說錯(cuò)話。“你——”曾巧心正要說什么,懷里的孩子哭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因?yàn)榧?dòng),抱孩子的手圈緊了,忙安撫道:“對(duì)不起,娘不是故意的,別哭,別哭。”
孩子不痛就不哭了,又破涕為笑。
雙兒見小主子這一鬧救了自己,立刻伸出手上前說:“小主子吃點(diǎn)心的時(shí)間到了,讓奴婢抱小主子去吃點(diǎn)東西吧!”
曾巧心點(diǎn)頭,將孩子交出去。
雙兒抱著自家小主子逃命去了。
曾巧心瞧著她那揣揣不安的背影,如何不曉得她那未盡的話是什么。宮里那以離經(jīng)叛道出名的女人拒絕皇兄將她立為皇后,此事讓皇兄極其震怒,只差沒就此將她打入冷宮。
自此駙馬便經(jīng)常失魂落魄,府里的人都說那寶妃與駙馬有過婚約,又差點(diǎn)嫁進(jìn)駙馬府當(dāng)妾,雖說后來皇兄收回成命,這事作罷,但駙馬顯然對(duì)寶妃舊情難忘,見寶妃受難便跟著難受起來。
然而她不信這些,這些年她與駙馬恩愛,他心里不可能有別人,她不信!
她不想再為這事困擾,決定好好跟論遠(yuǎn)儀談一談,問問他失神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她轉(zhuǎn)身往書房去,在進(jìn)書房前,一名下人跑來叫住她——
“公主,奴才找了您一圈,原來您在這里。”
“有什么事嗎?”她停下腳步。
“太后——呂氏讓人私下送來一封信,說是定要交到您手中。”下人將信拿出來。
“呂氏的信?”曾巧心蹙眉,自己不是呂氏親生的,呂氏對(duì)她沒有什么母女情分,彼此關(guān)系冷淡,她出嫁后,除了自己難產(chǎn)那次呂氏關(guān)心了幾句,之后就連問候也不曾有過,怎么會(huì)突然給她送信?
她疑惑地接過信,展開來看,神色驟變,憤怒地將信揉成一團(tuán),往地上丟去,接著沖出家門。
論遠(yuǎn)儀剛走出書房,見狀,吃驚的問那送信的下人,“公主怎么了?”
那下人也一頭霧水,“奴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公主看了呂氏的信后,便怒氣沖沖地沖出去了!
論遠(yuǎn)儀急問:“呂氏的信呢?”
下人趕緊將被丟在地上的那團(tuán)紙撿起來交給他。
論遠(yuǎn)儀拉開紙團(tuán)一看,登時(shí)面色如土。
“莫亮珍,你給我出來!”曾巧心在紅焰宮前怒吼。
綠兒吃驚的跑出來,“不知五公主駕到有何指教,娘娘還在——”
“我不管她在干什么,讓她現(xiàn)在就出來見我!”
“可是——!”綠兒才張口就被曾巧心打了一巴掌,當(dāng)場(chǎng)傻了。曾巧心是出了名的溫婉講理,她何曾見過曾巧心這樣發(fā)過脾氣,嚇得說不出一句話。
“公主為何打人?”莫亮珍出來了。
“我打她又如何——”曾巧心的聲音驀然消失,因?yàn)檠矍暗娜伺c那回她在久陽街上的彩飾鋪?zhàn)右姷綍r(shí)落差極大,那時(shí)的莫亮珍明艷動(dòng)人、光彩奪目,可現(xiàn)在的莫亮珍素衣白服,竟然只剩憔悴。
見曾巧心只是盯著自己呆看,莫亮珍沒耐性的問:“公主到這鬧,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公主?”
曾巧心忙收回思緒,原本的怒氣又再度升上來,質(zhì)問道:“莫亮珍,你告訴我,那回你說話刺激我,是不是存心要我難產(chǎn),教我無法順利生下孩子?”
莫亮珍眉頭鎖緊,“公主怎么突然提這事?我以為你明白我沒傷你之意!
“我本來也以為是自己非要追你,非要說那些話,你才回嘴反擊,跌跤也是自己不小心,這一切我沒怪過你,但今日才知道錯(cuò)了,事情并沒有那么單純,原來你是個(gè)狠毒的女人,要不是呂氏寫信告訴我,我還傻傻不知。”
莫亮珍愕然,“呂氏都被圏禁于廢宮了,這樣還能給你送信說些胡話?”
“她是不是說胡話,你心里有數(shù),莫亮珍,呂氏說你當(dāng)年與你爹娘一起被刺殺雖沒死,但是身子卻因此受損,你根本不能生育!”
莫亮珍瞬間面無血色,“呂氏……怎么會(huì)知道這個(gè)?”
“她告訴我,當(dāng)年你月信初來,國相為你延請(qǐng)的大夫是她的人,所以她知道你不孕之事,你休想不承認(rèn)!
莫亮珍一震,原來告訴自己永不得受孕的大夫是呂氏的人,那便是故意要讓她知道,令她不能順利嫁給論遠(yuǎn)儀,從此自卑又痛苦地度過一生。
“呂氏還說,你就是因?yàn)椴荒苌,?dāng)年才遭駙馬退婚,可你不甘心,見不得我懷上駙馬的孩子,所以趁機(jī)要?dú)叶抢锏暮⒆,你不能生,也不讓駙馬有后,你的妒恨之心惡毒至極!”曾巧心痛罵著。
莫亮珍慘然搖首,“不是這樣的,呂氏告訴你的不是真相……”
“不是真相?那你敢說自己身子沒問題,你生得出孩子?”
她一臉槁木死灰,“我……”
“哼,你之所以不敢接受皇后之位,不也是因?yàn)樽约荷碜拥娜毕荩愠袚?dān)不起皇兄的江山后繼無人的后果!
莫亮珍的眼淚奪眶而出。沒錯(cuò),她不孕,如何能獨(dú)自霸占著曾子昂?他不比一般人,一個(gè)皇帝怎能無后,她怎么有資格讓他立自己為皇后?
“巧心說的可是真的?寶妃不能生育?”
背后突然傳出男人的聲音,莫亮珍與曾巧心轉(zhuǎn)過頭去,看見了曾子昂。
莫亮珍臉色灰白,這男人也聽到了,得知她不能生育的事實(shí),他會(huì)……怎么看待自己?“皇兄,您來得正好,這女人居心叵測(cè)——”
曾巧心剛要上前,就讓曾子昂揮手擋了。
他只看著莫亮珍,聲沉如水,問道:“巧心說的可是事實(shí)?”他原本坐在慶陽殿,朝臣們過來請(qǐng)求他立劉瓊為后,他煩不勝煩,轟他們走,才往紅焰宮來,哪知竟聽到了令他震驚的話。
莫亮珍惘然如失,慢慢滑坐下來。
綠兒緊張地趕緊去扶,“娘娘!”
曾子昂跨上前去,推開綠兒,扣著她的肩膀,“你說話,朕問你話,你為何不說?”
她凄然地閉上眼,眼淚不斷自她眼眶落下,“公主所言……是真的!
他一震,松開了她的肩膀,“是真的……”